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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了三天?”聲音沙啞得他自己都吃驚。

“是啊,皇上日日都來守著王爺,好在王爺是醒了,等會兒皇上過來也能安心了。”

夢裡那張臉又浮現在腦海,秦時行%e8%83%b8腔急遽震動,剛想說些什麼,門外就傳來門房的通傳聲。秦海興衝衝地轉身去開門,秦時行下意識想拉住他,可病弱無力,衣袖從手心滑過,隻能眼睜睜看著門被打開,一席青色長袍的皇帝走了進來。

目光一對視,周唯謹眼睛一亮,迅速來到了床邊,眸中帶著淡淡的喜悅:“王爺醒了?”

“……嗯。”連目光似乎都和夢裡如出一轍,秦時行垂下眼眸,不太敢與那雙眼睛對視。

“王爺好狠的心。”周唯謹在床邊坐下,“我擔心得日日睡不好。”

秦時行心裡重重一跳,連語氣都如夢裡一般相同的嗔怪,他啞聲開口:“我……”

周唯謹卻打斷了他:“王爺放寬心,彆想那麼多,好好養病。”那雙能洞察人心的雙眼看向他,似乎能看穿他所有想法。

秦時行知道自己這場病是心病,回京那晚他滿心思慮,翻來覆去到後半夜也沒睡著,第二天一早就病倒了。

一個念頭在心裡憋好幾天,鬱結於心,心力交瘁,哪能不生病?

但此時,周唯謹那雙眼睛似乎會說話,無聲地撫慰著他。一句簡單的放寬心,竟真的安慰到了他。

雜亂的念頭遁去,秦時行緩緩吐出一口氣。是啊,有什麼大不了的?

但他有些無奈,竟然被一個比他小那麼多的孩子開導了。可小皇帝要是知道,他是為了什麼憂慮,估計也會嚇得跑吧。

“又想什麼了?”

聲音拉回了秦時行的思緒,他接過遞到麵前的茶盞,微微一怔:“皇上怎能親手做這種事?”

茶湯入喉,滾燙。

周唯謹輕笑道:“想做自然就做了。”

秦時行微微皺眉,一股奇怪的感覺湧現,卻沒來得及抓住便消逝了。先前在禦書房,他問過皇上相同的問題,他還記得皇上的回答。細細想來,周唯謹很久沒有叫過他“老師”了。

“說了靜心,怎麼又走神了?”周唯謹語帶責備。

秦時行自嘲一笑,有些累了。

他剛露出疲態,周唯謹就敏銳地察覺,親自扶他躺下:“王爺休息吧。”

小皇帝眼底有些青黑,秦時行輕聲道:“皇上也要注意身體,早點回宮休息吧。”

“等王爺睡著我就回去。”

畢竟重病未愈,秦時行一合眼就沉沉睡去,一縷熟悉的淡香卻始終縈繞在身邊。

正月初六還在休沐期,禦書房卻亮著燈。

刑部尚書大人是個工作狂,春節也不忘查案子,一有線索就來找皇上彙報。

“皇上,臣去王府周圍的商鋪查過了,中秋前,王府確實有一批量極大的乾糧和衣物的采購。”

周唯謹看著案上的清單,點頭道:“行遠路確需準備足夠的乾糧,合理。”

“王爺是八月十四去過春意坊。一般人會很難發現,那春意坊建築造型奇特,前門和後門竟隔了三條街。所以王爺此去必是觀察地形。”

周唯謹沉%e5%90%9f片刻,目光落在禦書房門口值守的小太監身上:“你過來。”

那小太監自然是柳辭,不過現在叫小柳子。這些日子敬事房嚴加調-教,跋扈惡習變成了一道道鞭痕,終於安分了。

畢竟他也知道,被逐出王府後他根本沒有自保的能力,能在宮裡當差至少能保一世安穩。這麼看來,皇上還是他的恩人。

小柳子小跑過來恭敬地行禮。

周唯謹說:“說說王爺那日在春意坊,有什麼舉動。”

“回皇上,王爺那日要了一個靠後街的包廂,奴才過去時,王爺已經準備要走了。”

想起一茬,周唯謹眸光一暗,又問道:“王爺為什麼會贖你?”

“大概……因為奴才對著王爺哭,王爺應該是心軟了。”

周唯謹冷哼,心軟?王爺隻能對他一個人心軟。

他其實已經明白,王爺會贖人,無非是想著第二天自己都不在王府了,救一個可憐男子於水火不過舉手之勞。

但他心裡仍然不舒服,冷冷道:“好好當差,要是讓朕知道你有什麼非分之想,朕就把你丟去喂狗。”

“奴才不敢。”小柳子滿臉惶恐地退下了。

黃章猶豫了片刻,問道:“之前僅憑銀票和馬車,無法斷定王爺是想逃走。但現在各種細節和證據已經足以證明,不知皇上……日後打算如何處置王爺?”

問的是日後,因為以現在皇上的勢力,仍然動不了王爺。

他心裡忐忑,天牢裡的約定,是他和王爺的秘密。信義在上,他固然會踐行,但若是皇上執意要對王爺動手,他也好提前計劃。

哪知皇上卻輕輕搖頭。

黃章突然疑惑,年前聽說王爺曾經想逃走,皇上氣得吐血,不顧一切地追去了江南。

怎麼皇上今日卻竟如此平靜?是在江南發生了什麼事?

他問道:“皇上不生氣?”

“自然生氣。”周唯謹淡淡道,“但朕知道王爺為何想走,便能理解。”

黃章虛心道:“請皇上賜教。”

周唯謹輕輕一笑,卻轉移了話題:“接下來,去查查戶部那位何尚書。”

黃章不解:“何尚書此人雖然懶怠且好色,但確實沒有貪腐,不知皇上準備用什麼理由扳倒他?”

