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動的那隻手,沉聲道:“我數一二三,你就站起來。”
林%e5%aa%9a說不出話,眨了一下眼,表示理解了。
跟在陸青崖身後的男人拉開了黑色行李袋,小心翼翼地湊近。
半分鐘後,他衝著陸青崖比了一個手勢。
陸青崖:“一、二、三。”
林%e5%aa%9a腿發軟。
陸青崖將她往上一拽,一推,“跑!
☆、落日邊陲(02)
林%e5%aa%9a哪可能跑得動,邁出一步就是一個踉蹌。她回頭看向陸青崖,張口,嗓子是啞的,發不出聲。
搗鼓行李袋裡東西的那人頭也沒抬,沉聲說:“老陸,你也撤。”
陸青崖看他:“你一人能行?”
“我們反恐中隊就是乾這個的,我不行你行?”
“有什麼話嗎?”
“沒什麼話,就一句,是處青山可埋骨。”
陸青崖不再說什麼,肅然而立,向他敬了個標標準準的軍禮,轉頭問林%e5%aa%9a:“還能走嗎?”沒待她回答,將她胳膊一攙,摟住肩背,半提著走下觀眾席。
場館裡人撤得差不多了,他們跟著前來維持秩序的執勤人員出了大門,撤離到了安全範圍。
身後門闔上,“哐”地一響。
幾乎是同時,林%e5%aa%9a一屁股跌坐在了草地上,肩上掛的包也滑下去,有幾樣東西灑出來。
為了避免恐慌,場館裡發生的事情沒往外聲張,這時候參會的人早已被疏散,如泥牛入海。
一排武警守著安全範圍一線,不讓任何人靠近,支援安保的機動中隊,現在是指導員沈銳在調遣。
陸青崖低頭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林%e5%aa%9a,張了張口,想說兩句話,抬頭一看,不遠處支隊的副參謀長李釗平,領著幾名穿著便裝的排爆分隊的戰士過來了。
陸青崖急忙立正,敬了一個軍禮,“副參謀長!”
李釗平:“高峻同誌在裡麵?”
“正在拆彈。”
李釗平身後一名戰士道:“副參謀長!反恐中隊一排排長請求支援中隊長!”
李釗平沉聲道:“全力配合高峻同誌!”
“是!”
話音剛落,身後那門打開,一名執勤的武警奔過來報告:“副參謀長,危險解除,行李袋裡裝的不是炸/彈,但估計是有人想惡意乾擾會場秩序!”
李釗平:“聯係刑偵大隊,把這人揪出來。”
“是!”
三分鐘後,高峻把東西交給人去分析,從場館撤離。
李釗平聽陸青崖和高峻彙報完情況,笑問:“發現東西的是哪位女同誌,留聯係方式了嗎?這麼冷靜的人可不多見,得感謝她幫咱們避免了一場騷亂。”
陸青崖這才返身,走到林%e5%aa%9a身旁,伸出手,沉聲問:“能站起來嗎?”
林%e5%aa%9a朝他的手看了一眼,緩緩抬起手臂,把手放上去。
陸青崖頓了頓,捏緊,用力一拽。
手心裡有汗,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她的。
陸青崖鬆了手,蜷了蜷手指,轉過目光,平視李釗平,介紹道:“我老鄉,林%e5%aa%9a。”
他能接到林%e5%aa%9a的電話,純粹是因為巧合。林%e5%aa%9a電話打過來那會兒,他正好跟李釗平彙報完工作,趁著空當開了手機,給在營地駐防的副隊長撥了個電話詢問情況。
電話就在他正準備關機的時候打進來的。
號碼歸屬地是江浦市,他腦海裡立即閃過林%e5%aa%9a的名字,猶豫了十秒鐘時間,但還是接了。
如果早五分鐘,如果晚五分鐘,如果這電話他沒接,情況都會不堪設想。
商洽會這是第三屆,卻是銅湖市承辦的第一屆,與會人員來自新馬泰澳緬老越等各個亞太國家,安保本就是重中之重,他們機動中隊和反恐中隊都被調來支援,為的就是防止一切突發狀況。這種重要場合,國際上多少雙眼睛在盯著,出一點紕漏就得被外媒拿來大肆做文章。
換做其他人,發現疑似炸/彈的東西,恐怕第一時間就嚇得嚷了起來。
林%e5%aa%9a今天的冷靜反應,確實當得起支隊副參謀長的一個“謝”字。
林%e5%aa%9a渾身脫力,尚未完全從方才的驚魂之中平靜下來,隻是看著李釗平,微微頷了頷首。
今天商洽會還有一小時結束,大家各有任務,也未多做閒話。李釗平安排完工作,臨走時笑說:“陸同誌,感謝林小姐的任務,支隊就委托給你這個中隊長了,你們既然是老鄉,林小姐遠道而來,你也得給她接風洗塵。公的私的,你一塊兒辦了。”
陸青崖:“是!”
