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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王爺之尊,對他說出這些話,他除了感動,便是一絲喜悅。

士為知已者死。

“士為知已者死。”燭光下,陸旭開口了。

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容置疑,槐娘眼裡盈滿淚水,她緩緩低下頭。

陸旭看向她,目光溫柔了下去:“還有一年。”

槐娘走到他身邊,兩人身體漸漸交疊,燭火滅了。

……

馬蹄聲在空曠的街道上作響,秦時行按了按眉心,有些疲憊。

離京前,他交代秦海一個任務,找一個與他麵容相似之人。

中秋夜的逃跑計劃太過粗糙,重來一次,他要做得滴水不漏。

然而秦海卻說,“王爺”五年前就已經做了這件事。

秦時行驚訝之餘,心底的懷疑卻越來越深重——

下這麼一步棋,說明攝政王五年前就有金蟬脫殼的想法。

可問題是,既然攝政王知自己無法善終,甚至已經找好了替身,那他又為什麼要把自己置於炙手可熱的權力之巔?

傳聞攝政王霸道專.權,心狠手辣,狼子野心。

這樣的人,也會提前準備好退路嗎?

還有那瀟灑飄逸的字跡,又怎會出自這樣一個人之手?

攝政王,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一聲幽幽的歎息飄散在夜空。

駕車的秦海回過頭,關心道:“王爺有心事?”

秦時行心不在焉地把玩著折扇:“你當初說,陸旭肯為我賣命,是感念我的恩情。可是有沒有可能,之前的一切都是我安排的,隻為給他設下圈套?”

“當然不是。”秦海驚異道,“王爺怎麼會這麼想?王爺光風霽月,坦蕩磊落,不肯居功,甚至主動提出送他返鄉。是他知恩圖報,主動留下為王爺做事。”

秦時行苦笑,對付一個讀書人,施恩自然比威壓更能收買人心。

這般姿態,是攝政王故作的嗎?

“王爺,還有一條街就到總督府了。”秦海提醒。

秦時行思忖片刻,讓他停了車,去街邊的酒肆買了一壇白酒。

他仰頭灌下,清苦凜冽,一股熱流衝上頭腦。

於是隻剩了一個念頭。

最多還有一年了。

一年後,權力交接完畢,他必難逃一死。

屆時重掌朝權的皇帝,必不會容忍他活著。

他研究曆史多年,早已將一條鐵律鐫刻於心。

那就是——

帝王無情。

……

秦時行帶著醉意,果然遠遠地便看見自己的臥房亮著燈。

昨天半夜還來查崗,今天他出去這麼久,本就沒想能瞞過小皇帝。

他把情緒掩藏好,推門而入。

周唯謹在桌邊坐著,垂眸把玩著茶盞。

撲麵而來的酒香味讓他臉色一沉,隨即又緩和了些——隻是酒味,沒有脂粉味。

但語氣仍是不好:“朕竟不知,王爺還有夜遊的習慣。”

秦時行坐下,懶懶一笑:“酒癮犯了,皇上見諒。”

“總督府諸多美酒,入不了王爺的尊口?”

“有時候家花比不上野花香嘛。”

這句話說得帶著幾分下流痞氣,像個二流子,讀著聖賢書長大的小皇帝哪裡聽過這等混賬話,皺著眉剛想說什麼,卻聽秦時行又道:

“我錯了。”

喝多了酒顯得慵懶不已的聲音又重複了一遍:“說錯話了,皇上彆生氣。”

話說得隨意,沒幾分誠意,周唯謹卻沒再說什麼。

他提壺倒了杯茶,推到秦時行麵前:“王爺心情不好?”

小皇帝向來眼光毒辣,可沒想到自己的刻意掩飾仍是露了馬腳。

秦時行心下無奈,歎氣道:“書生才子,哪能沒有一點風花雪月的愁?”

周唯謹仍盯著他不語。

秦時行便又問道:“皇上身子可好些了?這些天累著了,今天休息得怎麼樣?江南的食物還合胃口嗎?有沒有水土不服不舒服?”

知他在顧左右而言他地打岔,周唯謹無奈,卻仍是感覺到了熨帖。

“其他都好,就是晚上睡覺時不舒服。”

“為何?”

“朕的房間炭盆不夠旺,冷。”

“讓總督大人去安排。”

“總督大人歇下了。”

“讓下人去換。”

“下人也歇下了。”

秦時行喝儘一盞茶,抬眸看他:“那皇上以為當如何?”

周唯謹目光如炬:“王爺的房間很暖和。”

“那皇上睡這間,臣去睡皇上那間。”

“王爺乃是我國之棟梁,朕怎忍心讓王爺受凍?”

茶是頂好的金壇雀舌,而且是小皇帝親手斟的。

烈酒沒讓他醉,一盞清茶卻讓他醉得不輕。

秦時行頭腦發暈,呼吸急促,抬頭撞見周唯謹那雙如秋水剪了的瞳,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他想起自己定下的一年之期,想起那顆小痣,想起那個%e5%90%bb。

他把盞中最後一滴水也榨了乾淨,隻剩乾涸的雀舌狀茶葉。

“皇上所請,臣卻之不恭。”

第25章 除夕

周唯謹感覺心跳有些快,他移開目光,把桌上的蜜餞推了過去。

“酒後飲濃茶易茶醉,是我疏忽了。王爺吃點甜食解解吧。”

酸甜的蜜餞入口,頭腦的暈眩略解,恢複了一絲清明。

秦時行後悔了。

昨晚的事隻是個意外,小皇帝大半夜鞋都沒穿來找他,他總不能把人趕回去。

但今天又算怎麼回事?

