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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醒的樣子坐到了金鑾殿上。

朝臣們開始議事,你一言我一語開始吵,吵得激烈了,林鴻會站出來維持秩序,沒過多久又開始麵紅脖子粗。

燕雲瀟本就沒睡醒,又被吵得頭疼,撐著腦袋昏昏欲睡。

反正他上朝就是個擺設,朝臣又吵得投入,沒人發現皇帝在偷偷打盹。

但站在第一排的林鴻目光如炬,視線屢屢落在他身上。燕雲瀟知他是提醒自己注意儀態,隻好強打精神。

可太困了,左臂上的刀口也開始隱隱作痛,雪上加霜的是,早上胡亂塞下去的糕點頂在胃裡,他有點想吐。

沒過多久他就難受出一身冷汗,隻覺得全身上下沒一處舒坦。正好有朝臣上奏封後一事,燕雲瀟借題發揮,大發雷霆,在太監的攙扶下匆匆離開。

皇帝不是第一次這樣乾,眾臣絲毫不驚訝,隻紛紛看向丞相。林鴻剛才就注意到了皇帝的不對勁,隻說了一句退朝,便匆匆地追了上去。

第18章

燕雲瀟難受得緊,剛回到寢宮便吐了出來。吐過之後非但沒有好受一些,空蕩蕩的胃絞疼得更厲害了,頭暈腦脹,耳朵嗡嗡作響。

銀燭嚇壞了,當即要命人去宣太醫,被燕雲瀟製止了。

“沒事。”燕雲瀟接過濃茶漱了口,閉著眼睛虛弱地道,“讓我休息會兒。”

從身到心的疲憊讓他神思恍惚,連動一動手指頭的力氣也沒有,隻想好好睡一覺。

銀燭看著他慘白的臉色,心疼得不行,卻也不敢擅自去請太醫。在皇帝身邊服侍的人都知道,皇帝極其厭惡太醫,從小到大病得再重,也決不允許太醫進入寢宮。

皇帝平日溫柔隨和,可銀燭貼身服侍他這麼些年,深知他性子裡冷的那一麵。平日裡她敢口無遮攔地調笑,可在這種時候,她卻絲毫不敢忤逆皇帝的旨意。

她能做的,也隻是給皇帝擦了擦額角的冷汗,放下紗帳離開。

腳步聲遠去,殿中陷入安靜。燕雲瀟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些,他向來不習慣讓人看到他虛弱的一麵。

昨夜和藍衛交戰太久,精力損耗太大,本以為一沾枕頭就能睡過去,可胃痛卻不放過他。他知道自己應該吃些東西再睡,可什麼也吃不下,也根本不想吃。疼得越來越厲害,他抱著被子,緊咬牙關,冷汗不停下淌。

他不停催眠自己,睡過去就不疼了,可腦子卻越來越清醒。

林鴻匆匆趕到皇帝寢宮,就見宮女在外殿徘徊,不時擔憂地望著內殿的珠簾。

“皇上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林鴻直接問道。

銀燭心知皇帝性子要強,絕不願意讓彆人知道他生病,尤其是在這位宿敵麵前。她猶豫再三,隻道:“回相爺,皇上隻是……有點累,想休息一會兒。”

她說著,卻又忍不住望向內殿,神色間是掩不住的焦急和關心。

林鴻目光一沉,卻仍語氣平和地道:“方才朝會時,皇上便麵色蒼白,似乎極為不適。若皇上真的病了,請姑娘及時告知,本相也好勸皇上醫治,免得耽誤了病情。”

銀燭本就本就放心不下,剛才的謊話也說得吞吞吐吐,聽林鴻這麼說,她隻猶豫了一下,便毅然決然地出賣皇帝:“皇上回宮就吐了,難受得直冒冷汗,卻不肯宣太醫。”

林鴻心中一緊,忙問道:“皇上早上吃了什麼?”

