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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委屈更甚:“狐狸精!心機深重!除了做戲還會什麼!”

秦時行大步過去拎著人扔到門外,門一關,總算隔絕了哭鬨聲。

周唯謹坐在桌邊,眼睫低垂,神色失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秦時行將筷子遞給他,溫聲道:“臣今日就將他逐出王府。皇上先填飽肚子要緊,香菇豬肉餡的,嘗嘗看喜不喜歡?”

確實是餓了,但他心裡堵著難受,出言譏諷:“這就是王爺喜歡的,貌美如花,溫柔賢惠?”

秦時行喚來下人把桌上的薑湯收走,歎道:“貌美如花何在?溫柔賢惠何在?”

“還是說王爺更喜歡日日為王爺鋪床更衣,倒洗腳水的何大人?”

秦時行:“……”

他可算是明白何方貴今天為什麼沒來了,估計是受了皇上的敲打。

但是……鋪床更衣,倒洗腳水又是什麼?

何方貴這種天天白吃白喝,桌上茶壺倒了都不會扶一下的人,怎麼好意思撒這種謊?

他又氣又笑,卻隻能裝傻:“皇上何出此言?”

“何大人還不夠溫柔賢惠?這不是王爺喜歡的類型?”周唯謹窮追不舍。

秦時行腦海裡浮現出那張苦不拉幾的瘦臉,打了個寒顫:“比起溫柔賢惠,貌美如花更重要。”

“哦?那剛才那位侍妾,可不是貌美如花?”

話題又繞了回來,秦時行一心想讓他快點吃餃子,哄道:“不及皇上萬分之一貌美。”

聽的人愣住,說的人也後知後覺地愣住了。

周唯謹這次沒再說話,默默地拿起筷子,夾了個餃子。

房內頓時一片寂靜。

一盤餃子就在詭異的沉默中吃完了。

門外仍然大雨如注,秦時行說:“已是夜深,夜間風寒,皇上要是不嫌棄,就在臣這裡將就一晚。”

周唯謹默認了。

想到之前說的腿疼,秦時行便又抱著他回床邊,怕睡早了夜裡不消食,便坐在床邊和他說話,又讓下人拿了暖爐過來,給他暖腿。

周唯謹嫌暖爐太重,不肯放腿上,兩人又處在莫名的尷尬中不知道說什麼,秦時行便拿了本話本,老神在在地念給他聽。

一手拿書,另一隻手在被子裡給他暖著冰涼的膝蓋,從膝蓋捋到小腿肚。

周唯謹隻覺得被他碰過的地方像是火燎了,那股寒意早已驅逐出體內,隻剩如火的溫暖。

嗓音低沉悅耳,周唯謹漸生睡意,慢慢闔上了眼。

“皇上困了?”

他低低地嗯了一聲,便有一雙溫暖的手又輕又柔地扶他躺下,蓋好被子。

“晚安。”

燭光一滅,然後是很輕的關門聲,腳步聲遠離了。

陷入睡夢前,周唯謹有絲莫名的失落,還沒來得及深究那失落是什麼,便沉沉睡去。

大雨過後便是晴天,日頭高照,碧空如洗,難得的有絲暖意。

周唯謹睡得很好,一睜眼便看見桌邊坐著個人。

依舊是一席白衣,墨發披散,眉如遠山。

他一手握著卷書,一手端著茶盞,聞聲抬頭,眼睛帶笑:“皇上醒了?”

