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到他的方位!我必須去找到他。”
“你是要給他送這鑰匙!?”
“沒有我,他們這陣也一定會啟動,牧隨先前便用一股戾氣化形來見我了,他本就知曉我在哪兒,但他沒有動我的內丹,可見他和莫矣並沒有將目標放在我身上,他們此前也根本沒想到我會這麼快回到人間。他與我說,還有一天,他與莫矣一定在想辦法做新的‘鑰匙’,要凝出那麼強大的力量,他們一定會凝神入定!
“所以,牧隨一定會做夢。”
莫離見孟如寄神色篤定,眼中似有亮光,他默了片刻,終於長歎一口氣:“我在探了。他若入定,我便能將你們的夢境連起來。”
“多謝。”
“此事,你不必對我言謝。倒是你,你在夢裡見了他,又如何呢?”
“夢境連起來了,你幫我探他方位,我把我的身體交給了青嬈,她會根據指引找到牧隨。”
“然後呢?”
“然後……”孟如寄看了看自己抓住的這團迷霧夢境,“然後隻能賭命了。”
莫離沒有再問,他靜靜閉上眼,似乎在努力的在世間的夢境之中尋找著。
孟如寄心知此事急不來,便在他周圍等待。
等待的時間裡,除了孟如寄抓住的霧團,周圍的霧團也都飄了過來,她抬眸望向那一個個霧團,裡麵是她的夢也是她的過去。
從幼時到現在,裡麵有綺麗的山河,也有破碎過的人間,好似要毀掉整個世界的危機,在她過去修行的歲月裡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橫空出世的惡妖,走火入魔的仙尊,最常見的是山河大地自我的震顫與狂風驟雨不停歇的肆虐……
這些都發生過。
威脅蒼生萬物的危機,從沒停止。
都說蒼天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卻也是蒼天以萬物平等,令風雨不偏袒任何一物,所有生靈都在天地吐息之間,堅韌求生。
而也正是這求生之意,才能讓枯木再逢春,堅壁可生花。
孟如寄垂眸,她相信,這一次,也一樣。
“找到了。”莫離睜開了眼睛,他指尖一動,周圍的氣息霎時生了變化。
在孟如寄麵前,前方的夢境世界變得更加的幽深,似有冰冷之氣從前方傳來。
“那邊就是牧隨的夢境。”莫離引她看去。“他現在力量很強,我需竭力維係你們的夢境相連。”
孟如寄點頭:“能探到他在人間的方位嗎?”
“在迷蹤行山。”
孟如寄一怔,沒想到在這時候還能聽到這座山的名字。
也算是……有緣了吧……
孟如寄微微運氣,縱使在夢境中,她也能操控身體的靈氣顯露出去。
而就在她運了靈力的片刻後,她感到自己夢境世界微微一顫,她知道是外麵的青嬈帶著她的身體在向她指引的方向行動了。
接下來,就是她要做的事情了,而這件事,隻能在夢境裡做到。
孟如寄帶著自己揉在迷霧中的夢,向黑暗如淵的前方踏去。
之前牧隨來深淵裡救過她一次,這此,換她去找他。
可沒有上一次牧隨那麼艱難,孟如寄在夢境裡沒有尋多久便尋到了飄浮在空中的牧隨。
他的夢境世界比起上一次,多了更多的迷霧。
而且,這些迷霧變得清晰了,孟如寄轉眼看去便能看見迷霧之中的畫麵。
有過去神域的畫麵,有無留之地的畫麵,而最多的,卻竟然是關於孟如寄的霧團。
從他們無留之地相識到現在,孟如寄從這一個個霧團裡麵走過就好像從他們的過去裡走過,她一路不停,奔向牧隨,卻在觸碰到他的前一刻,被他周圍的氣息彈開。
牧隨在夢境裡睜開了眼睛。
看著麵前的孟如寄,他似藏了無數的話,但到最後,卻隻開口道:“你出去。”
讓她從他的夢裡離開。
孟如寄本帶著一腔孤勇而來,但聞此言,她卻笑了出來:“你這是在和我賭氣嗎?千山君?”
牧隨隻道:“今時今刻,你還來我夢中作甚?”
“我來給你一個選擇。”
“我從來便沒有選擇。”牧隨道,“因生而生,因死而死,我剝去神格,有了人的命運,但我這迷途者,卻從沒路途可選。孟如寄,你在奈河見過我的過去,你應該知曉。”
“是嗎,可在我看來,你一直都在選擇。”
孟如寄走向牧隨,她感受到了牧隨周身抗拒的氣息,就像一股巨大的風牆圍繞在他身側,拒絕著所有情感的靠近。
他穩坐風牆之中,疏離又淡漠的望著孟如寄。
“在逐流城,你為了救我,暴露了自己神明的身份,這不是你說的‘不知道為什麼’,這就是你的選擇。後來,在奈河裡,你來救我,從奈河中出來,你將內丹渡還給我,這都是你的選擇。”
聞言,牧隨冷漠的神色微微一動。
“離開無留之地前,你告訴我,你藏星燧於千山……”孟如寄直視著他,走入了他設防的風牆之中,“你把自己過去的謀劃,以隱秘的方式告訴了我,這是你的選擇。此前,來以戾氣化形,來衡虛山見我,告訴我還有一天的時間,這也是你的選擇!”
狂風拉扯著孟如寄的身體,她拽在身後的霧團在風中顫唞,但霧氣卻一直中霧團中湧出,沒有被吹散。
牧隨在風暴正中靜靜地看著孟如寄,但他似泥塑神像般的表情卻也正在一點點龜裂。
“沒有你的這些話,我悟不出你想做的事,我今天也不會還來見你!”
