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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歡皇上?”

燕雲瀟涼涼地睨了他一眼:“林大人在說這話之前,還是先把窩裡的衣服藏起來吧。”

林鴻一愣,隨即失笑道:“抱歉,一想到今日有機會見到皇上,臣簡直高興得失了理智,連連疏忽犯錯。”

這些天為了勞作方便,他穿著件粗布葛衣,袖子擼到胳膊肘,露出精壯的肌肉,額頭上沾著點黑灰,像是最普通的一位農夫。

燕雲瀟道:“朕的衣服,可是價值千金的。”

林鴻道:“這些天一共摘了皇上六十八個蘿卜,共值六十八萬兩銀子,加上一件衣服,就湊個整,七十萬兩,皇上覺得如何?”

燕雲瀟想到相府那窮酸的樣子,輕哼道:“林大人還得起嗎?”

林鴻笑道:“臣有一輩子的時間慢慢還,接下來每月的俸祿都上交皇上,用來抵債,可好?”

燕雲瀟驚奇道:“朕富有天下,要你那三瓜兩棗的俸祿做什麼?”

他說完便往外走去。

林鴻望著他的背影,輕聲道:“臣並無冒犯之意,隻是覺得皇上該被天下所有人、所有動物喜歡,所以才做了那個窩,請皇上不要怪罪。”

燕雲瀟腳步微頓,身影消失在門口。

冬日圍爐而坐,屬實是一樁樂事。

小油菜清鹹,南瓜香甜,開胃又下飯。許久沒吃過這樣的家常菜,燕雲瀟比平日多吃了半碗飯,非常滿足。

自他第一次在這裡種菜起,就希望把地裡的菜做熟。為此他命小鄧子去學做菜,可學了半年,這位昔日在藍衛中排名第五的高手,依然隻有五成把握能生上火,還有一次燒掉了廚房。

他盼了好多年。

燕雲瀟端著林鴻給他沏的野莓山楂露茶,靠在榻上烤著火,小狐狸趴在他腳邊。

他這些天太忙,少有午睡的時間。此時吃飽喝足,不由得困意上湧。

林鴻從他手中拿過杯子,抱來一床毯子給他蓋上,又將炭火撥得更旺,溫聲道:“皇上這些天累著了,睡一會兒吧。”

燕雲瀟向來是不習慣睡覺時身邊有人的,但林鴻的語氣太理所當然,他眼皮一沉,很快便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在半睡半醒中翻了個身,手臂伸出毯子,搭在小榻邊沿。

立即有人用手背探了探他臂上的溫度,似乎是覺得太涼,便用雙掌攏住他的小臂和手,等皮膚溫暖起來後,輕柔將他的手放回毯子中。

然後很輕地掖了掖被角,將他一縷散落的發彆到耳後。

燕雲瀟沒有睜眼,剛睡醒的聲音有些沙啞:“你知道這是不會有結果的。”

“什麼結果?”

燕雲瀟依然閉著眼,輕聲道:“一份感情,付出了,總歸是想要回報的。”

林鴻沒有回答他這句話,反倒是一笑問道:“那皇上為何讓臣來此處?這地方雖然不是非常隱蔽,但總歸不是誰都能來的。這是否說明,臣在皇上心中,與他人有一丁點的不同?”

自雷雨夜傾吐心緒後,林鴻便不再壓抑心中的情感,言語和行動都直白起來。

炭火發出畢剝的輕響。

一陣長久的沉默後,燕雲瀟睜開眼睛,沙啞道:“因為我不明白。”

他坐起身,斟酌著詞句,慢慢道:“我不相信世上有不求回報的感情,不相信話本中矢誌不渝的愛情,所以我不明白……你為何這樣對我。”

“所以皇上之前是不相信,現在是相信卻不明白?”林鴻把早備好的溫熱茶水遞到燕雲瀟唇邊,笑道,“這麼說來,臣不算是在做無用功嘛。”

