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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那麼我首先要向你道歉。初五那天,確實是我做得太極端,讓你有了壓力,我本該慢慢來的,卻沒有把控好力道,是我不對。”

燕雲瀟從喉嚨裡嗯出一聲。

林鴻一笑:“那麼我們現在麵臨兩個問題。一個是你認為我做得太過,這感情太沉、太隆重,讓你壓抑。另一個問題是,你覺得自己不能回報我相同的感情。兩個問題疊在一起,所以你選擇了逃避。”

燕雲瀟趴在桌上,懶懶地用指尖叩了叩桌麵,示意他在聽。

“第一個問題,我已想出了解決方法,你且聽一聽,看是否可行。”林鴻道,“我已和集市上一名菜農議定,他每日早晨送新鮮栗子到我府上,我便不用每日去集市買。栗子糕的做法非常簡單,我每日隻需提前一炷香的時間起床做即可。這樣能否讓你覺得輕鬆一些?”

燕雲瀟偏頭想了想,點了點頭:“嗯。”

“那麼第二個問題——”林鴻沉穩地娓娓道來,“你覺得不能回報我相同的感情。可感情一事,本就是不對等的。”

“我沒有催促你做決定,也不會這麼做。我也不求你的回報,不求任何特殊的獎賞。隻求你讓我陪著,關心你,照顧你。被你需要,對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幸事。”

“若是你覺得我在催你了、在求你的回報了,那就是我沒有把控好速度和力道,是我的問題,不是你的問題,你就直接告訴我,我來改。”

林鴻說完,看著燕雲瀟,輕聲問道:“好嗎?”

夜月寂靜,山林無聲。

許久,燕雲瀟輕輕地嗯了一聲。

林鴻燦爛一笑:“那問題解決了,對嗎?”

燕雲瀟手撐額頭,垂眼看著小狐狸亮晶晶的眼睛,不情不願:“嗯。”

林鴻知他還在彆扭,也不戳穿,隻道:“帶你去個地方好不好。”

燕雲瀟道:“困了,想睡覺。”

林鴻道:“生辰禮還沒給你。去看一眼,好嗎?看完後我送你回去。”

這是林鴻第一次對他提要求,並不是很難的要求。燕雲瀟想了想,展現出了人君的大度:“行。”

半個時辰後,林鴻叫醒靠在他懷中昏昏欲睡的人,溫柔道:“到了。”

燕雲瀟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被扶下馬車。

麵前是一座四進的庭院。

進門是一片很大的院子,左邊是菜圃,菜剛冒出芽,看不出是什麼菜。

院子右邊種著花和樹,燕雲瀟看著角落那兩棵樹,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兩棵正茁壯生長的板栗樹,樹葉隨風輕搖。

林鴻道:“你方才一提我才記起,是因為我沒給你捏肩,所以你把板栗樹拔出來扔了?”

燕雲瀟見到那兩棵樹,像見到冤家一樣,一聲不吭,轉頭就走。

林鴻忙拉住他,哄道:“好了好了,我錯了寶貝,以後天天捏肩好不好?”

燕雲瀟沉著臉望著他,目光危險,咬牙切齒:“閉嘴。”

林鴻從善如流地轉移話題:“這座宅子是我去年買下的,這幾個月裡布置了出來,種上你喜歡的菜和你喜歡的花。臥房裡放著你喜歡的香和夜明珠,床褥很軟,被子是你喜歡的蘇繡,保證睡得很舒服。”

“這裡一切都是按你喜歡的樣子來布置的。以後你若是累了,不想呆在宮裡,想遠離人群自己靜一靜,放鬆放鬆——小茅屋畢竟要穿過暗道,很遠。你便可以來這裡。這裡除了我,沒有任何人知道。”

燕雲瀟平靜了下來,望著屋簷下掛著的簷鈴,目光穿過中堂,落在後院池中的荷葉上。

林鴻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笑道:“種了些荷花,到了秋冬,便能‘留得殘荷聽雨聲’,未嘗不是一件風流幸事。”

燕雲瀟知道了,林鴻送了他一個家。

他沉默了許久。

他們之間最大的隔閡不是感情,而是身份。

他是皇帝,娶後納妃延續香火,是他不容推脫的責任。就算林鴻不介意,他自己呢?他自己能否不介意?

