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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情。

禹山山冷笑兩聲。

“我滾了以後呢,你們要忽悠這個連死是什麼不知道的白癡去送死嗎?”

“我知道。我知道登山是什麼,死亡是什麼。”何棠江突然開口,“很多人死了,何山死了,你剛才說的那位嚴冬冬也去世了,連你也差一點被留在雪山。可是還有很多人活著,韓崢活著,張梁活著,還有你的父親。”

他走向禹山山。

“我很怕死,但是隻要一想到有這麼多出色的登山家依舊在繼續,我就想自己也能一直活著成為繼續登山的那一份子。禹山山,你不要在登山了。”

禹山山瞪向他,以為他要說什麼冷嘲熱諷的話。

“死真的很可怕。如果你害怕,就不要再去了。”何棠江認真地說,“好好活著,禹山山。”

禹山山怔住了,從尼泊爾回來後,他聽過太多“慰問”。

你還登山嗎?

你不登山了嗎?

彆擔心,不就是切了手指嗎,還有人雙腿殘疾登上珠峰了呢。你一定沒問題的。

所有人都在好意地鼓勵他,安慰他,唯獨沒有想過他是不是已經不想再堅持了,好像放棄登山的禹山山就不再是禹山山。麵對這個不允許他放棄的環境,禹山山在感到壓抑感到憤懣的同時,有時候心裡也會自問,不就是一次意外嗎?禹山山,為什麼你這麼不再堅持呢?為什麼你不能像其他人一樣,哪怕死在山上都心甘情願呢?

然而,這是他第一次聽見。

好好活著,禹山山。

同時也意味著——彆登山了,禹山山。

有什麼浸潤了視線。

登山啊,從出生以來就一點一點地了解你的美麗,觸摸你的形狀,那曾無比熱愛的登山啊。因為恐懼,再也不能接近山峰。有誰能體會他心中痛苦掙紮,有誰能窺見他心中洶湧翻覆的岩漿?

直到何棠江說出那句話的一刻,他好像才被允許了懦弱。

可以釋然了,可以把那些後悔、不舍、掙紮通通拋向腦後,可以不用再故意用惡言惡語來遮擋心中那流血的傷口了。

可以告彆了,我所熱愛的山。

“你說的對。”禹山山說,“我不登山了。”

作者有話說:

嚴冬冬,清華大學登山社成員。2009年獲得提名,2012年登山意外去世。大家有興趣可以搜索一下他的更多資料,非常令人敬佩的一位登山家。

登山是困難的事,放棄登山也是同樣困難的事。

勇敢的姍姍以後會尋找到新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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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秀秀,感謝藍河,感謝貓尾巴草的地雷~麼麼噠

51 ? 邀請

◎我找到隊伍了◎

“我說。”

雙手用力支撐著地麵,以保持最佳的平板撐姿勢,腹部的肌肉已經在嗷嗷叫著要放棄,可就在我這麼累的時候,旁邊坐著的那個家夥卻翹著二郎腿聽著歌。

“你到底在這裡乾什麼?”

要不是現在連轉脖子的力氣都沒有,我真的很想瞪過去。在彆人這麼辛苦訓練的時候,在旁邊這麼悠哉享受合適嗎?享受就算了,還故意哼出聲音來,是怕彆人不知道你現在很悠閒嗎?

那家夥放下耳機,叼著吸管走到我麵前。

“乾什麼?享受生活啊。”

他伸出手,撩起我汗濕的一抹額發,立刻又嫌棄地放下來,擦乾淨自己的手。

“不是你要我好好活著享受生活的嗎?”

禹山山,說話的這個家夥前幾天還一副哭喪臉,懟天懟地好像世界都欠了他似的,現在卻一臉沒事人似的跑到我麵前幸災樂禍。一旦我開始訓練,這家夥必定要湊過來看熱鬨,還不時嘲諷幾句,簡直就是精神汙染。

我實在忍不住了!

“我讓你好好活著,你可以回家養傷,可以出去旅遊,可以去找其他的事打發時間啊!為什麼每天都要跑來看我熱鬨,你是不是故意的?”

吼完這一句,我積攢的最後一絲力量也被消耗光了,胳膊一軟,肚子著地。

噗通。

“兩分五十九秒。”禹山山拿起手機,讀出計時,“嘖嘖,就差一秒呢。很可惜你得重新開始做一組了,何棠江同學。”

我緩了一會才從地上爬起來,忿忿地看著他:“要是沒有你在這裡乾擾,我早就做完這組訓練了!你能不能彆在我旁邊吃東西聽歌喝可樂,很讓人分神的好嗎?”

“真是廢柴,明明是自己實力不夠,卻要怪彆人分你心?那你登山的時候,要不要去拜托一下狂風不要呼嘯大雨不要滂沱,最好是一連幾天都是晴天,給你創造最佳環境?”

禹山山這個家夥受傷以後毒舌成都和韓崢有的一比。

我真的有點後悔那天一時衝動上去開導他,現在他人沒事了,遭殃的反而變成了我。

“我免費給你當助理教練還不收你費用,你應該感到感恩。”禹山山嫌棄地攆了攆剛才摸過我頭發的手指,“這就算是對你開導我不鑽牛角尖的報答。”

“謝謝,我寧可不要這個報答。你要在這裡待多久?韓崢不管你嗎?”

提起韓崢,這家夥的臉色變了一變,有些彆扭地說:“訓練基地又不是他開的,他有能耐管我腿往哪裡邁?況且,等我傷好了,我還是得回來訓練。”

“訓練?”我錯愕地看向他,“你不是不登山了嗎?”

