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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昌泰帝身體情況的判斷卻遠勝他人。

昌泰帝的實際情況,即使沒有昌泰二十二年,傳言中的那般嚴重,也至少經曆過纏綿病榻,元氣大傷。

稍有不慎......

程守忠突然發瘋的行為,令李曉朝又怒又怕。

既怒對方絲毫不給他留麵子,逼得他隻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狼狽的躲避劍鋒,也怕程守忠如此不堪刺激,是因為福寧宮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發生變故。

程守忠自認是個隻會扛刀的粗人,論心眼,十個他捆在程鋒的身上也比不過李曉朝,因為他會給程鋒拖後腿。

多虧程鋒曾為程守忠寫下十條,麵對李曉朝,以不變應萬變的應對方式。程守忠才能與李曉朝相安無事,不至於掉到對方挖好的坑裡。

見李曉朝隻是躲避,完全不考慮回手,程守忠立刻明白,李曉朝又在深思遠慮。

他忽然仰頭大笑,從單手拿劍變成雙手握住劍柄,以揮刀的方式,攜雷霆萬鈞之勢襲向李曉朝的弱點。

既然如此,就讓李曉朝慢慢想,他先揍個痛快。

“程守忠!”李曉朝聽出風聲的改變,臉色陡然變得難看,立刻收縮腰腹,憑借強大的控製力,連續在地上翻滾,及時抽出腰間的佩劍。總算是躲過致命的連環刀,以及完全不留情麵的最後一擊。

鮮血順著李曉朝的手掌緩緩落下,在滿是惱怒的臉上綻開凋零的血花。

程守忠竭儘全力忍住想笑的衝動,扔掉長劍,抓起李曉朝的衣領,仔細打量對方狼狽的模樣。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將對方惱怒至極,分明是想要立刻殺了他泄憤,但因為有所顧忌,遲遲沒有出手的神態,吸塵入肺,徹底印刻在腦海中。

可憐李曉朝根本就不知道程守忠在想什麼,隻能從對方不久前反常的行為和如今專注且充滿壓迫力的目光,猜測程守忠為何變成這樣。

結果當然是越猜越遠,在跑偏的路上狂奔。

難以形容的寂靜蔓延許久,程守忠終於回過神,用程鋒曾教他的方式敷衍李曉朝。

他惡狠狠的盯著李曉朝的眼睛,咬牙切齒的道,“再讓我知道,你妄想窺視陛下的行蹤,我立刻殺了你。”

天生苦相的臉上忽然湧現惱怒,此地無銀似的強調,“隻要有羽林衛在,陛下和殿下就無需擔憂安危,有沒有京營都一樣!”

當然不一樣。

程守忠和李曉朝都知道。

李曉朝豁然開朗,必定是福寧宮中出現變故,程守忠才如此疑神疑鬼,聽不得他說任何會威脅到昌泰帝的話。

所以......變故的源頭是昌泰帝?

究竟是多大的變故,能讓從不關心的京營的程守忠忽然改變態度,終於願意正視京營對皇宮的重要性?

難道兩年前他最擔心的事......

李曉朝深知程守忠的嘴有多緊,完全不指望從對方口中得到想要的信息。他忽然發力,用巧勁掀翻程守忠,冷聲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再說一次,我對陛下和殿下的忠心不亞於你。”

程守忠望著李曉朝的背影徹底走遠,麵無表情的從地上爬起來,按照原本的計劃,去太醫院搜刮藥材。

陛下對李曉朝的好,遠遠不及老侯爺和大姑娘。

李曉朝連老侯爺和大姑娘都騙,誰敢相信他不會騙彆人?

