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多言。
“細長的光芒……”妙妙回憶了一下,“顏色……光的外麵是白色的,內裡有些許紅,像是箭,光芒末尾,散開,像紅色的羽毛……”
“記住了。”孟如寄拍了拍妙妙的肩,“放心。吃了你的餅,穿了你的衣裳,你就是我東家,事一定給你辦妥。第二件事呢?”
“我……”想到下一件事,妙妙神色終於鬆動了一些,“我想,看你們拜堂。”她望著孟如寄,然後又瞥了一眼不遠處的牧隨,“我想看你們,花前月下,拜天地。”
孟如寄放在妙妙肩膀上的手,就這麼僵住了。
不遠處的牧隨眉梢卻是微微一挑。
兩人聽妙妙繼續道:“有情人終成眷屬,我未達成的事,在離開前,我想看你們,達成。”
孟如寄收回了放在妙妙肩頭的手,放回自己懷裡,兩隻手的手指頭攪來攪去,似乎都快擰成麻花。
就是說……
妙妙啊……
姐姐現在想離……
你可真會踩著點提要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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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可是……”孟如寄望著妙妙,幾乎有幾分討饒的意味,“這荒山野嶺的,也沒有花前月下成親拜堂的條件啊……”
妙妙十分可愛的一笑,將自己懷裡的小錢袋掏了出來。這是孟如寄剛幫她從強盜手裡搶回來的。
此時,看著這一袋子錢,孟如寄第一次覺得沒有那麼喜悅。
妙妙將錢袋子捧出去,遞到了孟如寄麵前:“如寄姐,這就當是我給你們賀新婚的份子錢。”
說這話的時候,妙妙的手,又開始變得忽隱忽現,似乎下一瞬,她整個人就要被夜裡的風帶走一樣。
“我知道你們有本事,會術法,你們,可以完成我的心願嗎?”
孟如寄立刻就心軟了,半是無奈半是溫柔道:“那就成吧。”
但沒想到的是,她話音一落,一邊卻涼涼傳來一句:“我同意了嗎?”
孟如寄不敢置信的望向聲音源頭的那個男人。
牧隨一臉冷漠麻木,油鹽不進的模樣。
孟如寄轉頭,看了眼有些失落的妙妙,轉而一笑,將妙妙手裡的錢袋子接了過來,又安撫道:“份子錢我收了,這禮一定成,你彆急,我來辦。”
妙妙重燃希望,用力點了點頭。
孟如寄一轉頭,也冷了臉,走到了牧隨麵前:“起來,聊聊。”
牧隨倒是也沒有磨嘰,站了起來,拍拍衣服,跟孟如寄一起走到了樹林的另一邊。
看著篝火的光芒遠了一些,孟如寄停住腳步,抱著手,沒好氣的打量牧隨:
“你就不能有一天讓我省省心?你剛不是還在說不死不休嗎,左右和離你也不願和離,讓你跟我花前月下拜一拜很難嗎?”
牧隨也抱著手,疏離冷漠,直言挑明:“沒必要,你我本為利益來,成親不過做假戲而已。她是將死之人,看一出假戲,有何意義。”
“她的意義,不由你我論斷。”孟如寄拎著錢袋子,直勾勾的望著牧隨,“錢在我這兒,你同意,我們就好好演這戲,你不同意,我就用術法,綁著你演完這戲。”
話音一落,林間陷入短暫的沉寂。
孟如寄伸出三根手指頭:“我數到三,你不同意,我就綁你了。”
“一。”她放下一根手指頭。
牧隨唇角向下。
“二。”第二根手指放下。
在第三根手指動了動的時候,牧隨開了口:“拜堂不行。”
“為什麼?”
牧隨看著彆的方向,冷硬道:“無人配受我一拜。我也沒有高堂。”
“那花前月下總行?”
牧隨沒有反駁了。
孟如寄見狀,得寸進尺道:“拜天地可以的吧。”孟如寄放下了手,“天地也不配受你一拜?”
牧隨沒有應聲,但態度強硬。孟如寄便隻好後退一步:“行,不拜。花前月下,做個樣子,對著遠方鞠個躬,總行吧!”
事情,就這麼談妥了。
時間沒有耽擱,就在今夜。
妙妙說的,不用去算吉日,也不必等那吉時,兩個人在一起,就是最好的時候。她有錯過的遺憾,所以想把最美好的事,都放在當下。
孟如寄用妙妙給的銀錢,在林間擺了陣法。
陣法起,光華輪轉,將無留之地的月變作了人間的月,將自己與牧隨身上的衣裳,變作了人間的喜服。
葉川烤了一堆山薯和魚,當做了喜宴的菜品。
兔子跑來跑去摘了好多花來。
妙妙坐在最中間的位置,嘴角一直掛著淺淺的笑,她彎著眉眼,看著他們,就好像穿過了歲月與離彆,真的看見了當年。
孟如寄用兔子摘來的花,編了兩個鮮花手環。一個戴在了自己的右手,一個遞給了牧隨。
“戴左手吧。”
牧隨接過鮮花手環,望著孟如寄:“人間的親事,還送這個?”