“這個人隻查,先不動。查他平日接觸的人、個人喜好、散衙後喜歡去哪裡……越全麵越好。再重點查一查這個人和王爺的關係,務必詳細。”

這位何大人曾夜宿王府,和王爺的對話頗像是熟識的朋友,日日去王爺府上吃飯……

種種跡象,都讓他覺得奇怪。

他登基十年,雖無實權,但對朝中百官都有粗略的了解。這位何大人做了好幾年侍郎,向來小心謹慎,怎會屢屢去王府且被人發現?奇怪,太奇怪了。

黃章領命,不死心地又問道:“皇上方才說,知道王爺為何想走,請皇上賜教。”他和王爺十數年的君子之交,想破頭都想不通王爺為何想走,好奇得很。

周唯謹看了他一眼,揚起一縷笑:“先去查吧,到時你自會知道。”

年前他一聽王爺想走,急火攻心,腦子全亂掉了。現在冷靜下來一想,很多事情便通了。

是的,王爺想走,證據確鑿。但是整個邏輯鏈裡缺失的一環,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環——

王爺為什麼想走?王爺在怕什麼?權勢滔天,一場無關性命的刺殺,就能讓王爺轉性嗎?

十年前強梁環伺,朝綱不振,太傅一介書生,麵對手握重兵的大皇子、麵對野心勃勃的世家貴族,都不曾怕過。多麼的鐵血強硬。

一介白身都不怕,如今大權在握,權傾朝野,又有什麼怕的?

唯一的解釋就是……王爺根本不是那個太傅。

王爺隻是個喜歡喝酒飲茶的書生,愛看閒書寫黃文,閒來無事做小甜品,去趟江南還要裝模作樣搖折扇。

王爺隻是一個……想當富貴閒人的貴公子。

那位太傅見他毒發疼得滿床滾,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可王爺不過聽他說了一句冷,就心軟得讓他留宿。

怎麼可能是同一個人?他明明早該猜出來的。

雖然沒有證據,但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必是事實。接下來,就隻用等著黃章的調查結果了。

“王爺……”周唯謹低聲自語,想到那顆小痣,“你到底是誰?”

“不過……不管你是誰,都休想離開。”

第28章 元宵

休沐日的最後一天,便是元宵佳節。

秦時行身體底子好,到元宵前夕已恢複了七八分。

皇上已經傳了口信,王爺若是不想出門便罷了,要是想透透氣就來元宵宴上坐坐。

這些日子,皇上幾乎每日都來王府探望,動輒端茶倒水,噓寒問暖。

受禦醫的囑咐,秦時行儘量不去想勞神費腦的事情,對於皇上的殷勤,他便不過腦子地機械化處理——

君臣分內的照顧,他滿口謝恩惶恐接受。

君臣分外的事情,死活不接受。

為此把皇上惹得生氣,前天晚上怒氣衝衝地拂袖而去。

還扔下了一句:“朕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多管閒事!”

秦海正在幫秦時行更衣,笑道:“皇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前天生氣走了,昨兒一天沒來,到了今天就忍不住給王爺送口信,讓王爺去宮裡透透氣。”°思°兔°網°

依然是一身白衣,秦時行理了理袖口,聞言道:“事涉皇上,不可亂開玩笑。”

秦海吐了吐舌,也不知道王爺在裝哪門子正經。

皇上不過一天沒來,王爺就要巴巴地進宮去,偏偏還在嘴硬。

秦時行向來討厭應酬,此番進宮也不是為了透氣。

冬至那日他便知何方貴受了皇上的敲打,這都快兩個月了,何大人一次也沒來找過他。

他身份特殊,自然不可能去何大人府上。但這逢年過節的,便想著借宮宴見麵問候一番,畢竟是唯一的老鄉。

當然,再約個酒就更好了。

馬車駛入宮牆,停在保和殿門口。

進去前,秦海拿了一件披風給秦時行披上:“王爺大病初愈,彆再染上風寒了。禦醫說了這些日子要禁酒,您可千萬記住啊。”

秦時行攏了下披風,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心裡卻沒當回事。

這都快半個月了,他好饞酒啊!

皇上日日盯著不說,連秦海也成了監工,防他跟防賊似的。

今晚有禦用的美酒瓊漿,鬼才禁酒。

秦海一看他的神情,就知他沒聽進去,無奈地把希望寄托於皇上,希望皇上能管住王爺。

步入殿內,早有一大波官員來問候。

本以為王爺告病是托詞,哪知王爺是真的病了。

王府閉門謝客,珍貴藥材卻源源不斷地往王府上送,堆了半個屋子。

打發走一眾官員,秦時行在第一張案幾後坐下,麵上不露聲色,手指卻快速地伸向酒壺。

端起白玉酒杯,微微晃蕩,他露出一個笑。

不過這酒好像有些淡,聞不出酒味。

但有喝的就行,他要求不高。

然而下一刻,笑容僵在了臉上。

草。

白水?!

還是熱的?!

一句極不符合王爺翩翩形象的國罵就要脫口而出,殿內卻突然肅靜,百官起身。

是皇上來了。

秦時行跟著起身,抬眸掃過,卻瞳眸一縮愣住了。

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垂眸跟著百官一起行禮。

百官也有些驚訝,直到兩人走上了禦台,百官才稀稀拉拉地坐下。

是的,兩人——

皇上帶著那位住在後宮的公主一同赴宴。

眾人落座後,皇上溫和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