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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帝才能安心。

昌泰帝似乎感覺到正有人在看他,平靜的麵容忽然浮現掙紮的神色,睡眼懵懂的看向唐臻和程守忠,眼底滿是迷茫。

“臻兒?守忠?”

唐臻為昌泰帝掖了掖被角,漫不經心的道,“我暫時回不去東宮,來看看你,是不是打擾你休息了?”

程守忠垂下眼簾,默認唐臻的隱瞞。

外麵的事,說給陛下聽,陛下也未必能聽懂。彆說是與太子比敏銳,恐怕連他都比不過,何必因此平白令陛下擔心?

昌泰帝看了眼不肯與他對視的程守忠,目光再度轉到唐臻的臉上,問道,“外麵正在鬨什麼?我好像聽

見......”

尖叫、怒吼、密集的腳步......然而看唐臻若無其事,程守忠隻是憤怒沒有慌張的神態。昌泰帝難免遲疑,覺得這些聲音隻是他的錯覺。

“沒什麼,忽然飛來好多的鳥,羽林衛正在驅趕。”唐臻輕描淡寫的敷衍昌泰帝,故意說起另外的事,吸引昌泰帝的注意力,“我剛才去見......娘娘,娘娘說我來就是有緣,沒拒絕我下次再去見她。”

昌泰帝聞言,眼中浮現無奈,倒也不執著於知道外麵的事,長長的歎了口氣,“是我害她。”

“陛下何出此言?”程守忠悶聲悶氣的開口。

“當年如果不是您心善,願意帶娘娘回宮,娘娘說不定已經......”他感受到唐臻的目光,臨時改口,“隨著流民去開荒。”

唐臻見狀,不再提仙妃,轉而問起昌泰帝平日如何用藥調養身體。

昌泰帝還不知道,他的隻剩兩年的謊言已經被戳破,始終平靜的眼底終於染上緊張。

程守忠不動聲色的退後兩步,自覺不妙,恨不得在昌泰帝的寢殿中找個裂縫藏身。

唐臻似笑非笑的打量昌泰帝和程守忠的臉色,任由昌泰帝敷衍過去。

昌泰帝因為今晚即將與唐臻見麵,已經夜不能寐數日,精力大不如從前,說了會話,眼中再度浮現困意,不知不覺間完全沒了聲音。

另外兩人見狀,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與此同時,京都岑府。

岑戎亦步亦趨的跟在岑威身後,眉宇間滿是困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竟然願意回河南?”

岑威遙遙望向北方,漫不經心的道,“我回去難道不是好事?”

岑戎輕笑,“當然是好事,自從我抵擋京都,父親和伯父每次來信,至少有少半的篇幅都用來反複提醒我,勸你早日回河南。”

當初岑威非要親自來京都,岑壯虎和岑壯牛遲遲不肯同意。

在他們看來,無論是陳國公、三省總督,還是廣西巡撫、兩廣總兵等人,皆願意將家中小輩送到京都,肯定有他們尚且不明白的用意。

既然如此,借著給皇帝和太子請安的名頭,讓善於交際的岑戎去見見世麵,未嘗不是好事。

僅限岑戎,絕不包括岑威。

岑壯虎和岑壯牛沒有偏心的意思。

他們隻是覺得,岑戎在京都小住,遠比岑威留在京都安全。

畢竟岑戎名聲不顯,又是岑壯牛的獨子,從小善於交際,走到哪裡都有朋友照顧。隻要彆觸碰到不為人知的隱秘,即使行差踏錯,不小心得罪人,看龍虎軍的麵子,彆人也不好擅自對岑戎下手。

岑威卻不同。

他雖然少年老成,從不意氣用事,從某種程度看,遠比癡長三歲的岑戎更能靠得住。但是人怕出名,豬怕壯。

岑家村都是粗人,徹底占領陝西和河南三府之後,眼睛都盯在武將的職位上。岑壯虎是龍虎副將,岑壯牛是陝西指揮使,岑威是龍虎少將軍,岑戎是龍虎少將軍的副將。餘下眾人,也大多是武職。

