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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青山 明開夜合 4540 字 6個月前

。”

林%e5%aa%9a不解。

“這歌,我們現在不唱了。”

“為什麼?”

“太黃了。”

“啊?”

陸青崖悶笑一聲,沒說話。

當你的秀發拂過我的鋼槍。

林%e5%aa%9a想了想……明白了,脖子燒到耳後根。

她拿手掌按著頸項,半晌沒吭聲。

陸青崖問:“生氣了?就開個玩笑,彆當真。”

林%e5%aa%9a小聲地說:“……要不要臉了。”

陸青崖的笑聲仿佛蕩在耳邊,“……反正沒多大用,對你,不要就不要了吧。”

☆、水鄉澤國(03)

雨早起就開始下, 田間地頭,霧蒙蒙的一片。莊稼地裡還未收成的水稻蔬菜, 葉子讓雨水澆得清透碧綠, 雨絲傾斜著飄入河水之中,天地之間像是稀疏地拉起了一張網。

蘭橋小學門口的泥巴地操場, 經人踐踏之後, 泥濘難行。

林%e5%aa%9a室外授課的計劃被打亂,隻得局促在房間裡, 讓孩子們把桌子排列得密集一些,儘可能地坐下更多的人。

中午放學, 雨下得更大, 有些家裡的孩子沒有雨傘, 便把破爛的外套往頭上一頂,說了句林老師再見,踏著泥濘, 就這樣衝進雨幕之中。

何娜還沒走,等所有人離開教室之後, 她走上講台,“林老師……我……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林%e5%aa%9a一直有注意到她。

何娜是這些孩子中最認真的一個,她是六年級的, 個子瘦高,坐在最後一排,在林%e5%aa%9a講課的時候,背挺得筆直, 聽得全神貫注,時不時地往本子上做筆記。

林%e5%aa%9a溫柔笑說:“當然可以。”

何娜便把那種幾毛錢一個的本子翻開,手指點著自己的筆記,正要說話,門口傳來聲音。

“林老師,”王校長敲了敲門,“吃飯了,還不走啊?”

林%e5%aa%9a笑說:“何娜有幾個問題,我講完就去……”

“那一塊去我家吃吧,就添雙碗筷的事。”

何娜局促,“不,我……”

林%e5%aa%9a看著她,“跟林老師一起過去?正好邊吃邊聊。”

雨下得大,往王校長家去的路上,林%e5%aa%9a摟著何娜的肩膀,儘量的把傘往她那邊傾斜。

風大,頂著傘麵,一不留神就要掀翻過去。水渠漲水,水聲嘩啦,雨幕密集,遠處的農田和房屋已經看不見了。

吃飯的時候,林%e5%aa%9a長說她當年在英國留學勤工儉學的情況。

何娜澄澈而明亮的眼睛一直看著她,隻顧著聽,連筷子也沒落幾下。

下午雨勢更大,三點的時候,天就已經黑得看不見了。

教室裡沒有鋪水泥,隻在紅土上灑了一些細小的石子,連下一整天的雨,地上開始汪起積水。

王校長怕晚了孩子們在這種天氣回家不安全,提前給大家放學了。

暴雨如注,傘已經沒法撐起來了,林%e5%aa%9a被雨淋了一身,去往王校長家裡洗澡換了身乾淨衣服。

人不敢再出門,雨聲轟轟,天黑得像是悶在墨水瓶子裡。

晚上吃晚飯的時候,村支書穿著雨披和雨鞋,提著手電筒,前來挨家挨戶地敲門,讓大家把值錢的東西都往高處放,說受台風影響,這雨一時半會兒可能停不了。

雨水澆在雨披上,嘩嘩地響,村支書的雨鞋了已經灌了水。

王校長讓他進來躲一躲雨,喝杯熱茶,他擺了擺手,高聲說:“還有二十幾戶沒跑呢,水勢漲了,晚上還得去巡查堤防!”

