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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瀟道:“隻因我知道,全天下的人中,隻有你是不會害我的。”

“燕公子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步搖對他拋了個%e5%aa%9a眼,“步搖隻是個風塵女子,說不定有人給我五千兩銀子,我就把你賣了。”

“原來我隻值五千兩銀子?”燕雲瀟笑道,“不過若能讓你賺五千兩銀子,置辦些脂粉、家具,就算是賣了我,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步搖嗔道:“得了吧,你這張嘴啊,就會哄人開心。整天一副情場老手的模樣,實際上被女孩子摸一下手都會臉紅。”

燕雲瀟奇道:“你怎知我會臉紅?難道你見過?”

“猜的。”步搖替他滿上茶,“我們女孩子的眼睛可毒了,男人是大老虎還是裝成老虎的嫩羊羔,咱一眼就能看穿。”

“你呀——”步搖伸出手指,嬌笑著點了點他的%e8%83%b8口,“小嫩羊羔,就彆在姐姐麵前裝老虎了,嗯?”

燕雲瀟但笑不語,隻慢慢品茗。

步搖正色道:“好了,前幾日收到你的口信,我便暗中聯絡好了,他在下麵,你去吧。”

她在床頭按下機關,那張鋪滿天鵝絨的繡床竟直直地彈起,露出一條黑黢黢的暗道。

燕雲瀟沿著暗道往下走,下了幾十級台階,來到一個黝黑的地下室中,牆壁上燃著三盞壁燭。

一個身穿深藍色衣服的人立刻跪下道:“主子。”

若是太後或者林相在這裡,便會立刻認出此人的身份——藍衛!

藍衛是燕朝開國皇帝組建的一隻勁旅,代代相傳。藍衛世代習武,練的是失傳的秘籍,每名藍衛都可以一敵十,是皇帝手中最鋒利的利刃。他們認的不是皇帝,而是皇帝代代相傳的信物。

換言之,若是沒有信物,就算是皇帝本人下令,藍衛也根本不會聽令。

藍衛行蹤詭秘,本以為早已失傳——先皇突發惡疾而薨,根本沒有托付信物的時間。太後在宮中尋覓數年,也未曾找到傳說中的信物。

誰知傳說中的藍衛,竟然出現在京城第一名伎閨房的地下室中。

燕雲瀟負手而立,燭光把他的身影拉長,投射在黝黑的牆壁上。他神情肅穆地道:“朕要你做一件事。”

“有一個人,朕看不穿他的深淺。他做過朕的武學太傅,功夫平常,但朕總覺得他深藏不露。”

藍衛跪在地上靜靜聽著,等著皇帝下令。

“七日後京城有燈會,朕會約他同行。”燕雲瀟緩緩踱步,道,“屆時你們三人聯手出擊,試一試他的底細。若是未得手,便即刻退走。”

藍衛依然跪著,他知道皇帝還沒有說完。

“若他真的功夫平平……”

燕雲瀟停下腳步,聲音和神情一樣的冷漠:“殺掉即可。”

藍衛的聲音響起,沒有絲毫感情:“是。主子。”

“來吧。”燕雲瀟神情一柔,“許久沒練過,有些生疏了。”

藍衛沉默地起身,兩指如鷹鉤,出手快如閃電,伸向皇帝的左肩!

燕雲瀟折扇一抬,輕柔地抵在藍衛的手腕處。他動作看起來慢悠悠的,卻招架住了那閃電般的雷霆一擊。折扇輕輕一拂,四兩撥千斤地化解了力道。

一擊不中,藍衛又是一招“飛鶴撲雲”,左膝曲起,千鈞之力頂向皇帝的下腹,同時手上一招“花開並蒂”,探向皇帝%e8%83%b8`前大%e7%a9%b4。

兩招齊發,去勢狠辣,常人定會顧此失彼,隻要其中一招中了,必是重傷的下場。

但燕雲瀟唇邊帶笑,腳下一個邁步,身形飄飄地錯了開去,整個人泥鰍般地滑走,鬼魅般出現在了藍衛身後,折扇點向藍衛背後的空門。

藍衛立刻回身來防,抽出腰間的軟劍,瞬息之間已刺出七劍!

