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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讓他安心。

秦時行俯身碰了碰他的額頭,輕聲道:“還在發燒,再睡一會兒?”

周唯謹搖頭,心裡卻在想,如果王爺想走,他用什麼能留住王爺。

他悲哀地發現,他沒有任何辦法能留住這個人,沒有能力,也沒有立場。

從未如此迫切地想變強。

他目光沉沉,無用地威脅道:“如果你離開,朕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到,綁回來關一輩子,休想離開朕身邊半步。”

秦時行好笑,湊上去把人%e5%90%bb得直喘熄,軟在他%e8%83%b8口發顫。

本想去拿奏折過來批,可一動,周唯謹就冷冷地注視著他,便隻能讓太監把奏折搬過來。

除開那些雞零狗碎的破事,他挑了重要的念給周唯謹聽。

沒過多久,周唯謹昏昏欲睡,秦時行扶他躺下,瞥到下一本奏折的封麵,卻愣住了。

“怎麼了?”周唯謹倦倦地問。

秦時行拿起那本奏折,念出了封麵上的署名:“承德王周承宣?”

他聽秦海講過,先皇宮車晏駕之前,為給幼子掃清障礙,一紙詔書把長子發配到了西南,非傳詔不得入京。

這位承德王,就是皇上的唯一的兄弟。

周唯謹冷哼一聲:“又是想回京參加三月皇家祭禮?十年了還不死心。”

秦時行打開一看,承德王果然請奏回京,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言辭懇切,言及思念聖上,思念母妃,盼皇上念及手足之情,準他回京一晤。

“不用管,原折打回即可。”周唯謹說,“每年都來這麼一遭,也不嫌煩。朕在位一天,他就彆想進京一步。”

秦時行卻關注在另一個點:“他……母妃?”

“他的母妃,當年的舒貴妃,天天盼著她兒子能帶兵打回來,封她做太後。”

“他想造反?”

周唯謹說:“想得不是一天兩天了。當年先皇封我為太子,不就是他們母子設計把我推進冰湖嗎?若非太傅路過救起,早就沒命了。更彆說一次次投毒、買凶。”

秦時行心裡突然有些奇怪,那感覺轉瞬即逝,沒來得及抓住。

周唯謹神思倦怠,閉眼前勾住了秦時行一根手指,還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不許走。”

秦時行看著他安靜的睡顏,突然愣了個結結實實——

他知道剛才那縷奇怪的感覺是什麼了。

皇上似乎知道了。

那些承德王和舒貴妃的陳年舊事,皇上本沒有必要向他解釋得這麼清楚。

攝政十年,能不知道承德王每年上折請求入京嗎?過去那些折子,不就是“他”打回的嗎?

還有……那聲“太傅”,皇上的語氣像是在提起另一個人。

從江南回京之後,他就隱隱感覺奇怪,皇上再沒有稱他為“老師”。

昨日皇上的去而複返,黃章的夜訪和試探……一切似乎都串起來了。

皇上一定是通過什麼途徑證實了他的身份,卻藏在心裡,沒有對他提起一句。

所以硬生生把自己憋得高燒。

沒有試探,沒有詢問任何東西,隻是自己憋著,照顧他的感受,耐心地對他講那些“他”應該知道的事情。

秦時行用指尖撫過周唯謹泛紅的臉頰,心裡像是被什麼戳了一下。

他好像被小皇帝照顧了。

默不作聲的,溫柔又細致。

臉有些發燙,秦時行強迫自己專注下來,繼續處理奏折。

城陽州巡撫上奏,城陽饑荒,請求朝廷撥款撥糧食。

饑荒本是常事,尤其是冬末春初的時候。

可是秦時行又掃了一眼承德王那本奏折,眉心緩緩皺起。

城陽州,是承德王封地進京的必經之地。因地勢易守難攻,向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而且,城陽州因戰略地位重要,有著一支獨立的兵馬,隻受巡撫節製,不受虎符調遣。

兩本奏折放在一起,秦時行總有一絲不詳的預感。

皇家祭禮,承德王進京,城陽饑荒。

一句話驀然浮現出來: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他把兩本奏折挑出來放在一邊,打算容後再議。

-

接連幾天,秦時行在承乾殿寸步不離照顧皇上,總算把身子慢慢養好,恢複了早朝。

禦書房。

感受著頻繁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視線,秦時行悠悠起身,端著奶茶放在對麵那人的嘴邊。

周唯謹喝了一口,秦時行摸了摸他的額頭,他便下意識蹭了蹭。

“皇上處理奏折,能不能專心些。”秦時行佯裝抱怨,“身上都被皇上盯了個洞出來。”

周唯謹靠著椅背看他:“朕累著了,看看王爺解累,不行嗎?”

“哪裡累著了?”秦時行手指拂過他的肩膀,揉捏起來,“今晚早些休息。”

“王爺不在怎麼休息?”周唯謹眸色幽深,“今晚來承乾殿。”

秦時行無奈:“昨晚才答應過,今晚讓我回王府。”

“朕反悔了。”

秦時行提醒他:“君無戲言。”

兩人同時注意到了門口的人,周唯謹朝那人道:“錢尚書怎麼不進來?”

“……”禮部尚書錢大人站在禦書房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似乎聽到了些不該聽的東西。

秦時行回榻上坐著,旁若無人地看起書來。

錢大人以平時十倍的語速彙報了皇家祭禮的流程,便撒蹄子溜了。

想到皇家祭禮,秦時行問了一句:“派去城陽的人出發了嗎?”

