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也能想象到那雙惡心的活眼珠又滾到腳邊了。
用那充滿惡意的目光盯著他,逼迫他做出選擇。
每個屍體的死狀都是一樣的,他們的雙手都沾滿鮮血。
那不是他們幫忙撿起眼珠留下的,而是他們親手摳挖自己眼珠留下的。
選項無非兩個,撿或不撿。
幾十個人的選項不可能全都相同,所以不管他選什麼,最終結局都會難逃一死。
快速運轉的思緒最後隻得到這個可悲的結論,安諾有些遺憾,他來到這個世界,還沒有來得及多學點什麼,感受點什麼,就要死在“同胞”手裡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多拖延一些時間。
“你殺了我,就不怕他們發現嗎?”安諾努力平靜,儘管他現在看起來就是一隻可憐的待宰羔羊,“你應該很怕暴露自己吧。”
阿吉他們來的時候,這個警察剛好就走了,而阿吉他們剛剛懷疑老太太,離開後,他前腳又巧合般出現。
這一切苗頭都能看出他身為這個【領區】的怪談,十分恐懼和監管員碰上。
陰冷的氣息猛地加重,這句話正好踩中了眼前怪談的雷區,地上的眼睛爆發出一股強烈恨意,那年輕警察眼眶處流出來的鮮血幾乎能將整張臉原本的容貌遮蓋。
宛如剛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厲鬼。
安諾的雙手不受控製的抬起,那股強大無法抵抗的力量再次壓製了他的身體。
那股力量操縱著他,故意慢慢的抬起他的手,透著點粉的指尖抵住了眼睛。
安諾用儘渾身力氣也隻能閉上眼,可手指的力度漸漸透過薄薄的眼皮,使裡麵脆弱的眼睛開始感到按壓的疼痛......
下一秒。
“這麼熱鬨?”
帶著點不明笑意的磁性男音從年輕警察身後響起。
轟的一下,安諾感覺到自己身上那股禁錮的力量消失了,他錯愕地睜開眼睛,剛好和一雙盈著流光的金眸對視而上。
安諾一陣恍惚。
他從未見過金色的眼睛,像是西方神話中會以最終BOSS身份出現的惡龍才能擁有的璀璨如寶石的眼眸。
而此刻那個人正越過怪談,和他對視著,眼底似乎有某種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
但當安諾想看仔細一點的時候,他又收回了所有表情,淡然的衝那怪談挑眉:“我要收錄你。”
這是一句極其強勢的通知。
賀長殊慢條斯理的解下自己手腕上看起來價值不菲的手表,握住表帶,表盤附在凸起的關節骨上。
他的身上還穿著高定西裝,看起來像是剛從某個價值幾個億的談會上離開,應該坐在價值上千萬的豪車裡,而不是踏在這個有些老舊的小區。
下一秒這股精英的氣場被破壞,他手上那堅硬的腕表盤直接擊中那怪談的下顎處,發出清脆的哢嚓骨裂聲。
那警察一開始還想反抗,但賀長殊另一隻手擒拿住他揮舞過來的手臂,往右一扭轉,輕鬆翻擰。
又是一陣骨頭碎裂的聲音。
怪談感覺不到疼痛,但他無法再提起自己的右手,而他麵對的人類,有著極其恐怖的巨力和格鬥技巧,完全是碾壓式的一場打鬥。
在將對方兩隻手都廢掉後,賀長殊表情未變,又猛砸了兩下他的太陽%e7%a9%b4,腕表上沾滿鮮血,頭骨形成凹陷。
那假警察一張嘴,鮮血不斷往外冒出:“為什麼......你連咒器都沒用......”
這股恐怖的力量壓製,真的是人類能達到的程度嗎?
賀長殊垂眸看他:“對付你,還不需要咒器。”
假警察不說話了,他徹底變回了一具屍體。
正常人劫後餘生後,也許會腿軟發虛,或者是做出一係列抱頭痛哭的舉動。
安諾卻在原地一動不動,他感覺有哪裡不對。
低頭一看,果然剛剛那雙在自己腳邊威脅的眼睛滾走了。
黏膩的聲音不斷響起,它像是珠子一樣往外滾。
“那才是本體!”
安諾的話剛落下一秒,噗嗤一聲,賀長殊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的一把黑色匕首正正好紮中了滾動中的活眼珠。
活眼珠才是這個怪談真的本體,並且它脆弱不堪,被紮中後直接死亡,以一灘死肉的狀態在原地漸漸化成血水消亡。
原地隻留下了一顆珍珠般大小的灰色珠子。
安諾有些呆愣地仰起頭:“謝謝你......”
高大的陰影籠罩了下來。
賀長殊抬腿越過屍體,靠近這個穿著乾淨白襯衫的青年,他一言不發的將手上被鮮血染透的腕表丟在地上,深色領帶上染到的血跡,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個西裝暴徒。
這位暴徒先生伸出手,突然掐住了青年白皙的臉頰。
細膩的手感讓人有幾分上癮。
他作惡似的微微用力捏了捏,在那張漂亮的臉蛋上留下血痕,眼底卻漸漸蔓延出冷意:“你是誰?”
第5章 成精的第五天
安諾心臟猛地跳了跳,意識到自己被眼前的人懷疑了。
他們明明連話都沒有說過。
安諾被迫微微仰頭和他對視,澄澈的眼睛因為剛剛那股規則力量而有些溼潤,眼尾泛著脆弱的紅暈,卷翹的睫毛上也掛著水珠,看起來像是被掐臉掐哭了。
明明是壓迫感十足的對峙場麵,落在從遠處遲遲趕來的阿吉眼中便變了個味。
阿吉一聲驚叫徹底打破了現場緊張的氛圍:“老大!”
