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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雲瀟示意,“這藥是治寒涼之症的。”

燕雲瀟仍是戒備地盯著他。

林鴻無奈地歎了口氣:“皇上喝完了藥,臣會向皇上解釋這幾日發生的事情。皇上不是想知道朝堂上現在如何了嗎?”

燕雲瀟眸光微閃,接過藥碗,緩緩喝完了藥。

“說吧。”

林鴻從腳下拿過一個盒子,盒蓋上有斑斑血跡,縫隙中有幾根花白的發。

燕雲瀟的目光掃過,隨即一僵,微愕地盯著血跡與頭發。

林鴻觀他神色,知他已猜到,便道:“皇上剛喝了藥,臣便不打開這盒子了,免得皇上作嘔。”

燕雲瀟很快平複了震驚,沉聲道:“你殺了她?”

林鴻微微一笑:“臣替皇上終結了妖後,奪回了權柄,皇上自今日起,便可高枕無憂了。”

燕雲瀟道:“有三重禁衛包圍,朕不覺得可以高枕無憂。”

“臣是為了皇上的安全著想。”林鴻聲音溫和,“皇上在崖底受了涼,需要好好養病。朝廷上的事,臣會為皇上處理好,皇上隻顧安心養病。”

燕雲瀟緊緊地盯著他:“朕不需要養病。”

林鴻平靜而溫和地望著他:“當然需要。皇上的龍體事關重大,臣心憂。”

燕雲瀟憤怒地握緊了拳頭。在崖底,此人就是頂著這樣的誠懇表情,說著“隻要君求,隻要臣有”,他怎就沒有防備地相信了?

而現在,此人仍是一臉虛偽的關切,嘴裡說著冠冕堂皇的話語,實則要軟禁他。

“相爺這樣關心朕,朕當真不知……”燕雲瀟餘光瞥到床頭的藥碗,嘴裡說著話,食指曲起在碗上輕輕一磕,藥碗頓時碎成碎片。

燕雲瀟眼疾手快地拿起最大的一塊碎片,猛地向林鴻撲去,狠狠地將碎片紮向他的喉口!

林鴻神色不變,輕輕扣住燕雲瀟的手腕,拿下那塊碎瓷片。

碎瓷片割破了手指,指尖滲出鮮紅的血來。

林鴻握住那根手指細細查看,憐惜地說:“皇上,這是何苦。”

他含住那根滲血的手指,吮xī著。

燕雲瀟僵住,不敢置信:“放開!”

林鴻從善如流地放開,下人送來了金瘡藥和紗布,他細細地為燕雲瀟包紮著。

子時的更漏聲遠遠傳來,夜已經很深。

“你到底想怎麼樣?”

林鴻誠懇地說:“朝堂上血雨腥風,臣怕皇上受苦,那些肮臟事讓臣背著就行,臣想讓皇上無憂享福。”

燕雲瀟木然地望著他:“三重禁衛,窗戶釘死,下人監視,這是享福?”

林鴻道:“皇上若是不喜歡,可以向臣提。”

燕雲瀟道:“把禁衛撤掉。”

“不行。”林鴻緩緩地搖頭,“皇上身手矯健,武功不低,臣不能冒險。”

“把朕原來的宮女太監換回來。”

林鴻依然溫和:“不行。皇上手眼通天,宮外和京內難免有臣不知道的隱藏力量。有熟人在身邊,定會為皇上通風報信。臣依然不能冒這個險。”

燕雲瀟強忍怒氣:“林大人在崖底說過什麼,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

“隻要君求,隻要臣有。”林鴻道,“臣沒有忘。隻要皇上不想著出寢宮,一切都可以向臣提。”

燕雲瀟知道此時強硬是沒有用處的,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把跟著朕的幾條狗撤走。”

林鴻道:“好。”

燕雲瀟:“窗戶要打開,朕要賞風景。”

林鴻略一思索,笑了:“好。”

“折扇還給朕。”燕雲瀟道。

林鴻凝視著他,笑著搖了搖頭:“這個,不行。”

燕雲瀟冷眼望著他:“一把扇子而已,丞相不會連這都不滿足朕吧?”