若是百官發現,兩人該如何自處?青史又如何留評?

林鴻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笑著安慰道:“任何困難都有解決之道,遇到任何困難,我們都可以像今天一樣,坐下來商量、探討。而且誰也無法預知將來,及時行樂又有何不好?”

月亮隱入雲層,天暗了。

許久,燕雲瀟輕歎了一口氣:“你讓我想想。”

“好,不要急。”林鴻替他理了理披風,憐惜地望著那微闔的眼瞼,情不自禁地捧起他的臉,“送你回宮休息。”

燕雲瀟倦倦地嗯了一聲,推走他的手,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皺眉道:“約法三章第二條,丞相可還記得?”

林鴻頓了頓,道:“未經允許,不得觸碰皇上。”

燕雲瀟道:“朕要加第三條。”

他目光危險,一字一句道:“任何情況下,不得用武力壓迫於朕。”

“這一條,比前兩條更重要,比前兩條加起來還重要。丞相可記清楚了?”

那意思是,前兩條可以偶爾犯一犯?林鴻麵不改色:“臣謹遵皇上教誨。”

燕雲瀟輕哼了一聲,轉身上了馬車。

第48章

翌日,燕雲瀟酒醉醒來,盯著頭頂的紗帳發呆。

然後……把臉埋入枕頭中,痛苦地哀嚎了一聲。

昨晚他都乾了些什麼事啊!

他要是裝失憶,能混過去嗎?

尷尬和彆扭如影隨形,他抱著枕頭在床上翻滾了好幾圈,不住地歎氣,恨不能把昨夜的自己給埋了。

銀燭一進來,燕雲瀟立刻警覺道:“有人找朕嗎?”

銀燭奇怪道:“沒有呀。”

她納悶地望著皇帝,從那張俊臉上看出了“悔不當初”和“無地自容”,她一麵奇怪,一麵又發現,皇帝已經很久沒有露出這樣生動的表情了。

“要是有人來找,就說朕病了。”燕雲瀟吩咐道。

“喔。”銀燭不明所以,係起紗帳,點上茶香,伺候著他梳洗,暗中觀察著他。

燕雲瀟泄氣了一般,又道:“罷了,有人找,就放進來。”

銀燭瞅著他,忍不住笑出聲來:“皇上有大大的心事。”

燕雲瀟直歎氣。

用過午膳,燕雲瀟在寢宮磨磨蹭蹭,不肯去暖閣處理政事。

昨夜的事情又激發了他習武的決心,召來藍一對戰。

藍一驚奇地發現,皇帝今日士氣大增,招式透著不甘和決心。劍術是心術,心無鬥誌,劍術自然綿軟。心有誌氣,劍術自然精純。

藍一是武癡,和皇帝對戰一個時辰,眼睛越來越亮,越來越興奮。

燕雲瀟一想到昨日被人抱起來強%e5%90%bb,心裡就憋著一股氣。每當力氣耗儘他就回想那個畫麵,便又收獲無窮鬥誌。

兩人交手三個時辰,均渾身大汗,虛軟地躺在地上喘氣。

沐浴後用過晚膳,燕雲瀟又問:“沒人來找朕吧?”

