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已。”
黃導突然嚴肅了起來:“藝術,不就是一種感覺嗎?”
“這部劇我籌備了五年,幾乎把史書翻爛,每一個造景、道具、細節都靜心雕琢。曆史劇不賺錢,我也不求賺錢,隻求給像我一樣喜歡文帝的人一個交流的契機。我在這一行二十多年了,直覺很少出錯,相信我,你就是為這部劇而生的。”
燕雲瀟靜靜地望著他,半晌後輕輕一笑:“很動人,不過……”
“還是那句話,朕不能當戲子。請回吧。”
林鴻起身送客,黃導沉默地走到門口,臨走前又回身道:“若你實在不願,當然會有其他人來演文帝,但這是屬於你的角色。看到彆人來演你的角色,你不會不甘心嗎?”
燕雲瀟不動聲色:“沒什麼不甘心的。”
黃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若你改變主意,請隨時聯係我。”
第74章
這個時代的食物並不出色,比不上禦廚做的,還少了許多山珍,唯有一樣東西,讓燕雲瀟覺得不錯。
那就是甜筒冰激淩。
特彆是甜筒底部那個尖角,裹著冰激淩一起吃,在炎熱的夏天簡直是一種享受。
他每天最少吃兩個,林鴻怕他著涼,每晚都煮薑糖水給他喝。
一日,燕雲瀟見林鴻總是盯著電腦上花花綠綠的線,問那是什麼。
林鴻說這叫“炒股”。
見燕雲瀟不理解,林鴻解釋道:“這和鬥雞一樣,下注的雞若是贏了,便能贏錢,輸了便虧錢。隻不過這裡下注的是公司,不是雞。”
燕雲瀟立刻就明白了。
於是,次日——
公司裡,林鴻正將皇宮圖紙投屏在幕布上,為工程部講解皇宮布局,平板上突然出現好幾條消息提示。
“您尾號為XXXX的銀行賬戶向證券賬戶XXXX轉賬5000000.00元。”
“您尾號為XXXX的銀行賬戶向證券賬戶XXXX轉賬10000000.00元。”
“您尾號為XXXX的銀行賬戶向證券賬戶XXXX轉賬5000000.00元。”
會議室裡的人瞪大眼睛望著幕布,數著後麵的零,反複數了好幾遍,有人顫顫巍巍地問:“林總的銀行卡被盜刷了?”
“兩千萬啊……”
林鴻麵不改色地關掉消息,沉穩一笑:“我家少爺最近愛上炒股。”
最近他天天把“我家少爺”掛在嘴邊,不是給少爺束發,就是給少爺做飯,還要給少爺買甜筒冰激淩,下屬都習慣了。
有人笑著附和道:“林總這麼年輕,就有孩子了?”
“……”林鴻糾正道,“不,少爺是我的愛人。”
見大家一副驚訝的樣子,林鴻麵色平靜,內心卻得意地開懷大笑。過去他不得不遮掩著,生怕朝臣抓到什麼端倪,壞了皇帝的名聲。現在沒了顧忌,他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
這是,平板又跳出幾條消息。
寶貝:【圖片】
寶貝:鬥雞能穩贏,炒股還會輸錢,沒意思
截圖上是綠色的-1967890.00。
林鴻立刻回複:沒事寶貝,咱有錢,輸多少都無所謂。再多輸一些,我賺錢給你輸
他絲毫不避諱,在場所有人都看到了投屏上的消息。
發完消息,林鴻重新調出皇宮的修建圖紙,語氣遺憾地歎了口氣:“少爺貪玩,大家見笑了。來吧,繼續說圖紙。”
被迫圍觀了全程的眾人:這語氣裡的得意和炫耀快溢出來了,能不能收一收?!
彆墅裡,燕雲瀟興致缺缺地關上證券賬戶,發現郵箱裡多了封郵件。他打開一看,裡麵是一個視頻。
視頻是黃導發的,是現場拍攝的片段剪輯。
正是從朔山祭祖回來後,皇帝聯合林相斬妖後、清理朝堂那一段。
視頻中,高坐於龍椅上的皇帝滿麵怒容,用力一拍扶手:“給朕砍!”麵容因憤怒而扭曲,顯得有幾分賊眉鼠眼。
燕雲瀟皺了皺眉,這人長得也太醜了。
“哈哈哈……”視頻中的皇帝仰天獰笑,“天下皆在朕手,不服者,砍!”
燕雲瀟冷靜地掰斷了鼠標。
這是什麼癡愚之人?
他記憶超群,當然記得他沒說過這樣的話,也沒有這樣誇張醜陋的表情。這是什麼破劇本?
他知道拍了戲後會播在電視上,全國的人都能看見,這個片段要是播出,“燕文帝”的形象豈不是就這樣毀了?
燕雲瀟越想越不明白,黃導怎麼會找這樣一個人來演他。
可他知道,黃導在激將他。
“嗬嗬。”燕雲瀟冷哼了一聲,關掉電腦,“朕豈是那隨意被人激將之人?可笑。”
可這件事在他腦中揮之不去,一直到晚上,連玩遊戲機都沒了興致,趴在床上發呆。
林鴻給他按摩肩膀和腰背,溫聲問道:“怎麼了?心情不好?”
燕雲瀟問他:“曆史劇一播出,曆史人物在百姓心中的形象,是否就此定型了?”
