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想要的哪怕是地心的岩漿他都在所不辭。
沈伽黎沒回答他,而是被他一口一句“禮物”帶偏了思緒。
說起禮物……
他和南流景巧在同天生日,而南流景又放下架子為他請來了最想見的白薇。
懂了,他故意賣我人情,讓我對他感激,好讓我到死都記著他。
不可能,休想拿算盤珠子崩我。
是時候,給他一點驚天大禮的震撼了。
頃刻間,沈伽黎的視線落到李叔故意落在這的旅遊雜誌上——
*
生日當天,沈伽黎在無數短信電話的狂轟濫炸中睜開了眼。
今天李叔難得做人,考慮到是他的生日也沒來早叫人,想讓他多睡一會兒,但有些人,還不如李叔識大體。
關了手機,沈伽黎緩緩坐起身子,望著窗外百畝園林,起身去了廚房,拿出嶄新一袋食鹽下了樓。
他將食鹽倒在土地裡,一掌拍平,心裡大概有了數。
早餐桌上,兩碗長壽麵整齊碼放在一起,李叔推了南流景下來,對二人熱情道:“少爺,沈先生,生日快樂,祝你們萱堂日永,蘭閣風熏!”
“謝謝,同福。”南流景淡淡道,隨即望向沈伽黎。
李叔也趕緊用眼神示意他說點好聽的給少爺聽,但沈伽黎自動屏蔽,自顧望著窗外園林在心裡盤算著。
“說起來,二位竟是同一天生日,這真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一定是上輩子上上輩子幾輩子修來的同船渡!”李叔雙手抱拳,雙目含淚感動著自己。
沈伽黎:撤回,這輩子天天大眼瞪小眼已經很下頭,還要再來幾輩子。
南流景依然古井無波吃著麵,吃完漱口出門上班。
司機已經過來接,但他不知為何遲遲不走,一會兒整理領帶一會兒整理袖口,不知在磨蹭什麼。
直到他帶有暗示意味的清了下嗓子。
李叔心裡美滋滋,悄聲對沈伽黎道:“去和少爺道聲生日快樂,他可一直等著呢。”
沈伽黎緩慢咀嚼著麵條,頭也不抬:“生快。”
南流景:……
“楊司機,走了。”
車上。
南流景凝望著窗外,心中晦澀。
以往生日這天,會收到幾百條生日祝福短信,員工也會特意為他製造各種生日驚喜,但因數量太多,短信向來不看,禮物向來不拆。
今年也是一樣,但唯一不同的是他把幾百條短信翻來覆去好幾遍,試圖找到那個熟悉的、卻從未給他發過消息的發信人。
但沒有。
源源不斷的短信祝福,電話夾雜其中,手機每亮起一次他都要低頭看一次。
還是沒有。
窗外陰沉沉的,預報說今天傍晚會有中雨。
和他此時的心情一樣,並不美麗。
南流景習慣性摸索著座椅,摸了半天手中空空如也,一低頭,他的旅遊雜誌不見了。
楊司機主動道:“旅遊雜誌讓李叔收走了,見您翻了很多遍,南總,想去旅遊麼。”
南流景沒說話。
他剛接手公司,多少人虎視眈眈,現在無法脫身,他走到今天這一步更應該小心,步步為營,稍有不慎,多年心血付諸東流。
楊司機笑道:“玻利維亞的天空之境很美對吧,有機會一定要去一次。”
南流景心不在焉盯著窗外。天空之境啊,是很美,但什麼時候才有機會呢。
下輩子麼。
*
南流景家。
沈伽黎轉了一圈。反派不在,李叔不在,很好。
他在網上尋摸半天,找到了閒著的施工隊,以及,鹽場。
一百畝的園林用鹽鋪滿大概需要600噸,工業鹽的價格在400左右,這樣就是24萬。
太貴了。
像他這種鐵公雞,一根毛都不願往外出。
雖說羊毛出在羊身上,歸根結底都是南流景的錢。
但他天天老謀深算怎麼擴充小金庫就不辛苦麼?
嘖,歸根結底還是南流景的錯,無差彆討厭所有沒有邊界感的人。
雖然見到了白薇的確很開心。
沈伽黎躺在床上唉聲歎氣了半天,虛弱劃著手機,眼睛一度要閉上。
倏然間,“80元/噸”的字樣赫然出現。
不管產品質量如何,便宜的都是好貨。
上午十點,施工隊開著鏟車準時抵達,望著豪華的園林造景,一幫人猶豫了:“這麼華麗的園林,你確定?”
沈伽黎“嗯”了聲。
又道:“南門留出半畝。”
能省一分是一分。
幾台大鏟車滿載愧疚感,緩緩駛向園林。
高聳入雲的紅杉樹被連根拔起,轟然倒塌,甩落遍地球果;修剪精致的草坪頃刻間化作泥土地,草種亂飛。
大塊的鹽粒平鋪在泥地上,被工人們用鏟車碾碎碾平,磨成細細的鹽沙。放眼望去,周圍一片雪白,像是剛結束了一場大雪,一望無際,好似天地間都被這乾淨的白所覆蓋。
白色亮而刺眼,沈伽黎意滿離。
本次加上人工費共支出六萬元。
沈伽黎心在滴血。
傍晚淅淅瀝瀝下起小雨,在平整的鹽地上方積了薄薄一層水。
沈伽黎乘著雨聲,在這令人犯困的白噪音中安然入眠。靜音的手機屏幕不斷亮起,短信接踵而至。
傻逼1號:
【哥哥,雨停了哦,我去接你麼?】
【哥哥肯定又在睡覺,沒關係,我可以等(*^▽^*)】
半小時後:
【哥哥,六點了,還沒起麼?我現在可以過去麼?】
【哥哥,小懶蟲,要起床啦~半小時後到,等我~麼啾!】
沈嵐清環伺一圈位於郊區的小彆墅,臉上掛著汗珠,浸濕了緋紅的雙頰。
他早上六點就起趕來這邊布置現場,就連紅酒擺放的位置都經過精密測量,雪白的桌布鋪陳橢圓長桌,中間的藝術花籃中綻放著嬌嫩的粉玫瑰,水晶燭台晶瑩剔透。
沈嵐清堅信,今天一定會是哥哥最難忘的一天。
第38章
另一邊。
南流景婉拒了無數領導員工的邀約, 到點準時下班。
他又看了眼手機。
六點了,依然沒有收到沈伽黎的生日祝福。
這個人,心是石頭做的?
