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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青山 明開夜合 4719 字 6個月前

在風口處站了這麼半天。

陸青崖牙齒打顫,開口,哈出大團大團的白氣,“你怎麼不告訴我?”

眼前漫起霧氣,林%e5%aa%9a往他凍僵的手上哈氣,想要給他取暖一樣,“誰告訴你的?莫一笑?”

“眼鏡兒。你走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到底不放心,打他電話問了一下——你怎麼不告訴我?”

緊急請了個假,還好領導大發慈悲地批了,責令他明晚八點之前必須歸隊。

“我想先回來探探情況,如果……”

“不是說了嗎,有雷咱們一起扛。這是我的錯,不是你的錯,沒有你替我打前哨的道理。”

都這時候了,他還是滿口排兵布陣的那一套。

林%e5%aa%9a不知道為什麼反倒笑了,把他往背風的地方拽,“你吃飯了嗎?”

“林%e5%aa%9a,”陸青崖巋然不動,捉住她的手,嚴肅道,“領我上去見一見你父母。”

☆、風雪迷城(05)

試了又試, 終於確定,門從裡麵反鎖上了。

林%e5%aa%9a拔下鑰匙, 回頭望陸青崖, 無奈擺頭。

恐怕她一出門屋裡的人就聽見動靜,也猜出來大冬天她這麼慌慌忙忙是要去見誰。

林%e5%aa%9a敲門, “媽, 我知道你們沒睡,給我開一下門。”

安靜無聲。

陸青崖抬手扣門, “阿姨,叔叔, 我是陸青崖……”

裡麵響亮的:“滾!”

陸青崖垂下手。

林%e5%aa%9a拽他的衣袖, “……我先帶你去吃點東西, 天冷,你衣服又單薄。”

“等等吧。”

林%e5%aa%9a便繼續敲門,“媽, 有什麼話我們當麵聊,您開開門吧……”

忽聽樓上門開, 一女聲詢問:“小林?是小林嗎?怎麼了?沒帶鑰匙?”

林%e5%aa%9a忙說:“沒事,劉阿姨……我爸媽在家呢,可能沒聽見我敲門。”

兩個人膝蓋挨著膝蓋, 在門前樓梯上坐下。

陸青崖心裡愧疚,把她的手抓過來,很用力地攥住,“……我理解二老, 換我一樣不能過這道檻。”

“我媽其實還好,氣性一過,軟磨硬泡總有辦法,但是我爸挺固執的,”林%e5%aa%9a悶聲說,“小恩小惠收買不了他,得他自己想清楚。”

林%e5%aa%9a忽然覺得鼻子癢,掩口打了個噴嚏。

陸青崖忙問:“是不是冷?”

“還好,”林%e5%aa%9a用力握著他的手,涼的,浸了冰水一樣,“你冷不冷?”

“我沒事。”陸青崖伸手攬住她胳膊。

她往旁邊挪了一下,與他靠得更近。

“你還記不記得……”

“記得……”

林%e5%aa%9a抬眼,“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陸青崖笑著,“你錯過了宿舍門禁時間那次?”

那時候是在秋天,林%e5%aa%9a去車隊看陸青崖訓練,到很晚,陸青崖送她回來。宿舍十一點半關門,她被攔在門口,喊了好幾聲舍管阿姨,無人應答。

宿舍樓前有一株桂花樹,晚上的香味不如白天那樣濃鬱膩人,浸了水一樣的沉而遠。

反正已經遲了,兩個人索性就在宿舍樓前的階梯上坐下聊天。有風有月,還有天上黯淡的星光。

那是第一次,林%e5%aa%9a小心翼翼地提起未來這個話題,而陸青崖沒有回避,雖然仍是語焉不詳。

那時候,他說,沒彆的想法,隻不想過他爸那樣的生活。他不喜歡鑽營,隻想把一生奉獻給喜歡的事。

她問,那我呢?

他笑看著她,“你不就包括在‘喜歡’這裡麵了嗎?”

