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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個大男人啊!

“皇上,您再不出來,大朝會要遲到啦!”銀燭在外麵喊道。

抓著肚兜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想到林鴻說的會檢查,終究還是沒有脫下來。

當然,他才不是擔心什麼檢查。

肚子上暖暖的確實很舒服罷了。

銀燭又在外麵催促,燕雲瀟係好裡衣,又穿上中衣,確保隔著兩層衣服什麼也看不見,才叫她進來。

梳洗時,銀燭一直好奇地偷偷瞅他,旁敲側擊地問,燕雲瀟裝聾作啞,不肯透露。

他心裡隻有一個想法:他堂堂皇帝,竟然淪落到自己換衣服穿衣服,這都是林鴻送的肚兜惹的禍。

他在嚴肅地考慮,要不要讓林鴻每日早晨進宮給他換衣服。

進入初夏,天光變長,窗外的蟬鳴都是懶洋洋的。忙過年初那一波後,朝廷清閒了下來,連續幾次朝會都沒有大事發生。

今日朝會卻有一樁大事。

西北邊境上,赤丹族與燕朝一直摩攃不斷,小戰連綿。赤丹族是草原民族,打不過就跑入草原深處,燕朝雖然強盛,但也沒有辦法。

今年年初草原上連續下了半個月大冰雹,水草乾枯,牲畜多餓死,赤丹族認為是天神降罰,不得不向燕朝發來投降詔書,願意開商路,互通貿易。

這是揚眉吐氣的喜事,百官皆喜於言表。

朝廷需要派出一位手腕強硬的談判主使,最大程度為燕朝謀取利益。

至於派誰,百官都望向皇帝。

燕雲瀟沉%e5%90%9f片刻,望向林鴻:“林相……”

百官開始竊竊私語。

先前皇帝讓林相搬出暖閣,大家還以為林相失寵。可皇帝不但讓林相充任恩科主考,現在又準備讓他主理談判一事,百官心裡清楚,皇上的恩寵一點也沒有減少。

林鴻和皇帝對視,心情發緊。

若皇帝派他去西北,能為朝廷做事,他自然欣然。他之前主理了好幾樁大談判,都為朝廷爭取了額外的利益,派他去是眾望所歸的。

可是……

昨日皇帝剛剛答應了他試一試,在這個節骨眼,他難免會有私心。

此去路途遙遠,來回之間,至少也要一兩個月。

等他回來,君心是否依舊?

皇上派他去,是不是反悔了昨天的事情?

是不是想把他遠遠支開?

一時間,林鴻簡直百感交集,五味雜陳。

可他望入皇帝的眼睛,從那雙微微彎起的桃花眼裡,看出了一絲戲謔的笑意。

燕雲瀟收回視線,接上方才的話:“……林相剛從江南回來,休息一段時間吧。”

“穀源成,你去,莫要讓朕失望。”

百官都愣了一下,穀源成自己也愣了一下,回神後忙跪下謝恩。

燕雲瀟又瞥了林鴻一眼,見他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不由得心裡冷哼一聲:這人隻想著在家裡種地繡花做糕點,格局太小。

他恨鐵不成鋼地瞪了林鴻一眼。

林鴻略為疑惑地望著他。

燕雲瀟借著桌案的遮擋,做了個拇指向下的手勢。

這個角度,隻有第一排的林鴻能看見他的動作,略微一愣後,林鴻無聲地笑了笑。

燕雲瀟是想把林鴻留在京城的。他這麼多年來,沒有與任何人發生過關係。現在有這麼一個人請他來試一試,他心裡其實也充滿了好奇,想看看這段關係會走向何方,想體會一下話本中的情愛。

他是一個非常喜歡刺激和新奇的人。

散朝後回到暖閣,剛進門,便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拉了過去。燕雲瀟下意識反擊,兩人過了幾招後,他被壓在了牆上。

燕雲瀟不滿道:“丞相又想以下犯上?”

