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穿著黑金常服,麵色潮紅。林鴻的頭發被抓得亂糟糟,他沉穩地對櫃姐說:“所有衣服都包好,送我府上。”
櫃姐道:“好的,林總。”
她納悶地盯著兩人的背影,既然如此,又為何來逛?直接打電話吩咐不就得了?
兩人回到郊區的彆墅,燕雲瀟四處轉了轉,雖然遠遠比不上寢宮,但想到林鴻說的,房屋價格是燕朝時的幾百倍,便也勉為其難地接受了。
反正也隻是休沐時暫居此處。
接下來的幾天裡,燕雲瀟熟悉了這個時代。以他的聰明才智,也花費了許久才明白——這個時代沒有皇帝,人人平等,不分高低貴賤,無論是誰,殺了人都會進“局子”。
何謂“局子”?
林鴻解釋道:“我聽他人這樣說的,大概就是刑部牢獄的意思。”
花了許多時間理解了這件最難理解的事情,剩下的便輕鬆簡單得多了。
燕雲瀟很快把手機、電腦、遊戲機玩得溜轉,還學會了看電視、聽音樂、開空調。
小小的一個長方形盒子,竟能放出冷氣,降低房間溫度,夏天也一點都不難捱了。真是神奇。
他也知道了“演員”是怎麼回事。過去他沒少聽戲,知道了演員就是伶人戲子。
燕雲瀟憤怒不已,他之前為什麼會在片場演戲?他堂堂皇帝,居然去做伶人戲子做的事情,太有失身份!
林鴻說:“我調查過接下這部劇的‘你’,也看過‘你’拍的劇,神情眼神呆滯,舉止完全不是你,倒像是沒有靈魂的木偶。這個身份也查不到來源。”
燕雲瀟倒是無所謂:“反正是要回去的。”
他可以確認,這身體是他的,內力和蠱蟲都在體內。這便夠了。
隻有一件事燕雲瀟沒有做。燕朝已成為曆史,書上可以讀到。但他沒有去讀過。
在他看來,他隻是因緣際會跨越了一千年,彆人眼裡的曆史是他還未經曆的將來。他要回去親身體驗。
但他知道了,“燕文帝”是他,那天的戲,便是他的自傳傳奇。
晚上林鴻在書房開視頻會議,和下屬商量幾樁生意。過去一整國的政務都從他手上經過,如今管理幾個集團和公司自然不在話下,很快便熟悉起來,公司運轉得井井有條。
下屬明顯感覺林總變得決斷又智慧,但有一件事情很奇怪——林總要求所有會議材料和文書用繁體寫。
會議開到一半,林鴻手機響了,他立刻接起,手太快按成了免提。
“想喝水。”一道懶懶的聲音響起,夾著點電流聲。
“寶貝,馬上來。”林鴻起身,等對麵掛斷後,對視頻裡的下屬們說了句稍等,匆匆離去。
下屬們紛紛驚了:名下幾十億資產、管理著好幾個上市集團的林氏總裁,從來板著臉不苟言笑,在家裡居然給彆人端茶倒水嗎?這就是妻管嚴嗎?!
……不對啊,對麵不是男人的聲音嗎?
