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怔地看著陸迢升起車窗,再沒有一句話的走了。
許久...她轉過身,也離開了。
陸迢把所有情緒都寫在臉上,明明白白的擺給冉寧看,既然這層窗戶紙非要有人捅破,那就自己來,但如果有人非要裝睡不醒,那就算了...
二十八了,又不是十八。
還有什麼過不去呢。
...
她回來的時候,身上帶著戾氣,哐的一聲推開門,看都不看就把鑰匙往桌上扔,滑到地上也不管,扭頭衝進衛生間,在裡麵一通摔摔打打。
這動靜兒搞得夠大...惹的商楠十連勝鬥地主的記錄都不要了,從床鋪上爬下來,彎腰拾起地上的車鑰匙——
在手裡掂了掂“這又怎麼了?”
陸迢把混水閥撥到冷水的那邊兒,水流開到最大,就這麼站在底下衝,牙關咬的死死地,臉側肌肉都緊繃了起來,眉頭皺成兩道溝,硬是衝了十分鐘。
等出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連帶衛生間,都泛著一股冷勁兒。
見狀,商楠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你洗冷水啊?”
“嗯。”
陸迢沉默的厲害,不張口,用鼻腔發音。
頭發濕噠噠的滴著水,身上的黑色短袖都被沁濕了,幸好這是夏天,這要是冬天,非給她凍感冒不成,商楠勾過架子上的毛巾給她遞去——
“擦擦吧。”
陸迢接過毛巾,往頭上一搭,動作很機械,不像擦頭,像完成什麼任務。
商楠往前挪了挪,側身靠在中梯上,見她頭發擦得差不多,才出聲問——
“你...跟冉醫生吵架了?”
商楠想,除了冉寧應該也沒人能讓陸迢失控。
果然,一提冉寧,陸迢的眉毛扯了下,泛著寒氣的眼眸,有了一絲鬆動——
“你說,九年都改變不了一個人嗎?”
唉....
商楠歪過頭,曲起一隻腳點在中梯台階上——
“我隻能說,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你既然改變不了她,可以改變自己,比如...放棄。”
陸迢瞬間冷下臉,神色比剛剛還難看。
“是你問我的,我照實說而已。”
“要是放棄不了呢?”
“那就接受。”
話題一下變沉重,商楠走到陸迢麵前,默默歎了口氣,手搭在她的肩上,微微用力——
“我這樣問你,你覺得跟這段感情相比,是這段感情更讓你痛苦還是放棄冉寧更讓你痛苦?如果是前者,那你就放棄,如果是後者,那你就再試試,等到你徹底承受不了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會放手了。”
默聲半晌,陸迢終於從低迷中抬起頭——
“商楠,你有很喜歡過一個人嗎?”
“有。”
“誰?”
“一個不可能的人。”
“...”
陸迢眨了眨眼“不會是我吧?”
話音還沒落下,商楠一巴掌胡過來,把她的腦袋擼到一邊——
“我真是服你!你臉皮城牆拐子做的吧?”
...
另一邊,冉寧失魂落魄的回到家,直奔衛生間...鞠了捧冷水潑在臉上,水滴沿著臉頰滑向下頜...混成一股細流打濕%e8%83%b8口的衣襟,抬頭看去...鏡子裡的臉稍有狼狽。
自己又把事情搞砸了,明明不是那個意思,為什麼就變成這樣?
冉寧覺得自己好像天生就有這個本領,再好的事情,跟自己沾上,都要變壞。
她把陸迢的外套從衣架上取下來,窩成一團抱在懷裡——
心裡七上八下,說不出地忐忑,她肯定是生氣了,肯定再不想理自己了。
好了...現在她們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想著想著眼眶就紅了。
...
宿舍裡,陸迢一臉好奇地盯著商楠,兩隻眼珠在人家身上來回打轉,那表情似乎是想把麵前的人,看出個洞來不可。
商楠被她盯得頭皮發毛,直接背過身去,不搭理。
陸迢拖著椅子,刺啦刺啦的往前挪,一雙眼睛繼續盯著她的後腦勺不放,伸出手在她肩上戳了戳...
“嘶!你到底要乾嘛?!”
商楠性子溫和,共事這麼久,還是頭一次見她炸毛,平常這一驚一乍的可都是自己的台詞,如此大好的機會,陸迢怎麼能放過。
眼眯起,目光幽幽的...
“說說唄~”
“我說什麼呀?”
“你喜歡的人啊,到底誰..我認不認識?是咱們隊裡的嗎?”陸迢歪著腦袋,仔細思索的表情“陳化?不對..他有女朋友了,葛平..也不對,他上個月剛結婚,王東..劉遠?年紀有點小吧...再不然馮局?不是吧...你口味這麼重?”
“你口味才重呢!”
商楠見她這副八卦狗仔的樣子,嫌棄的不得了,立馬從椅子上彈起來,就要退避三舍——
“得得得...彆瞎猜昂,哪個都不是...大晚上不睡覺,閒的你在這兒拉郎配。”說完,又嘖了聲“哎~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還有這癖好,小孩子家家的,學點好~”
陸迢沒忍住,一下笑出聲——
“就準你套我的話,我光明正大問你一次都不行?”
“你跟我能一樣,我那是為你好,你這個..純屬想吃瓜,沒安好心。”
商楠手一擺,拎起外套就往門口跑。
“去哪兒?”
“你管我~”
說完門一拉,人就溜沒影了。
這家夥...
