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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閉了閉眼,想再試一次,深吸了一口氣:“王爺……可與蚩侗有聯係?”

他豁出去了,他想相信王爺,他們之間不該有任何嫌隙。

一陣沉默後,秦時行的聲音傳來:“自然沒有,皇上何出此言?”

皇上這麼問,他酒醒了三分,是他密會公主的事情被發現了?

可是這事不能讓皇上知道。

拿解藥這事隻能他自己去做,因為他要動用北境都護府的兵馬。

說不好聽就是乾涉藩屬國內.政,嚴重了還會被詬病裡通外國。

皇上為了保全他的名聲,必不會容許他這麼做。

所以一切都得瞞著皇上。

就算皇上現在對他有猜忌,等他拿到解藥回京,他再坦白一切,皇上就會理解他。

他會坦白,但不是現在。

秦時行有些心虛:“不早了,皇上該歇息了。”

周唯謹一顆心重重地沉下去,渾身發涼。

第49章 交杯

中秋過後,金桂飄香,天氣漸漸轉涼,一場連綿數日的細雨後,秋天就到了。

進入秋季後,朝廷便繁忙了起來。北方有乾旱,邊境的將士要添置冬衣,各項祭祀大典要舉辦,還有今年最重要的一樁事情,辦好皇上的冠禮。

二十歲又稱及冠之年,標誌著男子成年,就算是在尋常人家,及冠禮也是需要大辦的,更不用說當今天子。

禮部提前兩個月就開始準備流程,禦批定稿後又發百官閱,畢竟冠禮不隻是皇上和禮部的事情,也不隻是一場生辰宴的事,而是百官都要參與進來的一場盛筵。

就在不久前,北境都護上折稱西部和北部同時勁敵來犯,請求朝廷派大將支援。王爺當廷主動請纓,皇上全程黑臉,折子留中不發。

但七日後,北境都護又一封折子八百裡加急呈送禦前,王爺再次請纓,戰事緊迫,百官勸諫,皇上不情不願地準了。

諸事繁忙,皇上也跟著加班。天已經全黑,四五位大臣還在禦書房外排隊。

坐在案邊的周唯謹已有倦色,一陣冷風襲來輕輕打了個寒顫,精神倒是清醒了幾分。

秦時行拿過榻上的披風,走到他身邊為他披好,又親手泡了盞性溫的熟茶,遞到他嘴邊。

周唯謹就著他的手喝了半盞茶,示意夠了。秦時行便端走,又坐回榻上。

官員們顯然已經熟悉這樣的場麵,彙報時竟絲毫不受影響,隻是不自覺地會加快語速。

等所有官員離開,周唯謹有些疲憊地靠在椅背上,指節按了按眉心。

腳步聲停在身後,一雙手按在他太陽%e7%a9%b4上輕輕揉著,聲音關切:“累了?”

“嗯。”

然後便是一陣沉默,自中秋那晚後,他們之間常有這樣的沉默,而在皇上準奏了王爺前往北境的請求後,這沉默便更頻繁了。

手掌落在他肩膀上揉捏著,半晌後周唯謹抓住那隻手,抬起頭:“好了。”

兩人目光相接,周唯謹眼裡滿是複雜,又變作難過和委屈。

秦時行心裡一擰,中秋後,皇上經常會有這樣的目光。

但他此時卻在關注另一件事,房裡有炭盆,皇上披著厚披風,手竟然還是冰涼的。

皇上似乎比去年更受不了寒。

得儘快拿到解藥才行。

他把皇上冰冷的手攥在掌心暖著,柔聲道:“帶皇上出去逛逛?”

“去哪裡?”

“還有一個多時辰便是子時,明日及冠禮要一整天,今晚帶皇上出宮放鬆放鬆。”

周唯謹仰頭看他:“那你彆把我弄丟了。”

“怎麼舍得?”

