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看著就暖和嘛。而且,皇上今年是本命年。”
周唯謹輕輕哼了一聲。
這些天的調養讓他臉上豐潤了些,腮邊長出了薄薄一層軟肉,削弱了棱角,氣質也被修飾得溫潤了起來。昏暗燭光下的側臉精致得挑不出一絲瑕疵。
秦時行看得微微失神,湊過去%e5%90%bb在那盛滿了燭光的小梨渦,低聲道:“皇上貌美如花,真漂亮。”
周唯謹揚了揚眉,笑得得意,卻又驕矜道:“王爺也不賴。”
秦時行失笑,腦袋下滑靠在他肩膀上,深吸了口衣領間清淡的龍涎香,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含糊道:“醉了,讓我靠一會兒。”
“王爺喝了多少?”
“唔……喝了二兩。”
周唯謹想起一茬,笑了:“你不該叫二兩,你該叫半斤。”
“……”
“醉了?”
“嗯。”
“真醉了?”
“嗯……”
夜深街上無人,馬車平穩地前行,幾乎沒有顛簸。周唯謹拉著他的手,不時用指尖摩挲著他的掌心,秦時行沉沉地快要睡去。
卻聽周唯謹道:“江南青雲府知府,前些天接回了個四歲的小孫子。”
“是那個書生的孩子。”
秦時行睜開眼,醉意消散了幾分。
周唯謹偏頭看他:“你若是心中對那書生有愧,我便讓他把孩子送入京城,交給你來撫養。你……”
他頓了頓,把後麵的話咽了下去。
身邊的人都子孫環繞,王爺剛才又去了何方貴府上看孩子,他怕王爺是喜歡孩子,會覺得寂寞。
兩人隔得極近,秦時行讀出了他眼中的情緒,心裡一暖,輕聲笑道:“放心,我不喜歡什麼子孫繞膝,也不耐煩哄孩子。而且,孩子養一個就夠了。”
周唯謹下意識以為他說的是太子:“太子確實讓人省心。”
秦時行卻搖頭,手指從他腰側劃過,又重複了一遍:“孩子養一個就夠了。”
周唯謹怔住了,隨即反應過來,臉頰飛紅,低斥道:“王爺。”
短短兩個字被他說得百轉千回,話音裡似乎有小鉤子,鉤得秦時行越發不清明。
他依然懶懶地靠在周唯謹的肩頭,盯著那近在咫尺的漂亮唇瓣,卻醉得頭暈不想動彈。
便道:“寶貝,親我一下。”
第73章 霧裡花
今年冬天暖和,禦花園的梅花開得早。
閒暇時在禦花園散步,皇帝身披雪白大氅,站在一株紅梅下笑。膚白勝雪,唇紅齒白,豔煞了東風。
當晚,秦時行就鋪開了紙,畫下了白日情境,取名為《寒冬紅梅圖》。
周唯謹一直倚在他懷裡看他畫,最後道:“聽聞江南有種霧裡花,生在沁水河畔,隻在除夕夜子時綻放一瞬,王爺可曾見過?”
“不曾。”秦時行放下筆,心道哪裡會有這種花,一聽名字就知是杜撰的。
周唯謹突發奇想,興奮道:“想不想去看?”
