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莫能渡渡口破破爛爛,周圍荒無人煙,渡口下隻有奈河的水寂靜的流著,沒有備用的船,也沒有先前她看到過的那個船夫……
要是有船,都還好辦……
孟如寄暗自思索了片刻,隨即笑盈盈的望著兩個男子開口:
“二位大哥,稍後我便能湊到船票錢來,你們可否通融一下,我趕時間,先讓船夫在這兒泊船,待我拿來了銀錢,我們可以直接上船離開。”
形勢逼人,孟如寄心裡暗忖,等船來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搶了船過河再說。
這奈河又不寬,三下五除二就能擺渡過去了,隻要有船,又不是非要船夫不可。
那少年看著能打,到時候他們配合一下,撂倒了這兩個守渡口的人,他們就能回去了。
孟如寄在人世裡摸爬滾打許多年,能守規矩的時候她也是願意儘量守規矩,但奈何現在對著地方陌生得緊。她清醒之後也沒見過衡虛山的情況,她的護法和衡虛山其他弟子們,她也沒來得及看上一眼……
她還是想儘快回去的。
等忙完了衡虛山的事,然後再想辦法來這裡把船票補上也行。
孟如寄心下拿定了主意臉上的笑容便越發的親切溫和起來。
但麵前這兩個男子似乎並不吃這一套:“笑得漂亮的女人……”
“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見錢來船。”
“童叟不欺。”
“沒錢。”
“沒船。”
軟硬不吃,態度強硬,孟如寄臉上的笑掛不住了。
而此時,天上破開了一道晨光,太陽看著馬上要出來了。
“天亮了。”
“收工了。”
“下次趕晚。”
“趕緊滾滾滾。”
綠衣男子起身收了小馬紮,另一個紅衣男子也站起來,極不耐煩的抬手來趕孟如寄。
孟如寄這兒還在思索有沒有什麼彆的法子,那紅衣男子的手便要不客氣的推到她肩頭上來了,她側身想讓開,卻就在她側身的一瞬,身後一道黑色的身影“呼”的一下就撲了過去。
孟如寄一愣,都沒來得及反應呢,忽聽“撲通”一聲,那本要推她的紅杉男子已經被推進了奈河的水裡!
奈河水流看著寂靜,但人掉進去之後就像被狂風卷走的樹葉一樣,一下就飄了老遠。
“啊!”
“小紅!”綠衫男子連忙抄了渡口邊的竹竿,往河裡一送,小紅立即抓住了竹竿,然後被大綠薅到了岸邊。
“呸呸呸!”小紅趴在河邊吐水。
大綠見小紅沒事,放下了心,轉頭則怒視孟如寄以及孟如寄身前的……少年郎。
“你們乾什麼!”
孟如寄也有點愣,她呆呆的眨巴這眼,望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少年。
少年比她高出一個頭,肩膀寬闊,站在她身前,幾乎擋住了她前麵升起來的晨光。
孟如寄也有同樣的問題:“你乾什麼?”
少年郎微微回頭,他沒有說話,眸光沉靜,帶著回護之意,這一眼卻讓孟如寄有些看呆了去。
少年再轉頭看向綠衫男子,戒備與敵意都給了外人,他低沉開口:
“碰她,殺了你。”
什麼?
他這是在……保護她?
孟如寄有點意外,沒想到喂了一頓飯,就喂出了一個自己人來?
這少年,看著野,但是不是心眼有點太少了?這麼好拐?
大綠拿著長杆比劃了兩下,但他看著比他高還比他壯的少年,氣哼哼的一直沒敢真把長杆打在少年身上。
他嘀嘀咕咕的罵著,比劃了半天,忽然想起來似的,從懷裡掏出了一塊石頭,他把石頭往地上一砸,石頭頓時變作白煙消失,他對著白煙便喊道:“快來莫能渡,這兒有兩個鬨事的!”
莫能渡下邊,被薅到岸邊的小紅這也不忘接嘴,他顫巍巍的指著少年與孟如寄,罵道:“辦了他們!簡直膽大包天!”
大綠又應和:“就是!敢把為無留之地工作的人推到奈河裡!”
“你們一個都彆想跑!”
他話都這樣說了,孟如寄其實是想轉身就跑的。這眼看著要來人了呀,她又沒要到船,又沒拿回內丹,這是跑又跑不掉,打又打不過,橫豎都吃虧。
但她隻邁了一步,綿軟無力的大腿就提醒她——
不,你不想跑。
你跑不動!
孟如寄又定在了原地,她手肘拐了少年一下,悄悄問他:“你能打嗎?”
少年在孟如寄手肘觸碰到身體的時候,皮膚微微一麻,他身體顫了一下,往後望向孟如寄。
孟如寄眼中光芒澄澈,巴巴的望著他,似將全部希望都放在他身上了一樣。
少年默了一瞬,一本正經的回答:“要看對手,這兩人,能打。”
“我還沒死呢!”小紅在下麵叫喚。
“我們聽得到!”大綠也十分不滿。
“你們還想在我們無留之地動手?”
“我們叫了一百個!”
孟如寄沒有搭理他們,隻更近的湊到少年耳邊:“你身體裡還有靈力嗎?如果沒有,會調度內丹之力嗎?”
她靠得近了,嘴唇還沒碰到他的耳朵,但她的體溫已經觸碰到了。很奇怪的,在孟如寄靠得如此近的時候,他身體裡一直躁動的氣息像是會被安撫一樣,變得緩慢下來。
先前餓的時候,渾身就隻感覺到了饑餓,到了此時此刻,這感受才在少年身體裡清晰起來。
少年沒答話,孟如寄奇怪的看他。
少年這才想起了她的問話,隨後搖了搖頭:“什麼是靈力?”