“那不僅僅是一把扇子。”林鴻站起身,滿目讚賞,“妖後找了十幾年,幾乎把整座皇宮翻個底朝天,也沒能找到藍衛的信物。哪知皇上如此聰慧,把信物藏在折扇扇柄中,臣心悅誠服。”

燕雲瀟的心沉沉地墜了下去——林鴻把他的底給摸清了。

他有些疲憊地揉了揉額角:“你到底想怎麼樣呢?”

林鴻在床邊單膝跪地,執起他的手,滿目真誠:“臣隻想對皇上好,讓皇上不再操勞。”

他說著,將那隻手送到唇邊,輕%e5%90%bb指尖。

燕雲瀟渾身一顫,電光火石之間,他想起那一掌劇烈跳動的滾燙脈搏。而此時的%e5%90%bb,更是印證了他在崖底的猜測。

原來……

他倏地抽回手,厭惡又震驚地盯著林鴻。

林鴻何其聰明,立刻知道他猜到了。

那個眼神讓林鴻心潮澎湃,他近乎狂熱地俯下`身去,單手捧起燕雲瀟的臉:“你猜到了,對不對?”

燕雲瀟偏頭躲過,林鴻再次捧住他的臉,力道之大,無法掙脫。

“怎麼,丞相想讓朕成為你的禁臠嗎?”燕雲瀟躲不開,便直視著他,嘲諷地問道。

林鴻的另一隻手貪戀地撫摸著燕雲瀟的臉,狂熱地道:“你猜到了……瀟兒,你猜到了,我就知道,你這麼聰明……”

燕雲瀟心中惡寒,屈膝向前頂去,直直地啐了一口:“滾!”

林鴻輕輕按住他的膝蓋,抹去臉上的唾液,狂熱的神情收斂,又恢複了平日的沉穩溫和。

“一劍斬下妖後的腦袋,臣前半生的抱負已實現,唯餘一件……臣自數年前便開始肖想的事情。”

林鴻站起身來,望著燕雲瀟,輕聲道:“事有不協之處,臣隻好出此下策。”

一位太監走進來,收拾著地上的碎瓷片。

燕雲瀟指了指太監:“看到他了嗎?”

林鴻疑惑道:“自然。”

“朕寧願要他,也不可能要你。”燕雲瀟一字一頓,“懂了嗎?”

林鴻臉色一白,但瞬間便恢複了正常,他一笑:“皇上,臣餘生隻剩這麼一件事情,隻剩這一個想要的人,臣可以等十年,二十年,都沒有關係。”

燕雲瀟道:“若朕堅決不允,你什麼時候會放朕出去?”

林鴻輕歎了一口氣,再次執起他的手:“瀟兒,你怎麼不懂呢?”

“——你不愛上我,我便不會放你出去。”

燕雲瀟道:“朕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愛上你。”

林鴻輕%e5%90%bb他的手背,溫柔又殘忍地說:“那臣隻好關著皇上一輩子了。”

第67章

林鴻果然說話算話,當晚便撤走了監視皇帝的宮女太監,命人把釘死的窗戶鑿開。

燕雲瀟靜靜地坐了一會兒,踱步到窗邊,禁衛正有條不紊地巡邏。

窗戶外是禦花園的茂林,在禁衛換班的時點,他有三息的時間翻窗而出,隱入密林。

燕雲瀟暗中計算好了時間,耐心等待著。月隱入雲層,一片漆黑,趁禁衛轉身的一刹那,他猛然從窗戶躍出,疾而無聲地藏入密林。

被關在寢宮,他無法知道外界的任何消息,他必須鋌而走險,逃出去,聯係父皇留給他的朝臣,徐徐圖之。

他無聲地穿行在密林中,宛如一隻敏捷的豹。

禦花園的角落裡有一條隱蔽的暗道,通向後山,隻要到達暗道入口,他就安全了。

距離暗道不過百十步,燕雲瀟倏地停住腳步,定定地望著前方。

月光下,林鴻正坐在一棵樹下,吹著一曲洞簫。

見他過來,林鴻不慌不忙地起身,微笑著行禮,似乎一點也不驚訝他出現在這裡。

“今夜月色不錯,皇上也是來賞月的?”