那話真動聽,現在她每每想起,還能記得當時自己是如何心跳加速。

陸青崖沉聲說:“除了分手的時候說的那些混賬話,我對你說的每一句都作數。”

林%e5%aa%9a張了張口,“——阿嚏!”

陸青崖趕緊伸手探她前額,“你是不是感冒了?”

“沒……”她試著咽了咽口水,嗓子乾疼。

陸青崖攥著她的手從台階上拽起來,走到門前,抬手扣了三下,朗聲道:“叔叔阿姨,今天我不打擾了,你們開門讓林%e5%aa%9a進去吧,外麵冷,她得凍感冒了。”

林%e5%aa%9a小聲:“陸……”

陸青崖輕聲勸道:“你要是感冒就得不償失了,先進去,我明早再來。”

林%e5%aa%9a笑了,“……明早就有我給你開門了。這也是你的戰術?”

等了約莫有一分多鐘,門開了。

盧巧春麵色鐵青,指著林%e5%aa%9a,“你進來,”又指著陸青崖,“你,給我滾!”

“媽……”

陸青崖把林%e5%aa%9a往裡一推,目光示意她先彆犟。

林%e5%aa%9a正打算開口勸說兩句,盧巧春捉著她手臂一把拽進去,“哐”一下就把門關上了。

盧巧春堵住門,“你要是給他開門,現在就收拾東西滾出去,一輩子彆回來。”

林%e5%aa%9a想了想,決定還是先順著。先吵了兩個多小時,現在天也晚了,大家都在氣頭上,非要趕在這時候聊,也聊不出什麼好結果。

手機震動,是陸青崖來了消息,讓她今晚先好好休息,明天再說。

林%e5%aa%9a讓他趕緊去附近找個地方住下,又問需不需要幫忙聯係莫一笑幫忙安置。

陸青崖:“不用。注意保暖,早點睡吧。”

十分鐘後,林%e5%aa%9a給陸青崖去了條消息:“你走了嗎?”

門口,聲控燈已經熄滅了。

黑暗之中,手機亮起來。仍舊坐在台階上的陸青崖低頭看一眼,回複,“走了,放心吧。”

手機背光暗下去,他目光望著,昏暗之中一階一階往下延伸的樓梯。

這種時候,格外地想抽一支煙,已經戒了的癮頭似乎又上來了,焦灼,五內俱焚,煙能讓他放鬆些。

明天能不能順利見上林%e5%aa%9a的父母,他沒把握,更加不想林%e5%aa%9a夾在中間受委屈。

他暗罵自己一句,一拳砸上欄杆,嗡嗡晃動。

很久,夜徹底安靜。

估摸林%e5%aa%9a已經睡了,陸青崖緩緩起身。

樓道裡冷地如同冰窖,他皮靴裡灌了冰塊一樣,腳已經凍得徹底沒知覺了。

外麵,雪還在下。

陸青崖把夾克的拉鏈敞開了些,蹲下`身解開靴子的帶子,重新綁了一遍。

沿著濕滑的人行道,跑。

跑了快有十公裡,身體緩和起來,心裡讓他左立難安的悔恨和愧疚卻還是沒有消散一分一毫。

一看時間,已經快到淩晨。

在附近找快捷酒店下榻,衝了個熱水澡,悶頭大睡。

清晨五點,陸青崖醒來。

冬天夜長,天還沒亮,這時候商場自然也還沒開門。他往邱博那兒去,把他從睡夢裡吵起來,順了件棉衣穿上,再去林%e5%aa%9a所在的小區去。

沒上樓,就等在樓下門前的樹影裡。雪停了,氣溫卻比昨天更低。

天光大亮的時候,陸青崖看見樓裡出來一個男人。

辨認了一會兒,他確信那應該就是林%e5%aa%9a曾給他看過照片的林樂邦。

林樂邦穿著一件短款的羽絨服,黑長褲,腳下是防水的運動鞋,腋下夾著幾本書,縮著脖子,飛快往前走。

頓了片刻,陸青崖迎著林樂邦走過去。

他身影高大,往那兒一站就頗具氣勢。林樂邦瞧見,登時刹住腳步。◎思◎兔◎網◎

“叔叔,”陸青崖頷首,“我是陸青崖,能不能耽誤您一點兒時間。”