“……”秦時行委婉地提醒,“既然是霧裡看花,那必定很難見到。”
“那可不一定,朕千裡迢迢去看它,給足了麵子,管它是什麼鏡中花水中花,都得給朕開。”
周唯謹被這個念頭弄得心神難安,來回地在殿裡踱步,口中叨叨地算著:“今日是臘月二十五,現在出發,臘月二十九便能趕到江南。”
秦時行一言難儘:“已經快子時了。”
心道皇上這是怎麼了,居然會信杜撰的東西。但他知道,人有時候會被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占據所有心神,非達成不罷休。
果然,周唯謹越來越興奮,連披風也脫掉了,那雙眼眸燃著兩簇小火炬:“就我們兩人,馬上出發。”
秦時行:“……”他掩唇打了個嗬欠,極儘所能暗示。
皇上這是想偷偷翹班哪。
“王爺困了?沒事,馬車上也能睡。”周唯謹說,“朝廷諸事有內閣操勞,出不了亂子。唔,太子也可學著理政了。”
秦時行看著他,無言地控訴,太子才八歲。
“我登基時也才八歲。”
“走嘛,去不去。”周唯謹拉住他的手搖晃,懇求道,“我這輩子還沒做過這麼出格的事情呢。”
這句話直擊心扉,秦時行一下子心軟了。
所有人都在教導皇上克己守禮,卻從來沒有人陪他一起瘋過。
“那走吧。”
除夕,夜市。
火樹銀花,街市如晝。
偷跑出來的皇帝和王爺手拉著手,在人流中艱難地前行。
周唯謹閒著的手舉著糖葫蘆吃,邊吃邊道:“彆把我弄丟了。”
“怎麼舍得。”秦時行低頭含走一粒山楂,“問過了,那沁水河在距此地三十裡的地方,現在去剛好能在子時前到,可要去看那霧裡花?”
周唯謹笑道:“不去了。”
連著趕路好幾天,沸騰的熱血冷卻了些許,他總算想起這霧裡花的傳說是在哪裡看到的了。
可不就是在王爺給他寫的《軟玉溫香》裡看到的麼?
王爺自己杜撰出來的,卻還依了他,陪他跑出來看。
周唯謹抬頭看著身邊的人,忽而一笑。
你真實地在我身邊,我還去看什麼霧裡花。
*
臨平二十六年,帝退位。太子即位,改年號端裕。
帝八歲禦極,在位二十六載,退位後攜王歸隱,朝野不知其蹤跡。
(正文完)
第74章 番外一
剛到三月,京城便一派鶯啼鳥語,街道上和宮牆內柳絮飄舞,四處都是一片生機勃勃之景。
春獵頭天天公作美,是個刮著微風的大晴天。沉悶了一個冬季的百官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要在獵場上一展身手。
按往年慣例,皇帝要帶領百官騎馬入林,獵下頭一隻獵物,再分散行動。但今年皇帝隻是象征性地首射後,便讓百官自由活動。
數百隻馬蹄揚起一陣濃重的煙塵,待煙塵散儘後,皇帝驅馬到林邊,笑道:“來,我教你騎馬。”
還未上馬的秦時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誰說本王不會騎馬?”
聽出他語氣裡的不虞,周唯謹一張臉頓時苦兮兮的:“我都認錯了,你不許生氣了。”
秦時行冷哼了一聲,沒再看他,拉緊韁繩踩著腳蹬便要上馬。
哪知眼前這匹純白的高頭大馬不知受了什麼刺激,焦躁地甩著馬蹄子,鼻口噴出白氣。他本就騎術差,現下更控製不住馬兒,餘光瞥見某人嘴角的弧度,索性放開韁繩任馬兒跑掉。
他轉身跨上皇上的坐騎,附在耳邊語帶三分薄怒地道:“做錯了事還敢笑。嗯?”