話雖這麼說著,他語氣懶懶的並無不悅,姿勢也頗為閒適。

林鴻在咫尺之間望著他,握住他的手,移開抵在%e8%83%b8口的折扇,聲音低沉地說:“皇上又想把臣支走。”

燕雲瀟雖然不是那樣想的,嘴上卻不肯承認,挑眉笑道:“那又如何?”

“當然,皇上若派臣去,臣心裡也一樣甘之如飴,但總比不上陪在皇上身邊。”林鴻說,“臣想天天照顧皇上。”

燕雲瀟皺了皺眉,覺得他此話有逾矩之嫌。但轉念一想,林鴻昨晚說這叫“表達情緒”,並非要求他做什麼事。

這麼一想便能接受了,燕雲瀟覺得自己應該寬容他,於是大度地笑了笑:“你可以想。”

說完,他驚奇地道:“你額頭怎麼了?”

林鴻摸了摸額角撞出來的大包,冷靜地說:“有一種西域傳來的變種蚊子,叮人特彆狠。”

他頓了頓,眼裡閃著期待:“皇上是在關心臣嗎?”

燕雲瀟奇道:“這有什麼好驚訝的?”

林鴻還沒來得及高興,又聽燕雲瀟道:“朕關心天下所有人,其中自然包括丞相。”

林鴻:“……”

暖閣外傳來腳步聲,兩人都耳力超群,分了開來。

接見了幾位官員後,用過午膳,林鴻邀燕雲瀟去禦花園散步。

兩人上次一起散步,已是正月前的事情了。快半年過去,禦花園姹紫嫣紅,蝶飛蜂舞。

燕雲瀟換了輕薄的淺藍長衫,腰間是同色的龍紋綢帶,足踏月白鞋履,頭戴白玉冠,廣袖飄飄,風致翩然。行走在百花叢中,好似落入凡俗的花神。

林鴻落後於他半步,看不夠似的看著他,嘴邊不自覺地露出微笑。直到現在他還不敢相信,這樣的人,成為了他的人。

“皇上無論穿什麼衣服,都是一樣的俊美。”林鴻由衷地說。

“朕知道。”燕雲瀟瞥了他一眼,輕笑道,“丞相這馬屁,拍得也太沒水平了。”

林鴻道:“臣沒有拍馬屁,是在讚美,我們現在的關係,應該時常互相讚美,增進感情。”

燕雲瀟像是被勾起了興趣:“是嗎?”

他停下腳步,上下打量了林鴻一番:“丞相的肌肉練得不錯。”

林鴻一愣,反應過來,皇帝是在禮尚往來地讚美他。

他失笑地跟了上去,問:“皇上今天早上做了些什麼,早膳用得如何?”

燕雲瀟彎腰摘下一枝淡紫色的鳶尾花:“問這做什麼。”

林鴻耐心緩慢地講給他聽:“愛是分享,分享的可以是趣事樂事,也可以是生活中的點滴小事。分享可以增進了解,提高對方在生活中的參與感。”

“唔。”燕雲瀟正在新奇之時,這種小事還是願意配合的。他想了想,“起床後,我自己換了衣服,讓藍衛帶著吃食去喂小棗。早膳是蟹黃包,燕窩酥酪,鬆子粥。然後便去上早朝了。”

林鴻略一思索便知道他為何自己換衣服,視線落在他腰間的藍色龍紋綢帶上,三層衣服下麵,是那條紅色肚兜。

林鴻心裡一熱,強壓下悸動,問:“明日我來為你換衣服可好?”

燕雲瀟:“不好。”

他早上雖有此意,但想到此人那不怎麼行的自製力,給他換衣服定會趁機揩油。他便打消了念頭。

林鴻也不氣餒,轉而關心道:“蟹黃性寒,你這段時間養身體,不宜吃蟹黃包。等腹寒之症治愈,九月份黃酒配大閘蟹,才是美味。對了,那茶飲可有喝了?味道可還喜歡?”

