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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了許久,心一橫,將協議書拍在桌上,抽出鋼筆打算先把字簽了。

但餘光一瞬,忽而落在他的水杯上。

白色的水杯上有一個小紅點,仔細一瞧,是一枚小草莓貼紙。

簽字的手倏地頓住。

前不久沈伽黎不知抽什麼瘋,把他買來的貼紙全貼在了床頭,密密麻麻一片,李叔費了老大工夫才全部清理乾淨。

不成想還有漏網之魚。

這個人,就像這些無孔不入的貼紙,似乎已經在悄然間侵占了自己生活中方方麵麵的小事。

房間一角堆積的破爛作品,明明有眼瞎的願意花高價收藏,自己隻要說句好不就行了,為什麼要留下來放在這裡礙眼。

果然沈伽黎這人留不得,他隻會無形中破壞自己一切計劃,討厭這種計劃被打亂的感覺。

南流景的視線再次看向離婚協議書。

罷了,等拍到沈伽黎的確鑿出軌證據照片再簽字,不急這一時。

他將協議書塞回抽屜,猛地關上。

第26章

翌日。

昨晚又鏖戰到淩晨,沈伽黎抱著猝死的決心早早起了床。

確切說是被李叔硬拉起來的。

天氣陰沉沉的,水汽隱藏在厚密烏雲中,於天際斜斜壓下,仿佛下一秒就要傾盆而下。

沈伽黎坐在餐桌前,百無聊賴戳著盤中煎蛋,低垂的睫毛蔭掩了雙眼,被頭頂燈光鍍上一層瑩潤光澤。

對麵的南流景不動聲色抿著咖啡,視線從杯口上方抬起。

他現在合理懷疑,沈伽黎住進這裡這麼久,是不是都沒看過他的真實麵貌。

從來沒和他對視過,永遠都是一副世界末日的喪態垂著腦袋。

不過也罷,很快就要分開的人,是否看過真實容貌也已不再重要。

“沈伽黎,抬頭。”但固執令他還是開了口。

沈伽黎頭埋得更低:“不抬,本來食欲就不好。”

南流景冷嗤一聲,原來他是覺得看到自己的臉會影響食欲。

既然兩看生厭,早點分開是明智決策。

“你今天有什麼打算。”南流景抿著咖啡,漫不經心翻著手邊雜誌。

“躺著。”沈伽黎言簡意賅。

他以為南流景又想出了什麼新花招來折磨他,但南流景卻道:“好,躺著吧。”

說完,招呼李叔扶他出門。

沈伽黎在床上躺了半天,越躺越得勁,眼看和暮煙約定時間將至,他懶懶地想:

不去了吧,外麵快要下雨,還要打傘,好麻煩。

於是他摸出手機準備通知暮煙他要放他鴿子。

但這時候,沈伽黎緩緩轉動他那即將生鏽的腦袋,隱約回想起原文。

好像就是差不多這個時候,反派發現原主在遊戲裡和人聊騷,並且還私下約定見麵,抓到把柄後提出退婚。

結果沈家巴不得對於原主這個大麻煩此生不再相見,即使被退婚也拒絕接受原主回家,導致原主窮困潦倒不得已隻好回去哀求反派收留他。

反派這時已經變態到極點,竟也答應了原主請求,將人帶回家後關在小黑屋裡,說他既然耐不住寂寞,就給他玩點有趣的。

原文是這樣描寫:那些沾滿血跡的情.趣用具,散落在奄奄一息的%e8%a3%b8.體旁,但等待它們的,是接下來的物儘其用。

沈伽黎精神一振。

小黑屋?是三樓那間小黑屋麼?

要去,他想去,最好給他關到天荒地老。

於是本因為太過懶惰打算改變主意不去見暮煙的沈伽黎,穿好了衣服。

見沈伽黎穿好衣服要出門,李叔還特意問了句:“沈先生打算去哪裡?”

“有點事。”沈伽黎也不明說,因為他知道以李叔那股子熱心腸,要是知道他要去見彆的男人,多半會以死相逼求他不要。

離開彆墅,他緩緩行走在林蔭小徑,毛毛細雨打在臉上,暈濕了頭發衣服黏在身上十分難受。

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出門忘記帶傘。

停住站立了半分鐘,沈伽黎最終決定就這樣吧,反正晉海這妖風,就算打傘也會淋濕。

人來人往的主城大道上,俯瞰而下,各式各樣的傘宛如花團錦簇,明豔奪目。

但在傘堆中,身穿薄衣的年輕男孩慢慢踱步在路邊,緊貼著牆壁而行,雨水沾濕了他的衣裳,隱隱透出裡麵粉白的肉。

身後不遠處,一輛漆黑且造型低調的雷克薩斯LS沿著馬路幽幽行駛在車流中,車速很慢,但也無人敢按喇叭示意。

幾百萬的車,車子坐的人也絕對是惹不起的。

車裡,森寒的雙眸透過車窗死死盯著行人道上那纖瘦的身影。

前座司機不合時宜地開玩笑道:“就說南總怎麼從車庫挑了輛最便宜的車來開,原來是因為跟蹤老婆所以得低調。”

“老婆”二字一出,南流景速而抬眼看向司機。

司機從後視鏡中看到他幾欲殺人的視線,趕緊閉嘴。

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上啪啪作響。

現在的沈伽黎渾身濕透能擰出一桶水,但他好像沒感覺到,依然不緊不慢向前走著。

冰冷雨中,沈伽黎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楊司機。”南流景忽然道,“後備箱有傘,給他送一把。”

楊司機得了令,將車子停在路邊,找了傘追上沈伽黎,笑得和藹:“先生,雨越下越大了,打上傘,當心感冒。”