“皇上比往日起得遲,隻吃了兩塊糕點。”銀燭道,“昨夜他睡得晚了,所以起得遲。”

林鴻心裡有了章程,沉穩地道:“送碗熱粥來,再加一碟小油菜。”

銀燭忙不迭地去安排。見林鴻往內殿走去,她心裡捏了把汗,腦補出相爺被皇帝拿枕頭砸出來的畫麵。但她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想多了,皇上鬨脾氣時,自然隻有相爺能壓住他。

安靜的內殿中,彌漫著幽幽的檀香味。

林鴻放輕腳步走到床邊,便見燕雲瀟眉頭緊蹙,額上滿是冷汗,抓著被子的手青筋乍現,一看就沒有睡著。

“皇上?”他輕聲叫道。

燕雲瀟猛地睜開眼,眼裡滿是戒備和警惕。看清來人後,他身體漸漸放鬆,蒼白的嘴唇微動,有氣無力地說了句:“相爺怎麼來了。”

“臣憂心皇上龍體。”林鴻在床邊坐下,擔憂地望著他,手指輕輕搭上他的脈搏,“冒犯皇上了。”

手腕上傳來溫熱,燕雲瀟輕輕一顫。

其實要說多痛,那也沒有。在天香樓的地下室裡,他曾無數次服毒,忍受過被秘藥放大千百倍的痛,可那是在黑暗冰冷的地下室中。而現在,他在溫軟香甜的床榻上,耐痛力自然減弱了。

林鴻搭了一會兒皇帝的脈,小心翼翼地把那隻手放回被子中。

“皇上是否感覺胃中絞痛,頭暈氣喘,眼前發黑?”林鴻問,立刻又道,“不舒服就彆說話了。”

他輕輕握住皇帝的手腕,手掌剛好懸在皇帝的手指上方,他道:“若臣說得沒錯,皇上動一動手指即可。”

燕雲瀟難受得緊,微闔著眼睛,手指輕輕動了動,指尖在林鴻的掌心劃過。

林鴻道:“皇上這是睡眠不足,又沒好好用早膳導致的。待會兒粥送來,皇上喝了後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彆擔心。”

他知道皇帝討厭太醫,也明白其中的緣由,便沒有說請太醫來開藥之類的話。

燕雲瀟睜開眼睛看著他,眼中寫滿了拒絕。他疼得一點力氣也沒有,胃裡像是有小刀子不停割著,什麼也不想吃。

林鴻讀懂了他的眼神,溫聲勸道:“皇上身體不舒服,肯定也睡不著。喝了粥就能舒服些,也能睡得好些。好不好?”他征求意見似的問。

燕雲瀟緩緩地閉上眼睛。

林鴻掏出手帕,給他擦了擦額角的冷汗,掖好被角。

不多時,門口傳來銀燭低聲的稟告,林鴻輕手輕腳地起身,把熱粥和小菜端了進來。轉頭卻見燕雲瀟撐著床想坐起來,他忙道:“讓臣來。”

燕雲瀟見銀燭沒跟著進來,鬆了口氣,無力地躺了回去。他有著男人的通病,不願意在女孩子麵前示弱,即使是貼身宮女也不行。

這麼一折騰,燕雲瀟難受得更厲害了。林鴻給他擦汗,等他緩過來些,才小心翼翼地扶起他,把水杯貼在他的唇邊,喂他喝了些熱水。

林鴻單手就環住了皇帝的肩膀,隻覺得他又瘦了。皇帝渾身無力,身體軟若無骨地倚在他身上,因為忍痛,呼吸微重地噴灑在他側臉上。

林鴻把枕頭立起,扶皇帝靠在床頭,端過案上的熱粥一勺一勺喂給他喝。

燕雲瀟沒有拒絕他的照顧。一來丞相是個大男人,他麵對丞相,沒有麵對女孩子時虛榮的自尊心,示弱也無妨。二來丞相怕他泄露夢香的秘密,跑來討好他,他不介意給新盟友一個討好自己的機會。

他胃疼得厲害,一開始吞咽得有些困難。喝了小半碗後,胃裡有了東西,疼痛漸漸減弱了。

燕雲瀟終於有力氣說話了:“勞煩丞相了。”

