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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色帕子的作用時,唐臻也沒閒著。他眼疾手快的整理所有已經認出來,知道該如何穿戴的衣物。

脫下寢衣,換上絳紅色貼身小衣的過程中,唐臻驚訝的發現,這件衣服從脖頸處向外蔓延出足有三指寬的窄領,上麵不僅繡製繁複精美的花紋,還有寶石和珍珠做點綴。

隻看品相,貼身小衣所用的寶石和珍珠,價值遠勝長綾兩端懸掛的奇珍。

唐臻打算先套上外裳再翻領子,岑威剛好在這個時候進門。

三指寬的窄領還沒來得及整理,如同尚且稚嫩的飛鳥,竭儘全力張開的翅膀似的淩亂地擋在唐臻的下巴處,剛好將他的喉結藏在陰影中。

以至於岑威猝不及防的看到身著女裝的太子,險些以為撞破不為人知的辛秘。

難道......太子是女郎。

因此隻能體弱多病,深養在東宮?

太子朝他手中塞肚兜的尷尬,立刻被岑威徹底遺忘,滿腦子都是新的困惑。

離譜的念頭快速生根發芽,岑威甚至能找到佐證這個猜測的蛛絲馬跡!

從前他總是覺得燕翎和驃騎大將軍對待太子的態度有些奇怪,如果太子是女孩,所有的違和都能立刻找到合理的解釋。

恍惚間,驚鴻一瞥的畫麵似乎再度浮現在眼前。

太子十六歲,雖然相比同齡的郎君,身高有些尷尬,像是依舊在舞象之年的少年。但是換個角度去想,如果拿太子與同齡的女郎做比較,結合身高和略顯消瘦的體型,太子不僅不算矮小,甚至可以稱為高挑纖細。

往前數幾十年,聖朝開始遭遇頻繁的天災之前,如此姿態的姑娘最受稱讚。

濃鬱的絳紅令太子長年看不見血色的臉頰染上人氣,又黑又亮的眼睛像是將隔間中的所有光芒都彙聚其中。除了稍顯粗糙的眉毛,那張充滿少年氣息的臉上,竟然沒有任何與衣服違和的地方!

岑威憑借強大的自製力,及時掐斷如同脫韁野馬似的自由狂奔的思路,神色逐漸複雜。

他忽然覺得,皇宮不僅壓抑太子的天性,還在無聲消磨太子的生命力,令太子不得不循規蹈矩,變成令所有人滿意的模樣。否則他怎麼會總是在太子放鬆警惕的瞬間,捕捉到與平時完全不同的太子。

今日之前,岑威從未在太子眼中看到如此堅定、明亮的光芒和不為所動的自信。

也許藏在軟弱的皮囊下,真正的太子是個......熱烈活潑的人?

以岑威的見多識廣,委實經曆過太多,在常人看來無解的場麵。即使撞破不為人知的辛秘,他也不會尷尬太久。

從唐臻的角度來看,他不停抖帕子的手臂尚且沒有感覺到酸澀,岑威已經恢複正常。

“殿下,臣能轉身嗎?”

唐臻翻了個白眼,隨手將鵝黃色的帕子丟回敞開的布包,不答反問,“你先告訴孤,為什麼突然對孤如此排斥?“

岑威啞然,沉默片刻,在唐臻徹底失去耐心之前,簡潔明了的解釋,“是您先將肚、兜,塞到臣的手上。”

雖然是平鋪直敘的陳述句,但唐臻莫名從岑威高大的背影中看到委屈的意味。

笑話,岑威憑什麼委屈?

他隻是......等等!

唐臻臉上的刻薄瞬間變成茫然,“你剛才說什麼?”