馬車裡燃著舒緩精神的寧神香,周唯謹沉沉欲睡,強打起精神問:“王爺此去要多久?”

“快的話,能趕回來陪皇上過年。”

“那王爺……可不能食言。”

馬車外是熱鬨的人流和喧囂,車簾隨著風起伏,透進來一點微光,照亮了周唯謹黑色的眼眸,隻是那雙眼眸裡沒有平日的光,隻有沉甸甸的難過。

秦時行突然心如刀絞,他傾身緊緊摟住對方。

公主的信七日前就已經送到,天氣漸冷,王上病重,催他快快啟程。

這一趟他必須去,拖到現在,不過是為了陪皇上過完生日。

本朝沒有宵禁,天子腳下的京城繁華熱鬨,已近子時,街市依然人聲鼎沸。

秦時行扶著周唯謹下車,便見一片張燈結彩的熱鬨景象。

有心事的人在熱鬨中隻會更顯孤寂,周唯謹突然開始生氣,恨恨地瞪他一眼:“彆想拿那些哄女子的手段來對付朕,朕不逛街,不吃東西,不買東西。”

秦時行早已習慣了他這些日子的喜怒無常,知他心情不好,笑著哄道:“我幾時哄過女子?這麼多年也隻哄過皇上一人而已。不逛街,知道皇上累了,上去坐坐。”

兩人正站在城西最負盛名的仙醉樓下,當初皇上送他的一百壇寒澗酒,就是在此買的。

早有小二滿臉堆笑地迎上來,把他們送到最頂層的包間。

包間紗簾輕舞,香風暖繞,擺滿了漂亮的花籃。

桌上放著一個蛋糕。

周唯謹腳步一頓,神色軟了下去。

“明日生辰宴百官都要祝壽,我怕皇上注意不到我的祝福,隻好把皇上擄出宮,搶先給皇上過生辰了。”

周唯謹看他,像在確認什麼似的:“又不是隻有這一次生辰,明年,後年,年年都有。”

“可皇上的每一年生辰都是獨一無二的。”秦時行把他摟在懷裡安撫,“放心吧,我會年年陪皇上過生辰,不止生辰,還有中秋、除夕,每個節日都在皇上身邊。”

周唯謹僵硬的脊背在溫暖的懷裡漸漸放鬆下來,他長長地吐了口氣,閉上眼睛:“不要食言。”

子時的更漏聲響了。

一雙手覆在他眼前,輕輕推著他往窗邊去。

“睜眼。”

天空傳來巨響,一朵絢爛的煙花綻開。

然後又是一朵,兩朵,五彩的煙花次第綻放,照亮了京城的黑夜。

百姓呆愣後開始驚呼,鼎沸的人聲傳到了仙醉樓頂層。

淡淡的硝味彌漫在鼻尖,周唯謹呼吸急促,抓緊了環在他腰間的手。

“唯謹,生辰快樂。”

周唯謹覺得眼眶有些潮濕,他偏過頭有些慌亂:“這得花王爺不少銀子吧。”

“可不是,傾家蕩產了都。”秦時行把他抱腿上坐著,笑眯眯地說,“以後要靠皇上養了,好酒好茶什麼的皇上可要多賞些給臣。”

“對了,還有生辰禮物。”

周唯謹輕輕瞪他:“朕不要軟玉溫香第二部 。”

秦時行有些窘,去年他還覺得這禮送得誠心,現在一回想,皇上當初怕是想揍他的心都有。

他從懷裡摸出一個東西,放入周唯謹手中。

周唯謹看著那個東西,臉上血色褪儘,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秦時行沒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合上他的手指讓他握住:“虎符本來就是皇上的,受先帝所托暫代皇上保管。皇上已成年,也該物歸原主。有借花獻佛之嫌,請皇上不要介意。”

他想得很簡單,去年生辰皇上想要他手中的禁軍軍權,今年他索性把能統領四境軍權的虎符還給皇上,也算是給他們關係的一個交代。

周唯謹怔怔地看著他嘴唇上下動著,卻一個字也沒聽清,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

王爺要走了。

暗探的密報早已呈了上來,他知曉邊境之亂隻是借口,王爺是要去赴公主的約。

中秋夜他連問三次,王爺三次不答。他的自尊不允許他再問下去,可又忍不住明裡暗裡試探,連番的諾言並不能安他的心,那絲嫌隙如鴻溝隔在兩人之間。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

王爺交還虎符,把屬於他的東西還給他,是想和他兩清嗎?