·

雨一晚上沒停,早上林%e5%aa%9a起床一看,登時一驚——雨水已經把床腳淹了一半。

好險她箱子擱在桌子上,還沒被淹到。

泥水渾濁,拖鞋已經撈不到了,林%e5%aa%9a蹚著水,走到桌子旁邊,打開了箱子,從裡麵拿出一雙換洗的運動鞋穿上。

推開門一看,王夫人正拿著瓢,徒勞地往外舀水,王校長往身上係雨披,似乎正要出門。

林%e5%aa%9a忙問什麼情況。

王校長匆忙套上雨鞋,“四堰河淩晨決口了,咱們下遊這一片全淹了,學校地勢高,十幾個住在附近的孩子和家長都自發地跑去了學校,可是水勢太大,學校也淹了,現在被困在了教室裡……咱們已經有兩個老師過去幫忙了……“

林%e5%aa%9a忙說,“我也去。”

“林老師,你就在屋裡呆著吧,水不知道淹到有多高了……

林%e5%aa%9a堅持,“我跟過去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忙的。”

越往學校方向去水越深,等到了操場,已經沒過了大腿根。

水流打著旋兒,把人往更低處的地方推去,人站立困難,行走更困難。

水順著低矮的窗子嘩嘩往裡灌,十幾個孩子被學校的語文老師和數學老師,集合到了一個教室裡。桌子拚到了一起,孩子們就依偎著站在桌子上,然而水已經快要沒過桌子腿,過不了多久,孩子們全要泡在水裡。

林%e5%aa%9a和王校長蹚著水,互相攙扶著走到窗戶外麵,扒著窗戶跟裡麵的兩位老師對話,“情況怎麼樣?”

教數學的張老師抹了一把臉,“不行,我試過把娃兒背出去,沒走幾步就回來了,水流太急,怕把娃給摔了。”

王校長焦頭爛額,“這可怎麼辦?”

林%e5%aa%9a四下望了望,“有梯子嗎?咱們搭個梯子,先把孩子挨個抱上樓頂,再想辦法送出去。”

“梯子有!”一個孩子高聲說,“在三年級教室!”

林%e5%aa%9a讓校長站在原地,自己手扶著牆壁,一點一點費力地往三年級教室挪去。

捏著門把手,把門打開,一股粗壯的水流頓時衝開了門板,灌進教室裡。

林%e5%aa%9a差點兒被水流裹得摔倒在地,死抱著門框,等水勢緩了些,再貼著牆,一步一挪。

梯子放在對麵牆根處,林%e5%aa%9a摸到了,卻發現根本沒法在這樣湍急的水中扛著出去,便把梯子放倒,浮在水麵上,慢慢地往外推。

被水裹著,稍不留神就得一個趔趄。

水冷,風大,蹚一會兒,便覺得力氣正在飛快地流逝。

天上暗雲堆積,似乎還有暴雨將至。

·

淩晨一點,銅湖市武警機動中隊的營房裡,驟然響起緊急集合的哨聲。

五分鐘,所有沉睡中的戰士在操場集結完畢,整裝待發。

中隊長陸青崖立在隊前,敬了一個軍禮,聲音洪亮道:“銅湖市雄化鎮四堰河河堤出現決口!應總隊汛期工作部署,中隊立即開赴雄化鎮抗洪搶險!”

動作迅捷,步調一致,中隊除留守營房的一個排,其餘90多人紛紛坐上運兵裝甲車,與銅湖市消防支隊的兩支中隊,一同向雄化鎮進發。

陸青崖和沈銳坐在吉普車裡,窗外夜景急速後退。

沈銳看了陸青崖一眼,“……林小姐支教的地方是不是在雄化鎮?”