以他的聰慧,自然猜到了兩個月前那場通緝,不過是皇帝對他的一次考驗。

燕雲瀟就著他的手喝了半盞茶,望著他。

林鴻正色道:“皇上不相信世上有不求回報的感情,是因為皇上小時候被奸人所害,沒有人好好保護皇上。若皇上能給臣一個機會,臣會讓您慢慢相信,世上確實有這樣的感情。”

小狐狸趴在燕雲瀟腿邊,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

燕雲瀟摸了摸小狐狸光滑的皮毛,抬眸靜靜地看著林鴻,重複道:“我不明白。”

林鴻輕輕一笑,道:“種下一棵樹,不是為了十年後能乘涼,看著樹抽條長高,也是一種樂趣;寄出一封書信,不是為了收到同樣的問候,思念已傳達,便已然無憾;登高不是為了望遠,讀書不是為了深刻,僅僅是動作本身,就已是無限的樂趣。對於美,總該有些超越功利的眼光。”

燕雲瀟沉默地看著他。

林鴻遲疑了一下,挪過去坐到榻邊,試探地握住了他的手。燕雲瀟輕輕一縮,卻沒有掙開。

“雲瀟。”林鴻第一次這樣叫他,輕聲道,“隻要能在你身邊,看著你,照顧你,幫助你,對我來說,就是最快樂的事情。我不要任何所謂的回報,也不在乎所謂的結果,不要有心理負擔,好嗎?”

燕雲瀟被這稱呼驚了一下,皺眉道:“我是男人,不需要另一個男人的照顧。”

林鴻道:“是。臣失言了。”

說著,他拿起一塊栗子糕遞到燕雲瀟嘴邊,燕雲瀟心事重重地吃了下去。林鴻又喂他喝了口茶,接著拿手帕給他擦了擦唇角。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燕雲瀟伸了個懶腰,收起沉鬱和疑惑。

他笑%e5%90%9f%e5%90%9f地道:“朕如此年輕,林大人這老牛,想吃朕的嫩草不成?”

林鴻麵不改色道:“老男人會疼人。”

燕雲瀟道:“朕愛風流浪漫,林大人卻是個古板老學究。”

林鴻誠懇道:“臣可以學會如何‘浪漫’。”

燕雲瀟挑了挑眉,道:“那林大人便放馬來試試吧,看什麼時候能捂熱朕這顆冰做的心。”

林鴻一愣,隨即燦爛一笑:“多謝皇上!”聲音裡是掩不住的激動。

小狐狸睡醒了,伸了個懶腰,燕雲瀟擼了擼它的肚皮。

“林大人想必已知道了,朕令二十三州總督入京,共聚年節宴。”

說到正事,林鴻正色道:“這些總督都是當地地頭蛇,多年來連朝廷也不放在眼裡。現在正是他們誌得意滿之時,皇上想趁機殺他們銳氣,年節宴正是時候。”

燕雲瀟站起身來:“說得是,走吧。”

林鴻跟著站起身,愣了一下:“去哪裡?”

燕雲瀟白了他一眼:“朕在朝中忙前忙後,林大人還想在此地%e5%90%9f詩作畫、風流快意不成?”

林鴻明白過來,皇帝是要放他出去了。從皇帝今日出現在暗道入口,他便該想到的。隻是心情太過激動,一時什麼也想不了了。

日已西斜,兩人走出茅屋,眼前是幽森的暗道口。

林鴻從懷中掏出新的火折子,道:“皇上放心,臣這次帶了兩根火折子,確保萬無一失。”

燕雲瀟想到暗道中的情景,臉色一黑。

他冷聲道:“此番朕放你出去,需得約法三章。”

林鴻立刻道:“皇上請說。”

燕雲瀟眯了眯眼,警告道:“第一,不得叫任何奇怪的稱呼。”

“是。”

燕雲瀟又道:“未經朕的允許,不得有任何肢體接觸。”

