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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顯得平靜一點。

天色稍暗,燕雲瀟從寢宮裡出來了。他披著白色狐裘,頭戴玉冠,擰著眉,表情不怎麼愉快。

“怎麼了?”林鴻立刻迎上去,撐開傘替他擋風雪。

燕雲瀟道:“寒冬臘月雨雪天,合該在寢宮裡圍爐烤火喝茶,做什麼要趕路去南方。”

林鴻掀起車簾,一手撐傘,一手在皇帝後腰處輕扶,笑道:“放心,馬車裡一點也不冷——不是說想去暗訪湖州嗎?那樁連環殺人案讓湖州上下人心惶惶,凶手現在還逍遙法外,咱們去看看,事情解決後,還能去虎子山賞寒雨山茶。”

馬車裡鋪著厚厚的狐絨坐墊,案幾上是精致的茶點和水果,上好的銀炭在爐中燃著,一點煙塵氣也沒有。

燕雲瀟神色緩和了些:“聽說這人猖獗兩個月了,殺了幾十人,湖州非但沒捉到凶手,還要寫在折子裡上奏給朕,真是一群廢物。”

林鴻為他解下披風,摘下發冠,將加好熱炭的暖爐塞入他懷中,勸慰道:“放寬心,我們去看看。不要多想,隻當是遊玩。”

燕雲瀟倚著靠墊,長腿一伸放在林鴻的大腿上,拿過一本書開始看。

林鴻抱著他的腿,眼巴巴地看著他。

燕雲瀟裝作看不見,過了一會兒,實在受不了那灼熱的視線,從書頁中抬起頭來,故意問道:“怎麼?”

“現在隻有我們兩人。”林鴻說,“你答應過的。”

燕雲瀟故作疑惑地挑了挑眉。

“是不是我做了什麼錯事,讓你生氣了?”林鴻立刻誠懇地說,“你說出來,我馬上改。”

見他那副樣子,燕雲瀟嗤地一下笑出聲來,放下手中的書:“那你來吧。”

林鴻喜上眉梢,立刻湊過去,小心地揭起皇帝的衣領,露出脖子上的紅繩。他托住皇帝烏黑柔亮的頭發,取下紅繩,摘下紅繩上麵的掛墜——那是一個款式簡潔素雅的黃金指環。

林鴻屏住呼吸,近乎虔誠地將指環套在皇帝的無名指上。

兩人的無名指上都有相同的指環。

年初,兩人從一千年後回來,隨身帶著的指環也跟著一起過來。林鴻的指環從不離身,但燕雲瀟卻不能光天白日之下戴著指環,林鴻便編了一根紅繩,將指環當做掛墜,為皇帝戴上。

林鴻磨了許久,燕雲瀟才答應,沒有旁人在時,他就戴上指環。

兩人的手交握在一起,林鴻愛不釋手地摩挲著兩顆指環,看不夠似的一直看,不時嘿嘿傻笑。

燕雲瀟輕歎道:“年初從一千年後回到宮中,下人說我隻是睡了兩個時辰,似乎那大半年的時間隻是一場夢。至今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當然不是夢,若是夢,怎會有這兩個指環。”林鴻炫耀似的晃了晃交握的手,用另一隻手從懷中掏出個什麼東西,“還有這個,怎會是夢!”

看到那兩個紅本本,燕雲瀟立刻臉黑,抽回手不讓他握了:“天天看,你煩不煩!再看,朕給你撕了!”

此人天天掏出來看無數回,磨砂的封麵都被磨平了。有時他半夜醒來,發現此人不睡覺,摸著紅本本嘿嘿傻笑,就像中邪了一樣。

林鴻把兩個紅本揣到懷中收好,一臉受傷:“瀟兒,你不能這樣對我,這是咱倆成親的官府認定憑證。”

燕雲瀟陰惻惻地一笑:“朕明兒就娶三宮六院,你大可揣著成親證去官府擊鼓鳴冤,看官府認不認這紅本。”

林鴻從善如流地認錯:“我錯了,是我失言,寶貝彆生氣。但是你總得讓我留著這紅本,好歹有些念想。”

見他態度誠懇,燕雲瀟便也不追究了,又拿起書:“彆讓朕再看見你對著那玩意兒傻笑。”

林鴻自然滿口答應,心裡卻偷偷道:這怎麼忍得住?