周唯謹有一瞬間的恍神。他坐起身來,聲音有些啞:“王爺起得真早。”

秦時行一臉高深莫測,實則心裡尷尬一笑。

上回在宮裡霸占人家龍床睡到中午,這回怎麼也得提前起床,要是小皇帝也睡到中午,那他倆就扯平了。

可誰知小皇帝如此自律,休沐日竟也早早地醒了。

用過早膳,秦時行把人送上馬車,哪知周唯謹卻叫住了他:“王爺身體既已無礙,也該複朝了。”

一陣微風吹來,秦時行沉默了片刻。

他告病在家,當然是為了借機宣泄不滿,可昨晚一出雨夜登門,燈下那句告錯,心不可遏製地軟了,抬眸對上皇帝的目光:“皇上之命,臣自然遵從。”

馬車駛過鬨市,周唯謹神色莫測地摩挲著手裡的瓷瓶,裡麵裝滿了解藥,是好幾年的量。心裡不祥的預感愈發清晰,王爺這般慷慨地給他解藥,就像是在安排身前事,準備離開一般。

那個猜測又襲上心頭,冷漠下藥的太傅,主動給解藥的王爺,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人,看來得找個機會驗證一番了。

馬車角落裡,一道怯怯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你……你真的是皇上?”

周唯謹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昨晚對著他大聲叫囂的人此時手腳被捆著,可憐巴巴地縮在角落裡。

“大膽!”小福子怒斥,“不可對皇上無禮!”

周唯謹臉上早已沒了昨晚裝出來的委屈,隻剩一派淡漠。但一想到這人和王爺曾在春意坊獨處,想到昨晚那句侍妾,心裡便有異樣的情緒蔓延,有點怒有點酸,總歸是非常不舒服。他強壓下殺意,對小福子說:“回宮淨身,好好調.教。”

淨身自然就是物理閹割的意思,柳辭雖沒聽說過,但也猜得八九不離十,當即哭鬨道:“我才不當公公!王爺知道了必定不會放過你!”

他自然知道王爺壓根不在乎他,甚至早都忘了他的存在,但此時也隻有這一根救命稻草,隻能牢牢抓住。

周唯謹寒眸一眯,冷聲道:“朕再聽見你提一次王爺,你這舌頭就割了喂狗。”

那冰冷的一瞥和話裡的寒意讓柳辭立時噤了聲,向後縮得更緊,默默地流淚。

直到進了宮,接見了好幾位穿著朝服的官員,柳辭才相信了,昨晚自己罵的“狐狸精”,真的就是當今天子。

但罵都罵了,再害怕也沒什麼,柳辭反而覷了個空,破罐子破摔道:“就算你是皇上又怎麼樣,你還不是喜歡王爺!”

如果不是喜歡,怎麼會在王爺麵前裝出一副被欺負的柔弱小白兔樣子?

話剛出口,柳辭捂住嘴驚慌地後退,馬車裡的威脅曆曆在目,這狐狸精皇上,怕是要拔了自己的舌頭!

然而出乎意料,皇上竟然什麼也沒有說,隻是握筆的手頓了頓,雪白的宣紙上便泅出一大團墨跡。

入冬後,靜默了一個多月的王府終於迎來了一個好消息,崔大夫的師父回了信,準備在江南過冬。

解藥關乎皇上的龍體,更關乎他一年後能否功成身退,容不得半點疏忽,秦時行打算親自去一趟江南。

江南沿海,多有匪患,但大多是小打小鬨,不成氣候。

但秦時行要走這一趟,這匪患就必須足夠嚴重。

下一次朝會,江南總督請求朝廷支援的折子就由八百裡加急呈到了禦前。

誰也沒想到的是,在朝會上當了三個月啞巴的王爺竟然自請去江南。

王爺開口,自然是無人敢非議。

散朝後,皇上照例請王爺前往禦書房議事。

被太監領著到了禦書房坐下,秦時行攏著茶盞,心裡暗歎。

最近幾乎每一天,皇上都要讓他來禦書房坐坐。太多數時候是閒聊,或者單純請他喝茶,總之是沒有什麼正事。

後方的簾幔微動,換好常服的周唯謹走了出來。

周唯謹果然就江南之事問了幾句,但最關心的是他何時起身。

秦時行說:“自然是越快越好。”

每月的解藥治標不治本,毒長期不解對身體有什麼損害仍是未知,他更怕那位老頭子遊完江南便拍屁股走人,恨不得馬上飛過去。

這件事議定,周唯謹靠著椅背,揉了揉眉心:“昨晚沒歇好,頭疼。”

“讓禦醫開些安神的藥,回寢殿再睡會兒。”秦時行又問,“昨晚可有什麼事擾了皇上心緒?”

