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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耗費精力,他有些氣力不濟。

周唯謹默不作聲地起身,倒了杯茶水遞給他:“可是老師還沒有教我如何處理政事。”

秦時行:“皇上天資聰穎。”

周唯謹垂眸:“那我以後每日來老師府上,老師教我處理。”

秦時行很想說沒有必要,我也教不了你什麼。

但他很清楚,如果不答應小皇帝的要求,小皇帝便不會接受他的條件。

強梁環伺,虎狼在旁,他理解小皇帝的謹慎。

小皇帝很聰明,知道找他做擔保,隻要他在前麵擔著,批奏折出的任何問題,都怪不到小皇帝頭上。

秦時行說:“可以。”

燭光跳動,秦時行長發未束,隨意地倚在床頭,臉色仍泛著重傷後的蒼白,因為疲憊,眼神收了鋒芒,竟顯得有些柔和。

周唯謹移開目光,強壓下那絲異樣的情緒:“那王爺早些休息,我明日再來討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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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天亮得格外的早。

昨天搞定了一樁大事,秦時行心情不錯。

接下來,他隻需要準備逃跑必備的——錢。

秦時行一點也不擔心,畢竟當了十年攝政王,積累的家產應該夠坐吃山空幾輩子的。

午膳過後,他悠閒地坐在花園裡,端著茶盞,吹開浮沫,等著秦海的消息。

這時秦海匆匆過來:“王爺,查過了,賬上還有一百二十兩銀子。”

秦時行:“……?”

他緩緩回頭,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秦海苦著臉重複:“王爺,您沒聽錯,咱王府賬上確實隻剩一百二十兩銀子了。”

秦時行腦袋一片嗡嗡:“……你不是告訴我,我是天下最有權勢的攝政王嗎?”

秦海:“王爺兩袖清風,隻領分內的俸祿,還經常捐獻銀錢供貧窮舉子讀書。”

秦時行:“……”

“那我沒錢,我住這麼好的宅子?”

“宅子是皇上賞賜的。”

秦時行覺得眼前發黑:“那,那這房子裡家具古董什麼的值錢嗎?”

“王爺,王府裡所有物品都有禦製的標誌,不能出售。”

沒想到逃跑計劃斷在他覺得最不可能出問題的一環,秦時行欲哭無淚。

他簡直想去地底下把這位攝政王老兄薅出來詰問一番,天天把著朝權有什麼用?啊?有什麼用??

錢才是最重要的東西啊!

秦時行靈光一閃:“你之前說朝堂上那些當官的都歸我管,那戶部聽不聽我的?”

秦海:“當今戶部尚書八十有六,身體抱恙,戶部主事的是侍郎,是王爺提拔上來的。”

秦時行當即道:“你去請他過來。”

秦海領命而去。

不過一盞茶的工夫,戶部侍郎就坐在了王府正廳的會客室。

戶部侍郎名叫何方貴,顯然是進府後一路跑來,直到坐下還在喘氣。

秦時行有求於人,親自斟茶,親切道:“何大人家裡一切都好?”

何方貴顫了顫:“挺……我、下官家裡一切都好。”

秦時行看著眼前的瘦子,突然覺得對方的名字有些熟悉。

稍一回想,他淩亂了,這就是那位娶了十五房姨太太的高人!

“貴……夫人可好?”

何方貴又抖了抖:“夫人……們都好。”

秦時行看著對方鵪鶉似的沒幾兩肉的身體,沒忍住:“何大人/妻妾環身,身體……可還好?”

“我也不……下官也不、不想這樣。”

秦時行問:“哦?難道還有隱情?”

何方貴滿臉都寫著難言之隱:“都怪那……哎,我……下官是說都怪他……怪自己曾經年少輕狂。”

秦時行皺眉,突然覺得對方說話有些奇怪,好像不習慣說古話。

但何方貴來之前他讓人查過了,這位何大人已經浸%e6%b7%ab官場十五年了。

他突然有一個猜測,這個猜測讓他端茶的手微微顫唞。

秦時行喝了口茶,冷不丁道:“你爸貴姓啊?”

何方貴脫口而出:“我爸姓劉。”

秦時行:“……”

好家夥,你爸姓劉,那你怎麼姓何?

兩人相顧無言,何方貴忙補救道:“下官的爸……父親,免貴姓……何。”

秦時行:“……”

他心裡的猜測證實了七八分,又突然開口:“你家wifi密碼是多少?”

“手機號啊。”

一片寂靜,兩人麵麵相覷。

何方貴激動地起身,不敢置信道:“老……老鄉?”

秦時行淡定地點頭,實際心裡已經炸翻天了。

何方貴拖過椅子,拉著秦時行的手臂,一把鼻涕一把淚:“我他娘的,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趴在一個女人身上,十幾個女人圍著我叫老爺,還動手動腳的,天地良心,我還沒結婚的啊,差點把我嚇死!”

秦時行麵露不忍:“看來那位何大人是被……榨乾了,死在自己十五房姨太太身上了。”

“你呢,是怎麼過來的?今天你家小廝說攝政王找我,給我嚇尿了,還以為自己犯了什麼事。”何方貴現在不拘謹了,端起案上的茶水大口喝。

“皇帝派人把原主殺死了,我就過來了。”

何方貴嘖嘖歎氣:“那你更慘。”

秦時行:“所以我打算逃,找你來就是想讓你從戶部弄點錢當盤纏。”

何方貴一臉驚訝:“你不是那什麼攝政王嗎?你會沒錢?”

