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較偶像派, 我應該是實乾派...”
幾句風趣幽默的自我介紹,便將大家的情緒帶動起來。
在熱烈的鼓掌聲中,冉寧注意到靠牆第三排有個座位是空的, 後麵一個短發女生此刻眉頭緊鎖,一臉凝重的盯著那個空座, 與班裡愉快的氣氛格格不入。
空座的位置是江池的, 而這個短發女生...
直覺告訴冉寧,她應該就是衛生間裡那個溫柔的聲音。
突然, 一個外班學生跑進來, 氣喘籲籲地喊道——
“王老師!你們班江池在天台!”
還不等大家反應過來, 剛才那個皺眉的短發女生, 瞬間彈起,第一個衝出教室!
大家趕到的時候, 江池一個人站在欄杆前, 垂著頭往樓底看。
“江池!”
聽見有人叫她, 女孩轉過身,看著大家一臉緊張兮兮的樣子,她的神情愈加寡淡。
胖虎抹了把臉上的汗“你在這乾什麼?你過來!”
江池眨了眨眼,腳下卻一動不動,並沒有要過去的意思——
“王老師,您有事嗎?”
“你——”
不等胖虎說話,冉寧忽然上前一步“王老師,讓我跟她聊聊吧。”
胖虎“....”
冉寧目光沉穩“沒事的,讓同學們先回去...”刻意壓低了些聲音“人太多影響不好。”
胖虎當了那麼多年的老師,帶的基本都是班主任,轉頭一看天台圍滿了人,立馬反應過來,剛剛他太著急了...
這會兒連忙揮手——
“行了!都回班去!”
說完,又朝冉寧囑咐:“那你跟她好好聊聊。
冉寧點頭“您放心。”
大家都走了,隻有那個短發女生不肯走,就站在天台門邊,一瞬不瞬地望著江池。
冉寧看見這孩子眼眶紅了...
自己也是這個年紀過來的,有些事情不用說透,一眼就明白。
隨後,便向江池走去。
寬大的校服套在女孩身上,最漂亮的眼睛最倔強。
江池目視前方,高高低低雲層交疊在一起——
“我要說我沒想跳樓,你信嗎?”
“信,是他們神經太緊張,其實你隻是想來吹吹風。”
冉寧聲音鬆弛,沒有不自然——
“一個人如果真的想死,肯定會選在一個很安靜的地方,畢竟誰都不想要在最後一刻還被打擾,學校太吵不合適。”
手扶在欄杆上,斑駁的鏽跡發硬,蹭著掌心稍許發癢——
“你很煩吧?大家這樣關心你,根本一點也不舒服,雖然他們是好意,怕你想不開,但是..過度關注,也是一種負擔。”
稚嫩並不代表脆弱,年長也不代表堅強。
可惜人們常常把這兩者混為一談。
冉寧始終相信,人所能承受的極限,遠比經曆的痛苦要大的多。
她說中了女孩的心思,江池清冷的眉目,綻開一絲裂縫——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和你一樣,也是這樣過來的。”
江池一怔“你媽媽也去世了嗎?”
“嗯,我兩歲的時候。”
見江池沒有剛剛那麼抵觸,冉寧便朝她靠近了些,或許是對著不知根底的陌生人,沒那麼多顧及,某些平常不能說的話,現在倒是可以聊聊——
“王老師挺關心你的,那時候他也是這麼關心我,每回看見我,也是讓我多注意身體,彆光隻顧學習。”
“....”
“想聽我說說嗎?”
/
時間回到..那個高三,最後的日子。
夜裡很悶,冉寧被熱醒,她把空調打開,起身想去倒水喝,剛一打開門,就聽到了外公外婆的對話——
“蘇誌偉要出獄了,你看這事兒...”
“先不要告訴寧寧。”
“這...不好吧,他畢竟是寧寧的爸爸。”
“孩子馬上要高考了,絕對不能在這時候分心,天塌下來也等高考完後再說。”
“好吧。”
原本打開的門,又被躡手躡腳地闔上。
冉寧沒睡,坐在床邊發呆。
自從被接到華清後,幾乎就和蘇家斷了聯係,外婆打心眼裡想讓自己和蘇家那邊徹底斷掉,可自己身上卻又流著蘇家的血,外公勸她不要這樣,她也聽不進去。
很多時候她連蘇這個字都會刻意避開。
有時候勸的多了,外婆還會跟外公吵架——
捶著%e8%83%b8喊:“我憑什麼大度?!作為丈夫他蘇誌偉沒照顧好我的女兒,作為父親他又沒照顧好我的孫女!大街上那麼多人都不攔,就他逞能非要勸架!還有他爸媽!寧寧初三被霸淩了一整年,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他們竟然什麼都不知道!你還叫我大度?冉峰!你讓我怎麼大度!!”
冉寧不怪外婆,相處久了反而同情她。
外婆很苦的,她沒有人能怪,在怪彆人之前,她已經在心裡先把自己怪死了,如果可以...她寧願死的是自己。
....
那天晚上過後,冉寧依舊照常複習備考,絲毫沒有受到半點影響。
下節課是自□□虎發了套卷子,讓班長看著大家做。
白黎捏著筆,嘭的!一聲闔上書,從椅子上站起來。
“你乾嘛?”冉寧不解。
白黎眼睛一眯,抬抬下巴“後麵那家夥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冉寧這才回頭看去,就見陸迢眼巴巴地望著自己,那眼神...小狗一樣。
“彆...”