林鴻來到隔壁房間,燕雲瀟正趴在床上玩遊戲機,他這幾天沉迷於一款踢蹴鞠的遊戲,昨天過了子時還不肯睡。林鴻便用嘴弄得他全身發軟,這才不情願地睡下。
水就放在床頭,林鴻在床邊坐下,把水杯遞到燕雲瀟嘴邊。燕雲瀟喝了半杯水,顧不上看他,眼睛盯著遊戲機,十根手指靈活地操縱著手柄,利落地踢進了一個球。
腰上一熱,一隻大掌覆了上來,緩緩向下,摩挲著緊繃的黑色三角褲邊緣。
燕雲瀟出聲警告:“喂。”
他這些天已經很習慣穿三角褲,質地很舒服,也不覺得繃得難受了。天熱,他便開著空調,隻穿著內褲和短衫,趴在床上玩遊戲。
腿腳光著,支在空中,白得近乎反光。
林鴻握住他晃動的腳踝,指尖摩挲著紅色頭繩,聲音有點啞:“空調開那麼低,不冷麼。”
燕雲瀟放下遊戲機,扭頭看他,皺眉道:“昨天剛做了,不許碰我,多掙些銀子去。”
林鴻不甘心地說:“你都不看我,眼裡隻有遊戲機。”
“你在和遊戲機吃醋?”燕雲瀟奇道。
“你麼,我天天都能看到。等回去後,就再也玩不到遊戲機了,當然要抓緊玩。”燕雲瀟坐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地說,“你是成年人了,不要這麼幼稚。賬上才幾百萬兩銀子,怎麼養我?趕緊去掙銀子,乾正事。”
林鴻灰溜溜地走了。他應該告訴皇帝一元等於十文錢的。
夜裡兩人又做了,清洗完後,燕雲瀟去拿遊戲機,林鴻醋意爆棚沒忍住,又拉著他做了。
天亮後,燕雲瀟睡了過去,林鴻洗了個冷水澡,去公司開會。
以前在朝中,林鴻時時刻刻都想進宮與皇帝說話,又怕皇帝嫌他煩,隻好忍著。
有了手機就不一樣了,隨時都能發消息。
到了公司門口,一下車林鴻就給燕雲瀟發消息:寶貝,我到公司了。
上樓後又發:寶貝,到辦公室了,兩刻鐘後開會。
開會前林鴻檢查了好幾遍手機,沒有回複。他設置了勿擾模式,將皇帝加入白名單。
會開到一半,林鴻頻頻看手機,又忍不住發了一條:寶寶,醒了給我消息,我回來給你做吃的。
“林總?”一名經理小心翼翼地道,“這個圖紙,您看……”
前幾日,林鴻拍下了一片地,準備按照記憶建造皇宮。
他何嘗不知道皇帝滿不在乎的外表下,藏著深深的隱憂和思鄉,若是能複原寢宮,想必皇帝能開心一些。
想到這裡,他又看了看手機,依然沒有消息回複。
經理又叫了一聲:“林總?”
林鴻回過神來,道:“圖紙我來畫,你們不用管。”
經理又建議道:“這片地在城郊,較偏僻,修建遊樂園,需要降低成本,才能獲得預期的收益。”
這片地占地好幾百畝,經理自然而然地認為是建遊樂園。
林鴻微微一笑:“不用考慮收益,實際上,這是非盈利的項目——我準備建一座私宅。”
在場的人倒抽了一口涼氣,私宅?!誰那麼氣派,住那麼大的私宅?!
林鴻讀懂了他們的神色,心中卻道:皇帝住的地方比那塊地大多了,如今買不到那麼大的地了,隻能買小的,終究是委屈了皇帝。
他道:“我這幾日便把圖紙畫出來,工程部和財務部儘快安排好,越快開始施工越好,用料不計成本,用最好的。”
會議結束已是十二點,林鴻又發了一條:皇上,臣下朝了,可想好午膳吃什麼了?
他等了一會兒,手機依然沒有新消息。
折騰到天亮,燕雲瀟多半還在睡覺,林鴻心裡清楚。可一絲揮之不去的恐懼卻縈繞在心——要是皇帝拋下了他,獨自回到了一千年前,他該怎麼辦?
林鴻簡直無法呼吸,立刻起身往外走去。
秘書問道:“林總不在食堂用餐嗎?”