燕雲瀟一笑,跨過一步寬的溪流:“本以為藥材熬成的茶飲肯定難喝,沒想到味道還不錯。”

林鴻笑道:“用的是味甘的藥材,又加了蜜和酒釀。既然不難喝,我便在暖閣中給你備著,用它代替平日的茶。”

燕雲瀟用折扇敲了敲他的肩膀,當做默認。

不知不覺間,兩人走到了禦花園角落的大樹下。

林鴻瞅了眼燕雲瀟的神色,見他唇角微揚心情不錯,便斟酌著開口:*思*兔*網*

“皇上那時還小,可能不記得,我們在這裡……見過一麵。”

燕雲瀟收起折扇,停下腳步,神情莫測地望著他。

林鴻觀察著他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說:“你那時應該是自己跑出來的,紮著兩根紅頭繩,站在這棵樹下麵,不知站了多久。你拿著塊糕點,捏碎了,就哭了出來……”

燕雲瀟眯了眯眼,握緊了折扇扇柄。

林鴻忙打圓場:“你那時才四五歲,不記得也是正常的。你說你想上樹,我抱著你試了好多回都沒成功,你還安慰我,說我已經很厲害了。”

聽著這番顛三倒四的話,燕雲瀟忍無可忍地打斷了他:“你到底想說什麼?”

林鴻咧嘴燦爛一笑:“我想說,我在你小時候就抱過你。你當時雙手抱著我的脖子,靠在我懷裡,特彆乖,特彆可愛。”

見他麵色不善,林鴻忙又道:“當然,你可能不記得。”

“誰說朕不記得?”燕雲瀟冷冷地說。

“朕當然記得,記得某個混蛋答應了回來找朕,五年後卻帶著那妖後的走狗來搶走朕的東西。”燕雲瀟道,“林大人,就這樣你還妄想著朕給你好臉色?做夢去吧。”

他說完就快步向前走去。

林鴻忙跟上去,拉住他的手腕,態度誠懇:“我錯了,我確實是混蛋,就這一次,以後再不會有了。若是再犯,你把我貶到天涯海角,我絕無怨言。”

燕雲瀟冷哼了一聲,腳步卻放慢了。

林鴻放低聲音又道:“瀟兒,寶貝,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燕雲瀟警告地盯著他:“不許亂叫。”

“還有,那什麼哭的事情,你記錯了,往後不許提起。”

林鴻自然忙不迭地應下,又溫言哄勸了許久,燕雲瀟態度漸漸軟化,勉為其難地原諒了他。

夜晚,暖閣亮著燈。

林鴻坐在角落,盯著皇帝對麵的人——今科探花郎沈清詞。

沈清詞來自江南詩書世家沈家,從名字便可看出,此人尤善詩賦,所作詩詞清麗脫俗,深受皇帝喜愛。更重要的是,被點為探花郎,相貌自然也是很好的。

此子入翰林院不久,便因善於思辨,常有新奇觀點,被皇帝破格擢拔為侍講學士,在經筵上充當講師的副手。

白天在經筵上講就夠了,怎麼晚上還跟到暖閣裡講?

幾十步外的桌案前,皇帝和沈清詞正相談甚歡,不時有幾句話飄過來。

“臣也極愛蘇詩,豪放中見婉約,哲思深刻新穎,令人向往。”

燕雲瀟笑道:“你的詩也不差。”

沈清詞便開始講他新近做的幾首詩。

林鴻冷靜地掰斷了一支筆。

“相爺?”麵前的官員疑惑。

林鴻強迫自己回過神來,看了官員的折子,是關於采買布匹為宮女太監做夏裝的。

他冷冷地說:“銀錢相比去年浮動在兩成之內,報戶部批準即可,《錢帛令》你到底研讀過沒有?什麼小事都要拿到本相麵前來,本相還辦不辦公了!”

官員一個哆嗦,看著那枝斷筆,深感自己來得不是時候,連忙退下了。

十丈之外,沈清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