秦時行沒好氣:“我哪知道,這兄弟一心弄權,賬上隻有一百二十兩銀子。”

何方貴差點一口茶噴出來:“還真是兩袖清風。”

這已經是今天第二遍聽到兩袖清風這個詞了,秦時行頭疼:“你現在是戶部管事的,能不能給我弄點銀子。”

提到這個,何方貴一臉愁苦:“可彆提了,我告了好幾天病不敢出門,怕在同事麵前露餡,直到今天,我連戶部在哪裡都不知道。”

秦時行:“……”

他覺得麵前這個仁兄很不靠譜。

秦時行想了想:“這樣吧,我寫個條子,你拿著去找戶部尚書,就說我要用錢,讓他去弄。”

何方貴覺得可行。

秦時行手寫了一張條子,怕與原主字跡不同,尚書不認,於是又蓋上了自己的私章。

這時,秦海來報,皇上來了。

秦時行忙把條子塞給何方貴:“有消息及時來找我,快從後門走。”

何方貴有些擔憂這位老鄉的安全:“皇帝之前派人刺殺攝政王,你會不會有危險?”

“放心吧,皇帝就是個小屁孩。”

時間緊迫,何方貴沒再多說,接過條子,身輕如燕地溜走了。

秦時行讓秦海把周唯謹領去書房,他自己也急匆匆地趕過去。

抬腳進門時,秦時行頓了一下。

周唯謹一身水藍色長袍,正背著他負手立在案前,身姿如玉。

聽見聲音,周唯謹回頭,唇角一彎,笑意便從眉眼間溢出,聲音溫柔:“王爺步履穩健帶風,想是身子已經大好了?”

秦時行:“……”◥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糟糕,他鄉遇故知的欣喜衝昏了頭腦,他忘記裝柔弱了。

第4章 難過

周唯謹還在笑意盈盈地望著他。

秦時行一臉肅然道:“聽聞陛下光臨敝府,喜不自勝,腳下生風,甫一回神,竟然傷痛全消了。”

周唯謹微微偏頭,眼神清亮:“哦,是嗎?”

秦時行心裡默念隻要我不覺得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從容一笑,走到案邊:“這幾日奏折堆積,不如早些開始處理?”

兩人分彆在案頭兩邊坐下,秦時行感覺回到了前世,麵對麵地給學生批作業,改論文。

雖然周唯謹名義上也是他的學生,但他可不敢拿皇帝當普通學生看待。

秦時行說:“折子分好幾類,問安的、拍馬屁的、雞毛蒜皮小事的,這幾種隻需要批一句話。”

周唯謹認真地聽著他講,抬眸問:“什麼話?”

“已閱。”

秦時行今天一早備了課,講起來井井有條,他繼續說:“還有一種是確有實事請示,那就隻需按六部的職責分工,批給對應的部衙辦理即可。”

他的講解淺顯易懂,周唯謹很快就明白了。

小皇帝坐得很端正,寫的字是端方的正楷,和王府那烏金門匾上的字如出一轍——他聽秦海說過,小皇帝十歲那年,都察院禦史上書彈劾他“弄權誤國、野心勃勃”,為表恩寵和寬慰,小皇帝封他為異姓親王,賜王府,禦筆親書“肅親王府”門匾。

秦時行有些無聊,但他也不能撇下做功課的皇帝,自己跑去瀟灑自在。便從書架上抽了一本誌怪小說,坐在皇帝對麵看。

書房有些暗,案上亮了一盞銅燈,一燈如豆,兩人麵對麵坐著,安靜如斯。

這個年代的誌怪小說,情節生硬,文筆粗獷,和蒲先生的佳作相差太多。

秦時行看著看著走了神,想著何方貴弄不來錢也沒關係,大不了等他逃走以後,當個文抄公,把那些狐仙鬼怪、才子佳人的故事寫出來,刊印出版,也能糊口。

對麵的周唯謹忽然抬頭:“王爺在笑什麼?”

秦時行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想得太入迷,竟然笑出了聲:“咳……臣在想,這些才子佳人的故事裡,結局無一例外全是破落書生封了侯拜了相,高官厚祿,妻妾美人,可見天下書生都做著相同的白日夢。”

秦時行眼裡帶著還未散去的笑意,在暖黃的燈光下,亮得晃眼。

周唯謹移開目光,落筆處已經泅了一團黑色的墨跡,他放下筆問道:“王爺也是書生,也幻想著妻妾美人嗎?”

這個問題很致命,秦時行頓住了,生硬地轉移話題:“皇上已經全部處理完了?”

周唯謹嗯了一聲,把一堆整整齊齊的奏折遞過去:“請老師看看。”

秦時行隨手翻看最上麵那本,剛想說他不用看,就愣住了——

這本奏折是都察院一位小官上奏的,彈劾某位官員在家裡紮寫著攝政王生辰八字的小人。

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情也值得上奏,完全可以看出寫這奏折的人有多吃飽了沒事乾,本來可以一句“已閱”就略過去的事情,哪知小皇帝用他漂亮的正楷批了一大段——

“王爺為國操勞,殫精竭慮,夙夜勞累,竟有無知歹人暗中行此苟且,妄圖陰損王爺金安。此事關乎重大,朕躬難安,著令都察院立即查辦此案。犯事官員即刻羈押,於明日早朝廷杖二十,降職一等,罰俸三年,以儆效尤。”

秦時行:“……”

其實大可不必。

然而一抬頭,燈光下,周唯謹正撐著頭看他,眼神專注。

秦時行合上奏折放回去,吩咐下人把處理好的奏折送到文淵閣值房。

“皇上處理得很好。”

“是王爺教得好。”周唯謹起身,“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