對於突然蹦出來的男人,沈伽黎隻覺得他眼熟,但又懶得細想到底是在哪裡見過。

他搖搖頭:“不用,謝謝。”

“為什麼,這雨大的,都要睜不開眼了。”

沈伽黎目不轉睛繼續往前走:“打傘太累,還要舉著。”

楊司機:……

他活了三十多年,還是第一次見識到如此清奇的腦回路。

楊司機拎著傘垂頭喪氣的回了車上,把沈伽黎的發言和南流景一說,又問:

“要不要我幫沈先生買件雨衣呢。”

南流景冷冷回應:“不用,他喜歡就讓他淋,病倒了沒人會管他。”

說著,視線卻悄然間透過車窗追上那暴雨中的身影,那身影孱弱到仿佛隨時有可能倒地昏厥。

南流景深吸一口氣,移開視線,手指落在座椅上輕輕摩挲著。

走了半個多小時,沈伽黎吊著最後一口氣兒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身後那輛黑車也跟著停了下來。

車內,南流景默默撈起手邊的望遠鏡,對著落地窗望去。

沈伽黎並沒急著進去,而是站在門外屋簷下擰著衣服上的水,擰到不滴水後,才推門走了進去。

然後站在屋內地毯上緩步踩著,一直到不會踩出水印才終於找了個卡座站那兒。

楊司機默默看著,情不自禁來了句:“沈先生真的是個很有素質的人啊。”

南流景鼻間發出一聲冷笑。

說什麼有素質,有素質的人會出來私會網友。

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半小時,暮煙還沒到,給沈伽黎發了消息說自己大概還得一會兒,讓他先自己點東西喝,到時自己去了付錢。

服務生關切遞來毛巾給沈伽黎擦拭身上的水,沈伽黎擦了兩下,覺得手累,便把毛巾披在身上防止弄臟人家沙發,緩緩坐下,宛如一個披著高級披肩的貴婦。

“噗嗤——”楊司機笑出了聲。

但看到後視鏡中南流景那不善的目光,立馬收起笑容,正襟危坐。

南流景望著咖啡廳門口進進出出的客人,眼睛一眨不眨,心裡揣度著:

暮煙是個什麼樣的人呢,看他在遊戲裡的等級,必然也是又肝又氪的高富帥。

帥麼?在遊戲裡對著一個黑老粗起了色心,會是什麼帥哥麼。

不好說,有些人說不定就好這一口。~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倏然間,一個舉著黑傘的大叔出現在門口,他穿著滿是褶皺的襯衫,潦草的黑色涼鞋,胡子拉碴頭發也不知多久沒梳,亂的雞窩一樣。

南流景立馬舉起望遠鏡,對著大叔的臉仔細打量著。

隻見大叔晃了晃傘上的水,推門進了屋。

嘭!

南流景的心頭沒由來的鈍跳一下。

沈伽黎,你就是為了這種男人,強撐著從床上爬起來也必須見他一麵?

他攥緊手指,頜骨清晰突出一塊。

大叔走到櫃台,尋摸半天後,拎著一杯咖啡出了門。

南流景稍稍鬆了口氣。

猜錯了人。

但心情還沒放鬆多久,一個個子高挑皮膚白皙的年輕男人推門走了進去。

他打扮精致,帥的像選秀節目裡的小鮮肉,舉手投足氣質矜貴,光看那一身行頭,價值不菲。

南流景慢慢直起腰,忽然看向後視鏡,打量了一番自己的五官,隨即安了心。

但不能安心,對方看起來很年輕,如果真是暮煙,還很會逗人開心,就衝這一點,自己輸了一半。

那個年輕的男人徑直走向櫃台,利索點了咖啡,然後在屋內環伺一圈,繼而直直向沈伽黎走去。

當他即將接近沈伽黎時,南流景手指狠狠攥住望遠鏡,腦海中反複跳出一個聲音:

“不是找他的,是找他後座的女孩。”

倏然,年輕男人在沈伽黎麵前停下了腳步,接著,他低頭微笑著對沈伽黎說了什麼,然後從容在他對麵坐下,掏出手機遞過去。

是暮煙。

這個男人就是暮煙。一個年輕有錢且溫柔的男人。

“楊司機,你進去聽聽他們在說什麼。”南流景這番話幾乎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

楊司機趕緊下車小跑進屋,在二人旁邊的卡座坐下。

南流景緩緩翕了眼,手指輕輕揉捏眉心。

如果是沈伽黎,很難不對這種年輕健康的帥哥動心吧。

接下來他隻要用手機拍下這一畫麵,離婚大計就是板上釘釘的事。

南流景煩躁的將手揣進褲袋,摸到手機的那一瞬,手指卻像凍住了般,久久未能進行下一步。

不行,證據不夠確鑿,再看看。

他將手機塞回去,睜開眼舉起望遠鏡——

但下一秒,帥哥尷尬微笑著起身,旁邊的楊司機也跟著站起了身。

楊司機一回來,南流景剛要張嘴詢問,但又覺得這樣顯得自己好像很在意沈伽黎,便靜靜等待楊司機主動彙報情況。

楊司機:“誤會了。”

“什麼意思。”

“不得不說,沈先生實在是魅力四射,都淋成那樣了,依然有人上前搭訕。那個小帥哥問他,覺得他很可愛,能不能留個聯係方式。”

南流景抬眼:“然後呢,沈伽黎怎麼說。”

楊司機撓撓腮幫子,差點沒笑出聲:“沈先生說他沒有手機,要是小帥哥願意,他們可以做漂友。”

南流景:“漂友是什麼。”

楊司機:“就是Q.Q郵箱裡一種叫做漂流瓶的交友模式,寫好要傳達的內容投入大海,隨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