林樂邦太陽%e7%a9%b4鼓起,“我跟你沒什麼可聊的。”

“我不是來求您原諒,我就是來跟你表個態。我對林%e5%aa%9a是真心實意的。以前犯了錯,傷害了她;今後,我想儘我所能,拿我一輩子去彌補。”風大,他說得急促,冷空氣裡一團一團的白氣。

林樂邦看著他,麵色如罩霜雪,“儘你所能?那我現在要你跪下,要你當著咱們全小區業主的麵跟我女兒承認錯誤,你敢不敢?”

“噗通”一聲。

陸青崖目也不瞬。

林樂邦一震,“……你曉不曉得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這人骨頭忒輕,我瞧不起!”

“叔叔,這些都是形式,要這能讓您跟阿姨心裡舒坦點,讓我跪三天三夜都無所謂。我求的是林%e5%aa%9a一輩子的幸福,我連命都能給她,跪一跪算得上什麼?”

誠然俗語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可若能抵消林%e5%aa%9a八年來受的苦,他情願跪到天荒地老去。

即便跪著,他背挺得筆直,神情是決不後退的凜然。

林樂邦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你能拿什麼給我女兒幸福?”

“她想要什麼,我就爭取給她什麼。”陸青崖沉聲道,“轉業報告我已經交上去了,批準下來以後,我會回江浦市,跟我朋友一起做生意,物質上不會虧待她任何……”

有起得早出去買菜的人,瞧見這副奇觀,都要駐足看稀奇似地看兩眼。

幾次下來,林樂邦反倒訕訕,“你站起來。”

“叔叔,我就跪著吧,隻要您聽我把話說完,除了物質方麵……”

“我讓你起來!”

陸青崖絲毫不動,繼續飛快陳述他後麵的安排,生怕說慢了林樂邦扭頭就走。

林樂邦看著他,“你知不知道,我閨女這些年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她長到二十歲,沒吃過一丁點兒苦。我們不是什麼大富之家,可能給她的,我們都在創造條件給她。誰不是受寵愛長大,誰不是父母的心頭肉,憑什麼就得由著你來欺負我女兒?”

陸青崖嚴肅沉聲:“對不起。”

“她心軟,可我們不能心軟。今後你要再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那就真是要害她萬劫不複!我決不會同意你倆的事——你走吧,我不打你是我給你麵子,今後彆找過來了!”

陸青崖急切卻也堅決,“叔叔,我沒彆的請求,希望您不要難林%e5%aa%9a,讓她自己做選擇——我不是仗著這一點所以有恃無恐,你放心。您也說了,她受了很多的苦,她應當有權利選擇以後過什麼樣的日子,不該受到我們乾涉。她自己決定,我們想辦法成全她。”

最後這幾句話,多少說到了林樂邦的心坎上。

沉默之間,忽聽身後傳來林%e5%aa%9a的喊聲:“爸!你手機都不帶——”

聲音一頓。

林%e5%aa%9a飛快跑過來,“陸青崖,你怎麼……”她急忙伸手去扶。

“沒事,”陸青崖把她手腕一抓,低聲說,“就這樣吧,我心裡舒坦點。”

地上全是水,又是這樣冷的天,他褲子膝蓋那一塊全都浸濕了,可想得有多冷。

林樂邦看著急匆匆想把陸青崖拽起來的林%e5%aa%9a,“林%e5%aa%9a,爸問你一個問題。”

他甚少這樣連名帶姓地叫,林%e5%aa%9a愣了一下。

林樂邦指一指陸青崖,又指一指自己,“他,跟我們,你選一個。”

☆、風雪迷城(06)

林%e5%aa%9a一愣, 微一抿唇,幾乎未做思考, 堅決道:“我不選。”

林樂邦難以置信, “你想為了這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