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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死死地按著腹部。

北域奇毒,每月發作,子時之前未服下解藥,就會全身寒涼,如置冰窖,腹痛如絞,腸穿肚爛。

疼,好疼。

明明每月都要感受一次,怎麼還是這麼疼。

周唯謹感覺自己又掉入了冰湖,全身冷凍成冰,肚子裡像是有無數隻蟻蟲在啃噬,疼得他恨不能暈過去。

羽*西~整 可即使是暈過去,也能立刻疼醒。

他胡亂地抓到一個硬|物,用力地往腹部戳去,一下,兩下。

然後被一隻手奪走。

他被人抱起來,摟在懷裡,一隻有力的大手掰開他死死掐在腹部的手,帶著溫度的手覆上來,替他按著痛處:“是這裡疼嗎?”

周唯謹緊死死咬著玉佩止住痛%e5%90%9f,說不出話,一根手指往他嘴裡伸來,頂開他的牙關,塞了張疊好的軟帕。

他徒勞地睜開眼,隻有一片灰黑的霧,身後是熟悉的氣息,這個人一邊讓他痛不欲生,一邊又給了他此刻的如斯溫暖。

“皇上再忍一忍,解藥馬上來了。”

秦時行半抱著周唯謹,控住他的手以免他自虐,掌心下腹部裡的翻絞讓他心驚,不敢去想到底會有多痛。

痛到吐血,會有多痛?

他明白了,下午周唯謹問的不是他參不參加中秋夜宴,而是他願不願意給解藥。

所以他的拒絕才會讓周唯謹那麼難過。

又是這樣,所有人都知道,隻有他不知道。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故意的,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在“略施懲戒”。

所以聽到他到承乾殿後說出的那些話,周唯謹會怎麼想?

是在故作不知、玩弄獵物,還是高高在上、等著求饒?

周唯謹來脫他衣服,說出“我來伺候王爺”這種話時,到底在想什麼?

難道以前每個月,周唯謹都要靠取悅攝政王,來換取解藥嗎?

原來那塊青色玉佩上白色的齒痕,是周唯謹痛得受不了時咬出來的嗎?

秦時行恨得牙癢癢,很想把攝政王從地底下拖出來鞭屍一番,太壞了,活該小皇帝派人把他殺死!

小福子拿著解藥回來了,秦時行拿走周唯謹嘴裡的帕子,喂他服藥喝水。

秦時行幫他脫掉染血的外袍,發現裡衣也浸了血,但不是從外袍染的,而是暖爐的尖角劃破了腹部,滲出的血。

他扶周唯謹躺下,擰了熱帕子給人擦掉唇邊殘留的血跡。

秦時行起身,卻被一隻冰涼的手拉住,聲音虛弱:“王爺要走?”

他說:“皇上腹部的傷口要及時處理。”

拽著他的手鬆開,秦時行去外間,找小福子拿來傷藥和紗布。

揭開裡衣,露出一截玉白的腰腹,兩道很深的口子橫亙在腹上。

怕弄疼他,秦時行小心地抹著傷藥。他心緒不寧,明明好幾回明顯碰疼了傷口,周唯謹卻像是感覺不到一般,虛弱地半闔著眼,一點反應也沒有,或許是和剛才毒發的疼痛比,這一點疼痛實在是不算什麼。

上完藥,秦時行動作不太熟練地用紗布包紮好,問他:“肚子還疼不疼?”

周唯謹難得地鬆口示弱:“疼。”

秦時行便問:“要幫皇上揉揉嗎。”

周唯謹氣音道:“要。”

秦時行便伸進被子,隔著層裡衣,避開剛才包紮的傷口,覆在他肚腹上輕輕按揉著。

手很溫暖,周唯謹筋疲力竭,陷入迷糊。

王府裡的何方貴和秦海等了一夜。

天已經亮了,秦時行穿著染血的衣服回到王府。

何方貴熬了一夜,疲憊不已,見到他忙問:“怎麼回事?皇上怎麼了?你身上怎麼有血?”

秦時行心情沉鬱:“是皇上的血。”

秦海沒吱聲。

何方貴說:“皇上沒事吧?”

秦時行說:““我”之前給皇帝下了毒。”

何方貴吃驚:“什麼毒?能解嗎?”

秦時行緩緩搖頭,他也不清楚。

秦海忙道:“小的去叫配解藥的崔大夫過來。”

秦時行看向何方貴:“對不起,配出解藥之前,可能走不了,今晚白等了。”

何方貴打了個哈欠,擺擺手:“這算什麼,隻要你彆扔下我自己偷偷走了就行。我先回去睡覺了,你先處理你的事情。”

崔大夫很快過來。

秦時行疲憊地壓了壓眉心:“說說皇上中的毒。”

崔大夫一臉疑惑,秦海忙道:“王爺之前傷到腦袋,有些事情記不起來了。”

崔大夫恍然大悟,回憶了一番說道:“此毒乃北域極寒之地的奇毒,每月月圓之日毒發,若子時前服下解藥,便可無虞;但若是未服解藥,則會全身如置那極寒之地,凍骨冰肉,同時腹痛如絞,嘔血不停。”

秦時行:“解藥呢?”

崔大夫:“呃,解藥若子時前服用……”

秦時行抬手打斷他:“我是說能徹底解毒的解藥。”

崔大夫一臉為難:“這……王爺當初找小的下毒,特意強調要一種解不了的毒……”

秦時行:“……”

秦海非常有眼力見兒地說:“王爺現在想要解法。”

崔大夫捋著胡須皺眉思索,片刻道:“此毒乃師傳,解法在家師所著的《毒概》一書中。”

秦海:“書呢?”