賀長殊鬆開了手,目光有些冷淡的回瞥了他一眼。
安諾愣愣地擦了擦臉,他有些怕這個人。
沒想到他居然就是阿吉口中的“老大”。
看樣子果然是不好惹的人,那雙手上染過的鮮血......
安諾忍不住看了一眼賀長殊右手留下的血跡。
這一眼就讓男人似有所覺的回頭。
安諾趕緊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阿吉看了看地上慘不忍睹的屍體,又看了看安諾和賀長殊,眼神變得漸漸犀利,思緒逐漸明確。
最後一拍大腿:“我明白了,老大你一定是誤會安諾了!他怎麼會是殺害警察的凶手呢?你看他這個小胳膊小腿。”
賀長殊挑眉:“他當然不是。”
阿吉用力點頭。
賀長殊懶懶的掀起眼皮:“因為人是我殺的。”
阿吉再次想點頭,反應過來後大驚失色,開始變得結巴:“老老老大,就算我們是監管員也不能隨便殺人的。”
安諾:“......”
直到現在他終於發覺自己可能從一開始就搞錯了。
這個阿吉並不是什麼厲害人物,從一開始也不是懷疑他才把他帶在身邊的。
而是單純的心大又莽撞。
眼看場麵要朝著奇怪的方向發展了,安諾主動出聲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就是這個怪談的本體,是這位......先生救了我。”
他看了眼賀長殊,找不到形容詞。
被人拆穿了惡趣味,賀長殊表情變都沒變,他從地上將眼睛死後化成的灰色小珠子撿起,端詳了片刻:“B級的咒器。”
阿吉頓了一下,臉上出現羞愧:“對不起。”
賀長殊收回珠子,過於俊美的臉上顯得不近人情:“拿著A級咒器卻無法搞定B級怪談,回去以後寫兩千字檢討發給江書。”
原來這個人對自己的下屬也很凶。°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安諾偷偷用餘光看他,再次被抓了個正著,嚇了一小跳後再次躲避視線,盯著腳下的卵石看。
怎麼跟隻小倉鼠似的。
賀長殊眉峰微微蹙起:“你叫安諾?身份證拿給我看看。”
這個人還是在懷疑自己。
安諾手忙腳亂的從口袋裡掏出收容所前輩給他的身份證。
完全可以以假亂真的證件。
收容所的前輩甚至幫他的生平都打造好了。
一個平平無奇沒有任何波瀾的人生,唯一的轉折點是在不久前,在半末世後失去工作的父母因為一場C級怪談一起身亡。
將所有家產都拿去抵債後的他現在身無分文。
很好的解釋了他現在的窘迫現狀。
賀長殊看了身份證兩眼就還給了他,隻是不等安諾鬆一口氣,他的下一句話又讓他緊張了起來。
賀長殊:“留下來等我。”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了,像是完全放心安諾不會趁機逃跑。
阿吉看了看賀長殊的背影,回頭對著安諾小聲道:“我們老大人很好的,你彆害怕,有什麼誤會一定能解開的。”
安諾點了點頭,黑眸之中透露出幾分乖巧。
他目送阿吉跟隨著賀長殊離去。
也聽到了其他趕過來的監管員對賀長殊畢恭畢敬的叫著領隊。
怪談被收錄後,對小區的限製也就結束了。
儘管時間才過去短短一天不到,小區內已經死亡幾十人,剩下的人都發了瘋似的往外跑,像是想躲避什麼晦氣。
更多人埋頭直衝超市,他們內心的不安被再度放大,一觸即發。
安諾站在附近的水果店麵前,看著他們往外跑,又看著一具具沒人認領的屍體被往外搬,表情有些迷茫。
怪談多了以後,這些非自然死亡的屍體都會被送到一處地方統一進行焚燒,就連親人也沒有自己處理屍體的權力。
水果店的老板娘是個有些胖的女人,她頭發是用劣質的卷發棒自己卷的,嘴上塗著已經停產的口紅,拿著一塊切好的西瓜遞給安諾:“他們都瘋了。”
安諾愣了一下,接過西瓜:“謝謝。”
老板娘看了他一眼:“看你長得好看,特彆優待。”
半末世開始後,不管是農作物資源還是水果資源都有所緊缺,哪怕是一家開了很久的水果店,此刻裡麵擺放的水果品種也十分單一。
除了蘋果梨子之外,就隻剩下正當季節的大西瓜。
安諾從來沒有吃過西瓜,他十分滿足的坐在路邊啃了一口,甜滋滋的汁水爆開,他一邊小口吃一邊問:“為什麼說他們都瘋了?”
老板娘哼笑一聲:“自從怪談出現後,到處都有囤積物資想把自己關在房子再也不出門的人,連直接搶劫的都有,那些跑去超市的人,這次又要胡亂來了。”
她表情變得很憤怒,握了握旁邊放著的砍瓜刀。
安諾往後看了看,能看到水果店有些架子有被砸壞又修補起來的痕跡,大概也能聯想到這間水果店曾經遭遇過什麼。
這是一個十分荒唐的世界,人類社會介於崩潰和持續穩定之間,有人拋卻良知隻想活下去,把每天當做末世前的最後一天狂歡,也有人竭力隻想維持和平前安寧的生活。
安諾還是不懂得社交,他隻能安安靜靜的啃瓜,做一個傾聽者,好在老板娘得不到回應,也不再和他搭話,一甩抹布走回了店裡。
就在他坐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