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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雲瀟。

張掌櫃聽了個半懂,問道:“公子是與皇上相識嗎?”

林鴻微微一笑道:“在下有幸與皇上接觸過一二。”

張掌櫃瞪大了眼睛,激動得語無倫次,緊緊抓住林鴻的手:“公子,能給俺講講嗎?皇上是什麼樣的人?”

林鴻正想說話,燕雲瀟卻冷冷地道:“公子,可彆耽誤了煙花。”

張掌櫃忙道:“不會的!還有一盞茶時間,這位公子請等一等,俺實在是……想聽聽皇上的事情,俺家老妻和囡囡,都想為皇上祈福。”

燕雲瀟神色漸漸緩和。

張掌櫃道:“今兒這茶,算是俺請兩位喝的。”

林鴻提起桌上的水壺,給燕雲瀟的茶盞滿上水,問道:“少爺,便稍等片刻,可好?”

燕雲瀟不語地盯著他。

林鴻對張掌櫃一笑道:“這是我家少爺,他身體有點不舒服,所以話少了些。但他平日裡是最可親、最善良的人。”

張掌櫃對著燕雲瀟憨憨一笑,實則心裡有一點怕他。這位公子姿容出塵,令茶館蓬蓽生輝,但身上有種高貴莊嚴之氣,令他敬而生畏。

林鴻道:“說回皇上……皇上文武雙全,百官愛戴,百姓敬仰。”

張掌櫃咧嘴笑道:“是、是是!”

燕雲瀟已放棄了瞪林鴻,隻撐著下巴盯著茶盞中的葉片。

“皇上寫得一手好字,點畫之際,風致翩然。曾微醺時揮毫,寫就《羨魚帖》,拓刻於宮中潛鱗亭上,路過者無不駐足觀賞。”

“皇上自幼習武,能拉開一石六鬥的硬弓,例不虛發。秋獵時,曾在百步之外射中一頭獐子,與百官共分。”

“皇上……”

不知不覺,茶館中的人都圍坐過來。

林鴻娓娓道來,不時和周圍的人目光接觸,讓人覺得他顧到了場間所有人。但大多數時候,他的目光都深深地落在燕雲瀟身上。

溢美之詞如涓涓細流,從他口中源源不斷地流出。他自如地講著,不時為燕雲瀟斟茶,偶爾為他係緊披風的係帶。

“皇上是最善良的人,身邊服侍的宮女是他在宮外撿到的孤女。在路上見到想吃糖葫蘆卻買不起的小女孩,皇上會買給她。皇上讓小女孩給他講一個笑話,隻是為了不讓她覺得受之有愧。”

燕雲瀟一開始不看林鴻,後來靠在椅背上打量他,嘴邊噙著一抹笑意。

兩人的目光隔著一張木桌,隔著人們的讚歎和驚呼,在空中交織。

茶館外的嘈雜變得大聲起來,馬上便是子時了。

“今天便講到這裡吧,在下要帶我家少爺去看煙花了。”林鴻溫言結束了講述,周圍的人散開了。

林鴻走到燕雲瀟身邊,彎下腰伸出手臂:“走嗎,少爺?”

燕雲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將手臂遞給他。

林鴻扶著他起身,為他攏了攏披風。

張掌櫃小跑上來跟著他們:“這位公子,俺、俺還是不知道皇上長什麼樣子,這可怎麼畫像哪?”

林鴻淡淡一笑:“隻要是誠心為皇上祈福,又何必知曉皇上的相貌?”

張掌櫃撓了撓頭,看著他們遠去了。

人流摩肩接踵,林鴻護著燕雲瀟,讓他不被擠到碰到。

燕雲瀟冷冷地道:“朕明日便免了丞相的官職,丞相想必還能去茶館以說書為生。”

林鴻摸了摸鼻子,笑道:“是臣僭越了,請皇上恕罪。”

他頓了頓,道:“隻是……有些衝動是很難克製的,特彆是當一個人懷揣著一顆稀世珍珠時,他會忍不住向旁人炫耀,因為這顆珍珠太亮、太美……”

燕雲瀟正想說話,天空卻一陣巨響。

一朵足以覆蓋整片天空的煙花綻開!