四堰河河流地勢高,汛期時水平麵高出雄化鎮的平均海拔,一直以來,就是銅湖市防汛工作的重中之重。七年前,四堰河也出現過一次大的決口,那也是陸青崖第一次執行自然災害搶險任務。

陸青崖“嗯”了聲,摸出手機,給林%e5%aa%9a撥了個電話。

無人接聽。深夜,也屬正常。

他沒再打,把手機揣回口袋,經沈銳同意點了支煙,抽了幾口,把此刻過於私人化的擔憂壓下去。∮思∮兔∮網∮

兩小時後,近300人穿著救援設備的隊伍,在河堤上集結,與當地的乾部彙合,商討解決方案。

潰口長達30米,湍滾洶湧,這種情況之下,投沙包顯然無濟於事——水浪湍急,沙包一丟下去,立即便會被衝走。

觀察過形勢以後,最後定下第一個行動方案:戰士們繞到下遊,在河流中拉出一條鋼索,在鋼索的助力之下打上木樁,再拋投沙包。

應急探照燈射出白閃閃的燈光,照向河流中心,兩名戰士遊到河對岸,向河中伸出鋼索。

隨後,陸青崖和消防一中隊的王隊長跳下水,捏著這一岸的鋼索,奮力往河流中間走去,試圖讓兩根鋼索合攏。

水深齊腰,越往中間去,水流越急,形成一個飛速旋轉的漩渦。

陸青崖率先走到了河流中間,伸出手去夠另一端伸來的鋼索。

忽然,一股渾濁的水浪打來,裹著砂石、枝葉,帶著巨大的壓力衝擊而下,銅牆鐵壁一樣把人往前一推。

陸青崖頓時失去中心,腳下打滑,往河水中撲去,一個浪頭拍來,帶著泥沙的河水嗆入口中。

陸青崖奮力仰起頭,手臂猛一用力,捏著鋼索勉強維持住身形,高喊:“王隊,你彆過來了!”

待這一陣急流過去,他抓著繩索退回岸邊。

泥水嗆得喉嚨發疼,嘴裡一股怪味兒,他呸了兩下,也顧不上了,直接向支隊副參謀長李釗平彙報,“人站不穩,即便繩索合攏了,木樁也打不了。”

天上還飄著雨,穿著橙色熒光背心的戰士們立在被沉沉夜色籠罩的河堤上,聽候下一步的指示。

鎮政府的領導在跟李釗平討論目前的情況,“……農田和魚塘都淹了,下遊的蘭橋村、新風村受災嚴重,我們已經派出乾部救人了,但農村地區居民住得分散,進展十分緩慢……”

陸青崖從沈銳手裡接了一瓶水,正在漱口,聽見“蘭橋村”三個字,心臟頓時一提。

救災現場即是戰場,容不下太多的私人情緒。

陸青崖定了定神,繼續參與探討第二套作戰方案。

天氣預報中午十二點還有一場強降雨,他們必須在九小時內把潰口堵上。

很快討論出了結果:用鋼絲紮出四五米長的鐵籠子,把沙包裝在鐵籠子裡,再用挖掘機把鐵籠子拋下去,補住潰口。

上堤的路不通,挖掘機無法開進來。

約三百名戰士兵分兩路,一路幫忙疏通道路,一路去附近的砂石廠裝填沙包。

天上還飄著雨,探照燈下,戰士們埋頭苦乾,以最快的速度,用鐵鏟把沙土裝入編織袋中。7萬多個編織袋,他們要趕在明天中午第二輪/暴雨來臨之前裝填完畢。

在高度集中和緊張之下,累的感覺很快消退,大家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快一點,再快一點。

夜色之中,橙色的背心彙成了一股溪流,聯通了砂石廠,運輸卡車和堤岸。

沒有一人叫苦叫累。

手套磨破了,扔掉,直接用手。

帽子濕透了,摘下來抖一抖,繼續戴上。

一小時,兩小時,三小時……

天光大亮的時候,7萬個沙包終於全部裝填完畢。

他們卻一刻也沒有休息,把沙包裝上車,裝不下的,就流水線運輸。

五十斤重的沙包,一個接著一個,一刻不停地在戰士地手臂之間,向著遠處地堤岸傳遞下去。

潰口附近,鐵籠已經紮好了。

很快,第一個鐵籠被裝填完畢,十幾人抓著鐵絲,喊著一二三,把籠子推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