過了兩日,兩人經過一座小鎮,步搖一家便住在此地。

幾年前那次秘藥失衡,若非步搖帶來子母蠱,燕雲瀟恐撐不到藍六回來。那時他病體虛弱,步搖離京時他沒有去送,總覺得有所虧欠,便決定去登門道謝。

步搖住在小鎮邊緣處一片梅花林中,天飄細雪,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正繞著紅梅樹玩鬨。

見到燕雲瀟,步搖又驚又喜,連聲招呼他進屋坐,又端來熱騰騰的茶水。

步搖的丈夫是一位老實巴交的男人,麵相憨厚,見來了貴客,緊張地搓著手,結結巴巴地說一些問候的話語。

“這是我弟弟。”步搖對丈夫一笑道,“不用緊張。”

兩個小娃娃藏著門柱後,烏溜溜的大眼睛打量著來客。

燕雲瀟讓林鴻拿出準備的禮物,兩套小孩穿著的新年紅衣,一套茶具,一套上好的胭脂。不貴重,但很實用。

兩個小孩子跑來接過衣服,不用母親開口提醒,就脆生生地說:“謝謝漂亮哥哥!”

步搖噗嗤笑出聲來:“要叫叔叔!”

燕雲瀟笑%e5%90%9f%e5%90%9f地說:“我長得年輕,叫哥哥也無妨。”

步搖笑著搖了搖頭:“當爹的人了,還這麼幼稚。”

丈夫坐在旁邊,不時給他們添茶水,給孩子剝花生瓜子,聽他們寒暄。

“爹也不好當啊。”燕雲瀟感歎地說。

小太子如今已兩歲了,正是能跑能說的時候,天天跑來扒著他的褲腿,嘰裡呱啦說話。牙沒長齊,口齒不清,燕雲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還要忍受著口水滴在衣服上,實在太煩了。

他頭回當爹,總該有點風度,強迫自己耐心聽小太子呱啦。往往不到一炷香時間久忍不了了,抓著小太子的後頸扔給太監:“帶去給林相。”任由小太子哭喊掙紮也不心軟。

林鴻此人,不但會治理朝政、烹飪繡花、說書拍戲,就連帶孩子也有一手,每次都能將哭鬨的小太子哄好。但哄好沒多久,燕雲瀟總能又將小太子弄哭。林鴻覺得不可思議,旁聽過一回:

小太子趴在燕雲瀟腿上:“父皇父皇,港故事,港故事聽嘛。”

燕雲瀟:“讓太傅講,朕沒空。”

小太子努力地順著燕雲瀟的腿向上爬,坐在他大腿上和他對視:“父皇都不抱窩!”

燕雲瀟耐心漸失:“男子漢大丈夫,天天要彆人抱,成何體統。”

小太子的眼淚已經在打轉,強忍著說:“喔是小孩子,不是男子漢……”

燕雲瀟難得的良心發現,從話本中抬起頭來,猶豫了一下,將那小小的一團抱住,生硬地拍了拍小太子的背:“好了,不準把眼淚鼻涕掉在朕的衣服上。”

“……”小太子剛開心了沒一下,又被父皇嫌棄,馬上嘴一癟哭了出來:“嗚……護皇嫌棄窩……嗚嗚嗚……”

感受到不知是什麼的液體掉在他脖子上,燕雲瀟頭都大了,拎起哇哇大哭的小太子,二話不說扔給迎麵走來的林鴻,讓人準備熱水沐浴。

林鴻:“……”

他這太子太傅不但要教學問,還要兼任%e4%b9%b3母和逗笑官,是不是該找皇帝漲點俸祿?

此時,聽到皇帝說“爹也不好當”,林鴻意有所指地說了一句:“少爺隻當一個人的爹,我卻給兩人當爹,確實不好當。”

每次看到皇帝和太子,一大一小兩人拌嘴吵架,林鴻都心累——他哄了這個還要哄那個,該找皇帝要雙份的俸祿!