岑威挑起眉梢,從善如流的應下唐臻的要求,特意放緩語速,令唐臻挑不出任何錯處。

“臣是說,你先將鵝黃色的肚兜塞到臣手中,臣才會如此失態。”感受到臉側再次飆升的溫度,他非常慶幸,自己依舊背對唐臻,不必麵對那張令他生出錯覺的臉。岑威不自在的輕咳了聲,解釋道,“臣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曆,難免大驚小怪,如果有冒犯殿下之處,還請殿下恕罪。”

說到這裡,岑威不由搖頭苦笑,徹底消除此前離譜的猜測。

如果太子是女郎,怎麼可能會往他手中塞肚兜?

唐臻滿臉呆滯的轉過頭,看向已經被□□過幾輪,皺巴巴的委頓在布包中的鵝黃色。

肚兜?

肚兜!

雖然從未見過肚兜,但唐臻自從成為太子殿下,也算是讀書百卷,沒少在各類話本中看到這兩個字,還不至於不知道肚兜的用處,以及......使用的人群。

思考的神經似乎受到難以承受的攻擊,運轉速度直線下降。唐臻以更緩慢的速度低下頭,重新認識身上的衣服,忽然點亮從未有過的考慮。

也許、或者、有可能......聖朝還有種他沒見過的衣服,稱為貴族女眷的衣服?

畢竟他是沒有妻妾的太子殿下,迄今為止見過的女人,全都是東宮的宮人和彆人送給他的歌姬、舞姬。

這兩類人,得益於平安的督促。前者樸實無華,隻是品級高的仆人可以選擇顏色更鮮明的布料,製式完全相同。

後者倒是花裡胡哨,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如何更花裡胡哨。完全不像唐臻身上的這套衣服,莊重、精致、哪怕有顯得格外大膽的細節卻堅持低調,走‘懂得人自然會懂,不懂的人也不配懂’的風格。

“我身上的衣服,是女裝?”

唐臻勾起嘴角,頗為稀奇的觀察衣服上的繡紋。岑威聞言,神色更加複雜,“是”

殿下竟然是在完全不知情的前提下,稀裡糊塗的被孟長明糊弄的換上女裝。幸好殿下提前叫他進來,否則......岑威很難想象,唐臻在眾人麵前知道這件事,會有什麼反應。

即使殿下被驃騎大將軍的深情挾持哄騙,逐漸走偏,拐到孟長明看不慣的路上,做錯的人也是持強淩弱的李曉朝。孟長明卻是完全拿殿下出氣,如此淩厲的手段對未經世事的殿下來說,未免過於殘暴。

“衣服上的這些繡紋都是什麼花樣?”唐臻打斷岑威的思路,語氣逐漸緩和,再度拿出皺巴巴的肚兜往身上比量,笑道,“你既然能認出肚兜,應該也知道怎麼穿?”

岑威的思路被孜孜不倦的打擾強行截斷,下意識的身體前傾,以額頭感受牆麵的冰涼,艱難的開口,“......我不知道”

唐臻拉住岑威的衣袖,語氣中不乏揶揄,“少將軍何必如此謙虛?你轉過來多看幾眼,說不定就能想起來,上次看到的肚兜是如何穿戴。”

岑威有心拒絕,又不敢對唐臻用蠻力。從衣袖傳來的力度,感受到唐臻的堅決,他隻能順勢轉身,免得唐臻過於用力卻無法撼動他力竭、身體失去控製,因此受傷。

雌雄莫辯的少年,興致勃勃的捧著鵝黃色的肚兜往身上比量,連聲催促岑威快點研究,不要浪費時間。

不得不說,鵝黃色也非常適合皮膚白皙的人。

即使唐臻的容貌偏寡淡,依舊在濃烈的絳紅和鮮亮的鵝黃襯托下,顯得活潑許多,眼角眉梢也是前所未有的興致。

岑威的目光先是放在唐臻的臉上,這也是他與彆人相處,慣常安放目光的地方。然而這次,他卻突然生出些許無措,尷尬的移開視線......正是被修長的手指,強行按在絳紅色長裙外的鵝黃色肚兜。