“你不想跟她坐?”
“....”
白黎拎著書,轉身走過去。
剛走到陸迢旁邊,陸迢立馬站起來,桌子早收拾乾淨了,還把薯片從桌兜兒裡拿上來。
“多謝!”
“不謝。”
白黎吃了口薯片“下回買番茄味的。”
陸迢比了個OK的手勢。
看著兩人的幼稚行為,再看坐在自己旁邊傻樂嗬的陸迢...
冉寧捂住發燙的耳朵...
做卷子的時候,陸迢把凳子拉過去,故意貼著冉寧的胳膊,冉寧越往旁邊,她就越擠地厲害。
到後來...冉寧不讓她了,也用力擠過去,兩人像較勁兒似的,誰也不讓誰。
忽然陸迢使壞,胳膊往下一滑,再穿過冉寧的胳膊,兩人的手臂就絞在了一起,陸迢衝她擠眼睛——
“去看電影好不好?”
“不好...你鬆開...”
“那就絞著...”
兩人鬨了半節課,還剩二十分鐘的時候,陸迢被冉寧敲頭,才肯老實做卷子。
下課鈴一響,卷子剛好做完。
冉寧瞪她:“叫你鬨!都沒檢查。”
陸迢還不消停,伸手去捏她的臉:“這有什麼的,自習課的卷子胖虎什麼時候改過。”
冉寧拍掉她的手,正想反擊,桌兜裡的手機嗡嗡震動起來。
拿出來一看,陌生號碼。
冉寧看著上麵的歸屬地——南武。
神情一怔,笑聲戛然而止。
她把手機捂在%e8%83%b8口:“陸迢,我去接一下電話。”
“哦。”陸迢立馬起身讓開。
冉寧捂著手機,一直往前走,去到衛生間,推開隔間門,才拿到耳邊接通——
一聲再熟悉不過的“喂”響起——
“小好,我是爸爸,我出來了,想...想見見你。”
“好。”
再回班來的時候,陸迢已經坐回自己座位,不知道在胡侃什麼,隔著幾個人衝她招手笑。
...
...
周日那天,學校不用補課。
冉寧喝完牛奶,收拾好書包——
“外婆我去上課了。”
“牛奶喝完了嗎?”
“喝完了。”
張素寧送她到小區門口,叮囑道:“路上慢點兒,上完課趕緊回家,這段時間多辛苦一點,等高考結束,你想怎麼玩,外婆都不攔。”
“嗯,我知道了。”
祖孫倆在公交站分彆,冉寧背著書包坐在靠門的位置,大概三站左右,從車上下來。
伸手往前一攔,招了輛出租車。
二十分鐘後,車停在一家小旅館前。 本 作 品 由 思 兔 網 提 供 線 上 閱 讀
冉寧撥通電話——
“爸,我到了。”
“好好——”
循聲望去,一個剃著寸頭,穿著廉價老頭衫的男人走來。
冉寧鼻腔猛地一酸,眼淚瞬間掉出來,叫了聲:“爸!”
...
蘇誌偉內心窘迫,他才出來,已經完全和社會脫節,看著女兒尷尬地搓了搓手——
“吃、吃漢堡包嗎?爸爸帶你去。”
這是冉寧小時候最喜歡的東西。
“好。”
去到肯德基,蘇誌偉看著眼花繚亂的菜單,比剛剛更加無措,這些A餐B餐他一樣都搞不懂。
“兩個雞腿堡,一份薯條,一份奧爾良雞翅,再要兩杯中可樂。”冉寧跟店員說完,轉頭又問蘇誌偉“和我吃一樣的,行嗎?”
“就吃一樣的,一樣的。”
蘇誌偉忙拿出錢來結賬。
剛要走,店員突然叫了聲——
“哎——”
“到!”
蘇誌偉想也沒想脫口而出,那店員都愣住了,把手裡的零錢遞過去——
“那什麼...找你錢。”
“謝...謝謝。”
蘇誌偉接過錢,頭埋地低低的,那樣子就好像有千百雙眼睛在盯著他看,他恨不得把頭全縮進衣領。
冉寧看在眼裡,酸楚在心裡....
她的爸爸,不該這樣的。
父女倆邊吃東西邊說話,蘇誌偉情緒逐漸緩和。
“你外公外婆他們還好吧?”
“挺好的。”
“那就好,這次我就先不去看他們了,你等會兒吃完趕緊回家,我去車站直接買票回南武,你就不用管了。”
“嗯。”
“好好高考,爸爸相信你,肯定沒問題的,你打小就聰明。”
“好。”
吃完東西後,蘇誌偉站起身的同時還端起了托盤。
“爸——”
“啊?”
冉寧想了想,還是把他手裡的托盤接了過來,重新放回桌子上。
蘇誌偉後知後覺,兩隻手再次不由得搓起來,不好意思地說:“...我、我習慣了。”
太陽很大,冉寧沒直接走,她陪著蘇誌偉去車站買票,臨進站時,對她爸說——
“爸,等高考完我回去看您。”
蘇誌偉先是一怔,跟著眼睛就紅了,重重地點頭——
“好、好!爸爸等你!”
...
回到家後,張素寧接過冉寧的書包——
“累了吧?快去喝碗雞湯,飯馬上就好。”
“嗯。”
冉寧端著雞湯,一口一口往嘴裡送...
那天她吃了兩頓晚飯。
/
高考前一周——
放學後陸迢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