林鴻穩了穩呼吸,道:“不了,我要回家給少爺做飯。”
轎車一路疾馳到彆墅車庫,車還未停穩,林鴻就大步上樓,猛地推開臥室門。
空無一人。
他眼前一黑,幾乎喘不上氣。
隨即,目光落到陽台上,燕雲瀟正支著欄杆,看樓下的庭院花園。
林鴻的心狠狠一鬆,大步過去,用力地把人環在懷中,埋在他脖頸間深吸了一口氣。
燕雲瀟驚奇地轉頭看他,想問他為什麼全身發抖。可是眼神一接觸,燕雲瀟立刻明白了。⑦本⑦作⑦品⑦由⑦思⑦兔⑦網⑦提⑦供⑦線⑦上⑦閱⑦讀⑦
他的目光漸漸柔和,指了指樓下:“玫瑰開了。”
一叢火紅的玫瑰正綻放,襯著青綠的枝葉,嬌豔無比。
“嗯。”林鴻把頭擱在燕雲瀟肩上,緊緊地摟著他的腰。
過了一會兒,燕雲瀟感覺到身後的人恢複了平靜,立刻不讓抱了:“好了,夏天熱得很,沒事不要挨在一起。”
林鴻無奈地放開他:“瀟兒,你真會拿捏我。”
兩人吃過午餐,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來訪了。
黃導在沙發上坐下,嚴肅地說:“我想請雲瀟繼續出演文帝的角色。”
聽到黃導的稱呼,林鴻皺眉道:“抱歉,他不想出演。我想我已經付過違約金了。”
黃導依然看著燕雲瀟,道:“那天的狀態明明很對,你為什麼不想繼續演了?”
燕雲瀟第一次與人平等交流,有點不習慣,又有點新奇,他說:“我不能演。”
黃導追問道:“為什麼?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燕雲瀟抿了抿唇,道:“我不能當伶人戲子。”
他這話說得隨意,靠著沙發的姿勢也很隨意,可這樣淡淡的一句話,偏偏就透露出說一不二的威嚴。
黃導一愣,隨即起身,深深地鞠了個躬,語氣莊重:“我想請你出演這個角色,請考慮一下。”
燕雲瀟靠在沙發上,仰頭看黃導,他看出了此人的真誠和懇求。
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金鑾殿上,朝臣請求他做這做那。
燕雲瀟換了個姿勢,靠得更舒服些,問道:“你為何一定要朕出演此角色?”
明明黃導才是站著俯視的人,可這一瞬間,他卻有種被人居高臨下望著的感覺。
這就是文帝該有的氣場!黃導心裡激動,搓著手道:“我有種感覺,你天生就是為這個角色而生的!”
黃導是個戲癡,為了取到想要的景,不惜在寒冬大雪裡連等八個小時。為了幫演員找到最好的狀態,會不厭其煩地一次次親身示範。
那日他看到了燕雲瀟身上流露出的氣勢,就像曆史上的文帝站在眼前,他怎能輕易放過這個機會。
燕雲瀟不為所動地端起茶盞,輕啜了口茶水:“說說看。”
黃導正色下來,道:“《燕文帝傳》的編劇和導演都是我,我從小就對燕文帝感興趣。他是個傳奇帝王,七歲登基,蟄伏十數年,鐵血手腕奪回朝權。一生隻有一個子嗣,後宮空置。我翻遍了所有正史野史,據說文帝長相極為俊美,卻不近女色,疑似有斷袖之癖,連僅有的子嗣也疑似其胞弟所生……”
燕雲瀟差點一口茶水噴出來,緊緊地盯著他:“這是史書上寫的?”
黃導笑道:“自然不是,是我根據正史和野史推測出來的,隻是一種猜測。拍這部劇,就是為了嘗試揭開文帝的神秘麵紗,讓公眾對文帝多一些了解,激發大家讀史的興趣。”
“那日在街上看到你身著古代服裝,我就覺得文帝該長這樣——可拉著你拍戲一個月,結果卻並不滿意。”
黃導:“可那日……你突然開了竅,像是軀體突然住進了靈魂一樣,一下子就鮮活過來了。你根本不用刻意去演,身上的氣勢是與生俱來的。文帝就該是這樣的……親切中帶著疏離,放鬆卻又警惕,隨時準備出手,像一隻狩獵的豹——太像了……”
燕雲瀟不為所動:“這不過是你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