“衡虛山的親事,送這個。”孟如寄道,“有小輩成親,我都給他們編一個花環。自己成親,當然也要有。”
牧隨一怔,打量著花環。
編得很好,上麵的小野花也開得正好。
他沒拿到青草披肩,頭上沒帶上花環,但他有一個小花環了,彆人都沒有……
見他拿在手裡半天也沒帶上手腕,孟如寄嫌他磨嘰,又搶回了花環,抓住牧隨的左手,不由分說的給他戴了上去。
編織的花環中間有枝條撐了出來,掛住了牧隨的手指,孟如寄喚了聲:“等等。”然後湊到離他更近的位置,將撐出來的枝條重新編織回條理裡麵去。
她不知道,牧隨卻在她靠過來的瞬間,微微屏住了呼吸。
術法幻化出來的發飾並不是真的,金鳳珠簾在她頭上晃動,虛幻的光影卻穿過了他的鼻尖與眼瞼,將光華投入他的眼眸之中。
低頭在他腕間編織花環的孟如寄好像也在這時閃出了光一樣,讓牧隨有一瞬的失神。好似……他們這假戲,要真做似的。
“好了。”孟如寄退開,令人心神迷惑的虛幻光影也同時消散。
牧隨以為自己會鬆一口氣,但卻在下一瞬,發現自己的手已經拽住了孟如寄的手。
彼此的體溫瞬間交融,兩人都有點愣神。
孟如寄意外的望著牧隨,牧隨也報以同樣吃驚的神色。
然後孟如寄立即明白過來了:“又沒忍住是吧。”她反被動為主動,抓住牧隨的手,捏了捏,“我懂。今天這樣也挺好的,讓戲真一點。”
帶著花環的兩隻手交握在一起,孟如寄每根手指依次穿過牧隨的指縫,與他十指相扣。握住手的時候,手腕上的花瓣交錯摩挲,聲音隻有他們倆能聽見。
“隻是……夫君,禮成之日,我送了你衡虛山的花環,禮尚往來,你能送我什麼呢?”
牧隨目光從他們交握的手,轉到了孟如寄的臉上。
但見她笑中藏著幾分算計,牧隨看破未點破,在她開口之前,從她腰間錢袋裡掏出了一個碎銀。
“送你逐流城的姻緣樹花開。”牧隨說罷,掌中碎銀展開陣法,一顆散發著光芒的樹出現在了兩人旁邊。
樹乾樹葉皆是術法光芒勾勒而成,樹上的繁花盛開,鋪天蓋地,風過花落,似鵝毛大雪,簌簌而下。
將兩人都掩埋其中。
孟如寄仰頭望著姻緣樹,被這繁花勝雪驚住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哇……”另一邊,妙妙輕輕發出了一聲感慨。
“這是逐流城的姻緣樹哎!妙妙姑娘!”兔子興衝衝的回到妙妙身邊坐下,“城主哥哥用術法變出來的,四舍五入也算是達成了你的心願吧!”
妙妙感慨著看著散發著光華的姻緣樹,又看著樹下的兩人,眼中似有波光流動。
“姻緣樹花開,我沒見過。”妙妙輕輕的開口道,“但牧公子看孟姑娘的眼神,我見過。”
“啊?”兔子聞言,這才去打量牧隨看孟如寄的眼神。
見那樹下,繁花飛落,孟如寄伸出一隻手在接術法做的花瓣,花瓣一片片的從她掌心穿過,她卻看得很是入神。
而牧隨……
也看得很是入神。
不是對花瓣,是對眼前人。
“唔……”兔子抿著唇,發出了一聲意味深長的沉%e5%90%9f。
妙妙望著兩人,目帶懷念:“原來,我早就見過比姻緣樹花開更美的景色了。”妙妙呢喃道,“在常雲哥哥的眼睛裡……”
妙妙閉上眼,好像又見到了當年的人。
兔子抿著唇,欲言又止,不忍心打斷妙妙的追思,他左右看看,終於把目光落在了葉川身上,然後他湊到了葉川旁邊,問:“你……有沒有覺得,他們好像是在成親?”
葉川莫名其妙的看了兔子一眼:“他們就是在成親啊。”
兔子:“我的意思是……他們好像是真的在成親。”
“他們不是真的在成親嗎?”
沒得聊。
兔子選擇了閉嘴,又坐回了妙妙身邊。
那邊花前月下,孟如寄從姻緣樹美景的震撼中走了出來,瞥了牧隨一眼,笑道:“夫君還挺會搭場景。”
觸到孟如寄的目光,牧隨似被燙了一下,無言的轉過了眼睛。
直到孟如寄拉著牧隨往前走了一步,他才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
腳踩在草地上,隨著陣法光芒的輪轉,真真假假的花在地上盛開,姻緣樹在旁,天上的月色也好似照亮了無留之地的千裡萬裡。
“他們……”妙妙睜開眼睛,聲音已經很喑啞了,但她嘴角還是微笑著,陣法裡的光,將她眼瞳都染亮了,“他們看起來,好幸福。”
“是呀……”兔子語調卻有些不同,“他們看起來……很幸福……”然後,他又神色複雜的抿了抿唇。
身後的話,傳不到孟如寄和牧隨的耳朵裡。
孟如寄在認真的研究:“鞠躬的話,你學我們衡虛山的禮儀還是我學你逐流城的規矩?”
觸到孟如寄的目光,牧隨似被燙了一下,他轉過頭,還沒答話,孟如寄又往他跟前湊了湊:“或者,你之前在人間,是哪個地方的,用的什麼禮儀,教教我唄?”
這話,像是喚醒了牧隨一樣,他眸中情緒當即褪去。
“夫人。”牧隨這樣喚著,但聲音卻冷了不少,“做戲而已,你未免太過較真了。”
孟如寄見他這樣,倒也不氣,隻盯著他的眼珠子打量:“人間的事,這麼不經提?夫君,有些太見外了吧?”
“咳……”背後傳來一聲輕咳,是妙妙的聲音,孟如寄轉頭看了一眼,但見妙妙臉頰已經開始變得忽隱忽現了。
孟如寄心下一沉,牽著牧隨的手,將他拽了拽:“那就學我們衡虛山的規矩吧,那隻手,扣在%e8%83%b8口。”
孟如寄說著,一邊抬起另一隻手,放在%e8%83%b8口上,輕扣三下,然後向前,微微鞠躬。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