劍氣凜冽,三盞壁燭忽明忽暗,終於熄滅了,地下室頓時一片黑暗。

但兩人竟絲毫不受影響。

劍尖所到之處,燕雲瀟的折扇總能提前抵擋。說來也奇怪,那折扇看著絲毫不出奇,在削鐵如泥的寶劍前卻未落下風,一點也沒損壞。

兩人交手了兩百招,地下室中喘熄聲漸重。

又是一招後,藍衛跪下,毫不含糊地說:“屬下敗了。”

燕雲瀟抬袖擦了擦額角的汗水,笑眯眯地道:“藍九,你疏於練功了。”

藍九說:“是主子進步神速。”他眼中閃過欽佩。

燕雲瀟道:“罷了,朕沒贏,頂多算個平手。你不可能對朕出真正的狠招,有所顧慮,自然讓朕占了兩分上風。”

這時,地下室一亮,步搖的聲音從上頭傳來:“天天在人女孩子閨房裡打來打去,煩不煩,煩不煩?!”

她快步走下來,看到燕雲瀟好端端地站著,明顯鬆了口氣。

燕雲瀟對藍九道:“好了,你退下吧。”

藍九默然行禮,在牆壁上一按,牆壁頓時分成兩半,露出一條暗道,藍九利落地消失在了黑暗中。

步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燕雲瀟,不情不願地說:“喏,給你,藍六在西域找的,五毒斷腸散。”

燕雲瀟伸手去接,步搖攥緊不放,僵持了一會兒,她慢慢撒開了手。

步搖惡狠狠地說:“毒死你!你就作死吧!”

燕雲瀟笑道:“你知道我是全天下最不容易被毒死的人。”

步搖眼睛微紅,轉身背對著他,恨恨地說:“你可千萬彆死在我閨房裡!不然我以後還怎麼做生意!”

她知道說什麼也無法改變燕雲瀟的想法,她知道,這個人最是多情,也最是無情。他決定了的事情,沒有任何人可以更改。

燕雲瀟道:“好啦,回去等我。”

步搖在最上麵一級台階上站定,回身看他:“有事就叫我。”

暗道入口再次關上,地下室一片漆黑。

燕雲瀟收起了笑,服下了瓷瓶中的五毒斷腸散。劇痛很快從五臟六腑襲來,他盤膝坐下,靜靜地忍耐著痛楚。

在他很小的時候,藍衛便從東海那頭帶回一種秘藥。服下該秘藥後,他將不會再死於毒藥。所有他服過一次的毒藥,往後再不會傷他分毫。

那時他不過七歲。

這秘藥能給他一副百毒不侵的軀體,對於強梁環伺中的他來說,簡直是雪中送炭。

可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秘藥的副作用也很明顯——這秘藥會千百倍放大痛楚。能獲得一副百毒不侵的軀體的確很誘人,可在那之前,他需要忍受常人無法想象的劇痛,才能植入毒藥,慢慢將這具身體淬煉成他想要的模樣。

劇痛打斷了思緒,燕雲瀟緊咬牙關,冷汗涔涔,一滴又一滴的冷汗砸在地上。

這些年來,他每月將一種毒藥植入體內,那秘藥已容納了上百種毒藥,尋常的毒藥再也不能傷害他分毫。

為此,他感受過數萬隻螞蟻在血管中啃噬,感受過萬箭穿心,感受過腸穿肚爛,感受過生不如死。但好在,這些付出不是沒有回報的。

西域美人香不屬於毒藥,可他的身體非常人能及,能暫時抵禦住藥性,延緩發作時間,減輕發作程度。所以他那晚才能全身而退。

過了半個時辰,疼痛漸漸減輕,燕雲瀟輕輕呼出一口氣。

又過了一會兒,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走出了地下室。

步搖默不作聲地端來一杯熱茶,她眼圈泛紅,一看就是哭過。燕雲瀟笑眯眯地接過茶盞,道:“女孩子要多笑。”

“你這個人根本沒有心。”

燕雲瀟奇道:“怎麼會沒有?我的心正跳得歡呢,不信?你來聽聽。”

他閒閒地喝了會兒茶,道:“對了……”

“你又想說謝謝?”步搖打斷他,斜睨了他一眼,“想說多虧了我,等你弄死太後,封我個貴妃?”