無處安放的目光頓時變得更加局促,再次向下移動,落在長裙外的鹿皮小靴上。

雖然太子的身型尚且沒追上同齡人,鞋碼卻能傲視群雄。

岑威有觀察腳印的習慣,非常確定,矮他整頭還多的太子,鞋碼基本與他沒有差彆。如果沒有意外,殿下將來最多比他矮半頭。

想到這裡,岑威竟然詭異的生出類似遺憾的情緒。

他已經身高九尺,殿下若是能長到八尺,再怎麼可愛,穿上女裝也不會再如今日這般,完全沒有違和的感覺。

發現思想再度跑偏,岑威氣得發笑,恨不得能踹自己一腳。

唐臻見岑威聽見三個指令卻隻做一個動作,明顯消極怠工的模樣,非常不滿意,低聲道,“你要是不會,出去換會的人進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岑威聞言如蒙大赦,轉身、又轉回來,“我會。”

然後伸出像是剛接在手上,還沒完全適應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捏住鵝黃色的綁帶,僵硬的做出嘗試。

唐臻忽然擰眉,%e8%83%b8腔內平複不久的情緒,又有冒頭的跡象。

他懶得理會原主這次是在李曉朝難過,還是因孟長明可惜,立刻扶住桌案,放空心神,配合原主發泄情緒。

良久後,唐臻被岑威笨拙的姿態,驚得倒吸了口涼氣,難得心直口快,“你行不行?不是見過肚兜嗎?怎麼這麼笨。要是不行,趕緊換人,彆將孤綁成粽子。”

岑威抿緊嘴唇,不動聲色的解開差點係成死扣的布條,重新調整角度。

他雖然見過肚兜卻是在軍營,怎麼會知道,應該怎麼穿?

岑家村最難的時候沒有男兵和女兵的區彆。對於受傷嚴重,血流不止的人來說,能找到最乾淨、柔軟的包紮之物,隻有肚兜。

然而想要解釋的時候,岑威卻莫名覺得張不開口,肯定會被毛都沒長齊的太子笑話,不如不說。

況且他出去,誰進來?

陳玉是岑威見過的人中,少數能堅持自律的存在,從未近過女色,常常因此被梁安嘲笑的臉紅耳燥,憤怒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岑威進京幾個月,見過太多相似的鬨劇,根本就不敢在這方麵信任陳玉。

李曉朝和孟長明?

岑威飛快的瞥了眼唐臻的側臉,暗自歎了口氣。

李曉朝本就因為思念程大姑娘,在麵對太子的時候頻頻失態。再讓李曉朝有機會,單獨與女裝的太子相處,甚至能親自幫太子換女裝。豈不是用冒著熱氣的羊肉,撩撥饑餓的老虎?

孟長明不僅送太子女裝,還要求太子親自穿上女裝給他看,也不像對太子懷有好意的模樣,更不能讓他進來。

未免唐臻再次催促,岑威決定先開口,占領唐臻的注意力。

“孟長明要求殿下穿女裝,實乃無禮至極,殿下不必信守這樣的承諾。”岑威低聲勸道。

“嗯?”心間完全被陌生情緒籠罩的感覺並不好受,唐臻懶洋洋的換個姿勢,變成倚靠身側的矮櫃。

如果他沒有等到離開的時機,肯定會借此試探,岑威對太子的期望,可以令他為太子做到什麼程度。

可惜......唐臻花了些心思,按捺蠢蠢欲動的作妖念頭,選擇實話實說,“這對於我來說,是非常有趣的經曆,同時還能緩解孟長明的怒氣,為什麼要拒絕?”

在堅信孟長明偷偷在衣服中抹毒之後,突然發現,孟長明想要毒害的不是他的身體而是他的精神,唐臻隻想說:‘就這?’

如果將這句話拉長,會變成:‘你以為是在玩過家家嗎,弟弟。’

唐臻撥開被汗水浸濕的亂發,笑著回頭看向岑威,“反正隻有你、陳玉、孟長明和大將軍,能看見孤現在的模樣,彆人又不會知道。哪怕孤沒穿過女裝,如果你們在宮外到處說,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