燕雲瀟不語,全身緊繃,袖中兩指成鷹爪狀,隨時準備出手。

林鴻向前走了幾步,正好站在暗道入口處。

“皇上七歲那年,曾在暗道中躲了三天。十幾年過去了,直到今天,皇上依然不能在黑暗中入睡。”林鴻撥了下開關,暗道洞開,露出黑黢黢的入口,“這麼害怕,為什麼還要來這裡?”-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燕雲瀟嘴唇緊抿。

林鴻快步走到他麵前,憐惜地捧起他的臉:“臣說過了,臣絕對不會傷害皇上,皇上不相信臣嗎?”

燕雲瀟緩緩地開口:“朕隻知道,相爺所做之事,與此時所說之話,可謂大相徑庭。”

初秋的夜已非常涼,燕雲瀟隻穿著單薄的外袍,身體輕微發顫。

林鴻脫下披風裹住他,耐心地勸道:“皇上在崖底受了涼,不能再吹風了,現在回寢宮好好休息,有什麼話明日再說,可好?”

燕雲瀟木然地轉身,向寢宮走去,林鴻落後於半步跟著他。

月亮又是一陣暗,被飄過的雲朵遮住,密林漆黑。

就在這時,燕雲瀟出手快如閃電,兩指直伸林鴻的喉口,卻被輕巧地扣住了手腕,腰身也被按住。

“皇上。”黑暗中,林鴻的聲音有些無奈,“彆鬨了,發熱還沒好全,彆出了汗又著涼了。”

瞳孔適應了黑暗,燕雲瀟發現他們兩人如此之近,在咫尺之間對視,呼吸可聞。

“放開。”他冷冷地說。

林鴻聽話地放開他。

月亮變明了。

一路無話地回到寢宮,林鴻讓人打來熱水,親自伺候燕雲瀟梳洗,又蹲下為他洗腳。

“很晚了,皇上安心睡吧。有不協之處,我們明日再商榷,可好?”林鴻征求意見似的問道。

燕雲瀟望著他,不明白為什麼到了此時,此人還頂著一副忠臣良將的麵孔,說著道貌岸然的話。

“睡吧,明天就好了。”林鴻道。

翌日,燕雲瀟醒得很早,用過早膳後,他叫住收拾碗筷的素燈。

素燈站住低聲道:“皇上有何吩咐。”

燕雲瀟道:“坐下,陪朕聊聊。”

素燈猶豫著,不敢抬頭看他。

燕雲瀟溫聲道:“朕無聊得緊,說說話而已。”

素燈最終還是在一旁坐下:“皇上請說。”

“朕認識一個女孩子,和你年紀差不多,從小父母雙亡,流落在大街上。”燕雲瀟道,“一看到你,朕就想起她,她是世上對朕最好的人。”

素燈緊繃的肩膀稍稍放鬆了,輕聲道:“那位姑娘一定很善良。”

燕雲瀟笑道:“你也很善良,不是嗎?朕看你的眼睛便知道。”

素燈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你麵生得很,為什麼來這裡,是父母送你進宮的嗎?”燕雲瀟耐心地問。

素燈猶豫了一下,道:“奴婢年幼時便已父母雙亡,皇上沒見過奴婢,是因為奴婢先前一直在浣衣局。是林……”她驟然打住。

燕雲瀟道:“是林大人讓你來伺候朕,是嗎?”

她點了點頭。

“林大人還說了什麼?”

素燈抿緊嘴唇。

燕雲瀟循循善誘:“他還說了些什麼?沒事的,告訴朕。”

半晌,她低聲道:“林大人說,好好照顧皇上,隻要皇上不出去,無論皇上提什麼要求,都及時去告訴他。”

燕雲瀟心裡冷笑,語氣卻依然溫柔:“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