燕雲瀟還沒來得及說話,步搖又開口道:“我才不稀罕,皇後我也不稀罕。幫你是我樂意,跟你有什麼關係。”

燕雲瀟無奈地搖搖頭:“你幫了我這麼許多,我要是拿那些虛無的東西來敷衍你,豈不是太沒心沒肺了。我隻是想說,你自己多注意些,要是有事,就讓藍衛來找我。”

“你在京城這麼多年,到時候若是想出去走走,記得告訴我。”

“告訴你做什麼,你要陪我去?”◎思◎兔◎網◎

燕雲瀟道:“我派人保護你。”

明知道不會有她想要的答案,但步搖眼裡還是閃過失落,但她很快掩蓋住,不耐煩地道:“行了行了,趕緊回宮去,彆耽誤老娘做生意。”

“還有,老娘就喜歡京城這紙醉金迷的生活,喜歡被人捧著,才不想出去逛。你不要自作聰明了。”

燕雲瀟笑著起身,走到門口又停下,從懷裡拿出一隻木簪,道:“送你。”

“什麼破簪子,值十文錢嗎?”步搖嘴上嫌棄,卻立刻伸手接過。

燕雲瀟離開了。

步搖握著簪子走到窗邊,看著那道身影融入人流。簪尾有凹凸,她舉起一看,那裡刻著她的名字,是燕雲瀟的筆跡。

“傻瓜。”她低聲道,“你在京城,我怎麼舍得離開。”

燕雲瀟先是和藍衛交手了兩百多招,又被毒藥折騰得全身沒力氣,早就餓了。突然聞到一陣糕點的香味,肚子立竿見影地叫了起來。

小鄧子掀起車簾,道:“皇上,是糕點鋪。”

老板立刻招呼:“公子,來一份?”

燕雲瀟問:“有栗子糕嗎?”

“唉喲,公子來得不巧了,最後一份栗子糕已經有客人預定了。”

小鄧子道:“我們可以加錢。”

老板憨厚一笑:“不好意思啊公子,對方已經付過錢了。要不看看其他的?本店的桃酥和槐花糕也是一絕。”

燕雲瀟搖了搖頭。小鄧子放下車簾,馬車又往前駛去。

馬車駛出大概一條街,燕雲瀟道:“真的很想吃栗子糕。”

小鄧子道:“等回宮後,奴才馬上讓禦膳房送。”

燕雲瀟沒聽見似的,又說了一遍:“想吃栗子糕。”聲音有點子委屈。

練武一下午,服毒疼得滿身冷汗,饑腸轆轆之際,最後一份栗子糕還不是他的。還有比這更委屈的事情嗎?

第6章

燕雲瀟懨懨地靠在車壁上,餓得不想動彈。感覺到馬車慢慢駛停,他閉著眼睛問:“到了?”

車外傳來一道沉穩的聲線:“臣林鴻,參見皇上。”

小鄧子掀起車簾,燕雲瀟便看清了,馬車正停在相府門口。這裡距離回宮還有半個時辰的路程。

燕雲瀟沒什麼精神地道:“朕隻是路過,丞相不必多禮。”

林鴻看清他疲憊的臉色,問:“皇上身體不適?”

世人皆知,京城第一名伎步搖姑娘是皇帝的紅顏知己,皇帝隔三岔五就要去天香樓小坐。天香樓從上到下口風極嚴,就連林鴻也插不進去手。皇帝在天香樓做了些什麼,無人知曉。隻知道皇帝每次從天香樓出來,都是又累又餓。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