銀燭搖頭:“沒有。”

燕雲瀟鬆了口氣,卻又想起林鴻昨夜說的話。

他果然沒有催他,也沒有逼他。

可有些事情總要麵對,逃避不是他的性格。天色暗下來後,燕雲瀟去了暖閣。

他一眼就看見了桌案上的鮮花。

原先的枯花早已扔掉,換成了一簇由玫瑰、石斛、薔薇組成的花束,散發著淡淡清香。

角落裡的人又搬了回來,正與一位官員說著話。

見皇帝過來,林鴻與那位官員起身行禮,得到準允後又坐了回去。

燕雲瀟聽了一下,他們在討論軍費的事情。

桌案上有一個熟悉的食盒,裡麵是尚有餘溫的栗子糕。燕雲瀟翻著一本話本,一邊喝茶,一邊吃完了栗子糕。⑤思⑤兔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

角落裡的討論聲停止了,官員行禮告退,暖閣安靜了下來。

燕雲瀟低頭翻著話本。

腳步聲停在他身後,一雙有力的大手幫他揉按著肩膀。

依然沒人說話。

燕雲瀟翻了一頁書,翻頁的聲音很大,在安靜的暖閣中格外清晰。

一炷香時間後,燕雲瀟無奈地合上書。

身後那道灼灼的視線一直落在他身上,隻差把他後背燒出個洞來。他不用去看也清楚地感覺到了。

“你讓我想想。”他說。

林鴻聞言鬆了口氣,笑得燦爛:“臣怕皇上翻臉不認人,躲臣幾天後,又找個由頭把臣發配去外地,等個三年五年十年的,等臣回京,皇上孩子都抱好幾個了。”

燕雲瀟還真這麼想過。

他板起臉:“在丞相心裡,朕就是這樣的人?”

林鴻道:“臣失言。”

他問:“皇上睡得好麼?”

燕雲瀟道:“還行。左邊……就這裡,舒服。”

他和藍一交手了三個時辰,全身酸痛,林鴻給他捏肩膀,舒服得不行。

林鴻道:“三月初有份折子,勸皇上選妃,皇上說等忙完春闈便安排,禮部已經開始籌備了。”

“唔。”燕雲瀟又打開書,漫不經心地笑道,“丞相不想讓朕選妃?”

“皇上年紀還小。”林鴻聲音驟低,又道,“最重要的是,臣會嫉妒得發瘋,說不定會做出有違約法三章第三條的事情來。”

燕雲瀟刷刷地翻了頁書,似笑非笑地道:“丞相大可以試試。”

林鴻立刻服軟:“臣說笑的。皇上的話是聖旨,是神諭,臣萬萬不敢違背分毫。”

他態度良好,燕雲瀟便給了他一個台階下:“朕也改變主意了,暫時不想選妃,這事便交給丞相處理吧。”

林鴻聲音輕快:“是。臣便為皇上來當這個惡人,下次朝會便推掉選妃。”

燕雲瀟終於仰頭看了他一眼:“丞相不想當這個惡人?”

他這麼仰著,腰身弧度漂亮,脖頸繃緊,下頜的弧線如溫潤的玉。林鴻喉嚨發緊,捧住他的臉,指尖順著下頜骨描摹:“臣當然願意,為皇上效勞,是臣心之所向。”

燕雲瀟皺起眉:“不許摸朕。”

林鴻戀戀不舍地鬆開手,心中暗道,這樣都沒生氣,下次可以找機會摸一摸鎖骨上的紅色小痣。

翌日的大朝會上,林鴻以邊境戰亂未平、皇上年紀尚輕為由,提議選妃推後。

這理由很荒謬,但皇帝竟然一言未發,百官便也無人反對。

去年朝廷中許多官員落馬,年節後各州總督回到地方上,為向皇上表忠心,又懲治了一大批貪官汙吏,朝廷中樞和地方上都有大量官職空缺。一次科舉選拔的人才不夠,皇帝決定開恩科,在文人士子最多的江南一帶再舉行一次府試。

這是文瀚風雅的好事,百官皆讚同。

皇帝命林鴻充任主考官,前往典試江南。

臨行前夜,京城庭院中。

板栗樹長勢喜人,嫩芽隨夜風輕搖。

樹下一張案幾,兩張軟椅,燕雲瀟喝著新釀的梅子酒,道:“江南士子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