“伺候皇上是臣的本分。”林鴻說著,夾了一片清炒小油菜喂給他。

清淡的粥配上淡鹹味的小油菜,勾起了燕雲瀟的食欲,吃完後,胃裡鑽心的疼痛平複了不少,臉上也恢複了些血色。

林鴻扶燕雲瀟躺下,又遞了個暖爐給他。燕雲瀟抱著暖爐,身體舒服了一些,困意就開始上湧,他道:“多謝丞相,朕已經沒事了。請回吧。”

林鴻看著他仍然蒼白的臉色,道:“臣知道幾個能緩解胃疼的%e7%a9%b4位,讓臣為皇上按一按,皇上也能睡得好些。”

燕雲瀟已經閉上了眼睛,聞言用指尖勾了勾他的衣袖。這是默許的意思。

“冒犯皇上了。”

林鴻低聲說了一句,很輕地托起皇帝的手,撩起一截衣袖,在手腕往上三指處的內關%e7%a9%b4上輕輕揉按。

皇帝的手腕很白,淡淡的青筋凸顯,一層很細的絨毛覆蓋著。手指是修長漂亮的,指甲修剪得很短。

沒過多久,燕雲瀟呼吸漸沉,睡了過去。

許是仍不太舒服,他睡夢中也微蹙著眉,長長的睫毛耷拉在眼瞼上,顯得蒼白又脆弱。內殿幽暗,床頭的夜明珠散發出淡淡光芒,照在皇帝深邃俊美的臉上,一半明一半暗。

林鴻突然發現,皇帝的右耳耳骨上,釘著一個很小的耳飾,米粒大小,一彎銀色的月。◎思◎兔◎在◎線◎閱◎讀◎

他的目光流連在皇帝的眉目間,緩緩地伸出手,想撫平那微蹙的眉心,卻在將將要碰到時,停住不動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極細的輕歎,林鴻收回了手。

他起身,卻被桌案上一朵紅色玫瑰吸引了視線,駐足看了一會兒,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林鴻讓禦膳房送來了皇帝這幾日的膳食食譜,將辛辣油膩的菜劃去,換成清淡溫和的,吩咐禦膳房照著做。

接下來,他本該處理今日份的奏折,可枯坐了一個時辰,連一本折子也沒看完。

他望著自己執筆的右手,不久前,皇帝的指尖從他掌心劃過,又輕又慢,酥|麻的感覺讓他整條手臂都在抖。

林鴻長歎了一口氣,放下奏本,漫無目的地在宮裡逛著。

等停下腳步,他發現自己來到了禦花園,站在了玫瑰花叢前麵。

他一枝一枝地看過去,想找出花被摘下的痕跡。

桌案上那朵花有些缺水,但仍開得豔,很可能是昨天才折下的。他想知道那朵玫瑰,是從哪一株花枝上摘下,又是何人送給皇帝的。

一共五十八枝玫瑰,每一枝上都結了十幾朵,可枝丫整整齊齊,沒有被摘下的痕跡。

直到暮色四合,林鴻才反應過來,麵前都是黃色玫瑰,皇帝桌上的卻是紅色。

他這一下午算是白忙活了。

情之一事,果然遮心又障目。

他失笑地搖搖頭。

第19章

林鴻又在玫瑰叢前站了一會兒,不知在想什麼。正想回暖閣處理奏本,有宮女來請他去太後寢宮。

太後麵色紅潤,精神很好,招呼他坐。

“你送的那香果然很好,一點上,哀家一覺睡到天亮,還會夢到年輕時的趣事。一醒來,心情也好了。”

林鴻淡淡一笑:“娘娘喜歡就好。”

太後與他閒話幾句,狀若不經意地問:“丞相有沒有覺得,皇帝與劉勇,最近走得有些近了?”

林鴻心裡冷笑,心道太後果然疑心甚重,缺乏上位者的氣度,難成大事。麵上卻故作為難之色,一副不知當說不當說的神情。

太後道:“都是一家人,丞相有話直說即可。”

“那臣就明言了。”林鴻誠懇地道,“臣以為劉勇此人反複無常,萬事以利為先,若是皇上——”

說到這裡他停住了,右手掌心傳來指尖劃過的酥|麻,他攥緊右手,語氣平穩地繼續道:“——若是皇上許了他極大的好處,他極有可能在皇上與您之間首鼠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