皇上身份尊貴,若有不雅的流言傳出,傷的是朝堂的臉麵。

而且,他是個喜歡男人的同性戀,和一個將來要娶妻納妾的人睡在一起,又算是怎麼回事?

秦時行醞釀了詞句剛想開口,卻聽周唯謹輕聲抱怨:“都道是南方溫暖,哪知南方的冬天如此冷,半夜會被凍醒好幾回,一整天都沒精神。”

確實如此,北方有地龍,南方隻有聊勝於無的炭盆。

秦時行一腔話便堵在嘴裡,他張了張嘴又閉上,終究也沒說出什麼。

見他神情,周唯謹輕輕勾起唇角。

王爺總是太心軟。

要是能隻對他心軟就更好了。

他丟下承乾殿裡溫暖如春的地龍,奔襲千裡來找王爺,可不得向王爺收點利錢?

怕王爺再改變主意,周唯謹喚來小福子疊被鋪床,把隔壁的炭盆也搬了過來。

秦時行沉默地看著剛搬過來的火紅炭盆,又看了看房裡原先要熄不熄的炭盆,一言難儘地又吃了顆蜜餞。

他好像被拿捏了。

第二天早上,小福子和秦海照例在房門外守著,等著伺候主子。

小福子憂愁道:“平日裡,皇上總是卯時不到就起了,怎的這兩日起這麼晚?”

秦海也納悶:“王爺平日雖說起得晚,但總會在早膳前起——王爺說過用膳乃人生頭等重要的事,絕不可耽誤一頓。但怎麼這兩天都錯過了早膳?”

這時兩人同時想到了王爺脖子上的齒痕,同時想起此時床上是兩個人,同時噤了聲,不約而同地轉開了頭。

房內。

被小福子掛念的皇上早已醒了。

他向來自律,不上朝的日子也是卯時就起,從不會賴床。

但是此刻眷戀被窩的溫暖,周唯謹有些不想動。

王爺還在睡著,脖子上的齒痕消了不少,隻剩一道淺淺的痂,這兩天便會脫落。

周唯謹看了會,心裡有些不痛快。

一個奇怪的念頭浮現——他想讓那道疤永遠存在,讓王爺每次見到那個疤,都會想起他。

念頭浮沉,他強忍住再啃一口的衝動。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手指落在王爺的側腰,他隔著一層薄薄的裡衣,撚了撚那顆小痣。

承乾殿的燭光下,那顆小痣,那麼紅,那麼豔。

亮得灼人。

秦時行依然沒有醒。

周唯謹不開心地把手按在他的後腰,涼意傳來,熟睡的人終於眼睫微動,睡眼惺忪道:“嗯……怎麼了?”

周唯謹說:“我冷。”

有力的手臂便把他往懷裡帶了帶,又掖好被子免得透風,末了還伸手撫了撫他的肩背。

“好些了嗎?”

周唯謹眸色微暗,王爺困得全程沒睜眼,是習慣了這樣照顧人?

之前……是不是有過彆人?

王爺這樣照顧過彆人嗎?

他強壓住心裡驟然而來的戾氣,盯著近在咫尺的臉,輕聲道:“王爺?”

秦時行又睡了過去,呼吸平緩。

周唯謹又冰了他一下,堅持問道:“王爺現在抱著的人是誰?”

“唔……”秦時行皺了皺眉,含糊道:“皇上……”

得到想要的答案,周唯謹心裡舒服了不少,靠著秦時行的%e8%83%b8口,又睡了個回籠覺。

他從來不睡懶覺,也不睡回籠覺,可為了王爺,已經破了兩回例。

這天,小福子和秦海還在門口守到了中午。

第三天,小福子和秦海直接在另一間房裡磕了一上午瓜子。

第四天,連總督大人都不來請早膳了,甚至把午膳推遲了半個時辰。

江南煙雨軟,溫柔鄉讓人懶怠。

皇上是個不愛熱鬨的性子,在江南好幾天,攏共就去了趟西湖,還是王爺和總督一起勸的。

那日碰上了豔陽天,冬日的太陽灑在湖麵,波光粼粼。雖無夏日蓮葉接天的豔麗,卻彆有一番清淡雅趣。

秦時行站在湖邊,感慨地%e5%90%9f了一句東坡先生的名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周唯謹問:“西子是誰?”

“古時有位名叫西施的美人,據說長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朕為何沒聽說過?”

秦時行尷尬:“……野史嘛。”

周唯謹麵色古怪:“王爺真是風流。”

秦時行:“……”

他真是冤。

之後皇上就開始不對了,泛舟時嫌水太渾,吃飯時嫌酒樓匾不夠正,逛街時又嫌灰塵太大。

皇上不明著說,而是帶著微笑,語氣溫和,可但凡是長了耳朵的都聽得出皇上心情不好。

江南總督全程流著冷汗。

回府時,周唯謹瞥了一眼秦時行手裡的折扇:“王爺整天拿著把破扇子,是想把朕扇得染上風寒嗎?”

秦時行無語,今日從頭到尾沒展開過的折扇更是冤屈。

周唯謹又輕聲道:“還是說王爺隻是想當風流才子?”

風流兩個字咬得很重,秦時行眼含無奈地和他對視片刻。

“……那句詩是前人所寫,臣隻是借用。”

周唯謹不為所動。

秦時行再喜歡那把扇子,此時也隻能遞給身後的秦海。

秦海眼含熱淚,看著皇上的目光裡滿是崇拜。

他天天被扇風,不滿王爺的扇子很久了!十來天明裡暗裡哀求無數次,王爺都不為所動。

可是皇上一出馬,不過兩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