如今陝西與河南最大的倚靠,莫過於龍虎軍。

岑壯虎自認天賦和本事皆不如兒子,心甘情願的為兒子讓路,空出龍虎將軍的位置。對外說是為表達對曾經統治河南的龍虎將軍魏和的尊敬,實際上完全是在為岑威考慮,避免‘父且在,子居上’的尷尬。

龍虎軍無龍虎將軍,隻有少將軍,理所應當是由少將軍做主。

因此岑壯虎和岑壯牛說什麼都不肯讓岑威進京。

冒著惹怒龍虎軍的風險,殺了龍虎少將軍的堂兄,也許是賠本的買賣。

然而不惜代價的將龍虎少將軍永遠留在京都卻穩賺不賠!

即使龍虎軍為此勃然大怒,戰前失主帥的軍營,又有何懼?

眾所周知,龍虎軍的將領中,大部分人都更擅長守城,岑威是龍虎軍最鋒利的矛。

失去岑威,近年來名聲鵲起的龍虎軍,隻能仰仗又厚又重的王八殼。

能應付各方勢力的趁火打劫,已經是天大的幸運。

難以預料,是否還有精力去調查岑威的死因。

可惜岑威能年紀輕輕成就龍虎少將軍的威名,自然不是會輕易被長輩左右想法的性格。雖然岑壯虎和岑壯牛擔憂很有道理,但是岑威對此隻有三個字做回應。

他不怕。

氣得岑壯虎提著長鞭追著岑威跑了三條街,最後選擇眼不見為淨,放話讓岑威立刻滾蛋,

不要再去煩他。

從此之後,煩不勝煩的人就變成岑戎。

除了趕往京都的路上,岑壯虎和岑壯牛念及他新婚燕爾,沒有在信中催促,令他快些將岑威勸回河南。

岑戎抵達京都之後收到的每封信,都是在替岑威承受來自父輩的壓力。

如今終於等到岑威願意回河南,岑戎反而滿臉不快,直截了當的問道,“是不是太子做出過分的事,給你氣受?”

他們兄弟無話不說,父輩不知道岑威執意前往京都的原因,岑戎卻對此一清二楚。他願意為岑威扛下來自岑壯虎和岑壯牛的壓力,也是因為希望岑威能在京都找到答案,掃清心底的疑惑,繼續做龍虎軍的戰神。

否則岑威就要孤身前往北地拜訪陳國公,豈不是比在京都停留更像肉包子打狗?

岑威敷衍的勾起嘴角,反問,“我會受氣?”

“你會生氣。”岑戎沒好氣的道,“從小就是狗脾氣,生氣卻不能發火,還不算委屈?”

岑威目光複雜的看向岑戎,提醒道,“如果你不再提這件事,也許我能早點忘記......委屈。”

其實算不上委屈,如果能讓岑戎閉嘴,他願意承認這樣的汙蔑。

岑戎搖頭。

不僅生氣,恐怕還是氣得不輕。

“你與太子計較什麼?”岑戎滿臉疑惑,“我們在山中挖菜尋果子,想要填飽肚子的年紀,他恐怕連每日的吃喝是從何而來都不知道。早就被圈養廢的小傻子,分不清好壞也是他的損失。你能及時抽身,難道不是好事?”

“他才不傻。”岑威嗤笑,同情的看向岑戎。

又一個自以為聰明卻被‘傻子’騙得團團轉的......大聰明。

太子怎麼可能傻?