陸迢笑著搖了搖頭,聊過幾句,之前心裡的難受勁兒算過去了,正要換身衣服,視線一瞥就看見桌上的手機,閃了閃屏幕,這才想起來自己剛剛調成靜音模式,還沒調回來呢。
拿起一看,眉頭瞬間皺起——
又是姚依依。
陸迢實在沒有什麼好脾氣再去應付她,好話歹話都說了個遍,死活就是聽不進去...直接清空對話框,設置成消息免打擾,就扔回桌上,再不去看。
過會兒,似乎想到什麼,長臂一伸又將手機撈了回來,點開相冊就看見自己跟冉寧的合照置在第一張,陸迢望著照片沉思片刻——
她..是生氣了吧...
...
...
昨晚沒睡好,一覺醒來,冉寧腦袋兩側像是被誰偷襲挨了一悶棍似的疼,急急忙忙爬起來吃了兩粒布洛芬壓製,就去浴室衝涼洗漱。
跟腰疼一樣,頭疼也是老毛病,全是大學那陣兒落下的,不同的是...一個是在實驗室裡累出來的,一個是在宿舍被舍友活生生吵出來的。
當時宿舍裡有個女生打呼嚕很厲害,隻要一睡著,呼嚕聲就像電鑽一樣此起彼伏,中間不帶醒的,能成宿成宿的打。
不止冉寧,另外兩個舍友,也被吵得沒辦法,大家明裡暗裡也說過幾次,但打呼嚕這種事又不是自己能控製的,到了晚上該打照樣打。
另外兩個女生買的耳塞,就算吵硬著頭皮也能睡,隻有冉寧...買了耳塞也沒用,她睡覺太輕,有點動靜就能醒,那耳塞對她來說起不到任何作用,還讓她覺得不舒服,以至於後來一到睡覺時間,冉寧就不由自主的開始緊張,越緊張呼嚕聲越大,越大吵得她就越睡不著,連著好幾個晚上,都是睜眼到天亮的。
晚上睡不好,白天還要學習,鐵打的人也受不了。
有天剛上完課,沒等站起身,冉寧腳下一輕,又跌坐回椅子上,頓時整個人天旋地轉的頭暈頭疼起來。
幸好白黎來找她,否則她暈死都沒人知道。∴思∴兔∴網∴
陪著她去校醫院,一檢查血壓竟然飆出正常值許多,白黎問她,她才說是被舍友打呼嚕吵的,已經好幾個晚上沒睡覺了。
冉寧夠能忍,要不是暈了,估計還能繼續忍。
白黎簡直被她快要氣死,衝她喊:“你怎麼不早說!”
直接曠掉當天下午的課,把人拉去自己寢室,什麼都不乾,就盯著她、讓她好好睡覺。
平常都要醞釀一番才能入夢的人,那天居然一沾枕頭就著了,等她睡醒天都黑了。
就見白黎拎著一份砂鍋方麵便進來,另隻手揪著個白色塑料袋,裡麵是新買的毛巾跟牙刷。
“往後你在這睡兒。”
冉寧一懵,明顯沒反應過來,惹得白黎瞪眼——
“喂~你不是連我都嫌吧?嫌也沒辦法了...嫌你也得跟我擠一張床!”
說完,又咧開嘴,齜著一口小白牙,笑著衝上鋪的冉寧招手——
“快下來啊,砂鍋方便麵,你最愛的那家...超香!”
那天,冉寧的心熱熱的,自己這樣的性子,也隻有白黎會不嫌棄的跟自己做朋友了。
後來,就一直和她擠一張床,直到那個打呼嚕的女生搬出去跟男友同居為止。
...
溫涼的水從頭頂澆下來,以往沒睡好,冉寧都是靠這個來解乏,可今天衝了半天,還是覺得提不起精神。
又淋了半天,才去關水,一低頭發現地漏堵了,冉寧抽了張紙去收拾,拿起一看全是自己的頭發。
....這個掉法..遲早得變禿子。
...
醫院——
中午,冉寧沒什麼胃口,隨便打了兩個素菜,簡單吃點。
“你今天臉色怎麼這麼差?”白黎問道。
“沒睡好,頭疼。”冉寧掐了掐額頭,疼的那塊都開始發燙了“等會兒我回去吃顆布洛芬沒事了。”
白黎咬著筷子尖兒“上回那中藥我看你喝的還不錯,要不再去開點兒吧,偏頭疼得慢慢調理,你總吃藥止疼也不是個事兒。”
“等休息再說吧,這幾天太忙了。”
話音剛落,一陣皮鞋踢踏的腳步聲傳來,沒等她們抬眼去看,低沉溫厚的男聲便從頭頂落下——
“兩位美女,不介意我蹭個位置吧?”
是李慶。
男人說完,便自行落座,似乎剛剛的問詢隻不過是跟兩位女士敷衍客套一下,壓根兒不打算要人家回答。
當然...都是一個醫院的同事,誰也不會沒有眼力勁兒的駁人麵子,坐就坐吧,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可問題是...明明白黎身邊的空座離他更近,他卻偏偏舍近求遠,繞一圈到冉寧旁邊坐下,眼中投射出來的目光,大半也都落在冉寧身上,都是成年人...這點小動作,誰會看不出。
白黎夾了顆青菜在米飯裡拌了拌,說真的...這個李慶著實有點自不量力了。
“冉醫生就光吃素菜啊?難怪這麼瘦。”李慶邊說話邊扶了下鼻梁上架著的眼鏡“要不要嘗嘗我這個...蒜泥白肉。”
說著就要夾去給冉寧,可他手裡的筷子剛剛才從嘴裡拿出來。
冉寧對陌生人的抗拒就像從骨子帶出來的一樣,彆說夾菜,就是不小心碰她一下,她都要皺眉頭的。
“不用了。”
“嘗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