人群沸騰了,尖叫著,蹦跳著。

又一朵煙花。

歡呼聲太大,人們根本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於是他們用最原始的方式,表達著激動和祝福——那就是擁抱。

丈夫擁抱著妻子,父親和母親擁抱著孩子,兄長擁抱著弟弟和妹妹。

又一朵煙花。

腰間一緊,燕雲瀟低下頭,腰上多了一雙手臂。

一具溫熱的身體從後麵貼了上來,緊貼著他的後背。

“臣方才說,有些衝動是很難克製的。”林鴻那永遠沉靜的聲音,緊貼在他耳邊,在嘈雜的人聲和煙花爆炸聲中,清晰無比,“比如——擁抱皇上。”

第43章

腰被抱住,燕雲瀟先是一愣,回過神來後下意識想掙脫。

可環在他腰上的手臂紋絲不動。

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雷雨夜,他掙不開那個擁抱和%e5%90%bb。

那時的他又驚又怒,此刻更多的卻是挫敗——他練了這麼久,怎麼還是打不過林鴻嗎?

又一朵煙花綻開,尖叫聲和歡呼聲響徹雲霄,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硝煙味。

燕雲瀟微微偏過頭,林鴻的嘴唇便擦在他的側臉上。

一個輕柔的%e5%90%bb。

天氣乾燥,皮膚接觸,像是被蟄了一下,酥|麻顫栗的感覺傳遍全身。

燕雲瀟愣了一下,立刻想起了自己要說的話,咬牙切齒道:“放開。”

“就抱一會兒。”林鴻在他耳邊道,“皇上不是要看煙花嗎?”

旁邊一個小孩坐在父親的肩膀上,興奮地揮舞著手臂:“看呐看呐,天上有海棠花!”

隔著幾十步,另一個坐在父親肩上的小孩喊道:“才不是海棠呢,那是玫瑰!”

燕雲瀟下意識望向天空,層層疊疊的花瓣正漸漸淡去。

“是玫瑰,紅色玫瑰。”林鴻道。

燕雲瀟回過神來,皺眉道:“放開。”

“對不起,臣做不到。”林鴻在他耳邊道,“就抱到煙花結束,好嗎?回去後,臣在皇上寢宮外跪一夜。”

換做平常,燕雲瀟早拂袖而去了。

可是此時……他望了望,他們被擠在人流中間,與旁人摩肩接踵,根本沒有辦法出去。

他惱怒地磨了磨後槽牙。

“開心一點,笑一笑嘛。”林鴻輕輕拍了拍他的腰,“新年到了,皇上要天天開心。”

燕雲瀟涼涼地道:“丞相天天以下犯上,朕不知道怎樣才能開心。”

話雖這麼說著,受歡呼聲和笑聲的感染,燕雲瀟的神色漸漸緩和了,脊背也不再僵硬。

林鴻察覺到他的放鬆,便鬆了鬆手臂,手掌往上,落在他胃腹間撫了撫,問道:“胃還疼麼?”

燕雲瀟皺眉道:“彆亂摸。”

旋即冷哼一聲:“本來不疼的,被你氣得又開始疼了。”

林鴻誠懇地認錯,手掌探入披風中為他揉按著痛處。燕雲瀟先是一僵,想到自己打也打不過走也走不掉,便也不白費力氣掙紮了。

拋卻其他不談,大掌溫熱有力,揉得挺舒服的,痛感減輕了許多。

又一聲巨響,一朵帶葉的荷花綻開在夜空中。

百姓們歡呼得嗓子都啞了。

每當他們為煙花圖案歡呼,接下來總有更漂亮、更新奇的圖案,一盞茶時間過去了,歡呼聲越來越大,人流越來越多。

“站得累不累?靠在臣身上吧。”林鴻在燕雲瀟耳邊道。:-)思:-)兔:-)網:-)

