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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那粒葡萄。林鴻張開手掌,接住他吐出的葡萄籽。

“他們都會去了籽兒再喂給朕吃。”燕雲瀟調笑地道。

林鴻終於能開口了:“是臣伺候得不好,以後慢慢再學。”

他頓了頓,伸手把那滑下來的衣衫攏上去:“回寢宮休息好不好?”

燕雲瀟點頭。

林鴻便扶他坐起來,為他穿上鞋襪,看了一眼那薄如蟬翼的白袍,一聲不吭地脫下自己的外袍,給他披上。

燕雲瀟道:“朕又不冷。”

林鴻道:“夜裡風大,皇上又喝了酒,著涼就不好了。”

樂師依然在演奏著,絲竹管弦聲悠然。

林鴻扶著皇帝起身,轉頭冷冷地瞪了一眼名叫彤兒的美妾,彤兒一個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

站在一旁的雲煙倏地一愣,他想起丞相一次次地阻止他與皇帝親近,想到丞相那陰鷙警告的眼神,一個荒唐的猜測湧上他的腦海。

他不敢置信,神情複雜地盯著丞相扶著皇帝遠去。

燕雲瀟走了幾步又暈乎乎地回頭,像是在找什麼。

“這裡。”林鴻把折扇放入他手中,溫聲道,“臣幫皇上拿著的。”

燕雲瀟果然就不找了。

他喝了大半天的酒,即使在有意克製,也不可避免地喝多了。且不知為何,明明方才還很清醒,可丞相一來,尤其是那件外袍裹在他身上時,他好像就醉得厲害起來了。

祭祖大典日益臨近,燕雲瀟和丞相的關係越來越親近。為了一個相同的目標,他們結成的鬆散同盟,越來越牢固了。

做戲也好,真心也好,他們都必須表明立場。

至少在祭祖大典結束前,他們都會不遺餘力地維持親密的同盟關係。

因此,當丞相在馬車裡問他,是否頭暈,需不需要借肩膀給他靠時,燕雲瀟沒有拒絕。

燕雲瀟靠在林鴻堅實的肩頭,感覺對方似乎僵了一下。這肩膀真寬闊,真有力,燕雲瀟想。比那些全身都軟得一塌糊塗的侍妾好得多。

“丞相才是真男人啊。”燕雲瀟道。他要說醉也沒多醉,腦子是清醒的,卻控製不了言行,想到什麼便說出來了。

不等林鴻回答,燕雲瀟伸手揉著太陽%e7%a9%b4,蹙眉道:“頭疼。”

“讓臣來吧。”林鴻的聲音不知為何有些緊繃。

兩根溫熱有力的手指緩緩幫他揉著額角,燕雲瀟一下子便舒服了許多,輕輕喟歎了一聲,閉著眼睛不說話了。

帶著酒香味的呼吸鑽入脖頸領口,林鴻全身僵硬著不敢動。馬車停在寢宮門口,皇帝呼吸微沉,似乎是睡著了。

“皇上?”林鴻輕聲道。

燕雲瀟眼睫輕闔,呼吸平穩。

林鴻伸出手,很輕地按在皇帝的後腰。

皇帝依然沉睡著。

林鴻深深地閉了閉眼睛,顫唞而緩慢地伸長手臂,單手攬住皇帝的腰身,手掌很輕地貼在側腰處,輕輕一握。

他高估了自己。

他以為自己能不露一點破綻,可他沒有辦法在如此貼近時,忍住不去碰他。就像他沒有辦法不去愛他。

手掌陷在柔軟的衣料中,握著皇帝的腰。很輕的力道,沒有驚醒睡夢中的人。

兩個時辰後,天已經蒙蒙亮了,燕雲瀟慢慢地醒了過來,身上裹著厚厚的披風,酒意已散。

“相爺?”燕雲瀟坐起身,歉意地道,“抱歉,朕睡著了。”

林鴻聲音沙啞:“皇上永遠不需要對臣道歉。”

他動了動僵硬的肩膀,扶皇帝下馬車:“臣已經吩咐過了,解酒湯馬上送來,皇上喝了再睡一會兒。”

燕雲瀟解下`身上的披風還給他,動容地道:“相爺也早點回府休息吧,今日不用來宮中了。”

他走出幾步,從懷裡摸出一顆夜明珠,轉身塞到林鴻手中。

林鴻想到禦花園的滿地夜明珠,緊緊地盯著他,問:“是隻送臣一人,還是彆的侍妾們都有?”

