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廚房做點王爺愛吃的。”
心裡一暖,秦時行輕笑道:“放心吧,我去去就回。”
殿裡,周唯謹半躺在床上看書,墨發披散,嘴唇有些泛白,神色懨懨的:“王爺來了,請坐。”
看他這副樣子,秦時行心裡本就不多的火氣也消散了,在床邊坐下:“皇上身體不舒服?”
“沒什麼,昨夜睡得晚了,有些頭疼。”
“皇上勤勉,也要注意身體才是。”
年初各種事務繁雜,秦時行這幾日雖然躲懶沒去上朝,但也知道一些。
周唯謹蹙眉,揉了揉太陽%e7%a9%b4,把書合上放到一邊,聲音也是虛飄飄的:“王爺有何事?”
還沒開口,一道嬌柔嗔怪的女聲傳來:“禦醫都說了讓皇上多休息,皇上就是不聽。”
一位宮裝女子端著藥款款走來,正是最近頗為得寵的公主。
“皇上喝藥吧,要趁熱。”
周唯謹溫柔一笑:“有勞公主了。”
藥汁濃黑,隔著很遠都能聞到苦味,周唯謹卻接過碗一口喝下。
秦時行站在一邊,想到那晚在江南,一碗參湯都要哄好久才喝,現在卻二話不說就喝下這麼苦的藥,眉頭也不皺一下。
因為是公主端的,所以苦的也變甜了嗎?
一陣幽香飄過,公主端著空碗從他身邊走過,暗含警告地瞪了他一眼:“皇上需要休息。”
人走後,周唯謹說:“她嬌慣壞了,王爺不要介意。”
秦時行沒說話,感覺心裡有點酸。
太監伺候著擦去皇帝唇角殘餘的藥汁,擦唇的絲帕繡著精致的花,是公主剛才留下的。
周唯謹說:“對了,王爺還沒說,找朕是有什麼事?”
之前日日在禦書房喝茶談天,江南一行更是親密無間,如今兩人說話不到三句,皇上便要問找他什麼事。
今時不同往日。
公主話都說到那份兒上了,秦時行本想改日再來。
可轉念一想,皇上封後納妃之後,再來承乾殿見皇上一麵,就更難了。
他看了一眼床沿,剛才公主就坐在那裡看皇上喝藥,他便去搬了個椅子坐下,從懷裡拿出一疊書稿。
周唯謹不動聲色地看了眼他身下的椅子。
“皇上之前傳信,問王生和瑛娘的故事何時下回分解,臣這幾日閒來無事,將故事寫全了,供皇上一覽。”
周唯謹一怔,接過書稿,唇邊浮起一縷淡笑:“王爺有心了。”
他拿起之前放下的書,把手稿夾在裡頭。
秦時行發現,皇上放在枕邊的書,居然是那本《軟玉溫香》。
“頭疼得緊,隻能改日再拜讀了。”周唯謹按了按眉心,臉色蒼白,“王爺不如先講給朕聽聽吧。”
“皇上身體不適,應該早些休息。”
“無妨。朕喜歡聽王爺說話。”
秦時行微愣,旋即一笑,便講了一下大概的情節。
周唯謹聽得很認真。
“這王生倒真是個有情有義的人物。”
“臣最喜歡他的一點,就是男子漢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
“嗯?”
“什麼罪責都自己承擔,不累及家人朋友。”
周唯謹盯著他:“王爺此話何意?”
秦時行麵不改色:“皇上自然清楚。”
周唯謹本就沒想著刑訊的事情能瞞過王爺,哪知這還不到一天,王爺就趕來興師問罪了。
心下煩躁,頭疼更甚,他冷笑一聲:“王爺真是多情。”
這姓何的是什麼狗屁狐狸精,天天往王府跑,居然還讓王爺心甘情願地進宮給他說情!
他昨天就該下令把那姓何的弄死!
秦時行說:“臣不過是心裡過意不去。”
周唯謹蹙眉閉目,按住額角,聲音沉鬱:“王爺總該拿些東西來換。”
秦時行了然:“皇上怎麼想?”
他不由得想起,剛穿過來時,他也拿黃章和皇上做過交易。
不過那時他是主導方,現在主導方卻是皇上。
皇上想要什麼,軍權?邊防?吏部?
哪知周唯謹卻道:“最近王爺不肯來禦書房陪朕喝茶談心,朕很不滿。”
秦時行一怔,想必皇上當日聽到他拿朱批權來換黃章,也是一樣的心情。
不敢置信。
皇上此舉何意?天天去禦書房看公主是如何紅袖添香?
看您和公主秀恩愛?皇上意在虐狗?
周唯謹涼涼地看著他。
秦時行忙道:“是,臣知曉了。”
“王爺朝會稱病請假,中秋宴不肯露麵,元宵宴提前離席,朕也很不開心。”
“……”秦時行隻能應道,“臣保證以後按時參加朝會和宮宴,絕不遲到早退。”
他也不是故意請假的,實在是冬天太冷,起不來床。
周唯謹目光落在一邊的書上:“王爺這麼多故事裡,朕最愛那篇[魂夢再續],這魂魄附身之說甚是新奇,王爺是如何想到的?這世間……難道真有這等奇事?”
秦時行微微一笑:“臣愛讀一些獵奇話本,自然靈感甚多。至於是否真有其事,臣倒是覺得,大千世界,自然無奇不有。”
他知道皇上已經疑他身份,一味否認隻會適得其反。
殿裡沉默了半晌。
許久之後,周唯謹神色懨懨:“先前在禦書房,王爺答應了朕一件事,可王爺食言了。”
“什麼事?”