“站住。”牧隨道,“孟如寄。”
孟如寄的回應是,抬手,揮散了他抗拒的風牆。
牧隨終於站了起來,他抬手,要再次推拒孟如寄,但孟如寄已經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牧隨。”孟如寄以強硬的態度靠近了他,但此時,聲音卻柔軟了下來、
“這麼多年,你作為人而活,你染上了人的壞毛病,人因為心有軟弱,所以會口是心非。我看出來了,你的舉動分明就是在求助,你就是想被人阻攔……”
“不是……”牧隨掙紮,“我是想殺了所有人……”
“還包括你自己。”
“我虧欠他們,這是他們的遺誌。”
“這不是他們的遺誌。”孟如寄強勢的拽著牧隨,然後將身後的霧團拖拽到了牧隨麵前,“在奈河裡,我一直覺得很奇怪,所以我又到我自己的夢境裡找到了那天的記憶,你好好看看!”
霧團被送到牧隨的麵前,霧團裡麵的畫麵好似將牧隨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畫麵中,正是蘊神台上,諸神剝他神格的那一天。
火光映照在神域的天空上,諸神臉上皆是血與淚,他們%e5%90%9f誦著咒語,促使冰針滑破他的身體,血水在蘊神台上淌得到處都是。
所有的畫麵與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直到……
他神格被徹底剝奪的那一刻,蘊神台上的雲階,諸神齊齊停下了%e5%90%9f誦的咒語,他們看著他,看著蘊神台破裂,看著他從空中似流星一樣向下界墜落。
在他的記憶中,他聽見的諸神在對他說:“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他聽到了諸神的恨意,看到了他們眼中的不甘,所以他帶著這血海深仇,活到了現在,但是……
在孟如寄的這夢境裡,一切與原來相同,卻又好似與原來不同。
還是在蘊神台周圍的雲階上,諸神齊齊停下了%e5%90%9f誦的咒語,他們看著他,看他下墜,卻麵帶欣慰。
他們沒有恨意,也不是不甘,有的神明開了口,他的唇形,無論如何也讀不出“殺了他們”這些仇恨的字眼。
他們在說:
“活下去。”
“活下去……”
不是去報仇,而是去重生……
以人的身份,活下去。
“殺了所有人”,卻原來,隻是他的仇恨。
“牧隨!你和莫矣不一樣,你本來就不想毀了這個世界!我們去懲罰作惡的人就好了!”▽思▽兔▽網▽
畫麵被孟如寄一把拉遠,霧氣終於飄散在四周,他還是在混沌的夢境世界之中,麵前出現的是孟如寄的臉。
她正在告訴他:
“背信棄義的仙人,暗中動手的鼠輩,我們去找到你真正的仇人!我陪你!但報仇是為了讓你更好的活下去,不是讓你背負著恨意,毀滅自己!”
牧隨看著麵前的孟如寄,她拉著他的手,像是拉著已經墜崖的他,堅定的,要把他留在這人間。
“你可以選擇成為牧隨自己,不是一個身份,一段過往……”
她說著,眼中已含了淚水,帶著波光,似要將他也溺在溫暖之中。
“往前走吧。”孟如寄道,“活下去。”
隨著她的話,夢境世界開始震顫起來,或深或淺的混沌從麵前褪去,四周似被日光照耀,變得光亮起來。
麵前的孟如寄也被光芒照耀著,身影漸漸模糊,開始隱去。
牧隨神色一動,他反而伸出手,想去將孟如寄拉住,也就是在他抬手的這瞬間,黑暗儘褪,光芒大作,夢境世界全部坍塌!
但是……
他卻真實的抓住了一隻手。
是孟如寄。
她出現在了牧隨麵前。
不是夢境世界,是真實的人間。
她正站在他麵前,自上而下的望著坐在陣法處的他。
而他手中握著的孟如寄的手腕上,他做給孟如寄的藤條手鐲上正有一道發著微光的靈氣,直直指著他。
她找來了。
在孟如寄的背後,青嬈氣喘籲籲,渾身都是泥汙。
牧隨剛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孟如寄卻在運功,她丹田裡,那顆擁有創世之力的內丹被她凝了出來,她推著那顆內丹送到了牧隨麵前。
就像送他一顆糖果。
牧隨錯愕,仰頭看向孟如寄。
孟如寄卻隻是尋常的對他道:“我說了,我是來給你一個選擇。生或死,你來選。”
就好像在對他說,吃甜的還是吃鹹的,你來選。
牧隨當然知道,孟如寄為什麼會這樣做。
千山陣法是他做的,破,當然也隻有他能破。孟如寄來給他一個選擇,是因為她,彆無選擇。
牧隨垂眸,眼瞼下,陰影入墨。
“尊主!”這時,兩人身後的青嬈卻忽然驚呼一聲,“天上!”
孟如寄仰頭望向天空,但見天空的雲靄間,黑色的戾氣翻飛湧動,似千萬條黑龍在其中翻滾,黑龍彙聚,逐漸凝聚成了一個人影。
“孟如寄。”
莫矣之聲似得山河呼應,她現在是這世間唯一的神明,此前在無留之地,她僅是一縷神識便能壓得眾人無法反抗,在人間,她奪取各門秘寶,又令冥怪肆虐天下,此時儼然已有塌天之力,是以,她聲音一出,青嬈當即便七竅流血倒在了地上,而孟如寄剛將那顆內丹逼出,此時沒有防備,也是用身體生生扛住了這壓力。
她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