他不該這麼問的,可是一夜的溫軟與煎熬,讓他神思恍惚了。

“相爺何出此言?”

燕雲瀟握住他的手,滿眼深情:“這九州四海,人來人往,朕也不過隻有丞相一人而已。”

第23章

接下來的半個月,皇帝不是在後宮夜夜笙歌,便是在京裡鬥雞走狗。

丞相每日公務纏身,晚上還要哄皇帝回寢宮睡覺,皇帝竟也很乖,少有不從的。時間久了,後宮的鶯鶯燕燕一見到丞相,就條件反射地腿軟發抖,老老實實地低頭站成一排。

距離祭祖大典隻剩七天,太後召來丞相,提出更換禦林軍統領一事。她故意在大典臨近時才提,便是為了儘量減少變數。

林鴻沉%e5%90%9f片刻後道:“許副統領可用。他熟悉禦林軍的布防和分營,此時提正,他也會心存感激,賣力為朝廷做事。”

太後端著茶盞撇去蓋子上的葉片,眯起眼睛盯著他,許久後和顏悅色地道:“哀家疏忽了,丞相最近事務纏身,這等小事,丞相就莫管了,哀家來安排就是。”

林鴻麵色如常地道:“是。”

人走後,太後坐著沒動,依然緩緩地喝著茶。

她雖然已經老了,但眼睛還沒花,耳朵也並沒有聾,況且她還有著數十年宮鬥培養出來的敏銳嗅覺。一場風暴正在接近,她已經聽到了隱隱的風聲和雷聲。

“好戲要來咯。”太後眼睛發亮,“是皇帝,還是丞相?不,不,皇帝沒這麼大能耐,不過也不一定,要是藍衛真在他手裡,忍氣吞聲這麼多年,哀家倒真要重新審視他了……”

“唔……就算他有五千藍衛,又怎麼抵得過五萬禦林軍?”

太後輕聲地自言自語,宮女們低頭侍立,似乎什麼也沒有聽見。

“那麼……是丞相?難道他知道了他父親之死的真相?可他又怎麼會知道呢?”太後長長的指甲叩擊著桌麵,“不過沒有關係,知道了也沒有用。”

太後臉上浮現出殘忍的笑容:“隻要哀家有五萬禦林軍在手,任憑是誰想反,哀家都能摘下他的項上人頭。”

所以接任禦林軍統領的人,必須是她絕對信任的人,一個永遠不會背叛她的人。

太後放下茶盞,道:“讓秦煥極來見哀家。”

大宮女領命退下。

很快,一位青衣武將過來了。

太後慈祥熱情地招呼他坐,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最成功的作品。

二十年前,秦煥極的父母慘遭奸人殺害,八歲的他流落街頭,行乞為生,被人販子抓住正要賣去男倌館,太後救下了他。不但秘密地把他養在軍中,還為他的父母報仇雪恨。

當年八歲的秦煥極,看著麵前殺父殺母仇人的人頭,跪下磕頭起誓,發誓一輩子效忠於皇後娘娘。

這樣的人,才是絕不會背叛她的。

“從今日起,你便是禦林軍統領。”太後道,“七日後的祭祖大典,哀家的安全就托付於你了。”

秦煥極跪下領命,滿臉赤誠感動:“當年娘娘為微臣報仇雪恨,微臣這條命便是娘娘的,任憑娘娘差遣。”^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好,你起來。”太後道,“大典上,皇帝若是搞鬼……”

她聲音驟冷:“殺無赦。”

聽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話,秦煥極臉色絲毫未變,立刻道:“謹遵娘娘懿旨。”

太後滿意地點點頭:“此間事了,你便是哀家的左膀右臂。”

