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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再來向王爺討教。”

皇帝走後,秦時行提起案邊的白玉酒壺,對著壺口飲了一口。

這壺剛才就放在他手邊,看得見摸不著,可憋壞他了。

此時,被秦時行惦記的何方貴剛剛到戶部張尚書的府上。

張尚書八十有六,已是殘老之身,不日便要告老回鄉。

尚書大人正躺在床上養神,招呼他:“何大人今日怎麼有空光臨敝府?”

何方貴衝他擠眉弄眼。

張尚書明白這是有密事相商,忙揮退下人,艱難地坐起身來:“何事?”

何方貴在椅子上坐下,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拿出那張紙條:“尚書大人,王爺有事相求。”

張尚書忙接過紙條,看了好一會兒,又抖著手拿起床邊的老花鏡戴上,反複看了好幾遍,他抬起頭,顫顫巍巍道:“王爺要五百兩銀子?”

何方貴被他抖得心裡緊張,也顫顫巍巍地回答:“多……多了?”

“你、你……”張尚書抬手指著何方貴,手指抖得像篩糠,憤怒不已,“你一來便神神秘秘,老夫揮退了下人,以為有多大的事情,區區五百兩銀子,值得你一個戶部侍郎特意跑一趟?你、你是不是在愚弄老夫?!”

何方貴見他氣得快背過氣去,忙端茶倒水:“尚書大人息怒!我哪敢愚弄您老人家!您才是戶部尚書,萬事自然要向您稟告。”

張尚書聽見這話,臉色終於好了點,擺擺手示意何方貴把茶水端走:“你這個人,就是太膽小怕事!”

何方貴苦著臉。

好在張尚書又說:“戶部第三個櫃子裡有官製的條子,王爺要多少銀子,你填了蓋上戶部的印,去倉庫領便是。老夫馬上告老了,你為王爺辦事,萬不可畏手畏腳。”

何方貴一喜,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又聽張尚書告誡了幾句,何方貴告辭離開。

張尚書盯著他的背影,搖搖頭,喚來小廝:“取十萬兩銀子的銀票,送到王府,明日在戶部入賬。”

小廝領命而去。

張尚書又拿起那張條子看,心裡疑惑,王爺這是怎麼了?區區五百兩銀子,還特意寫張紙條,不但落了款,還蓋了私印,真是正式得非常沒有必要。

他看了一會兒沒看出端倪,搖搖頭,隨手把那紙條夾在一旁的奏折裡。

這封告老回鄉的奏折,他打算明天呈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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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秦時行慢飲了一晚,已有幾分醉意。

正打算躺到床上看會兒話本,秦海捧著一個黑匣子進來了。

“什麼東西?”

“小人不知,是戶部尚書張大人遣人送來的。”

秦時行眼睛一亮,何方貴給他搞到錢了?

但盒子挺小的,應該隻裝得下幾錠銀子,但總歸是聊勝於無。

他迫不及待地打開,然後愣了個結結實實——

盒子裡沒有銀錠子,隻是靜靜地躺著一遝銀票。

秦海已經拿起銀票數了起來:“一,二,三……”

“王爺,一共十張,一共十萬兩銀子。”

秦時行激動得酒氣上湧,有些頭暈。

這個時候又有下人來報:“戶部侍郎何大人求見。”

秦時行:“快請。”

沒想到這個看上去不靠譜的老鄉竟然給了他如此大的驚喜。

何方貴出現在門口,也是一臉高興:“王爺,你猜我給你帶了多少銀子。”

他從張尚書家離開,就徑直去了戶部。他到的時候,戶部大多數官員都已經散衙歸家,他沒費多少力氣就找到了張尚書說的官製條子。

填銀子數的時候他猶豫了一陣,想到張尚書說的“不可畏手畏腳”,硬生生地把五百兩銀子翻了番,填了一千兩。

沒穿過來前他是個守法公民,第一次乾這種支取公款的事情,去倉庫領銀子的時候簡直擔驚受怕,生怕有人跳出來給他上手銬。

但事實證明他想多了,值守倉庫的人對他畢恭畢敬,一口一個“大人”,順順利利地就把銀子取了出來。

何方貴獻寶似的把一千兩銀子的銀票拿出來:“整整一千兩!”

秦時行看了看手裡的十萬兩,又看了看何方貴手裡的一千兩,嘴角抽搐:“兄弟,你自己留著用吧。”

何方貴看著秦時行手裡厚實的一遝銀票,突然明白了張大人那句“不可畏手畏腳”是什麼意思。

何方貴:“……”

秦時行安慰他:“何大人兩袖清風。”

何方貴失魂落魄,秦時行讓下人上了好酒好菜。

秦時行敬他:“兄弟,再過半個月我就走了,朝堂複雜,你自己多多保重。”

何方貴驚道:“你不帶我一起走?”

秦時行:“我孑然一身,你可是有家室的人。”

何方貴急了:“你走了,朝堂上誰罩我?而且,那十五個老婆我壓根都不認識,天天想著怎麼擺脫她們。秦兄啊,好歹是老鄉,你可不能扔下我不管啊。”

秦時行:“……我以為你會放不下你的家室。既如此,那你就跟我一起走,我們二人也好作伴。”

何方貴感動,一飲而儘。

一聲震響,旁邊秦海咚地一聲跪下,紅了眼眶:“王爺,您不帶我走?”

“我七歲就跟著您,到現在十五年了,您要是不帶我走,我就去地下和爹娘作伴去。”

秦時行:“……”

他有點頭疼:“起來說。”

秦海流著淚搖頭:“您不帶我走,我就跪死在這裡。”

“你不問我去哪裡嗎?”

