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羨慕的眼神,發狠的吃下兩盤點心,險些撐得原地癱倒。慢吞吞的繞著假山走了兩圈,終於攢足去福寧宮的力氣。

他所謀甚大,又沒來得及在機會來臨前做足準備,隻能儘可能的抓住所有可以利用的機會。

比如程守忠。

這是他目前為止,經過長久的觀察,唯一願意信任的人。

然而他很清楚,程守忠隻對昌泰帝忠心,對他僅是愛屋及烏。

所以程守忠知道他的想法,魂不守舍數日,忽然沒頭沒尾的對他道,“如果遠遊真的是殿下的夙願,臣必不惜任何代價,助殿下如願以償。”

唐臻聞言,臉上立刻揚起毫無陰霾的笑容。

理所當然的認為,這是昌泰帝給他答複。

自從年初的大病之後,唐臻就開始有去福寧宮外做望親石的習慣,至今已經有幾個月。

因此他忽然頻頻前往福寧宮外,光明正大的與程守忠密謀,竟然沒有任何人覺得不對勁。

天色漸暗,又該離開的時候,唐臻心血來潮似的對程守忠道,“關於安定侯的養子,你知道多少?”

程守忠愣住,似乎沒想到,會從太子口中聽到早就被埋葬在時間裡的人。

他歎了口氣,眉宇間浮現恍惚,“殿下怎麼會......好奇程鋒?”

唐臻笑了笑,對於程守忠,他不吝於說實話,“孤覺得身邊有與故人相關的存在。”

程守忠張了張嘴,想追問故人是誰,相關的存在又是誰,最後卻長長的歎了口氣。

“程鋒沒有老侯爺的本事,想法也格外倔強,因此沒少挨老侯爺的打,每次都是陛下勸老侯爺莫要強求,程鋒事後卻更......叛逆。”

程守忠苦笑,低聲道,“他原本是安定侯府的家臣,有個兄長是小侯爺的玩伴,因此從小跟在小侯爺身後。當年叛臣薛寄伏誅,貴州、兩廣、福建皆陷入混亂,小侯爺奉先帝的命令去廣西平叛。程鋒的父母、兄長皆作為家臣跟在小侯爺身邊,唯獨他因為年幼被留在京都。”“小侯爺性情隨和也願意哄玩伴的弟弟,於是對程鋒說,等程鋒長到十歲,再讓侯爺派人送程鋒去廣西。到時候如果程鋒文韜武略,有所建樹,就認程鋒做義弟。”