周唯謹拉過他的手環在腰間,忍著笑說道:“你剛才抓到它下頜了,那地方會痛,自然不讓你上馬。”
“本王自然知道。”秦時行板著臉,在他腰上捏了一下,“走吧。”
周唯謹癢得一縮,整個人向後軟在秦時行的懷裡,仰頭看他:“不許和我生氣。”
聲音軟軟的,帶著點小嬌嗔。明眸近在眼前,含著笑和生機,比滿園春意還要灼人眼。⌒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秦時行略微失神後又想起了小廚房裡失蹤的甜甜圈,和小太子委屈巴巴的眼神。頓時掩下心緒,麵無表情地把他推起來:“坐要有坐相。還有,不準撒嬌。”
周唯謹委委屈屈地撇了撇嘴,拽著韁繩,馬兒馱著兩人,往林子裡走去。
林間晨霧還未消散,陽光從葉間透下斑駁的光影,不遠處傳來溪流淙淙聲。
一隻野兔伏在青綠的草間,周唯謹勒住韁繩,馬兒無聲地停下。
他拿起身前的弓,搭上一隻箭,手臂發力引弓,那支箭便嗖地一下竄了出去,動作如行雲流水,優雅極了。
那隻兔子掙紮了幾下便不動了,周唯謹像是壓根沒有瞄準,又將弓拉到最大限度,隨意地朝著樹梢射了一箭。
下一刻,幾片羽毛散落,一隻斑鳩從樹上墜了下來,無力的撲騰著翅膀。
秦時行眼中閃過驚訝。
他想起那一年,頭回參加春獵,小皇帝穿著純黑的緊身騎射服,那雙腿筆直又好看,翻身上馬的姿勢利落又帥氣,披風在狂風中獵獵作響。
想到這裡,他下意識道:“真厲害。”
侍衛上前撿起獵物,周唯謹輕踢馬腹,馬兒便又往前走。
聽到秦時行主動和他說話,周唯謹忙回頭討好地一笑:“王爺還想吃什麼,我來打。”
目光觸到那憨笑,秦時行想起來他還在生氣,不著痕跡地鬆開手臂:“想吃野豬。”
周唯謹拉住他的手臂不讓他收回,聞言道:“野豬凶猛,不是那麼好打,還容易被誤傷。王爺想吃野豬肉,我讓禁軍去打一頭。”
秦時行當然不是想吃野豬肉,他淡淡地瞥了周唯謹一眼:“臣倒是不急,隻不過皇上飯量大,一頓沒一頭野豬,怕是吃不飽的。”
“……”周唯謹蔫蔫地垂下了頭,小聲嘀咕,“不過就是多吃了幾個甜甜圈嘛……”
聽聞此話,秦時行怒氣更甚,冷冷地說:“幾個?那是六個!”
前幾天,他研究出了甜甜圈的做法,皇上嘗過後非常喜歡。但畢竟是零嘴兒,他規定了午膳和晚膳後,皇上可以吃一個解解饞。
昨天做了六個不同餡兒的,皇上和太子都有份。哪知午膳過後,六個甜甜圈竟全部不翼而飛了!到了晚上,皇上死活吃不下飯,隻喝了一口粥,就撐得吃不下。
這下他還有什麼不清楚的,那甜甜圈是全部飛進了皇上的肚子裡!
周唯謹縮了縮頭:“六個都是不同口味的,都想嘗嘗嘛……”
“零嘴怎能當飯吃?不正經吃飯,還有理了!”
想到小太子那茫然又失落的神情,秦時行更生氣了:“和你兒子搶東西吃,皇上幾歲了?”
說到這茬,周唯謹想到攬月縣那家甜香閣,又硬氣了起來,挺直了腰:“說過小甜品隻做給我一個人吃,你還去開店!還賣給彆人吃!”
“……”
秦時行木然地看著他。
周唯謹剛硬氣了一秒,馬上泄氣了,聲音弱弱的:“你……你本來就說過,小甜品隻做給我一個人吃。”
“那是你兒子。”秦時行頓了頓,“而且他管我叫爹。”
周唯謹想也沒想就脫口道:“我也可以。”
“……”秦時行一臉麵癱。
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周唯謹臉上騰地一下通紅,慌忙找補道:“我看太子就是太閒了,應該加大功課量,春獵結束也該讓太子學著理政,接觸朝臣。小孩子就是不能太慣著。”
不知不覺間,他們來到了林子深處,馬兒在溪邊停下,悠閒地喝水吃草。
此地水草豐茂,河邊開著五顏六色的不知名小花。看到這個地方,周唯謹有了底氣,重重地冷哼了一聲。
“也不知是誰,當年和彆人一起跑這裡來喝酒吃肉,害我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