秦海:“無論您去哪裡,我都要跟您一起。”

秦時行看了他半晌,歎氣:“起來吧,我帶著你。”

秦海擦了擦眼淚,高興地起身,問道:“王爺走之前會告訴皇上嗎?皇上和王爺相識也有十二年了,要是王爺一言不發消失了,皇上肯定會很難過。”

當然不,他為什麼逃走,不就是為了躲皇帝嗎。

秦時行輕輕一笑:“皇上日理萬機,當然不會為了這麼一點小事難過。”

非但不會難過,奸王自己跑了,皇帝估計晚上做夢都會笑醒。

第5章 故意

昨晚喝得儘興,第二天秦時行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

他怕身上酒味未散,一起床便沐浴更衣,換了一件白色長袍。

用過午膳,日頭正曬,一絲風也沒有。

秦時行躲進書房,從博古架上翻出一餅普洱生茶,自己動手衝泡。生普性寒,清涼解暑,最適合夏天飲用。

他隨手拿了本民間話本翻看,沒看幾頁,下人就通傳皇上來了。

周唯謹一見他,永遠是眉眼帶笑的模樣:“王爺好興致。”

秦時行給他斟茶:“不及皇上。”

哪知周唯謹盯著麵前的茶,神色有些怪異:“有勞王爺了,我不渴。”

說完輕輕把茶盞撥到一邊。

秦時行沒在意這個小插曲,把文淵閣送來的奏折往周唯謹麵前一推:“應該說是有勞皇上了。”

這時,書房外突然傳來一道人聲:“老秦,你擱這裡躲著呢,啊?讓我好找!”

秦時行渾身僵住。

他娘的,他忘記何方貴了!

昨晚他和何方貴把酒言歡,暢想著逃走後的美好生活。兩個人喝到三更,喝了三大壇子烈酒。秦海送他回房,他倒頭就睡,壓根兒就沒記起府上還有個人!

何方貴已經走到了書房門口:“我說你個老秦,留宿你府上你連飯都不管的?喲,有客人,這位是……”

秦時行:“……”

他在小皇帝看不見的角度衝這個棒槌擠眉弄眼,用口型告訴他這是皇上。

何方貴愣了愣:“黃……商?”

隨即神色大變:“皇、皇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腿一軟,直接一個大馬趴,趴在地上:“皇上好!皇上萬歲!”

秦時行扶額無語。

周唯謹說:“何大人快請起,何必行此大禮?”

何方貴抖抖索索地站起身,扶住房門,求救地望向秦時行。

“……”秦時行轉向周唯謹,“皇上,何大人好像身體不適。”

周唯謹溫聲道:“那何大人快回府休息吧。”

何方貴一鞠躬,投胎似的撒蹄子跑了。

衝天的酒味散去,秦時行硬著頭皮轉身,對上周唯謹的目光。

周唯謹聲音依舊溫柔:“看來王爺與何大人……感情甚篤。”

托秦海的福,秦時行一聽到感情甚篤四個字就頭皮發麻,他乾笑:“皇上何出此言?昨晚何大人來府上,與臣商議……一些政事,說得晚了些,就在臣府上宿了一晚。”

周唯謹深信其然地點點頭:“順便把酒言歡,對月當歌?同床共枕,抵足而眠?”

秦時行一臉誠懇:“沒有的事。”

周唯謹盯了他半晌,突然輕笑道:“王爺不用向我解釋的。”

他沒再說話,拿過奏折,又伸手去拿筆,卻不小心碰翻了硯台,墨汁灑在一旁雪白的宣紙上,暈開一片墨色。

周唯謹垂眸盯著那片墨色不語。

秦時行忙繞到對麵:“不要緊,我來為皇上研墨。”

周唯謹抬頭看他,眸裡閃過一抹晦暗不明的笑意:“那就有勞王爺了。”

說完這句話,他就低頭翻看奏折。

書房裡安靜得落針可聞,隻剩下墨條摩攃硯台的沙沙聲。

秦時行磨得手酸,卻又不敢開口擾了皇上的清靜。磨好後,他輕輕放下墨條,打算找本書坐下看。

哪知才剛邁出一步,身後就傳來一句:“淡了。”

他回頭,周唯謹仍低著頭,又說了一句:“墨色有些淡。”

秦時行:“……”

皇命不可違,他隻得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拿起墨條繼續磨。

他隱約感覺到小皇帝似乎心情不好。

等周唯謹處理完一本奏折,伸手拿下一本時,秦時行抓緊機會問道:覦咭“皇上現在覺著如何?”

周唯謹終於抬頭看了他一眼,伸筆蘸墨,惜字如金:“尚可。”

秦時行:“皇上滿意就好。”

周唯謹翻開新拿的奏折,一張紙條飄飄地掉了出來。

秦時行還在想,哪位大人這麼有興致,還在奏折裡夾帶私貨,可一看清上麵的字,他整個人頓時僵住了!

這、這不是他寫給戶部尚書要錢的那張紙條嗎!

他下意識想把紙條搶過來,可周唯謹明顯已經看到紙條了,他再去搶,顯得欲蓋彌彰。

秦時行往後退了一步,痛苦地捂住臉,心想今天遭了什麼黴運,這戶部一個尚書一個侍郎,連番坑他,一個比一個坑得狠。

——隨即,一個比向戶部要錢更可怕的事實湧上了秦時行心頭,幾乎是一瞬間,後背便被冷汗濕透了。

穿過來之後,他刻意避免留下墨跡,怕被人認出,他與原主字跡不同。

可是……周唯謹一定是認識“攝政王”字跡的。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