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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抬一下。

洗漱打理完畢,走到外間,便看見周唯謹正坐在案邊看書。

今天是休沐日,周唯謹隻穿了一件白色的便服,閒閒地倚在椅子上,頗有些慵懶隨性。

聽見聲音,他抬起頭一笑:“王爺醒了?”

秦時行有些尷尬,小皇帝都早起不知看了多久的書,他作為霸占了人家龍床的入幕之賓卻還賴床到中午……不對,昨晚他睡了龍床,那周唯謹睡的哪裡?

心裡突突一跳,他發現周唯謹臉色有些憔悴,眼下青黑,似乎是沒睡好,秦海那句“夜宿皇宮”又鑽進腦子裡打旋兒,秦時行謹慎地旁敲側擊:“皇上臉色不好,是昨晚臣……擾了皇上清夢嗎?”

周唯謹揚了揚眉,似乎是詫異他為什麼會這麼問:“自然不是,昨晚在偏殿有些冷,沒睡好。”

他這麼說著,卻伸手揉了揉左手手腕。

秦時行鬆了口氣,道:“已經入秋,天越發涼了,皇上要多注意身體才是。”

他頓了頓又道:“昨晚多有叨擾,萬望皇上見諒。”

他雖然知道自己酒品不錯,不會乾出發酒瘋的事情,但事有萬一,他可出不起這個糗。

“王爺言重了。”周唯謹彎起唇角一笑,放下手中的書,好奇地問道,“我看王爺昨晚,似乎心情煩悶,借酒澆愁,才會醉得不省人事。不知王爺是在為何事煩憂?”

這個問題的答案,秦時行自己也不清楚。好在此時,有太監來報,蚩侗埃拉公主求見。

埃拉公主已經換了一身中原服飾,輕盈薄軟的衣料勾勒出姣好的身姿,翩若驚鴻,步履款款地走過來。

她驕矜又不悅地瞪了秦時行一眼,顯然昨晚的拒絕讓這位驕傲的公主心有不虞。

秦時行:“……”

埃拉提著衣裙下擺,優雅地衝周唯謹行禮:“埃拉見過皇上。”

秦時行自覺地退到一旁。

他在思索周唯謹剛才的問題。

秦時行自認是個極為理性的人,從來不會做不必要的事情,喝酒是因為他喜歡喝酒,若是為了澆愁而喝酒,那就辜負了美酒。

況且太白先生不是說過麼?借酒澆愁愁更愁。

但他承認自己昨晚確實心情煩悶,似乎就是在周唯謹答應收蚩侗公主入後宮時,他的心情開始陡然轉變。

這個想法讓他驚了一跳。

帝王納妃生子、為皇家開枝散葉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為什麼周唯謹納妃會讓他不開心?

秦時行理性地剖析自己的內心,得出唯一一個合理的結論——那就是攝政王的野心在這具軀殼裡並未完全消散。

蚩侗公主若成為周唯謹的妃子,那周唯謹將擁有蚩侗的助力,雖然隻是一個藩屬國,但蚊子再小也是肉,總歸是聊勝於無。

而野心勃勃的攝政王自然是不想看到這局麵發生的,所以自然會心情不快。

搞清楚了昨晚煩悶的來源,秦時行舒了口氣,心情也暢快了許多。暗暗提醒自己要時刻保持心智清醒,萬不可被攝政王的殘留意誌影響。

“王爺?”

秦時行回過神來,周唯謹正疑惑地盯著他,殿裡已經沒有了埃拉公主的身影。

“王爺在想什麼?”

秦時行隨口道:“臣在想,皇上與公主真是郎才女貌。”

周唯謹眸光一暗:“王爺既讚歎公主美貌,昨晚又為何拒絕公主示愛?”

秦時行無語地看著他,郎才女貌不過就是一句客套的官腔嗎,怎麼成了讚歎公主美貌了?

這位官腔水平十二級的小皇帝,怎麼反倒犯了迷糊?