自從他成為太子的伴讀,親眼看著太子以各種方式改變眾人對他的看法和態度,短短的時間內,越來越像真正的太子。

東宮的變化最明顯,原本的宮人儘數被遣散,各家送去的仆人恨不得用出渾身解數哄太子開心,明爭暗鬥不斷,相互盯著反而令東宮前所未有的安穩。

與此同時,太子對東宮的掌控也遠勝以往。

內閣從瞧不起太子,變成千方百計的奢求太子

分給他們些目光,為此不知道搜羅多少異域美人送到東宮。

沈思水和太子來往逐漸密切之後,各地紛紛有效仿之意,送到京都的請安折子逐漸變得厚重。最不喜歡寫折子的陳國公,也親自動筆,詢問太子近況可好。//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

岑威眼中的深沉逐漸濃厚,忽然想到另一種可能。

也許太子最近的作為不是忽然犯蠢,而是因為特殊的緣由,故意疏遠他,想要與他撇清關係?

處於太子的位置,還有什麼比龍虎軍的支持更有誘惑力?

岑威自認,從未表現出對任何人的排斥,也就是說,太子可以在選擇龍虎軍的同時再選擇其他。

然而太子卻以不留退路的方式,狠狠的推開龍虎軍。

難道龍虎軍的支持,會令太子與真正想要的東西越來越遠?

岑戎眼睜睜的看著岑威手中的玉麒麟響起清脆的聲音,然後從額頭正中央裂開條細縫,快速向腦後和脖頸蔓延。他頓時覺得牙酸的厲害,下意識的退後半步。

岑威忽然轉頭看向皇宮,雙手撐著比腰還高的欄杆,猛地騰空而起,悄無聲息的落在草地,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哎?”岑戎立刻跟上,小跑追上岑威,正想問對方想要做什麼,岑威卻主動停下腳步。他滿頭霧水的問道,“怎麼了?”

岑威眼中尚未消失的不甘徹底散去,麵無表情的道,“想要養隻海東青,既然他不願意就算了。”

岑戎高高的挑起眉梢,若有所思的看向岑威眺望的方向。

相比陝西與河南,北地受到異族影響,更喜歡養海東青,龍虎軍中也有,隻是養法與北地和異族大不相同。

龍虎軍從不熬鷹,會專門尋找幼年失怙的雛鳥,搬到附近,在野外陪幼鳥長大。

如果幼鳥能飛行的時候願意與龍虎軍走,從此之後就再也不會離開,會發自內心的將哺育它的人當成親人。

這樣捕獲的海東青無需禁錮自由,也不用三餐投喂,隻需要在海東青找不到食物或立下大功的時候,準備些海東青格外喜歡的肉。

天上地下,人和鳥永遠是最堅固的盟友。

如果長成的幼鳥不願意與龍虎軍走,也沒人會強求。

人各有誌,鳥也一樣。

“你想要海東青還不容易?”岑戎摟住岑威的脖子,笑嘻嘻的道,“神風正有窩蛋,整個營地都在盯著。你這幾日就啟程回去,肯定來得及。”

岑威點頭,順著岑戎的力道回花廳,笑道,“如果沒有海東青,養隻渡鴉也不錯。”

雖然在空中的搏殺能力不如海東青,但勝在聰明漂亮,也是不錯的幫手。

岑戎胡亂點頭,蘇迪雅最喜歡白鷹,等回河南,他肯定要找隻羽毛潔白、模樣英俊的海東青。

至於岑威,武力值比他還高的弟弟,他才不管岑威養什麼。

畢竟是親兄弟,岑戎還是有些兄長的責任心,特意令人準備豐厚的宴席和少見的美酒,非說是提前為岑威踐行。

蘇迪雅見到岑威回府時的冷臉,立刻找理由避去內宅,此時也沒出現,推說今日不知為何疲乏的厲害,已經睡下了。

岑威見狀,隻能領下對方的好意,讓人先分出飯菜先送去內宅,免得蘇迪雅夜裡醒來犯餓,又要等小廚房開火。

岑戎親自為岑威倒滿酒,煞有其事的道,“我也懶得再提,這半年來,究竟替你背多少黑鍋,總算你還有些良心,記得家中老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