周唯謹沉默片刻,卻展顏笑了:“一點妄念罷了。”

說完又說了一句:“我頭疼。”

連帶著看他的目光都有些奇怪。就那種……在外麵受了欺負回家找父母撐場子的眼神,可憐巴巴。‖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秦時行心裡疑惑,不動聲色地暗中觀察起來,果然發現——禦書房裡穿著太監服伺候的,竟然是幾天前被趕出王府的柳辭。

秦時行:“……”

這下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有些好笑,皇上怎麼這般幼稚,竟和一位小倌兒較起勁來,何況這小倌兒已經成了太監。

心裡再怎麼想,麵上也是一派不露聲色,秦時行淨了手,繞到周唯謹身後,溫暖的手按在他太陽%e7%a9%b4上輕輕揉了起來。

王爺離開後,太監來收拾桌上的茶盞。

周唯謹沒抬頭,像是和那太監說,又像是自言自語:“你說的沒錯,朕的確喜歡王爺。”

但喜歡是一碼事,奪回屬於他的權力又是一碼事。

如果二者不能兼得,那他……也隻好舍前者而取後者了。

第20章 紅痣

動身前夜,皇帝在寢宮設宴為王爺踐行。

秦時行踏入承乾殿時,天已然黑了。

他看著一桌子的美酒佳肴和坐在桌邊的小皇帝,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個中秋夜,也是私宴。那片鮮紅又浮現在眼前,他心裡有些難受。

杯中的酒晶瑩剔透,周唯謹說:“從宮裡找出一壇好酒,王爺嘗嘗。”

秦時行一飲而儘,旋即笑了——這些日子,太監每天請他去禦書房,總是說:“皇上在禦書房找到一餅好茶,請王爺去嘗嘗”、“皇上在寢宮翻出一盒好茶,請王爺品鑒”、“禦花園樹下挖出一壇二十年陳釀,請王爺點評”……把皇上說得像是沒正事乾,天天繞著皇宮找酒找茶。

“王爺在笑什麼?”

秦時行又是一笑,喚來太監去把皇上的酒熱一熱,又親自泡了壺熟茶給皇上,坐了回去,自顧自地斟飲起來。

周唯謹也不惱,握著燙手的茶盞問道:“王爺喜歡茶,還是喜歡酒?”

“為何不能都喜歡?”

“茶性淡,酒性烈,兩者都喜歡,豈不是性格相悖?”他這句話暗含了試探。

“兩者都喜歡,也可以是海納百川。”

酒熱好了,秦時行提壺給周唯謹倒了個杯底,自己的卻滿上,說道:“臣恐怕要去一些時日,萬望皇上保重玉體。”

滾燙的酒液下肚,衝得腦袋發熱。周唯謹盛了一碗熱湯遞給秦時行,手卻一鬆,湯便儘數灑在那純白的衣襟上。

他無辜道:“手滑了。”

秦時行:“……”

沒來得及搞清楚小皇帝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一隻手便搭上了他的肩膀,一道聲音幽幽地從旁邊響起:“我來為王爺更衣吧。”

秦時行瞥了一眼,殿裡服侍的下人早已被遣走,偌大的天子寢宮隻剩他們兩個人,隻能滿臉無奈地被皇上拉著去了內殿。

同時腦子飛速轉著,皇上想乾什麼?故意潑他一身,無非是想讓他換衣服,換衣服……

再聯係皇上言語間對他喜好的試探,他恍然大悟。

想到這裡,便一點也不慌了,任由小皇帝脫他的衣服。但微涼的手指劃過皮膚,引起一陣戰栗,秦時行下意識地一縮,繃緊了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