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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書鞠了一躬,退出辦公室貼心關好門。

南流景打開筆記本電腦,點開監控APP連上了家中書房的攝像頭。

鏡頭中出現兩個男人,一個是宋瀾,另一個坐在書桌前低垂著腦袋一副喪態的,是他名義上的妻子。

鏡頭中的宋瀾清了清嗓子,打開筆記本,壓低身子努力與沈伽黎保持平視,以便消除他內心的緊張不安。

“首先我想先了解一下,您最近感覺心情如何。”宋瀾笑眯眯問道。

“就那樣。”沈伽黎隻想速戰速決,能說三個字絕不說四個。

“那樣是怎樣,能否請您詳細說明?”

沈伽黎:……

“早安午安晚安,祝你身體健康恭喜發財兒孫滿堂。”沈伽黎輕伏上身,懶得想詞,那就把能貫穿這醫生一生的話全說了,然後走人。

宋瀾著實沒料到。

他乾笑一聲:“所以心情很微妙,並沒有很開心對麼。”

沈伽黎眨了下眼,用來代替點頭。

“不開心的原因是什麼,我進來時看到地上很多水,是不想做家務還是?”

沈伽黎點頭。

跟這關係不大,但如果他說不是恐怕醫生還要繼續追問沒完。

鏡頭前的南流景冷笑一聲,打開另一部電腦,點開“退婚計劃5.0”文件,在“沈伽黎罪行”一欄後打上“懶”。

“如果不想做家務可以和南總商量,他是個很平易近人的人,隻要好好商量他會理解你的,有沒有嘗試過和他開誠布公地坦白自己想法呢。”宋瀾問。

沈伽黎緩緩打出一個?

平易近人?南流景?

果然社交很累,為了賺錢不惜出賣良知說著違心話,這位醫生也一定很辛苦吧。

“不想商量。”沈伽黎道。

“為什麼呢?是有什麼忌憚?”

沈伽黎緩緩吐出一個字:“懶。”

南流景的手指微頓,接著回車鍵刪掉剛才那個“懶”字,又打了一個“氣人”。

“哈哈,這樣啊。”宋瀾想哭,他做心理輔導這麼多年,沈伽黎絕對算得上這個(大拇指)。

“那麼咱們聊點有趣的吧。”宋瀾話鋒一轉,正式開啟他此次前來的真正目的。

沈伽黎不動聲色,看也不看他。

“如果,我是說如果,南總每個月給你十萬塊,叫你彆管他的事,還天天在外麵不回來也不肯離婚,你會怎麼做呢。”宋瀾仔細觀察著沈伽黎的表情變化,循循善誘道。

如果像南流景說的,沈伽黎心懷不軌,那他這段時間想的多半就是這件事,對於這個問題的回答或許會潛意識受到影響,向他的陰謀靠攏,這樣就能合計出沈伽黎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沈伽黎眉頭漸漸蹙起,表情不太友善。

宋瀾咽了口唾沫緊緊盯著他,生怕錯過他說的任何一個字。

“我會……”沈伽黎攥緊手,“幫忙望風。”

“而且,十萬塊太多了,我不好意思拿,五萬就行。”

宋瀾:……?

南流景:?

南流景原本已經提前打好的“沈伽黎的陰謀”幾個字,一個一個刪掉了。

宋瀾忍不住追問:“雖然是假設,可假設的南總在出軌,還對你不聞不問。”

沈伽黎:“替我謝謝他,什麼時候提上日程,有計劃麼。”

宋瀾嘴巴大張,半晌,不可置信地“哈”了聲。

沈伽黎以為他還在擔憂什麼,難得主動開口:“我不會告發他,你放心。”

宋瀾:………

南流景冷“嗬”一聲,眼底揉了一團碎冰。

這個人,精神沒問題麼。

“那好吧,下個問題,是道腦筋急轉彎,測試你的邏輯能力。”宋瀾也覺得沈伽黎這人某種程度上精神有異。

沈伽黎閉上眼。坐了許久,頸子酸疼。

好累,還有多少問題,能不能濃縮成一個。

“如果一個男生說穿了鞋後一米八,那麼他的實際身高是多少。”宋瀾帶著探究問道。

正常人多半會回答“一米七八左右”。

沈伽黎思忖片刻:“八十公分。”

麵前的宋瀾和屏幕後的南流景同時震驚地睜大雙眼。

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果然,他不正常。

“為什麼是八十公分呢。”宋瀾忽然對於這個答案無比好奇。

沈伽黎沒說話,緩緩抬手,指向一邊的書架。

宋瀾立馬望去,南流景也隨著滾動鼠標放大屏幕。

看到他指向之處後,兩人……了。

書架上放著一本書,《中華民俗史》,而封麵上是一個踩著高蹺在村裡表演節目的老爺爺。

去掉一米高的高蹺後剩下八十公分,真的……很合理。

宋瀾忽然產生了深深的疑惑。不正常的人,好像是他自己。

半小時後。

宋瀾提著電腦包,佝僂著腰,仿佛瘦了十斤,形容枯槁。

他勉強微笑,眼底暈著兩抹烏青:“那麼沈先生,這次的心理谘詢結束了,辛苦你了,平時可以多出去走走曬曬太陽,防止發黴……不是,防止缺鈣。”

沈伽黎道了句“慢走不送”,在宋瀾的目送下,他上了樓,回到他的小黑屋,疲憊地趴在南流景同款人偶身上,安詳翕了眼。

辦公室裡。

宋瀾虛弱無力的聲音在電話裡響起:“南總,我為沈先生做了心理谘詢,他很健康,您放心好了。如果沒彆的事,我現在去找心理醫生做個心理輔導。”

掛斷電話,南流景閉著眼睛仰起頭,手握鋼筆有一搭沒一搭地點擊桌麵。

沈伽黎如果沒有被奪舍,這一切表現隻能說明他城府頗深,企圖用這種喪批人設打消自己疑慮。

厲害,沈伽黎你真厲害。

既然都在攻於心計,自己倒要看看是誰技高一籌。

第7章

“天啦嚕!”

