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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走上了岔路,皺眉用力瞪了林鴻一眼,氣呼呼地一甩袖子,往回走了。

林鴻忙跟上去,一邊儘力回想著方才的種種,思考皇帝為什麼生氣。一麵又止不住覺得,發脾氣更可愛了。

等回到營地,燕雲瀟已恢複了仁善溫和的笑意,對路上任何一位行禮的士兵和營官都報以微笑。

今日是皇帝首次來禦林軍營地視察,秦煥極下令準備了豐盛的酒菜,在營帳中擺了簡單的宴席。

初冬天早早的黑了,營帳外落著雪,嗬氣成霜。一簾之隔的帳內卻燃著熊熊的火爐,菜肴熱氣騰騰,一派溫暖祥和。

軍營中沒有那麼多風花雪月,隻有成鬥的烈酒和豪言壯語。酒過三巡後,氣氛越加熱烈,人人開始吹噓陳年的榮光,在戰場上砍了多少多少人的腦袋啦,迎風能尿三丈啦,能拉開多重多重的弓啦……

燕雲瀟坐在主位,含笑聽著大家吹噓,喝得臉紅舌頭大的營官們來敬他酒,他也來者不拒。

林鴻坐在皇帝下首的位置,本想勸他少喝,可轉念一想,這個時候隻有順毛摸的道理,要是又逆了皇帝的意思,炸毛不說,好不容易轉好的心情又會變糟。

於是他也不勸了,隻是悉心地為皇帝布菜,不時提醒他吃一口。

“咚——”

一聲巨響,林鴻皺眉看去,便見喝得醉醺醺的秦煥極端著一杯酒,重重地跪在皇帝麵前,口齒不清道:“皇上,臣、臣敬您——”

燕雲瀟笑道:“何至於此?快起來吧。”

秦煥極醉得找不著北,撐著地搖搖晃晃地起身,燕雲瀟伸手虛扶了一把,秦煥極拉著皇帝的手臂,順勢又跪了下去,大著舌頭道:“臣不、不起來!沒有皇上,就沒有臣的今天,臣敬、敬您一杯!”

林鴻看得額頭上青筋直跳,走過去把秦煥極從皇帝手臂上薅下來,警告地說:“秦統領喝多了。”

秦煥極豪邁地一揮手:“沒、沒醉!”

林鴻加重語氣:“秦統領。”

燕雲瀟看了林鴻一眼,不冷不熱地說:“怎麼,朕與秦統領喝杯酒也不行?”

林鴻便隻能扶秦煥極坐下,聽他口齒不清對皇帝訴說忠心,同樣的話顛來倒去說上三四次。每當秦煥極說得情動,要去拉皇帝的手,林鴻都眼疾手快地給他按下去。

燕雲瀟含笑聽秦煥極說話,不時勉勵兩句,說得秦煥極眼淚汪汪。

林鴻在一邊看著,他發現今天晚上,燕雲瀟對任何一個來敬酒的人都是笑意盈盈,唯有對他不冷不熱。而自從回營地後,他們沒有單獨說過話,他沒有惹怒皇帝的機會。那麼皇帝最開始生氣,是在船上的時候。

船上發生了什麼?林鴻一麵回想,一麵飄飄然,皇帝隻對他生氣,是否可以說明,他與其他人終究是不同的?

一陣琵琶聲突然響起,在談笑聲和吹噓聲中格外清晰。

眾人不約而同向營帳門口看去。

兩名身著輕紗的絕色女子邁著舞步進入,分彆停在了皇帝的兩側。

林鴻麵色一沉。

秦煥極哇哇吐過一通後,已經趴在桌上打著鼾睡過去了。此人心思憨直,必不會安排溫香軟玉來討好皇帝。

那便是底下的某位營官自作主張。

林鴻走出營帳,喚來親信吩咐了兩句。

等他再回去,卻見女子柔若無骨地倚在燕雲瀟懷裡,喂他喝酒。燕雲瀟的發冠已摘下,麵帶三分醉酒的酡紅。

林鴻走過去,剛想說話,燕雲瀟卻抬頭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閉嘴。”

林鴻:“……”