程守忠不敢。

在他這裡,李曉朝永遠是個騙子。

東宮外的鬨劇,很快就傳到唐臻耳中。

宮人借著換茶的時間,神神秘秘的對他道,“奴婢聽聞驃騎大將軍和福寧宮的程將軍在宮巷遇見,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站在巷口都能聞到濃鬱的血腥味。”

唐臻正握筆的手不受控製的抖了下,墨汁立刻暈染,毀掉半張已經寫好的字。

宮人臉色大變,立刻跪下請罪,“奴婢知錯,請殿下責罰。”

良久後,宮人的求饒才得到回應。

“找平安領二十板。”

宮人聞言,眉宇間浮現懊惱和悔恨。滿臉委屈的抬起頭,正對上太子冰冷的目光,頓時不敢再說求饒的話,老老實實的應是,低眉順眼的退了出去。

在東宮,最嚴重的懲罰就是由平安公公親自動手。

懲罰本身不會令犯錯的宮人付出多麼慘痛的代價,但是平安不允許任何犯錯的宮人,立刻回到太子身邊伺候。對宮人來說,相當於他們會丟掉正在做的差事。

不知從何時起,忽然興起朝臣向東宮送仆人的熱潮。

能貼身伺候太子的差事,如同百米巨樹頂尖的果子,又少又甜,競爭力巨大。

這名宮人卻因為一念之差,失去已經握進手心的果子,怎麼可能不傷心?

唐臻完全不在意宮人的想法,垂目思索片刻,決定親自去看血淋淋的現場。他相信程守忠心中有數,但不確定李曉朝會不會下手狠毒。

直到憑借靈敏的直覺,艱難的從斑駁的磚縫中找到比頭發絲還要細的乾涸血跡,唐臻才知道,宮人沒有說謊,隻是味覺有問題。

回到書房,他盯著宣紙上的墨跡發了會呆,終於有心思梳理細節。

聽見程守忠和李曉朝大打出手,現場血腥味濃重的時候,心臟仿佛被針刺似的疼了下,導致唐臻握筆的手發抖。

然而他心中最惦記的人,卻不是令他當場失態的李曉朝。

前往宮巷的時候,唐臻的腦海中隻有程守忠的影子。

如此看來,他之前的推論確實成立,原主留下的情緒是消耗品。

至少現在,無論情況多麼危急,思考的時間有多緊迫,唐臻都有絕對的信心。他能戰勝原主僅剩的情緒,在程守忠和李曉朝之間,堅定不移的選擇程守忠。

意外的收獲令唐臻腦中閃過靈光,他給陳玉寫了封信,讓陳玉去孟長明家中撒潑,最好兩個人之間有肢體衝突。

然後由陳玉囑咐他送進東宮的宮人,挑太子最輕鬆愜意的時候,突然添油加醋的形容陳玉和孟長明之間,‘慘烈’的打架過程。

如果原主對孟長明的情緒,已經被消磨的與李曉朝差不多,唐臻不打算繼續在孟長明身上浪費時間。

他不喜歡孟長明,尤其不喜歡孟長明的目光,仿佛能透過所有阻礙,看任何人藏在心底的秘密。

程守忠和李曉朝在宮巷相遇,發生爭執的第一天,消息悄無聲息的傳到宮外。成為少數比太子殿下的新寵,更引人注意的新鮮事。

第二天,唐臻收到沈思水的請安折子,言辭果然比上份請安折子更加激烈,充斥濃鬱的不滿和急切。

他改變往日的習慣,令人立刻出宮去尋找替沈思水送折子的人,然後研磨揮筆,當場寫下回信。

不僅出爾反爾,不承認在之前的通信中給沈思水的暗示,還氣急敗壞的辱罵沈思水,癩哈蟆想吃天鵝肉,淨想美事。

言辭之粗俗、不堪,完全參照唐臻曾經翻閱的話本,將身為湖廣布政史的沈思水當成挑糞的匹夫罵。

如果沈思水能忍......不可能,除非沈思水能遠在千裡之外,識破唐臻的所有計劃。

湖廣位於各行省中央,沈思水要是隻會忍耐,沒有丁點的鋒芒,不可能守得住如此肥沃廣闊的土地。

這封回信由唐臻寫下之後,立刻晾乾墨跡,交給替沈思水送信的人,沒在東宮停留。

東宮讀作宮人,寫為細作的存在,自然也就沒辦法朝背後的勢力,送出有用的消息。

以至於頻頻有宮人千方百計的尋找機會,試探唐臻對沈思水的看法,想要套出那封回信的內容。⊙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還有格外心急的人,直接省略中間的步驟,拿出雷霆手段抹黑沈思水,挑撥太子與湖廣布政史的關係。