“……是。”林鴻想了想,問道,“若是有突發倩況,像火折子突然熄滅,或者……”

燕雲瀟重重地道:“不會再有了。”

林鴻應下,道:“請皇上說第三章 。”

燕雲瀟想了想:“等朕想好再告訴你。”

隨即看著黑黢黢的暗道出口,輕哼了一聲:“記住,朕從不走回頭路。”

他轉身往山後走去,衣袍在空中劃過。

林鴻失笑地搖了搖頭,追了上去。

翌日,林鴻恢複相職,重新還朝。

當百官看到金鑾殿第一排首位那個熟悉的身影,都沒有太驚訝。畢竟這兩個月,皇上發還的許多文書上仍是林相的筆跡。

最激動的當屬穀源成,他簡直喜極而泣,拉著林鴻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淚:“您總算回來了……下官這兩個月,簡直……一個囫圇覺都沒睡過啊!”

林鴻以雷霆手腕清理了一批事前彈劾他的官員,重整朝廷,而皇帝竟然保持了沉默。⊕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百官都以為林相此次還朝後要夾著尾巴做人,慢慢積攢勢力,找機會東山再起。哪知他竟然囂張得如此明目張膽。

不過幾日,林鴻的勢力比兩月前隻增不減。

林鴻搬回了相府。

雖然被禦林軍查抄過,但府中東西一樣不少,連那兩個匣子都送了回來。

非但沒少,還多了許多古董擺件、珍貴盆景。

林鴻看著太監們一件一件地往府中搬擺件。

小鄧子道:“相爺,皇上讓奴才轉告您一句話。”

林鴻洗耳恭聽。

“皇上說……”小鄧子學得惟妙惟肖,“看相府那窮酸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朕克扣他俸祿了!”

林鴻失笑地搖了搖頭。

府外還停著好幾輛馬車,估摸著還要搬一會兒,林鴻便去了趟錢莊。

是夜,皇帝寢宮。

燕雲瀟看著麵前的二十萬兩銀票,挑眉笑道:“丞相是想賄賂朕?”

林鴻微笑道:“這是臣為官十年積累的所有銀錢,先抵一部分債。還欠皇上五十萬兩銀子,以後每月俸祿給臣留十兩銀子做日常開支,剩下的都交給皇上,好不好?”

第39章

天蒙蒙亮了,相府書房中仍燃著燭燈。

林鴻從一大堆書卷中抬起頭,臉上既茫然又了然,喃喃地說了一句:“似乎應該如此?”

昨日他逛遍了京城最大的幾家書局,把坊間流傳最廣的話本故事都買了回來,一夜讀了幾十個情愛故事。皇帝說的“風流浪漫”,他漸漸有點明白了。

林鴻拿出一張紙,將所有抱得美人歸的男主人公列了出來,依靠著強大的記憶,將他們為美人所做的事情列出來。然後盯著這張紙沉思,試圖找出共同點。

半晌,他提筆揮毫,遒勁的字跡出現在空白宣紙上:

“送鮮花。此為定情之前最直白表達情愛的方式。”

“送糕點。抓住愛人的心之前,不如先抓住愛人的胃。”

“寫詩。用情詩傳情達意,雅致又含蓄,文人最愛。”

“增多獨處時間。帶愛人踏青、遊園,增進彼此了解。”

“送禮物。最好是送愛人時時會用到之物,讓他每看到一次都喚起對你的記憶。”

寫完後,林鴻在“送鮮花”上打了雙圈,讚同地點了點頭。

這時,小廝敲門而入,手裡拿著一份長長的禮單。

“大人,這是昨日送到府上的禮物,都是天黑後走後門送的,無人知曉。”

林鴻將手裡的宣紙蓋上,接過禮單看了起來。

小廝對於相爺通宵未眠並不如何驚訝,大人身強體健,精力旺盛,夜裡處理公文是常有的事。他的目光不經意地落在桌案上,愣了一下,隨即眼睛圓睜,震驚地又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