崔大夫:“書在家師手裡。”

秦海:“那家……你老師在哪裡?”

崔大夫:“這……家師雲遊四海……”

秦時行疲憊不堪地按了按額角:“馬上用各種方法聯係,有消息即刻回報。每月一顆的解藥,也儘快製作,越多越好。”

崔大夫領命退下。

秦海把自己縮在一邊。

秦時行抬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王爺。”秦海垂頭喪氣地走過來,“小的錯了。”

秦時行聲音很淡:“你錯哪裡了?”

秦海:“小的不應該向王爺隱瞞皇上中毒的事。”

秦海抬頭看了秦時行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小的想著,反正王爺已經下決心要走了,便不想再為王爺多添煩惱。”

秦時行輕輕歎了口氣:“在你心裡,我是那種為了自己能逃跑,便置他人性命於不顧的人?你明明也知道,皇上剛病了一場,身子還弱著。”

他是想逃跑,可若是因為他的逃跑,害無辜的人受到傷害,他恐怕會一輩子心存愧疚。

雖然小皇帝並不是無辜的人——可他現在隻要一閉眼,就是滿目的鮮紅,有些刺眼。

秦海愧疚道:“小的沒有那麼想,王爺在小的心裡永遠是好的。”

“罷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這事也不是你的錯,隻怪我之前太過分。”

秦海感動,隨即又疑惑:“王爺失憶後,似乎對皇上格外情深意重。”

秦時行對秦海濫用成語已經免疫了,他搖搖頭:“不是。”

秦海奇道:“那是為什麼?”

秦時行說:“在我心裡,皇上還隻是個孩子。”

剛穿過來時,他隻看見皇帝心思深重,為報仇甘願忍辱負重,臥薪嘗膽,他自知鬥不過,便步步退讓。

可這段時間相處下來,發現皇帝還有另一麵,生病時的脆弱蒼白,處理國事時的自信從容,不肯占他一顆栗子便宜的心高氣傲……褪去那層虛偽的笑臉,竟是那麼少年意氣。

於是他第一次站在皇帝的角度看問題——大權旁落,他身為天子,想要除掉攝政王,似乎並沒有錯。

他不怪皇帝,可他也不會等死。¤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會留給周唯謹一個錦繡河山,然後消失在茫茫人海。

第9章 解饞

一夜未眠,困頓不已,秦時行略略合了合眼,醒來已過了午後。

按照原本的計劃,這個時間,一行三人已出了京城,進入平山縣。

但秦時行發現,他心裡似乎並不如何遺憾。小福子冒著夜色上門時,他似乎暗中鬆了口氣。

現在一想來,逃跑的計劃過於粗糙,與其說是粗糙,不如說是他故意不去考慮周全——一旦考慮周全了,極有可能被絆住腳步。

比如說,他這一走,攝政王派係的官員該如何自處?就算不會全部被清算,但總有出頭鳥被用來殺雞儆猴。

再比如,王府的眾多下人又該如何自處?攝政王消失,皇帝震怒,審訊和牢獄之災是免不了的。

這些都是他刻意忽略的東西,隻為了自己能心安理得。

但好在,現在他暫時是走不了了,至少在拿到解藥前,他不打算走。

簡單洗漱一番,秦時行準備出門。

他沒忘記,今天是他與皇帝約定的黃章出獄之日。

大理寺的天牢陰暗潮濕,大理寺卿孫大人親自把秦時行帶到關押黃章的牢房前。

秦時行向孫奉道:“你先走吧,本王與黃侍郎說幾句話。”

孫奉離開,黃章睜開眼睛。

這位黃侍郎被關了半個月,瘦得皮包骨頭,看見外頭的人,他怔了一下,喊道:“月酒?”

秦時行腦袋上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月酒是他的字他知道,剛知道的時候還狠狠吐槽了一番。

但重點是——這黃侍郎的反應怎麼和他想的不一樣?

像黃侍郎這種在強梁環伺中仍選擇支持皇帝的正派人士,一見到他,不應該冷哼一聲,啐他一臉,然後破口大罵“奸王狗賊你必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之類的話嗎?

怎麼反倒像是多年好友相認?

黃章過來趴在鐵杆上,手足的鎖鏈發出當啷響聲,麵帶憂愁:“你來送我最後一程?”

秦時行忍不住問:“……你不恨我?”

黃章搖頭:“我不恨你,我隻是惋惜你走了錯的路。”

“當年你我在進京趕考途中相遇,一見如故,同年登科,是何等暢快。我敬你學識人品,隻是不敢苟同你所選擇的路。”

秦時行問:“你是狀元郎,文采斐然,怎的還敬我學識?”

黃章笑了一下:“你忘了?你的殿試奏對令先皇拍手叫好,狀元本該是你,但你生得俊美,才被點為了探花,入翰林,任太子太傅。”

秦時行:“……”

他本以為今天來這一趟,會是冤家路窄,潑婦罵街,還特意穿了一身黑衣服,顯凶。

黃章一臉憂愁:“你來送我最後一程,我不怨你。月酒,我希望你不要忘了,天享十八年春闈開科之前,在那家饅頭攤,先皇對你說過的話。我們兩個寒門舉子,若不是先皇青睞,何德何能拜官封爵?我一直把你當知心友人,望你早日回歸正途。”

秦時行皺眉,怎麼又和先帝扯上關係了?饅頭攤又是什麼?

他心裡疑惑,麵上卻不露聲色,隻是說:“我答應了皇上,此行是來放你出獄的。”

黃章:“皇上答應了你什麼條件?”

秦時行:“沒有條件。但是我需要你幫我做兩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