忽而想起藏在臥室裡的那隻等身高禮盒, 以及特意把李叔支到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的臨市, 心中不禁懊惱。
到了家,南流景沒急著進門, 而是讓司機把車開到了南門。
作為原文大反派,擁有一處陰暗且無人打擾的黑化地是標配。
南門是園林的邊緣, 後麵栽滿法國梧桐,茂密且幽靜。
南流景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在這裡平複心情,順便想點陰招。
沈伽黎, 最後給你一次機會, 我打開手機時,要看到你的生日祝福。
半晌。
他狠狠將手機摔進泥土。沈伽黎,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就彆怪我心狠手辣, 我的小玩具放到哪裡了。
為了快點拿到小玩具, 他按下電動輪椅的前進鍵,咕嚕嚕往前駛去。
穿過梧桐樹搭建成的密林,接下來將會看到精心打理的美國紅杉,然後是比球場還整齊的草皮……
南流景輪椅停下了。
南流景望著眼前豁然開朗的景象:?
園林……呢?
隻剩白茫茫一片,一眼不見儘頭。
……⑩思⑩兔⑩網⑩
“沈伽黎!!!”怒極而嘯的咆哮聲驚擾了枝頭正在卿卿我我的鳥兒,撲棱著翅膀四散而逃。
南流景筆直站起身,拖著輪椅疾步而去,腳底的鹽粒踩得咯吱作響。
他用三年時間打理的皇家園林, 沒了,甚至沒看見消失後留下的泡影就沒了。
沈伽黎沈伽黎!!!
“哐當!”進了屋, 南流景單手扯過輪椅往地上一摔,坐上去,做了個深呼吸試圖平複呼吸。
這呼吸平複不了。
南流景一把推開房門:“沈伽黎,起來。”
沈伽黎緩緩睜眼,看了眼鐘表,重新閉上眼:“六點了,睡了,晚安。”
南流景不由分說把人拽起來,拉著往外走:“你自己看看你做的好事。”
沈伽黎迷迷糊糊被拽到門外,雨後放晴的天空渡上大片耀眼的紅霞,百裡無障,一覽無餘。
他抬手擋了擋光,大言不慚:“禮物,送你的。”
南流景銀牙暗咬,頜骨突出一塊。
他抬手指著光禿禿的庭院:“你想氣死我儘早繼承我的遺產,這才是你的真實目的對不對。”
但話音剛落,猛然怔住。
南流景原本淩厲的眉宇漸漸舒展開,隨即眼底滿上一絲不可置信。
遙遠的天際,火焰般燃燒的紅霞片簇成鱗,猶如鳳吐流蘇,餘散成綺。
原本雪白一片的鹽地表層波蕩著薄薄一層積水,像一麵光滑的鏡子,投映出天空的景象。
筆直狹長的水平線將世界一分為二,完美複刻的場景忽然令人難以分辨真實與幻象。
南流景緊攥的十指漸漸鬆開,瞳波顫動,被晚霞染上了熱烈的紅。
天空之境,那處他期盼卻不知何時才能一探究竟的地方,此刻,就在眼前。
沈伽黎默默瞧了他一眼。
沒事了吧,沒事他要回去躺了。
哦對了,還有:“生日快樂。”
繾綣的紅霞被無聲的風吹散,明明兩人刻意保持了距離,但偌大天地間,他們看起來卻像是緊密相依。
六點半準時趕來的沈嵐清按了許久門鈴也無人應聲,他擔心沈伽黎出什麼意外,爬過雕花鐵門進了庭院,剛好看到這一幕,聽到了沈伽黎淡漠的那句“生日快樂”。
“啪!”手中的花束掉落在地,地麵的積水暈濕了藏於花束中的卡片。
卡片上那句“祝哥哥生日快樂,我們要永遠在一起”被水漬暈染開,彌散開小毛邊。
他的嘴唇在發抖,眼瞼一片暈紅。
精心準備了一整天,期盼著能和哥哥度過一個美妙夜晚,結果哥哥卻在對另一個男人說著生日快樂。
那麼懶散且永遠不回消息的哥哥為了這個男人的生日,砍了樹鋪了鹽,製造了完美綺景。
南流景到底有什麼好?一個永遠隻能坐在輪椅上的殘廢,他能給哥哥想要的幸福麼。
鞋底碾碎花瓣,沈嵐清闊步離去,十指收緊,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回了郊區彆墅,他瘋狂撕扯著桌布,砸了所有的碗盤,握著尖刀泄憤一般一刀刀用力紮進桌麵。
沈嵐清黑化50%——
……
一直到晚霞褪去,天青乍現,南流景才終於回過神。
他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終於打算說出那聲“謝謝”,一回頭——
那麼大一個沈伽黎呢?
不用猜都知道他肯定回去躺了。
睡覺多的人都是笨蛋。
南流景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