禹山山左手的繃帶已經拆除了,左手小指被整個切除,無名指被切除了半個指節,第一次看到這個創口的時候,我才真正意識到那次意外在他身上留下了多麼不可消除的傷疤。

他自己卻好像渾然不在意,盯著左手,靈活地活動著其它手指。

“醫生說,左手的握力會受到一些影響,但是隻靠另外三根手指的話也能勉強抓住握點,再加上相應的訓練,將右手換成主發力手,並不會影響攀岩的整體動作。”

“攀、攀什麼?”我看向他,懷疑自己幻聽,“攀岩?!”

“攀岩。”禹山山重複了一邊,勾起一邊唇角看向我,“怎麼,我沒告訴你嗎?傷好之後,我就會開始攀岩訓練,目標是進入國家攀岩隊。聽說你明年會報名參加地區的室內攀岩比賽,那我也報名參加那個比賽好了,正好試一下`身體狀態有沒有調整好。”

我張大嘴,隔了好一會才回過神,須臾,又覺得這的確像是禹山山能夠做得出來的事。

“你笑什麼?”

我聽見他發問,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然笑了出來。

“沒有。隻是想到以後還會在同樣的場地見到你,有點開心。”

即便放棄了登山,但禹山山並沒有放棄自己的夢想,而是選擇以另一種方式實現它。認識到這件事,讓我無比開心。

“少見多怪。”禹山山哼了一聲,轉過身拿起可樂猛吸起來,須臾,突然又叼著吸管回過頭來瞪著我。

“這件事不準告訴韓崢。”

“啊?為什麼?”

“讓他小瞧我。”禹山山氣呼呼地說,“等我進了國家隊,看他還怎麼跟我說‘不要再出現在基地’這句話。”

懷柔的國家登山訓練基地不僅是登山者的訓練場所,也是國家攀岩隊的訓練地,如果禹山山真的進了國家隊,這個基地就相當於他半個後花園,天天來都沒什麼事。到那時候,韓崢當然沒有理由把他趕出去。

這家夥還挺記仇的。

“韓崢在嗎?”

外麵有人推門進來。

“哦,山山,你在這啊。”

我看著這個走過來的中間男人,隻覺得有點眼熟。他向禹山山打完招呼後,看向我,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你就是何棠江吧。哎呀,真是英雄出少年。這次要不是你幫忙,我和孩子他媽還真不知道怎麼處理山山的事呢。”

他一把衝過來,就抓住我的雙手用力搖晃起來。

“您好,您是?”

“還沒自我介紹,我叫禹曉曉,是山山的父親,也是現在國家登山隊的教練之一。”

他們一家起名都很有特色。這麼想著,我連忙打招呼。@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您好,禹叔叔。您來找韓崢有事嗎?他剛才接到一個電話出去了,有事的話我可以替你轉告。”

禹曉曉似乎有些遺憾,“這樣啊,我還想當麵和他說呢。他大概多久能回來?”

我正想回答,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叮了一聲,我走過去翻閱信息,看了幾眼後隻能抱歉道:“韓崢剛發來消息,說今天不回基地了。有什麼事您先跟我說吧,我轉告給他。”

“隻能這樣了。”禹曉曉歎了口氣,再看向我時滿眼都是認真,“你能勸韓崢,參加明年的攀岩比賽嗎?”

攀岩比賽?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禹山山剛才和我討論的那個比賽。不過韓崢這樣的人,有必要參加一個地區性的小比賽嗎?

或許是我驚訝的表情實在太明顯,禹曉曉又加了一句。

“我代表自己所在俱樂部正式邀請韓崢加入我們,一起參加2021年的中國攀岩聯賽。”

全國聯賽!那個可以爭取奧運資格的比賽!

“爸!”

在我反應過來之前,禹山山先喊出聲來。

“你怎麼不邀請我?”他有些生氣又有些不甘心,下嘴唇都咬白了。

“邀請你?那不是明擺著走後門嗎?”

我聽見禹曉曉說話一點都體恤兒子的心情,終於明白為什麼前陣子禹山山會出現心理問題了。有這樣大大咧咧的爹,他也是挺可憐的。

我向禹山山投去同情的目光。

“記得一定要向韓崢轉告我剛才說的話啊。”禹曉曉又推門出去了,“彆忘記啊!”

在他走後,禹山山忿忿地坐到我麵前。

“喂,你真的要告訴韓崢?”

“為什麼不?”

事實上,我已經在編輯信息準備發給他了。

【剛才禹山山的父親來訓練基地找你,他想要邀請你……】

“說了也沒用,他不會去的。韓崢不參加任何官方的正式比賽,這是業內默認的事了。”

【邀請你……】

字打不下去了。

我抬起頭看向禹山山:“為什麼?他有前科,被禁賽了?”

禹山山搖了搖頭:“不是因為有前科或者是禁賽,隻是正式的比賽都需要參賽者申報運動員資格,韓崢好像申請不了吧。”

“為什麼申請不了?”我又追問。

禹山山四下看了看,才湊過來悄聲說:“我也隻是聽到傳聞,你不要告訴其他人。韓崢好像是‘黑戶’。”

黑戶?黑戶?!是指沒有戶口的那種嗎?

那他怎麼入的學?怎麼考進京華大學,怎麼活到了十九歲?!

我感覺自己的眼睛瞪的有兩個銅鈴那麼大,“不可能!”

可是突然我又想起韓崢去我家那次,對我老媽說的話。

他說:我的父母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