燕雲瀟端茶的手一頓,敏銳地聽懂了他的意思,奇道:“你是在怪本少爺?”

“當然不是。”林鴻立刻誠懇地說,“隻是想向少爺討點賞。”

步搖早已看到兩人手上的指環,感覺到兩人之間和諧親密的氛圍,聽到這裡,她咳咳地打斷兩人:“喂,我的孩子在這裡呢,你倆能不能收斂些?”

燕雲瀟含笑地望著她。

一頓簡單可口的家常午飯後,兩人告辭離去。

門口的籬笆前,步搖替燕雲瀟理了理披風,笑著說道:“看著你幸福,我也放心了。雲瀟,你一定要好好的。”

她抱了他一下,笑容燦爛:“弟弟,路上小心。”

馬車慢慢碾過積雪,向前駛去。燕雲瀟掀起車簾往後看去,那一家四口仍站在籬笆外目送他們。

最後那一個擁抱,燕雲瀟知道,步搖是真的釋懷了,他會心一笑,放下車簾。

隨即,身體被重重地壓在榻上,狂風暴雨般的%e5%90%bb落在他唇上和脖頸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喂。”燕雲瀟皺眉,推了推身上的人。

“她喊你雲瀟,她還抱了你。”林鴻在他耳邊沉沉說道,“瀟兒,我嫉妒死了。”

燕雲瀟推拒的手頓了頓,最後放下了:“那是因為她知道,這是最後一次見麵了。”

林鴻從他脖頸間抬起頭:“為何?”

燕雲瀟輕笑道:“確認了她過得幸福,往後自然不必再相見。”

林鴻又低頭%e5%90%bb他,在他鎖骨處輕輕啃咬,燕雲瀟輕輕吸了口氣,推他:“癢。”

“瀟兒……”林鴻%e5%90%bb他的耳骨和耳根,燕雲瀟渾身顫栗,推拒的手力道漸弱。

“你方才說,想要什麼賞賜?”

林鴻一震,抬起頭來:“少爺要賞我嗎?”

燕雲瀟漫不經心地摩挲著發尾,道:“這兩年來,你這太子太傅做得也算不錯,給你些賞賜也未嘗不可。先說來聽聽,若是不過分,倒也不是不能考慮。”

林鴻立刻低下頭,附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

燕雲瀟立刻惱怒起來:“想都彆想!”

林鴻麵不改色,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裡麵是金葉子、金瓜子、金豆子。

燕雲瀟:“……”

林鴻拿起一枚金葉子,觀察著上麵的紋路,長長地歎了口氣:“皇上當年,就是想用這些錢來打發臣的真心……”

燕雲瀟咬牙切齒:“你彆蹬鼻子上臉!”

“幾年前她入京,喊你雲瀟,喊了六次。”林鴻道,“剛才又喊了一次,還抱了你。”

燕雲瀟沉著臉盯著他。

林鴻又軟磨硬泡了一會兒,在他耳邊喊寶寶,喊寶貝,喊瀟兒,又輕輕揉捏他的肩膀和腰身,讓燕雲瀟漸漸沒了脾氣。

“我真不知道,這些形式上的東西有什麼用?紅本是,指環也是,現在你又想……”燕雲瀟無奈地歎氣。

林鴻溫柔地望著他:“你太好了,有時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你答應了與我在一起,所以我想讓全世界都知道。”

燕雲瀟懶懶地哦了一聲,隨即出手如電,猛地伸向荷包。

林鴻似是早有預料,握緊荷包往旁邊一挪,燕雲瀟便抓空了,手被林鴻握住。

燕雲瀟一點也不羞慚:“還給我。”

林鴻把荷包揣回懷中,從容一笑:“出門在外,怎可讓皇上拿著荷包付錢?自然是臣為皇上裝著。”

“……”燕雲瀟躺回去,不理他了。

馬車又向前駛了兩個時辰,來到了一個繁華的城鎮。今日是臘月三十,街市燈火通明,人流如織。

燕雲瀟黑著臉下了馬車,林鴻握住他的手,目光落在他脖子上,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