秦煥極道:“這不過是微臣應儘之責,娘娘何需如此。”

太後笑得更慈祥了:“好好乾,以後封侯拜相,不是難事。”

秦煥極堅持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後,才領命退下。

“尋王也該入京了吧?”太後低聲問。

大宮女道:“回娘娘,按腳程,明兒就該到了。”

“皇帝要是不搞鬼,哀家就讓他繼續享受榮華富貴,想睡男人睡女人,玩兒翻了天去都無所謂。要是他嫌命長了……”太後重重地把茶盞放在桌上,砰的一聲,茶水飛濺,“尋王也姓燕,哀家不介意換個人當皇帝。”

翌日一早,尋王的車架便入了城門。

尋王先去拜見了太後,隨後提著個超大號的鳥籠,氣喘籲籲地往皇帝寢宮跑。一路上遇到的宮人都避瘟疫似的避著他,來不及跑的,便戰戰兢兢地停下,苦著臉叫道:“尋王殿下。”

無他,這位爺簡直太可怕了。

皇帝已經能算是紈絝了,這位爺卻比皇帝紈絝十倍,一百倍。

尋王名叫燕尋,和皇帝是同母的親兄弟,兩人從小就是一對混世魔王,弄得先皇頭疼不已。小時候,扒太監褲子、在茅房中放香蕉皮、往花盆中扔火炮的事情屢見不鮮。

尋王自去封地後,耐不住苦寒,想出了許多新奇的玩意兒,首先就是養鷹。據說他為了培養鷹的野性,將活人關在籠子裡,給鷹當靶子,人叫得越慘,鷹越狠厲、越興奮。

此時宮人看到大鳥籠裡的鷹,雙腿瑟瑟發抖,偏偏燕尋還怒道:“沒看到本王拎不動了?不知道來幫忙?什麼不長眼的狗奴才!”

四個太監抖抖索索地過來抬籠子,籠裡的鷹一個俯衝,太監手一抖,籠子差點掉下去。

燕尋橫眉喝道:“給本王仔細點!這寶貝可是本王千裡迢迢從滄州帶來,要給皇兄看的!要是掉了一根毛,小心你的腦袋!”

可憐的太監們大氣也不敢出,抬著籠子小步小步往前挪,心中暗暗叫苦。尋王在滄州呆得無趣,隻能趁著每三年一次的祭祖大典回京一趟,每次都賴著不願走,不把皇宮上上下下攪得天翻地覆不罷休。偏偏皇帝還很寵他,由著他胡來。

到了皇帝寢宮門口,燕尋便扯著嗓子叫開了:“皇兄,皇兄!快來看臣弟給您帶了什麼好東西!”

門口的宮女太監們用力低著頭,噤若寒蟬,假裝自己是門口的蟠龍柱。顯然,尋王用活人喂鷹的行徑已經人儘皆知。

燕尋抱著籠子,興衝衝地往內殿裡去,邊跑邊喊皇兄。

內殿傳來一道懶懶的聲音:“你把這畜生帶進宮,是要朕煮著吃還是蒸著吃?”

換做旁人這麼說他的寶貝“紫豹”,早就被關籠子給鷹當靶子了。可這麼說的是皇帝,燕尋腆著臉笑得更開心了:“這肉柴得很,不好吃。皇兄要是想吃,我去給皇兄打新鮮的野鹿。”

內殿中,燕雲瀟含笑地望著燕尋:“喲,長高了,也壯實了。”

燕尋一進殿便屏退了宮女和太監,臉上的紈絝笑容褪去,壓低聲音道:“皇兄,都準備好了。”

“按皇兄的安排,我在滄州訓練了三百死士,扮成歌姬仆從,隨我一同入京。接下來要怎麼做,大典上直接硬衝,生擒太後?”

“不。”燕雲瀟麵對親弟弟,沒有任何客套話,直接了當地拿出朔山布防的地圖,指著圖道,“丞相已給了我確切消息,五萬禦林軍會袖手旁觀。兩萬京城守備軍已被我分散至各個關隘,藍衛可直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