“皇上,喝嘛~”女子嬌笑著將酒杯貼在皇帝嘴邊。

燕雲瀟微微偏過頭,喝下了酒,長睫覆蓋下的眼睛黑黑沉沉。

今日在船上時,那根手指在他嘴裡抹藥,揉按著人體最柔軟的口腔軟肉,一股酥|麻的感覺傳遍全身,他過去從未有過這樣的感受。

那一刻他又驚又怕。

他隻是裝作斷袖,絕對不可能成為斷袖。

此刻溫香軟玉在懷,紅袖添香侍側,他終於心下稍安。

宴席散時大雪已落了三尺,車馬難行,燕雲瀟便在營地住下。

營帳中,床上的被褥微微鼓起,小幅度地起伏著。

燕雲瀟眸光一閃,眼中醉意消退,放輕腳步走過去,猛地掀開了被子。

銀鈴般的嬌笑聲響起,隻著寢衣的美人風情萬千地坐起,正是宴席上的女子之一,蓮詩。

“皇上……”蓮詩挑開了燕雲瀟的腰帶,聲音低而魅惑,“讓妾來,伺候皇上……”

燕雲瀟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卻又想起白日舟中,那一絲顫栗的酥|麻。

他緩緩鬆開了手。

冷硬的床褥已經被美人的身體捂熱,衣服散落在地,被子下傳出曖昧的聲音。

然後……

一聲痛呼,蓮詩被踢下了床。

“你是男人?!”

光腿坐在地上的蓮詩嚶嚀了一聲,泫然欲泣地道:“皇上……”

燕雲瀟坐起了身,警惕地拿被子裹住自己,不敢置信地又道:“你是男人?!”

蓮詩臉上依然帶著未褪的情動,道:“男人女人,又有什麼區彆?”

“有什麼區彆?”燕雲瀟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木然地重複,“你說有什麼區彆?”

蓮詩從地上站起來:“隻要能讓皇上舒服,男人女人,又有什麼區彆?”

“彆過來!”燕雲瀟皺眉往後挪了挪,直到後背抵上帳壁。

這事情太荒謬,他懷疑自己是喝多產生的幻覺。

其實這事很簡單——某位營官為了討好皇帝,想出了這招美人計。坊間向來有皇帝是斷袖的流言,但當著眾軍士的麵給皇帝送男人,那也太不成體統了,所以就讓蓮詩化妝成女人。

燕雲瀟撿起裡衣穿上,皺眉道:“趕緊給朕離開。”

蓮詩道:“外麵天寒地凍,皇上忍心讓妾出去嗎?”

他穿上了僅有的那件輕紗,凍得瑟瑟發抖,可憐地望著皇帝。

燕雲瀟酒意上湧,便不耐煩地一揮手:“把燈滅了,離朕遠點,在朕醒來前走。”

蓮詩吸了吸鼻子,聽話地吹滅了燭燈。

燕雲瀟裹緊被子躺下,蓮詩在旁邊輕聲啜泣,企圖勾起皇帝的憐惜之心。

“再發出聲音,你的舌頭就割下來喂狗。”燕雲瀟陰惻惻地道,煩躁歎了口氣,“過來,給朕揉揉額頭。”

他一喝酒就頭疼,今天喝得又多,困意上湧卻頭疼得睡不著。

蓮詩立刻不哭了,溫順地跪在床邊,給皇帝按揉著額角。

手指柔軟,力道也軟,明明是男人,為什麼不能硬一點?燕雲瀟皺眉想著,半睡半醒。

過了一會兒,朦朧的甜香不見了,手指變得硬實有力起來,一下子就讓他舒服了不少。燕雲瀟緊蹙的眉鬆開了,陷入了睡夢。

不知睡了多久,他醒了過來。

軍營裡的床和枕頭都硬,帳中還彌漫著說不清的味道,他睡得一點也不舒服。

有力的手指依然在他額角按揉著,力道均勻。對方呼吸沉穩。

帳中一片漆黑,但不用去看,燕雲瀟也知道旁邊是誰。

他翻了個身,有些疲憊地道:“對不起。”

母妃和夫子從小就教育他要待人以禮,帝王的情緒是用來達到目標的工具,要掌控有度。將情緒發泄在他人身上,是無禮且有失身份的行徑。

白天的時候,他是太震驚,太無所適從,便將滿腔煩躁發泄在林鴻身上。

他不該如此的,即使對方喜歡他。

“皇上何出此言?”黑暗中傳來林鴻的聲音,問他,“頭疼好些了嗎?”