孟如寄被噎住,她退了半步,嘴巴動了動,一時語塞。一個能破開她封印的人,卻不會運用靈力。這說出去誰信?
“你……你這前塵往事忘得倒是真乾淨啊。”
沒時間追究少年的事,孟如寄沉下心神,思索著應對之策。
她退開了,少年身體裡的氣息再次躁動起來。
他皺了皺眉,想要再靠近孟如寄一些,但孟如寄琢磨片刻後,已經收拾了自己的情緒,一步邁到了少年身前,她將少年護在身後。
孟如寄收起了玩笑與隨意,目光瞥過渡口下麵的小紅又望向大綠,正色開口:
“我們是動手了,但那是因為你先要對我毛手毛腳,我家弟弟擔憂我才出的手。”
她家弟弟?
少年迷茫的望著站在他麵前的孟如寄。
孟如寄道:“你們這兒是無留之地,又不是流氓之地,總不能因為這個就殺了我們吧?”
大綠冷笑:“我們當然不會因為這個殺人,但是!”
小紅惡狠狠補充:“一定要抓你們關幾天。”
孟如寄抓住了關鍵詞:“幾天?”
“最少三天!”
“態度不好再關三天!”
孟如寄聽罷,一言未發。
此時,孟如寄與少年身後倏爾傳來“嘭”的一聲,幾個穿著黑色鎧甲的軍士憑空出現。
當然沒有來一百個,但看著他們腰間的大刀與渾身的肅殺,孟如寄猜測這幾個人搞不好真能頂一百個大綠小紅。
少年看著來人,頓時渾身戒備,殺氣彌漫而出,他身體一動,直接便要衝出去與那幾個軍士打一架,孟如寄眼看他氣勢如虎,生怕自己拽不住他,於是一心急,雙手一撲,從背後環抱住了少年的腰腹!
她又碰他了!
少年驀地被孟如寄從身後抱住,當即愣在原地,因為太過吃驚,喉嚨間還發出了一聲短促又細小的:
“唔?”
而孟如寄這一抱,就像一塊巨大的濕布蓋住了火焰,少年渾身的殺氣頓時偃旗息鼓。
他轉頭,神情錯愕、怔愣、呆滯。
他盯著孟如寄。
一隻破籠的老虎此時的眼神,卻成了受到驚嚇的貓咪。
孟如寄見他沒了動勢,便立即放了手。◇思◇兔◇網◇
少年又像不能控製自己的喉嚨一樣,再次發出了一聲:“唔……”
有點奇怪,有點困惑,有點不舍……
孟如寄抬手順了順他的後背,像順一隻貓一樣:“彆衝動彆衝動,交給我。”
言罷,還怕他不聽話,一隻手拽住了他的手腕,防止他待會兒又趁她不注意的時候爆衝出去。
孟如寄拽著少年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後,然後一臉嚴肅的對著幾個軍士開口:
“做什麼擺出這個架勢?不就是蹲大牢嗎?我們蹲,彆動手!”
孟如寄想,在打一架和蹲大牢之間,當然要選蹲大牢啊!
有牢不蹲,難道真去拚命嗎?
蹲個三五天就解決的事情,為什麼要冒那麼大的風險?
在人世摸爬滾打過的孟如寄,心裡十分明白這個道理。有時候,就是形勢比人強,該認還得認。
孟如寄喊得堅定又大聲:“我跟你們走!”
大綠和小紅愣住了,沒想到之前還不卑不亢的孟如寄滑跪得這麼快。
來的軍士也看呆了。不是說鬨事兒嗎?這態度,這配合,真不是想去牢裡蹭飯?
可能隻有少年,對這個情況沒有任何反應,他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孟如寄握住他手腕的手上。
她掌心涼涼的,好像能將他身體裡所有的煩躁、刺痛都撫平。
可很快她就又鬆開了手,將自己雙手手腕一翻,把兩隻手都送了出去。
少年就巴巴的望著她的手腕。
要是能一直握住他……多好……
“來吧,銬上。”孟如寄說完,想到了自己內丹還在少年身體裡麵,連忙對軍士說:“還有他,咱們一起的。”言罷,她又對使了個眼色:“快來,一起。”
生怕他動作慢了,會被打一頓似的……
少年沉默,看著不斷給他使眼色的孟如寄,鬼使神差一般,他也就把自己的雙手,伸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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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哐啷!”
大牢的鐵門被鎖上。
孟如寄與少年鋃鐺入獄。
孟如寄靠著大牢的牆壁,盤腿而坐,神色嚴肅且平靜。少年也安靜的坐在旁邊的角落,兩人手上都帶著黑色的鐵鐐銬,這鐐銬也不知道用了多久,棱角都磨得光滑,好似包漿了……
孟如寄望著外麵的晃來晃去的獄卒,直到獄卒這一次的巡視完成,離開了這裡。孟如寄挺直的背脊才微微彎曲了下來。
雖然她看著非常的淡定坦然,但!
這是她第一次……
蹲大牢……
孟如寄捏住了自己的眉心,使勁揉了揉。
孟如寄在沒有獲得那顆有創世之力的內丹前,她是個人,普普通通的一個人,她故鄉是一個最平凡的小村子,她家住在村子裡最靠近河邊的那條小道上。
世道亂之前,她遵紀守法,老老實實過自己的日子,從來沒有蹲過大牢。
世道亂了後,她家破人亡,流離失所,在世間艱難求生,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