周唯謹說:“暗探前天就出發了。”

“小心點總是沒錯。”秦時行又提醒了一句,“舒太妃那邊也要盯著。得保證祭禮之前萬無一失。”

周唯謹早已安排好,聞言一笑,口中卻抱怨:“對不相乾的人那麼上心。能不能隻對我上心?”

哄了好幾天,說了不知多少溫言軟語,保證了無數次絕對不會離開,小皇帝才從患得患失的狀態中脫身出來,但變得極為黏人——

小半天沒見麵就要差人來王府接他,在禦書房更是要全程陪著。最主要的是,天天都要他陪著睡覺。

秦時行倒也遷就著,兩人蜜裡調油,活像是度了個蜜月期。

兩人沒有刻意避嫌,朝中漸漸有風聲流言。

第41章 受傷

三月初,蚩侗那位二皇子回了信,信上隻說請王爺來北域一晤,隻字未提藥材之事。

秦時行清楚,對方是在準備開出價碼。

蚩侗雖小,各方勢力卻複雜,單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之爭就水深火熱,何況還有王上、國師等多方勢力。

對方是想借他的力。

為了解藥,這一趟北域之行,他必須親自去。

隻需要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夜色已深,一道嗔怪的聲音從書房門口傳來:“王爺非要回府,就是為了躲著朕喝酒?”

秦時行抬頭,眸中映出了一道身影,披著銀光,如月下仙人。

他沒有起身,隻是張開雙臂,踏月而來的人便坐到他懷裡。

“喝了多少?”

“二兩。”

周唯謹眸中含怨:“又不是不讓你喝,做什麼非要跑回來。”

最近都宿在承乾殿,今日回來是為了收那封密信,自然不能告訴皇上。

他便一笑:“怕皇上天天對著我這張臉,覺得我煩。”

“怎麼會?王爺生得這般俊美,一天看十二個時辰也看不夠。”

周唯謹被他摟著腰,轉身去看書案上,一本書攤開著,上麵是熟悉的筆跡。

“這是什麼?”¤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秦時行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笑容一僵,正想搶回來,周唯謹卻已經念出了書封麵上的字:“軟玉溫香,第二部 ?”

“……”秦時行尷尬一笑,“閒來無事,寫著玩玩。”

周唯謹臉色很黑,幽幽地說:“王爺真是風流才子。”

上回送書的時候皇上就這麼說過,他還以為皇上在誇他,現在卻聽出了幾分咬牙切齒。

他麵不改色道:“皇上日理萬機辛苦不已,我寫來給皇上解解悶。”

“哦?朕日理萬機忙到現在,王爺卻喝著酒寫小黃文?”

秦時行傾身堵住了那對刻薄的唇。

片刻後,懷中人軟在%e8%83%b8`前:“這回又寫的什麼男女之事?”

“不,男男之事。”

將人攔腰抱起,大步往臥房走去,身後隻剩一盞燭燈明滅撲閃。

-

“唯謹,醒醒。”

“唔,困……”周唯謹眼睛都睜不開,裹緊被子捂著耳朵。

秦時行把人薅出來:“乖,先沐浴,要清理乾淨,不然會肚子疼。”

反抗無果,被抱進浴桶,周唯謹不情不願地睜眼瞪他。

秦時行視若無睹,幫他清理著身子,順口問道:“派去城陽的探子有回信嗎?”

說到正事,周唯謹清醒了些:“沒有。”

已經過了半個月,這個時候沒有回信,多半已經遭遇不測。

“舒太妃那邊呢?”

“前天,舒太妃一個侍女出宮,進了兵部一位主事的府邸。”周唯謹說,“那位主事,恰好是城陽巡撫的遠房親戚。”

“皇上想是已經有了安排?”

“舒太妃與城陽方麵有舊,周承宣能策反城陽是意料之中的事。他自己手裡兩萬兵馬,城陽州軍五萬。”周唯謹靠著浴桶細數著,“禁軍去年底擴張,目前三萬餘人,京軍六萬。若真的兵臨城下,冀州、允州的幾千州軍能在後方稍作乾擾,必能萬無一失。”

“皇上是想將計就計,甕中捉鱉?”

周唯謹目光有些沉鬱:“若他一輩子安安分分呆在西南,念及手足之情,我未必不能容他,小時候的事情也不會再和他們母子計較。但他非要走到這一步,也彆怪我心狠手辣了。”

秦時行想到先皇詔書裡那句“性溫良善”,深以為然。

幼時被陷害差點殞命,繼位後竟能容那母子平安活著。對方舉兵造反,小皇帝還在念微末的手足之情。

真是……溫柔得讓人心疼。

秦時行在水中摟住他,輕聲道:“皇上放手去做吧,我會一直在皇上身邊。”

周唯謹靠在他%e8%83%b8`前,眼現複雜,有絲愧疚。

接下來幾天,秦時行總是莫名的眼皮直跳,祭禮前夜,心裡的不祥預感達到了頂峰。

怕心神不寧影響到皇上,當晚回了王府,皇上竟罕見地沒有追來。

輾轉半宿睡不著,他叫來秦海吩咐了幾句。

一夜無眠。

皇家祭禮在城郊巫山舉行,昨夜落了場春雨,山頭初顯青綠。

百官沿著石階拾級而上,來到了祭壇。

秦時行又開始眼皮直跳,他不動聲色地觀察四周。

負責祭禮防衛的是京軍,繞著祭壇嚴密防守,最內層有二十四人,兩步一人,滴水不漏。

祭禮按照禮部的流程推進著,皇上完成儀式走下祭壇,一切都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