人都散了,陸青崖抖口袋摸煙,點燃吸了一口,再去看林%e5%aa%9a。
她臉上恢複了一點血色,神情仍有幾分茫然。
“怕?”
林%e5%aa%9a微微抬眼,看他。
當然不可能不怕,但這種生死關頭,還是彆的情緒壓倒一切。兩分多鐘的時間裡,想了很多,最後就一個念頭,想回到二十一歲那年。
有些話,過了八年,已經說不出口了,可那時候的她至少還敢死皮賴臉不管不顧。
這些也隻是轉念。
林%e5%aa%9a搖了搖頭,搓了一下手臂,低頭望見自己脖子上掛著的參會證了,才想起還有工作在身。
陸青崖把她動作都看在眼裡,“謝謝。”
沒諷刺,也沒聽著讓人難受的生疏客套,這句“謝謝”,倒顯得很真。
“沒事,應該的。”
她摸出手機,翻出一個號碼,撥出去。
陸青崖煙抽得慢,無風的下午,煙霧筆直地騰上去。經過方才這幾分鐘,兩個人原本稀鬆平常的一次重逢,驟然變得意味莫測。
林%e5%aa%9a打完電話,捏著手機,掌心剛剛被他握過的觸?感開始回籠。
她看著他,“那你呢,怕嗎?”
沉默一霎,陸青崖咬著煙,很沉地笑了一聲,似是不屑,“我怕什麼?”
林%e5%aa%9a目光一斂,微微抿了一下唇,但什麼也沒說。把手機揣回兜裡,撿起草地上方才掉落的挎包,把跌出來的陽傘和防曬霜等物品一件一件塞回去,“我還有工作,先走了。”
背著光,陸青崖的表情不大能看見,林%e5%aa%9a停了一下,轉身。
走了快四五米,忽聽身後陸青崖說:“晚上代表支隊請你吃飯,等我電話。”
林%e5%aa%9a腳下一頓,沒回頭。
·
林%e5%aa%9a跟走散的老外客戶,在北館的休息區碰上頭。
老外裡有個叫文森特的,會兩句蹩腳中文,“發生,什麼事?”
林%e5%aa%9a按照廣播裡的官方發言給文森特解釋了一遍,文森按住%e8%83%b8口,誇張地說:“嚇死,我了,我以為……booooom!”他身體往後倒,做出個被炸/彈擊飛的動作。
林%e5%aa%9a:“……”
這人直覺真是準得嚇人。
離會展中心閉關還有半小時,經過剛剛的閉館事件,今天的會大家也沒心思再開了。林%e5%aa%9a跟克瑞斯的人溝通過後,直接把人帶去預定好的晚宴地點。晚餐有另外的人負責翻譯,她今天的工作告一段落。
林%e5%aa%9a摘了%e8%83%b8牌剛準備走,文森特湊上來,邀請她晚餐後去酒吧喝一杯。
林%e5%aa%9a說:“我不加班。”
文森特在學中文,強烈要求林%e5%aa%9a跟他講中文。
“不,不是……是死人,”文森特舌頭打結,“私人……private……”
林%e5%aa%9a笑了:“我今天有約了,改天吧?”