一場盛大的煙火,落寂之時,隻剩離散。

煙花,果然是一爆即散的虛無之物。

“怎麼了?臉色這麼白?”

周唯謹勉強一笑:“有些冷,我想喝酒。”

秦時行便叫小二上了一壺新出的清酒:“隻能喝一點暖暖身子,明日還有冠禮。”

周唯謹恍若未聞,提壺斟了滿杯,秦時行在另一個杯子裡斟了個杯底,伸手想和他換,卻被固執地按住。

“唯謹。”秦時行眼帶無奈,“空腹喝涼酒傷胃,你喝不了這麼多。”

“那你喝我這杯,我喝你這杯。”

這麼說著,周唯謹卻仍按住他的手,不讓他換。

秦時行明白過來,他舉起自己倒的這杯,抬到周唯謹唇邊。周唯謹終於看向他,也舉起斟滿的酒杯,遞到他唇邊。

雙方都從對方手中喝完了酒。

秦時行心裡咚咚直跳,麵上卻不顯,他笑問道:“皇上可知此為何意?”

許是喝了酒暖和了起來,周唯謹臉上泛起微紅,他瞥了一眼:“王爺當真以為朕什麼都不懂?”

秦時行:“那皇上說說看,讓臣看看皇上說得對不對。”

周唯謹垂眸默了片刻:“此為交杯酒。寓意夫妻同心,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眼裡閃過孤注一擲的狠厲與絕望:“喝了這杯酒,一輩子都是朕的人,若你有任何事情敢隱瞞於朕,那日朕在禦書房說的話,絕非虛言。”

“喝完才說,皇上這是先斬後奏?”秦時行逗他,在他不悅的視線中俯身%e5%90%bb了下去。

“先斬後奏我也認了,誰讓我這麼喜歡皇上。”

翌日,及冠禮在禮部的主持下有序進行。

殿內外鋪設了大紅的地毯,百官肅立,禦台上的皇帝一身玄金龍袍,神色肅穆,舉手投足間隱有威勢。

朝堂上大多數官員在今上登基之時便在朝為官,十二年過去,皇上從八歲長到二十歲,總算是成年了,百官都頗為高興,有一種自家養的大白菜豐收的喜悅。而皇上親政以來展露的手腕和勤勉,又讓百官喜上加喜。

在莊嚴肅穆的樂聲中,秦時行從禮部尚書手中接過白玉鑲金十二旒冕冠,小心翼翼地為皇上戴上。

按照禮儀,皇上應目不斜視,但他卻偏過頭看著秦時行。

還是那樣的眼神,複雜又難過。

秦時行搞不懂,他昨夜把人帶出去哄了一晚,怎麼還更難過了。煙花,虎符,蛋糕,交杯酒,樁樁件件都應該是皇上喜歡的東西呀。

那是冠禮太繁雜,累著了?

場合太肅穆,百官都盯著,秦時行借著整理冠上的流蘇,微微俯身,用隻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低低哄了一句:“乖。”

第50章 爭吵

冠禮進行了大半天,百官都被折騰出了一身汗,皇上更是換了好幾套衣服,總算在天蒙蒙黑時結束了。

皇上回寢宮換常服,略歇一歇便要繼續參加生辰宴。

大半天滴水未進,還要保持儀態,周唯謹著實是累著了,臉色蒼白地靠在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