拜這些人所賜,唐臻再次找到能疏遠岑威的有效辦法。

湖廣布政史沈思水的同胞姐姐,是岑壯虎的繼妻,也就是岑威的繼母。

換句話總結,沈思水是岑威的便宜舅舅。

京都頻頻有抹黑沈思水的聲音,岑威不能假裝不知道。無論心中如何想,至少要替沈思水說幾句好話。

唐臻裝作徹底厭惡沈思水,對頻頻為沈思水美言的岑威恨屋及烏,完全不想見到對方。

岑威隻是想養樹苗,又不是想撿個叛逆期的熊孩子當便宜爹。

唐臻不分青紅皂白的對他發過幾次火之後,岑威就逐漸減少進宮的頻率,鮮少出現在唐臻麵前。

與此同時,京營正發生隻有少數人才能窺得苗頭的動蕩。

程守忠答應唐臻,要在京營給李曉朝找麻煩。

為達到目的,他動用大量的人脈,從最底層開始,揭露京營沒了安定侯的統領之後陸續積攢的弊端。

其中既有當初李曉朝為了收攏京營,故意割讓給部分下屬的特權,也有其他勢力在京營安插人手,不擇手段爭奪權力留下的馬腳。這些問題,平日裡不會影響李曉朝對京營的控製,如果給李曉朝足夠的時間,讓他慢慢地清除隱患,以李曉朝的本事,絕不會掀起任何風浪。

然而所有的弊端同時爆發,數不清的勢力被卷入其中,李曉朝既想要京營的絕對統治權,又不想得罪在京營安插人手的勢力,隻能為此殫精竭慮,忙得腳難落地。

即使李曉朝猜到突如其來的變故,必定與程守忠有脫不開的關係,也沒有時間和立場去找程守忠算賬。

畢竟程守忠沒有在混亂的時刻突然站出來,與他爭奪權力。程守忠隻是竭儘全力的幫助他,尋找京營潛藏的隱患,甚至因此撤走許多,原本完美隱藏在京營中的人手。

此舉可謂舍己為人,感動京營。

李曉朝利用僅有的時間反複思索,隻能將程守忠的異常歸結於福寧宮。如果昌泰帝......隻有李曉朝會堅定的支持太子繼位。

無論程守忠多麼不願意,也必須承認,在支持太子這件事上,他們是彼此最堅定的盟友。

唐臻利用最後的時間,儘情的享受美人環繞的福氣。

他要是再不離開京都,東宮的西院已經快裝不下越來越多的美人。

消息傳到宮外,自然又引起各方的議論。

大多數人依舊將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頻頻發生異動的京營中。他們抱著能趁亂安插人手最好,向李曉朝賣個人情也不虧的念頭,積極的參與其中,生怕形勢不夠混亂,沒有能鑽的空子。

太子的風流韻事還是得關心......什麼?太子隻是看看,疑似不行?

但凡是有機會出太子妃的人家,皆不在意太子行不行。下麵的人即使有話想說,也隻是憋住,暗自留意東宮的情況。

太子的喜好委實怪異,東宮的美人燕瘦環肥、各有特色,竟然都比不上異族奴隸。

難道相比美人,太子更愛龍陽?

陳玉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麵無表情的推開試圖阻攔他的宮人,暢通無阻的走進太子的寢殿,剛好將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