林鴻何其了解他,立刻就明白了他在想什麼,溫聲道:“不儘然,如今這個時代,人們最是健忘,許多人看過就忘了,不會記多久。”
燕雲瀟歎了口氣:“那總歸會形成不好的印象吧。”
林鴻俯身親了親他的臉:“你任何事都可以和我說,我來解決。”
燕雲瀟翻身仰躺著,雙目無神地盯著他:“黃導找了個特彆醜的人來演我,我現在一閉眼就是他的臉。而且劇裡許多細節都是他們瞎編的,說我毒啞了太後——哪有這回事?後人少不得認為我心腸毒辣。”
“史書上寥寥數筆,隻有事情的大致走向,細節都是後人連猜帶蒙填充的,不足為奇。”林鴻耐心地解釋。
燕雲瀟道:“你知道,我是絕不能當戲子的。”
他雖這麼說著,林鴻卻聽出了他語氣中的糾結,想了想,道:“你要是想去演,可以不要報酬。戲子是為了賺錢才演戲,你不為賺錢,自然就不算戲子。”
燕雲瀟想了想,沒說話。
林鴻知他需要時間思考,溫柔地捧起他的臉,湊上去親了親他的唇:“沒事的,你做什麼我都陪著你。”
燕雲瀟思慮重重地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黃導還在睡夢中,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了。他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立刻精神抖擻地坐起,激動道:“陛下,想好了嗎?”
對麵的人冷聲道:“你是在激將。”
黃導嘿嘿一笑:“為了藝術嘛。”
對麵的燕雲瀟道:“朕有四個條件,缺一不可。”
黃導:“請說,請說。”
“朕隻演廣裕十九年之前的事。”
他七歲登基,年號廣裕,來到這裡之前,燕朝正是廣裕十九年。後麵的事情,他不想提前知道,他要回去親身體驗。
“你不需要知道緣由。”
黃導想了想:“行。”
燕雲瀟道:“朕不會按你的劇本來。”
黃導一向不喜歡演員局限於劇本,沉浸入劇情時的臨場發揮,才叫藝術。這一點剛好合他的意,爽快道:“行!”
燕雲瀟又道:“林相不能由那天的矮子來演。”
黃導有點為難了:“這……”韓東是個新晉流量演員,頗有些背景,身後的人也是他得罪不起的。
“林鴻來演,他也會付韓東的違約金。”
黃導驚道:“林氏總裁親自來演?林總日理萬機,他會答應嗎?這……”
燕雲瀟的聲音帶上了不快,沉聲道:“朕讓他來,他自然要來。”
話裡威壓深重,黃導下意識挺直了身體:“是!第四點呢?請皇上吩咐。”
“哦,朕不要……片酬。”
黃導驚訝不已:“為什麼?”◎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朕不能當戲子,不要錢,便不算戲子。”
黃導撓了撓頭,隻有答應:“是。”
燕雲瀟道:“明日未時二刻,朕會帶著林相去那日的片場。”
“未時二刻?”
燕雲瀟頓了頓:“下午一點半。”
黃導肅然道:“是,臣恭迎聖駕。”為了幫演員進入角色,他當然不介意情景扮演。
翌日下午,豪車停在片場外,林鴻繞到副駕這邊來開門,一身黑金常服、墨發披散的燕雲瀟下了車。
片場的工作人員看呆了,紛紛拿起手機拍照。
黃導笑容滿麵地在旁邊迎接。
進入片場後,燕雲瀟拒絕了化妝師為他上妝的請求,他想得很簡單:他堂堂男子,怎能往臉上抹胭脂水粉?
林鴻嫻熟地為他束發,戴上發冠。偷偷從背後拍了張照片發微博:[圖片]為我家少爺綰發,[/呲牙]/[呲牙]。
化妝師在一旁看著,心中暗道,這皮膚,這長相,這天然烏黑的發質,確實不需要上妝。
今天要拍的,便是祭祖次日,金殿振朝綱那一段。
開拍前,燕雲瀟問黃導,要砍的是哪幾個人的頭。黃導說都是群演,名字不重要。
燕雲瀟道:“可給了他們家裡人撫恤?”
他以為是真的砍頭。
林鴻頓時知道了他在想什麼,便道:“電視劇裡都是演的,後期會在電腦上加特效,不是真的會死人。”
燕雲瀟恍然大悟。他就說嘛,林鴻先前說過,無論誰殺了人,都會進“局子”。他還在疑惑為什麼拍電視就可以殺人。
兩人的對話聽得黃導雲裡霧裡,反應過來後覺得不可思議,因為燕雲瀟問得真心實意,像是真的不知道。
黃導撓了撓頭:“開始吧。”
燕雲瀟閉上眼睛,回想那一天——他永遠記得那一天,快意、血腥、揚眉吐氣。
他根本不需要去演,骨子裡、血脈中的高貴和威嚴由內而外生發,寥寥數語,便將所有人帶入了戲。
場景最後,林鴻半跪在燕雲瀟麵前,用手帕擦去他錦靴上濺上的血跡。
燕雲瀟記得那日,彼時他對林鴻全然防備,滿心隻有利用和考驗。如今他們兩人越過重重障礙,再無嫌隙。因此他垂眸看著林鴻,眼神中帶著幾分戲謔的笑意。
林鴻心裡一顫,做出了一個劇本中沒有的動作——
他埋下頭,親%e5%90%bb皇帝的鞋麵。
然後走到大殿中間,莊重地三叩首:“吾皇,萬歲!”
這幕戲結束了,黃導卻遲遲沒有喊卡。
眾人望去,黃導正沉浸地抹著眼淚:“美,太美了……當年的場景,一定就是這樣……”
燕雲瀟從台上走下來,拿折扇敲了敲他的肩膀:“你說得不錯。”
黃導激動地握住他的手:“我有預感,這一集,一定會爆火!”
回家的路上,燕雲瀟靠在副駕椅背上,微闔著眼養神。
等紅燈的間隙,林鴻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累了?”
燕雲瀟懶懶地嗯了一聲。去片場的路上吃了兩個甜筒冰激淩,他肚子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