燕雲瀟懨懨地趴在枕頭上,嗯了一聲。+思+兔+在+線+閱+讀+

他想念寢宮了,溫軟的床褥和枕頭,曬足了陽光的被子,床頭的清淡茶香,銀燭和流螢的溫聲軟語。他是一刻不想在這冷硬的床上睡了。

這根本不是床,是硬木頭。

枕頭剛才磕了一下他的下巴,特彆疼。

酒沒有完全醒,所有情緒都被放大了。燕雲瀟的聲音帶著淡淡委屈:“睡得不舒服。”

林鴻溫聲道:“那回宮好不好?馬車在外麵等著。”

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燕雲瀟看著麵前的人,道:“不是下了大雪麼。”

“臣已經命人把回宮路上的雪鏟乾淨了。”林鴻道,“本該在宴席中途便安排的,是臣考慮得不周道,害皇上受苦了。”

燕雲瀟道:“那便回宮吧。”

林鴻將溫度適宜的濃茶遞過去,燕雲瀟喝了一口,腦袋清醒了些,身體卻仍然沒力氣。

“冒犯皇上了。”林鴻扶著燕雲瀟起身,猶豫了一下,問道,“皇上是否介意靠在臣肩膀上?臣來為皇上穿上外袍。”

燕雲瀟無力地搖了搖頭。

黑暗與深夜,還有酒,一起軟弱了他的意誌,讓他沒有拒絕靠在另一個男人的肩膀上。

燕雲瀟閉著眼睛,感受著對方動作輕柔地為自己穿上外袍,係上腰帶,又罩上一件厚披風,係好披風的綢帶。中途那滾燙的手指劃過他的喉結,隻一下便離開了。

對方的手似乎握了握他的腰,他不知這是穿衣的必要環節,還是對方趁機揩油。他困得不想追究,隻想馬上倒在寢宮的床上睡一覺。

穿戴好後,燕雲瀟半閉著眼睛,被林鴻帶著往外走去。

簾一掀開,夾著雪的涼風吹來。

一輛馬車正正好好停在營帳門口,大雪仍無聲地落著,遍地雪白。

隻有一條鏟乾淨雪的黑色三尺小路,蜿蜒向前,指向皇宮的方向。

第33章

送皇帝回寢宮後,林鴻馬不停蹄地返回了營地。

值守的軍士恭敬地道:“相爺,已經辦妥了。”

林鴻略一點頭,軍士便領著他來到一座營帳前。

營帳裡燈火通明,酒醒後的秦統領正沉聲罵著人,地上躺著兩個被捆得結結實實的人,一個赫然是爬上皇帝床的蓮詩,另一個是長得賊眉鼠眼的營官。

見林鴻進來,秦煥極立刻跪下賠罪:“下官失職,禦林軍軍紀渙散,讓下屬鑽了空子,整出幺蛾子汙了皇上的眼,下官有失察之罪,請相爺責罰。”

“的確是軍紀渙散。堂堂禦林軍第一營地,竟然混進來兩個風塵之人,你這統領非但不知道,還喝得爛醉,又豈止是失察之罪?”林鴻冷冷地道。

秦煥極誠懇地認錯,絲毫不辯解。

林鴻話音一轉:“不過也不能怪你,畢竟從昨日下午起,你的統領之位才是貨真價實的。今後如何立軍威,樹軍風,秦統領心裡要有個章程。”

“是!”秦煥極立刻應下,看了一眼地上的營官,沉聲道,“私自安排歌妓%e5%aa%9a上,按軍令當處斬。今日午時,在靶場公開行刑。”

營官驚恐地張大眼睛,不住哀求,秦煥極命人把他拖出去了。

林鴻道:“你出去吧,這人由本相單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