燕雲瀟一直站得筆直,儘力不與林鴻有肢體接觸。這會子的確站累了,聞言下意識抗拒,但林鴻輕輕一攬他的腰身,他便靠在了對方懷裡。

燕雲瀟又磨了磨後槽牙,偏頭瞪了他一眼。這一眼落在林鴻眼中,著實沒什麼威懾力,倒像是被惹急了的貓咪,伸出爪子撓了他一下,奶凶奶凶的。

皇帝願意瞪人,說明不是真的生氣,或者不是特彆生氣。皇帝真正生氣起來是不會理人的,是完全的無視和冷漠,就像他拿走頭繩和肚兜的那次——他被無視了好幾年,每次他進宮,十歲的小皇帝連一個眼神都吝於給他。

林鴻已經掌握了哄皇帝的精髓——得順毛摸。

想到這裡,他溫聲道:“臣隻是擔心累著皇上,請皇上不要見怪。站這麼久了,腰不酸嗎?”

他伸手給皇帝揉捏著腰身,第一下是試探性的,見皇帝隻是微微一僵,並未阻止,便繼續揉捏。

燕雲瀟說了句彆亂摸,不輕不重地瞪了他一眼,又被天上的煙花吸引了視線,專心看起煙花來。

林鴻每捏一下,皇帝的身體就更軟一點,到最後整個人都倚在他懷裡,腰身柔若無骨。

燕雲瀟看煙花看得入神,不時讚歎一句。他站得累了,以為自己是靠著堵牆,等反應過來那是林鴻%e8%83%b8`前的肌肉,他已經不想動彈了。轉過頭象征性地瞪了林鴻一眼,便心安理得地靠著不動了。

林鴻嘴邊浮起一絲誌得意滿的微笑,為皇帝攏了攏披風,抱緊那柔軟的腰身,一隻手探進披風裡為他暖著胃部。

夜空中正綻開滿天華彩。

“真美啊。”燕雲瀟輕聲道。

“嗯。”林鴻深深地望著他的側臉,“真美。”

這場年節的盛大煙花持續了整整一個時辰,燕雲瀟仰頭仰得脖子酸,林鴻便幫他揉捏後頸,又趁機讓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煙火不斷,笑語不停。

林鴻愛慕又貪心地望著皇帝的側臉,不時幫他攏攏披風,揉揉腰和後頸。更多時候是靜靜地擁著他,看不夠似的一直看。

煙花落寂時,百姓依依不舍,遺憾離去。孩子們拉著父母的手,說明年還要來看。

人流漸漸湧動,燕雲瀟有些悵然若失地隨著人流往前走著,回憶著煙花的細節。見眾人皆美滿幸福,言語帶笑,他頓住腳步,突然覺得少了什麼。

手腕立刻被一隻溫熱的手握住:“這裡。”

燕雲瀟轉過頭,林鴻遞過來一個熱騰騰的烤紅薯,道:“臣方才去買紅薯了,皇上吃點熱的,暖暖身子。”

燕雲瀟瞥了一眼被握住的手腕,意外的沒發脾氣,而是道:“丞相一個月隻有十兩銀子,買了這紅薯,還吃得起飯嗎?”

林鴻一笑道:“那臣便去皇上的菜圃中摘南瓜,反正已經欠了皇上五十萬兩銀子,不介意再多欠一點。”

燕雲瀟冷哼了一聲,捧著熱乎乎的紅薯吃著。

林鴻問:“好吃嗎?”

“不錯。”

“皇上喜歡的話,臣便在菜圃中種些紅薯,烤給皇上吃。”

燕雲瀟刺了他一句:“丞相真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昨兒剛在茶館說了書,今兒又要壘個土灶烤紅薯了,明兒是不是還要擺攤賣畫兒?”

說話間走到了馬車前,林鴻掀起車簾讓皇帝上車,中途輕扶了一下他的腰,聞言笑道:“臣的畫都是珍寶,便是有人給臣十萬兩銀子,臣也是不賣的。”

燕雲瀟想到小茅屋裡那一遝水墨畫,惱怒地瞪了他一眼,冷聲道:“朕希望丞相把聰明才智用到正事上來。”

林鴻誠懇道:“謹遵皇上教誨。”

已近醜時,燈火漸寂。

馬車駛入宮城,在寢宮門口停下。

林鴻送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