可憐程鋒年紀尚小,消息也不靈通,還不知道他的親兄長已經是小侯爺的副將,在安定侯府的祠堂與小侯爺結拜。哪怕他無法成為小侯爺的義弟,也能稱呼小侯爺兄長。

為了追上小侯爺的腳步,程鋒委實吃下不少苦頭,奈何他家習武行兵的天賦都長在他的同胞兄長身上,他半點也沒分到。

好在程鋒從小聰明,早在小侯爺啟程去廣西不久,就知道了他的同胞兄長已經與小侯爺結拜的消息,因此雖然努力、努力、白努力,但並不焦慮。

對他來說,努力隻是代表他對小侯爺、對安定侯府的赤誠,並不是非要得到很好的結果。

程鋒十歲那年,廣西傳來噩耗。

小侯爺在平定海盜的時候,為救當地的村童中了毒箭,不治身亡。

程鋒忽然從白努力也快樂的天真小孩,變成沒有目標的大人。

小侯爺亡故僅三個月,安定侯就決定,為了穩定京營的軍心,開祠堂,認與愛子瓜葛頗深的程鋒為養子。

程鋒從小侯爺的小跟班,變成安定侯府的小郎君。

原本開朗活潑的少年,臉上再也看不到笑意,像是被終年積雪徹底冰封。

唐臻看著程守忠眉宇間毫不掩飾的歎息和憐惜,已經明白程守忠的立場。

相比安定侯無緣的女婿李曉朝,程守忠更能共情侯府養子程鋒。

算算年紀,程守忠作為安定侯的心腹,大概是親眼看著程鋒從白努力也開心的活潑少年,變成冷冰沉默的侯府養子。

“程鋒的父母兄長......”唐臻眨了眨眼睛。

程守忠昂頭看向西沉的日光,啞聲道,“他們都活著,堅持留在廣西,守住小侯爺數年為之努力的地方。原本程鋒的兄長想要回京都帶走程鋒,讓程鋒親眼看看從小最敬仰的小侯爺在廣西的建樹。得知老侯爺打算認程鋒為養子,程鋒的家人再也沒提過回京都的事。”

怕影響程鋒,也怕影響老侯爺。

唐臻陷入沉默,對程守忠的詢問遠比他預想中的順利,但他卻沒辦法因此高興。

“李曉朝與程鋒,關係好嗎?”

程守忠退後半步,第一次以審視的目光打量唐臻。

唐臻眨了眨眼睛,下意識的舉起手以示無辜,“我隻是好奇往事,隻要你說出李曉朝從前哪裡做的不好,我立刻討厭他。”

程守忠努力許久,依舊沒能壓住嘴角的笑意,搖頭道,“我找不出他哪裡做的不好,隻是看見他就不喜歡而已。殿下有防人之心即可,不必因為臣的喜惡,影響您的判斷。”

唐臻沒想到除了哄他之外,永遠嚴肅認真,剛正不阿的程守忠,竟然是個性情中人。隻是因為不喜歡李曉朝,就故意為難對方,拖著李曉朝,不肯讓李曉朝輕易掌握京營。

原本唐臻還奇怪,以昌泰帝對程守忠的信任,怎麼會親自承認程守忠不喜歡的李曉朝,給李曉朝名正言順掌握京營的機會。

原來程守忠的不喜歡,真的僅僅是不喜歡而已。

所以從前給李曉朝使絆子,也是順手為之?

也許是唐臻臉上的不可思議過於明顯,程守忠眉宇間很快浮現赧色,他輕咳了聲,強行將話題轉回正軌,“老侯爺雖然更看重李曉朝習武行兵的本事,還親自為他改名,但屬於的繼承人始終都是程鋒。”

老侯爺覺得隻有從小在安定侯府長大的人,才有對陛下有赤誠的忠心。

哪怕程鋒在小侯爺亡故之後走了牛角尖,覺得安定侯如果不留在京都侍奉皇帝,願意將更多的精力放在廣西,也許小侯爺不會出事。

因此總是惹安定侯生氣,甚至鬨到昌泰帝耳中。

老侯爺依舊沒有換個繼承人的想法。

他甚至覺得,讓李曉朝輔佐程鋒掌控京營,是個很不錯的主意。

如果程鋒有心,可以過繼李曉朝和程大姑娘的兒子。哪怕程鋒不打算將侯位還給老侯爺的血脈,老侯爺也不會怪罪程鋒,更不會主動提出這樣的要求。

說起這段往事,程守忠連連搖頭,哪怕他至今依舊對安定侯忠心耿耿,也很難讚同安定侯晚年失子之後,不合時宜的天真。

“李曉朝與侯府的老程人並不親近,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想法。程鋒卻是心心念念的等著給老侯爺養老送終,然後去廣西追隨小侯爺的腳步,根本就沒想過繼承安定侯的爵位。”

程守忠說到動情之處,以手掩麵,遮擋狼狽,“可惜......程鋒是個苦命的孩子,心心念念的事,總是沒有結果。”

唐臻動了動嘴唇。

當年昌泰帝被刺殺,昏迷數日。老侯爺當成被斬首,與安定侯府有關的人皆被下獄。等昌泰帝醒過來,老侯爺恐怕已經按照謀逆的罪名被挫骨揚灰,哪怕有人為老侯爺收屍,也輪不到被關在獄中的程鋒。

唐臻默默轉身,望向天邊升起的明月,手掌虛浮的貼上%e8%83%b8口。

早在上輩子,他就知道這裡壞掉了。

變成太子之後,提醒他這裡有問題的人,忽然變得多了起來。

理智告訴他,程守忠看上去很傷心,他不該繼續追問。

然而隔著%e8%83%b8腔觸摸冰冷的心,他卻覺得茫然的厲害。

程守忠為什麼如此傷心?