“……罷了。”周唯謹有些疲憊,撐著額角,“王爺無事便請回吧。”
“臣會謹遵皇上今日的要求。”
達到目的,秦時行叮囑了一句好好休息,便起身告退。
周唯謹坐著沒動,盯著秦時行背影消失的殿門,不知在想什麼。
他拿出夾進書裡的手稿,看了半晌,冷哼一聲。墨跡早已乾涸發灰,明顯是很早就寫好了,卻也不給他。
那個姓何不過受了點苦,王爺便跑過來討好他,巴巴地坐一晚上,就為了說那兩句話。
他頭疼成這個樣子,王爺跟瞎了似的看不見,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一言一語全是為了那個姓何的。
越想越氣,他狠狠道:“朕昨日怎麼沒弄死你!”
回到王府,天已經全黑了。
終於啃到了甜皮鴨,秦時行心情不錯。
拎著二兩酒到書房,打算再看會兒書消消食,眸光瞥到桌案上一角明黃。
這是那日對周唯謹出櫃後,喝醒酒湯嗆到,周唯謹借給他的手帕。
當時說洗乾淨再還回去,可四個月過去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皇上沒有要,他也沒有還。
皇上當然不缺這一條手帕,他沒有主動還,也許是出於私心。
但是此刻,看著這抹明黃,秦時行想到了另一條手帕。
精致透白,繡著花瓣,一看就是女子用的。
承乾殿裡,那條手帕從皇上泛白的唇邊擦過。
他突然心裡不舒服,把那抹明黃裝入盒子,喚來小廝:“送去宮裡,給小福子公公,就說是本王還給皇上的。”
秦時行坐在案前,翻開走之前看的那本書,卻怎麼也看不進去。
抓了顆栗子,卻已經冷了,沒剛出鍋的香。
“王爺剛吃完飯怎麼又吃栗子,晚上不消化。”
秦海手裡拿著許多衣服走進來,問道:“王爺看看,這些衣服還穿不穿?不穿的話就可以扔掉。”
這些衣服都是原先攝政王的,一應的紫色紅色綠色,看得人眼花。
秦時行看了他片刻,輕聲道:“不用扔,可以改成抹布、墊子之類的,還可以……”
“還可以做什麼?”
那抹明黃又在腦子裡晃蕩,秦時行說:“……手帕。”
秦海說:“那小的去為王爺置辦一些白色的衣服。”
他低著頭,有些緊張。
有些事情不需要戳穿,秦時行說:“嗯,去吧。”=思=兔=在=線=閱=讀=
第31章 春獵
時隔一個多月,秦時行又坐回了禦書房,陪皇上喝茶。
但實際上,皇上忙著批閱奏折,偶爾還接見官員,閒著喝茶的就隻有他自己。
桌案一角擺著本極厚的折子,封麵上是禮部尚書的署名,想是禮部上奏的大選流程。但不知為何,那折子都落了灰。
距離皇上準奏選妃事宜至今,已經十來天了,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秦時行喝著茶,思緒卻飄回了昨晚,皇上說他食言了。
他在禦書房答應過皇上什麼事?
哦,好像是有一件。但是……
秦時行忍不住抬頭,看了皇上一眼。
皇上喜歡穿黑衣,更映襯得麵容白皙,眉目如畫。黑衣領口隱隱可見一根白繩,想也知道下麵吊著的是那塊青色玉石,是除夕夜他送的。
宮裡什麼好東西沒有,為什麼要貼身戴著一塊不值錢的玉石?
視線停留得太久,周唯謹察覺到了,轉頭看他,在和旁邊官員說話的間隙還對他一笑:“可是好茶?”
秦時行一愣,有些莫名的慌亂,躲開視線生硬地嗯了一聲。
是因為春天來了嗎,小皇帝對他一笑,死水般的心,竟然微微蕩漾了起來。
造孽啊。
來的官員不多,很快禦書房就安靜了下來。
周唯謹開始批奏折,不時輕聲和他說兩句話,問他雀舌喝了多少,王府的花開了沒有,東南邊寄來的芒果要不要嘗嘗。
皇上問得隨意,秦時行答得也隨意,真就是閒話家常。
兩人隔著一道茶霧對坐,秦時行竟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不覺又想起江南之行的親密,手中的書半天沒翻一頁。
禦書房暖和,但也不該麵紅心燥。
真是魔怔了。
秦時行強迫自己靜下心來,起身給皇上倒了盞熟茶。
然後發現有絲不對勁——皇上到底讓他來禦書房乾什麼來了?
不是讓他來看秀恩愛的嗎?那位公主人呢?
他滿心狐疑地等待著,可直到離開,也沒見著那位公主的身影。
難不成,皇上真是找他來聊天的?
這樣的日子過了十來天,禦書房的好茶秦時行嘗了個遍,不時還要為皇上研墨。
紅袖添香竟是他自己。
兩人的相處又回到了最初,既沒有江南一行的親近,也沒有元宵之後的冷淡,像極了極為普通的一對君臣。
他們本來就是一對普通君臣。
那幾個夜晚的同枕而眠,那個破齒而入的%e5%90%bb,似乎隻是錯覺。
這些天倒是沒見公主的身影,但秦時行心中並未輕鬆一二。
因為他很清楚,他和皇上之間,根本就不是公主的問題。
他是個為世人詬病的斷袖,皇上卻是個正常男子。
皇上終究會妻妾成群,兒女滿堂,這是他的權利,更是他的責任。
那一晚的……情動,不過是皇上在藥物作用下的正常反應,說明不了什麼。
可再如何理智,皇上從對麵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