林%e5%aa%9a回到賓館,卸妝洗澡換衣服,虛脫感褪去,被另外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焦慮取代。
她插上吹風機,坐在床上慢慢吹頭發。
手機振動。:-)思:-)兔:-)在:-)線:-)閱:-)讀:-)
她眼皮神經質似的跳了一下,一看,來電人是“周炎炎”。
周炎炎小她三屆,是本科時認識的一個學妹,銅湖市本地人,前兩年林%e5%aa%9a來銅湖旅遊,就是她接待的。
周炎炎要給她接風洗塵。
林%e5%aa%9a猶豫。
“怎麼啦?有約了?”
林%e5%aa%9a:“說不準……我有個朋友,在你們銅湖武警機動中隊……”
“巧了!這是我們報社的軍民共建單位啊!”
“你認識他們中隊長嗎?”
周炎炎笑說:“談不上認識吧,見過兩麵,感覺是挺難相處一人,我跟他們的政治指導員打交道比較多——你朋友就是他?”
林%e5%aa%9a心想,豈止很難相處,如果不是打不過他,她早八百回把他揍得下不了床了。
這時候,又進來一個電話,林%e5%aa%9a拿下手機看一眼來電人,讓周炎炎先彆掛斷,切換了去接陸青崖的。
陸青崖公事公辦的語氣,“下班了嗎?XX飯店5號包廂,過來吧。”
林%e5%aa%9a:“我能帶個朋友嗎?”
那邊頓了一下,“隨意。”一句廢話沒有,直接掛斷了。
XX飯店5號包廂,被陸青崖帶來支援安保的中隊的兩個班的人,已經圍著圓桌坐下了。
脫了武警製服換上便裝,大家都不拘束,況且有二排排長關逸陽在的地方,就沒有冷場這一說。
關逸陽單兵作戰素質極強,尤其射擊這一項,整個總隊能和他比肩的一隻手就能數出來。但關逸陽這人有個致命的毛病,就是話多,沒人理他自言自語,有人理他更是滔滔不絕,不知道是不是胎教時他媽媽聽多了單田芳落下的病根。
下午的事,中隊的人都已經聽說了。又聯係中午吃飯時陸青崖哪兒哪兒都不對勁的反應,大家對這位“林小姐”的好奇心已經徹底按捺不住。
關逸陽挨陸青崖坐下,“陸隊,我聽指導員說了,林小姐是你同鄉?江浦市離咱們這兒得有一千公裡了吧?這遠道而來,倒是寇準抱塊清官匾——名副其實啊!”
陸青崖手機一振,來了一條短信。
林:我們到了。
陸青崖把手機鎖屏,瞅向關逸陽,“這麼好奇?”
關逸陽笑:“當然好奇,咱們都好奇,對吧?”
大夥兒不約而同地點頭。
“既然好奇,那你下去接人吧。”
關逸陽立即從座位上彈起來,兩步到了門口,又停下腳步,“陸隊,人我沒見過啊!”中午那會兒,他去上廁所了,唯獨他一人錯過了那場“好戲”。為這他後悔不迭,嚎了一下午。
坐在對麵的“透視眼”虞川清了清嗓,“不用見過,人堆裡最漂亮的那個保管就是。”
大夥兒怪叫。
換作平時,陸青崖肯定要板起臉訓兩句,甭管是真訓假訓。
但此時此刻,他隻是點了煙,悶頭抽了一口。
關逸陽下去了,沒過兩分鐘,領著人上來了。
中隊任務繁重,一群大老爺們兒常年廝混在一起,接觸女人的機會少之又少。這會兒一來來了兩個,方才關上門滿口跑火車的陣勢煙消雲散,瞅著門口兩道身影,各個嘴都跟縫上了似的。
好在指導員沈銳是見過大世麵的,起身笑道:“銅湖市武警機動中隊,歡迎兩位。”
大家齊聲:“歡迎!”
聲浪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