不知道過去多久,天色已經徹底昏暗,原本隻有個虛影的月亮逐漸明亮,孤獨的懸在空中。

看似在發呆的唐臻,立刻察覺到程守忠的情緒已經完全宣泄,正在緩慢的平息。

他轉頭看向對方的側臉,問出他最想知道的事。

“陳玉是不是與程鋒有關係?”

結合程守忠之前的話,唐臻又有新的合理猜測。

“或者陳玉與程鋒留在廣西的家人有關係?”

程守忠顯得苦相的臉上,揚起欣慰的笑意,不答反問,“您知道陳玉的父親叫什麼嗎?”¤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唐臻默默思考了會,不確定的道,“陳雪?”

雖然陳玉的父親也算是‘封疆大吏’,但他與喜歡寫請安折子,用文字與唐臻交流的沈思水不同,低調程度與四川少數民族的僰人酋首幾乎沒有區彆,名字從不會主動出現在唐臻的視線範圍內。

唐臻不會因此忽略對方,但不能確定,他念對方的名字時讀音會不會有偏差。

程守忠的目光變得悠長,低聲道,“廣西巡撫的臉上遍布燒傷,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嗓子也被燒毀,雖然不影響說話,但是聲音非常怪異,最好的口技藝人也無法模仿。”

“他就是程鋒?”

如果隻是程鋒的家人,沒必要將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唐臻滿臉詫異,心臟仿佛在某個瞬間慢了半拍,感受到複雜得令人眼角酸澀,難以分辨的情緒。

然而等他靜下心,想要仔細品味卻沒找到任何能令他動容的念頭。

錯覺終究隻是錯覺。

唐臻不甘心,為了證明短暫的感受到心臟的存在,不是他的錯覺。回東宮的路上,他始終默念程守忠最後教給他的詞語,試圖喚起令他感到不適的情緒。

‘沉冤昭雪’

“殿下,你在說什麼?”

熟悉的聲音傳入唐臻耳畔,他猛地抬起頭,穿著墨藍色長袍的陳玉正舉著被夜風吹得明明滅滅的燈盞,目光幽幽的凝視他。

唐臻終於能夠確定。

他的心確實會有異樣的感覺。

既不是因為感動,也不是因為動容,是因為受到了驚嚇。

第39章 二合一

唐臻後退半步,下意識的做出防備的姿態,仔細打量陳玉。

長久以來,他對陳玉的印象都是書不離手,氣質高冷的文藝青年。

除非戳到對方的逆鱗,也就是安定侯。陳玉雖然表現的疏離冷漠,但實際相處,反而比東宮的其他伴讀更隨和柔軟。

即使是麵對讀作仆人,寫為細作的存在,陳玉莫名其妙遭到窺視的時候也不會立刻勃然大怒、殺雞儆猴。隻是平靜的拆穿對方的小把戲,然而冷冰冰的警告對方,以後離他遠點。

閱讀過很多聖朝書籍之後,唐臻忽然多出許多浪漫的想象。

如果沒有身處東宮,陳玉應該是山巔迎風獨立的蘭花,任憑風吹雨打,淡然凝望塵世喧囂。即使偶爾染上塵埃也沒有關係,早晚會有大雨令他恢複寧靜。

也許蘭花周圍還會有頭愚蠢的小老虎,總是小心翼翼的收著指甲,對蘭花蠢蠢欲動。明知道結果是撲空落懸卻樂此不疲,甩到沾在皮毛上的塵土,又迫不及待的去扒拉這株蘭花。

想到梁安,唐臻心頭微動,第一次認真的對比陳玉和梁安的長相。

他知道聖朝地大物博、版圖遼闊,每個地域的人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