李叔辦事回來,一進門,入眼一片狼藉,震驚了他。

趕緊打掃乾淨,去樓上喊沈伽黎下來準備晚餐。

雖然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過正常晚餐,但少爺不知怎麼想的,偏要叫沈伽黎準備晚餐。

他這老頭子都受不住了。

急躁的心情讓他忘了禮數,推門而入儲物間,果然,沈伽黎靠著那隻奇醜無比的人偶娃娃睡得正香。

忽然好奇,他很喜歡這隻人偶娃娃麼,怎麼就願意躺它身上睡。

少爺貌似也很喜歡,從小帶在身邊,幾次說要扔掉,最終還是沒扔,但也不想看到,索性放在儲物間吃灰。

這不是重點。

“沈先生,快快起床,少爺馬上到家,您還沒準備今日晚餐。”

沈伽黎緩緩睜眼,雙眼迷離:“早上不是還有剩飯,我沒動,你們熱熱吃。”

李叔:夭壽啦!敢讓少爺吃剩飯!

他連拉帶拽把人拖到廚房,做了數個深呼吸,顫唞著拿出他的硬皮本,念道:

“今日食譜:主食為手擀麵,主菜為……”

沈伽黎聽到“手擀麵”仨字就不想繼續往下聽了。

好在家裡有自動揉麵機,倒是省了他一些工夫。

手擀麵正確做法,麵團擀成大麵片,折疊起來切成自己喜歡的寬度。

沈伽黎的手擀麵——

李叔不忍再看。

這時,指紋鎖的聲音響起,李叔趕緊過去迎人。

南流景一進門便問:“沈伽黎呢。”

李叔笑得心虛,臉上全是褶子:“沈先生正在廚房為您準備新鮮美味的手擀麵。”

南流景點點頭,視線在房中每處角落依次劃過。

乾淨整潔,和他預想的不太一樣。∮思∮兔∮在∮線∮閱∮讀∮

他換好衣服來到餐桌旁,沈伽黎也端著一碗麵條出來了。

南流景冷笑:“真是驚豔。”

說的是沈伽黎,他臉上鼻子上頭發上掛著一塊塊的麵粉,像個雪人。

沈伽黎這會兒全身每塊肌肉都在叫囂疼痛,本來還想看看疑似出軌的南流景到底什麼尊容,但現在卻連呼吸的力氣都快消失。

他趴在桌上,有氣無力道:“吃吧。”

李叔疑惑:“沒有其他的菜?”

沈伽黎顫巍巍伸出食指指著那碗麵:“太麻煩了,所以九九歸一了。”

兩人同時低頭朝麵碗看去。

炒蔬菜,有,麵條頂上蓋的幾片油菜葉;

小雞燉蘑菇,有,成品雞柳加香菇;

甜品酸奶拌堅果,也有,碩大幾顆花生在湯裡浮著。

麵條形狀各異在碗中坨成一團,絕大多數已經脫離“條”的概念。

今日食譜中該有的都有,兩人竟無言以對。

“哦對了。”沈伽黎又想起什麼,從口袋掏出一盒酸奶慢悠悠推過去,繼續趴下,“酸奶拌堅果,酸奶在這,用舌頭拌拌吧。”

“故意氣我?”南流景沒有動筷的意思,聲音透著寒意。

沈伽黎閉著眼緩緩搖頭:“我很努力做了,但我是個生活能力為零的廢物,對不起。”

一聲“對不起”並坦誠自己是個廢物,過於真誠以至於南流景無處發作。

真誠是永遠的必殺技。

沈伽黎沒說謊,他確實很努力去做了,雖然努力的耐心隻有三分鐘。

仔細翻翻麵條,還是能找出那麼幾條根正苗紅小漂亮。

南流景放下筷子,沉默半晌,又問:“衣服呢,洗了麼。”

沈伽黎抬手指指天花板,意思是在三樓掛著。

上樓後,南流景望著陽台地麵水流成河,以及已經完全變形縮小到兒童款的襯衫們,舉起手照拍照,腦海中自動打開“退婚計劃5.0”,在“沈伽黎罪行”一欄後打上“不服管教”。

如果想在離婚官司中全身而退,如果想堵住沈家人的嘴,這些都是必要的。

入夜。

沈伽黎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不知是不是白天睡太多,這會兒竟沒了困意。

感覺身邊缺了點什麼東西。

思忖半天,他下了床往小黑屋走去。

此時正在二樓玄廳看電視的南流景單手揉著太陽%e7%a9%b4。

頭又痛了。

緩緩一搭眼,便看到沈伽黎穿著皺巴巴的睡衣出了房間,徑直走向儲物室。

他死死盯著儲物室的門,想知道沈伽黎大半夜不睡在謀劃些什麼。

然後就看見他拖著那隻其醜無比的人偶出來了。

南流景指尖一緊,忽而抬起身子,又意識到什麼立馬坐下。

“沈伽黎。”他冷聲嗬斥道。

沈伽黎聽到聲音,向前看了一眼,以為南流景又在在意什麼教條規矩,隨即道:“晚安。”

“人偶,放回去。”南流景陰冷道。

就算沈伽黎拿了他的車鑰匙、房產證他都不在乎,但人偶不行。

沈伽黎抱起人偶,凝視半晌,輕聲道:“我睡不著,可能已經習慣和他一起睡,借給我可以麼。”

他在聽護工讀原文時,也是睡睡醒醒聽不全,因此並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