周唯謹還在盯著他,秦時行說:“臣昨晚已經說了,身體有疾,無法娶妻。”

周唯謹:“朕以為,那不過是山^與三']夕王爺的推托之詞。”

這是小皇帝第一次在他麵前自稱朕,秦時行頓了一下,目光望進周唯謹那異常堅決想要一個答案的眼睛。

他垂眸沉%e5%90%9f半晌,突然輕笑道:“並非推托之詞,臣的確有疾在身——”

“臣對女子並無感覺。”

第12章 甜的

話音落處,一片寂靜。

周唯謹目光直直地射過來,似乎想把他看穿,秦時行坦然和他對視。

他知道剛才周唯謹以“朕”自稱,就是要逼他說出一個答案,他固然可以隨意扯出一個理由,但他並沒有那麼做。

因為在他看來,性向這種事情沒什麼可隱瞞的,雖然不被輿論所包容,但他位高權重,自然不會有人吃飽了沒事乾來戳他脊梁骨。

周唯謹長發未束,眼瞳黑亮,滿是狐疑和驚訝,許久沒有說話。

秦時行退後一步,有些後悔。

他好像把小皇帝嚇到了。

小皇帝從小長在深宮,應該沒有聽說過這等有悖常理的斷袖分桃之事。

這時大太監小福子尖細的聲音在門口響起:“皇上,解酒湯送來了。”

察覺到殿內氣氛的異常,小福子把解酒湯放到案上,躬身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周唯謹終於收回視線:“王爺宿醉,把解酒湯喝了吧。”

秦時行走到案邊,端起碗剛喝了一口,就聽周唯謹問道:

“那王爺喜歡什麼樣的男子?”

“……”秦時行猛烈嗆咳起來,他萬萬沒想到小皇帝能問出這樣的話來,驚訝之下湯汁吸進了氣管,偏過頭捂著唇咳得好不狼狽。

一方手帕遞到他的麵前,伸手時兩人的手指無意識觸碰了一下,秦時行迅速縮回。

他用手帕捂住口鼻,一股淡淡的龍涎香吸入鼻中。

剛才手指的一觸即鬆本不是什麼大事,但他剛剛出了個櫃,就顯得瓜田李下。

碰到的指尖像是被火燎了,滾燙不已。

止住咳嗽,秦時行把解酒湯喝完:“多謝皇上的手帕,臣洗乾淨再還給皇上。”

周唯謹還在盯著他:“王爺還沒有回答朕的話。”

秦時行:“……”

他裝傻:“什麼話?”

周唯謹輕聲道:“王爺喜歡什麼樣的男子?”

他都已經明顯擺出不想談的架勢了,按照小皇帝的七竅玲瓏心,應該把話題揭過才對,誰知小皇帝竟然窮追不舍地問。

大概是因為第一次聽說男人還能喜歡男人,對這類問題比較好奇,但他可沒有向當朝皇帝作男同科普的興趣。

秦時行歎了口氣,隱晦地拒絕:“這是臣的私事,皇上為何如此感興趣?”

“王爺是我朝攝政王,王爺的事自然就是國事。”

秦時行一臉無語地聽他瞎扯。

周唯謹又聲音溫柔地說:“王爺喜歡哪家的男子,不妨說出來,朕便為王爺做個媒,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小皇帝聲音溫柔,語氣卻透著不容置疑,秦時行心知躲不過,隻得胡謅道:“自然是喜歡溫柔賢惠,貌美如花的。”

秦時行生怕他再問下去,忙借故告退。

周唯謹坐在案邊沒動,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麵,嘴角的笑有些冷:“嗬……溫柔賢惠,貌美如花?”

秦時行大步疾走出宮,在鴻臚寺門口遇到了正要出發回程的蚩侗使團。

那鴻臚寺卿忙過來行禮,恭敬道:“王爺。”

宮外冷風一吹,承乾殿中的尷尬和無奈早已散去,秦時行表情淡漠,又是那個不怒自威的攝政王。

他微微頷首:“少卿大人不必多禮。”※思※兔※網※

正要上馬車的蚩侗二皇子聞聲轉頭,這位異域皇子高顴骨高鼻梁,眼窩深陷,一雙藍色眼睛如鷹隼,走了過來,用帶著濃厚口音的中原話問好:“王爺好。”

秦時行微微皺了皺眉,不知是不是錯覺,昨晚宴會時,這位二皇子的目光就時不時落在他身上。他淡笑道:“使臣一路走好。”

二皇子卻突然笑了,壓低了聲音:“上回王爺與我還把酒言歡,怎的今天卻如此生疏?”

秦時行一笑:“使團公務繁忙,自然以公事為重。”

二皇子嘖嘖地搖頭,往前一步,用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我隻是沒想到,威名在外的攝政王,也會借酒澆愁,為……情所困。”

秦時行不動聲色地退後一步,挑眉麵露疑惑:“二皇子何出此言?”

二皇子卻隻是笑眯眯地不解釋,藍眼睛裡興趣濃厚:“王爺,我們是一類人。”

說完這句話,他就轉身上了馬車,馬車過處,隻留下一句:“我們還會再見的。”

秦時行負手站在原地,神情莫測,一眾鴻臚寺官員麵麵相覷。

兩天後的朝會,就有官員上奏,後位空懸,建議皇上早日封後。

娶妻後才能納妾,皇帝也不例外。如今那位蚩侗公主在後宮住著,沒有名分,當今之計,隻能先封後,再納公主為妃。

立即有一眾官員附議,當今皇上已經成年,後宮卻一位娘娘也沒有,為國為家計,應該早日封娶,為皇家開枝散葉,確立儲君,穩固國本。

朝廷官員們自帶皮條客屬性,勸皇帝娶老婆這種事情基本沒有人會反對,連聲的臣附議。

禦座上的皇帝看向右首的位置,循例問道:“王爺怎麼看?”

秦時行抬眸撞上周唯謹的眼睛,想到了兩天前在承乾殿,也是這雙眼睛定定地望著自己,問道:“王爺喜歡什麼樣的男子?”

他頭皮一麻,移開目光,掩飾般地咳嗽了兩聲,說道:“百官所言,非常有理。”

散朝後,秦時行正要上馬車,小福子有些喘氣地跑過來,恭敬道:“皇上請王爺前往禦書房。”

上回來禦書房還是那個陡然降溫的雨天,他來給小皇帝送薑棗小湯圓,隻不過沒見著人,隻有一句沾了雨水的朱批,矜持地說味道不錯。

繞過那麵雕花大屏風,周唯謹正在案邊提壺斟茶,手指白皙,按在紫砂壺把上,黑白分明。

他聞聲抬頭,眼尾彎起,聲音帶笑:“王爺來了,請坐。”

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放在他的麵前,秦時行後知後覺地抬頭:“皇上怎能親手做這種事?”

周唯謹站在他麵前,倚著雕花楠木書桌,一條腿微曲,手指自然地垂在桌上,顯得放鬆而閒適。

“學生為老師奉茶,理所應當。”

一股似有似無的龍涎香鑽入秦時行的鼻腔,對方垂在桌上的手指禹郤還沾了幾滴濺出的茶水。秦時行看著麵前的茶盞,突然想到一個詞:溫柔賢惠。

被自己這念頭驚得一激靈,秦時行起身,禮尚往來地給皇上倒了一杯白開水。

周唯謹把剛才的話又還給了他:“王爺怎能親手做這種事?”

“臣為皇上倒水,天經地義。”

周唯謹輕笑出聲,坐到對麵。

秦時行問:“皇上找臣所為何事?”

“有一事想請王爺幫忙。”

“皇上請說。”

“我現在不想封後,也不想納妃。”

這是為早朝的事情而來,秦時行抬眸看他:“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