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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一頓,本想問問衛莊為什麼這麼急著讓她看他的新衣裳,但是想到這衣裳將來是要傳世的,也就釋然了。

好像是要審慎一些。

蕭槿跟那丫頭改口道:“你去捎話兒,說我待會兒過去。”

丫頭領命去了。

蕭槿重新坐下,對衛莊鄭重道:“表哥快進去換衣裳吧,我等著。”

衛莊點頭,拎了衣裳進了碧紗櫥。

蕭槿等了約莫半盞茶的工夫,聽見衛莊出來的動靜,轉頭一看,便是一愣。

衛莊給自己選的顏色是天青色,花色是竹枝暗紋,形製又是闊袖,這一襲直身穿在身上,直襯得他氣度沉謐,姿態飄灑。

氣韻全出,容貌更盛。

蕭槿回神,由衷讚道:“表哥有眼光,這衣裳穿在表哥身上的確很好看。”又禁不住笑道,“拿來傳家倒也可。隻是,不知道表哥的兒子孫子是不是也跟表哥一樣襯這件衣裳。”

“一定襯的。”

“為什麼?”

“因為我的兒子孫子一定長得跟我肖似,我既然襯,那他們自然也應當襯,大不了長短寬窄不合適,修一修改一改就好了。”

蕭槿愣了須臾,以手扶額。

這話,沒毛病……不過她忍不住想,將來衛莊的兒子要是不襯這衣裳,他會不會懷疑隔壁住了老王。

隻是蕭槿倒是由此想起了衛莊的婚事,隨口問道:“表哥不喜歡趙姑娘?”

衛莊脫口道:“不喜歡。”

蕭槿看了衛莊一眼,沒再多問。衛莊年紀不大,又已然開始專心舉業,滿可以再等幾年再說親,到時候萬一中了進士,自然能尋一門更好的親事。

蕭槿一時有些感慨,原先連過個縣試都費勁的人,如今竟然得了府試案首。現在連謝先生都誇讚衛莊文采卓然,直道方先生手底下恐怕要出個少年解元了。

隻是不知道衛莊將來要是入了官場,是不是還這麼摳。

不過,蕭槿還是對於衛莊突然開竅或者有意藏鋒的緣由很是好奇。

“你幫我看看我後麵合不合身,”衛莊突然背過手扯了扯自己衣裳的後襟,“我總覺這邊不太平整。”

蕭槿轉到衛莊身後瞧了瞧,道:“後頭挺妥帖的。”

“那你幫我整整,我總覺得哪裡彆扭。”

蕭槿幫他稍微理了理幾不存在的褶皺,點頭道:“好了。”

衛莊猶道不妥,又接連指了幾個地方讓蕭槿幫忙調整,蕭槿繞著他轉了好幾圈,在他那件新衣裳上又扯又拍,幾番之後,才算是作罷。

蕭槿暗歎,第一次發現衛莊原來這麼講究。

蕭槿預備走時,衛莊表示要先將衣裳換下,然後跟她一道出門,他要去拜會一下那位葉山長。蕭槿奇道:“表哥不繼續溫書了麼?”

“看那些書又不著急。”

蕭槿一怔:“哪些書?表哥方才看的……什麼書?”說著話隨手一翻,發現衛莊攤在桌上的竟然是一本《三國誌通俗演義》。

蕭槿嘴角一抽,她以為衛莊在看正經書,誰想到竟是課外閒書。

衛莊將衣裳換下後,小心翼翼地疊好,重新裝進天福帶來的那個包袱裡,又仔仔細細地將包袱擱到箱籠裡收好,這才轉身跟蕭槿說可以出門了。

蕭槿想起衛莊方才放衣裳時的那股認真勁兒就想笑,但怕被他追問為什麼笑他,就憋了回去。

等兩人即將分道時,衛莊低頭看向她:“我過會兒去找你。”

蕭槿一怔抬頭:“表哥還有事?”

“當然。你今日隻描了一張廓填,還差一張。能在白日完成不要拖到晚夕,晚間點再多的燈也不如白日的天光亮,終歸傷眼睛。”

蕭槿揉揉臉,覺得衛莊說得有理,仰頭道:“那好,我等著表哥過來。”

衛莊一笑,拍拍她腦袋:“一言為定。”言罷,轉身往前院去。

蕭槿覺得衛莊自從變成學霸之後,連帶著對她的功課也越發上心了。

蕭槿見到那位葉小姑娘時,發現季氏已經離開,溫錦倒是與眾人坐在一處。

葉姑娘名喚葉綺,比蕭槿還小兩歲,生得玉雪可愛,性子也是極爛漫的,與眾人敘話一回,便漸漸不再拘謹。蕭槿瞧著這姑娘的脾氣秉性,覺得確實像是能乾出當眾送花這種壯舉的。

蕭槿注意到溫錦頭上的紗布已經拆掉了,隻是臉色很有些不自然。

蕭槿本以為是她氣色差,但再仔細一看,覺得這大約是官粉跟胭脂調出來的效果,隻是溫錦的手法極好,若是不懂妝扮的人看了,隻會認為她不過是麵色憔悴。

蕭枎與蕭杫都不喜溫錦,便極少搭理溫錦,隻跟葉綺搭腔。蕭槿跟這兩個堂姐一向也不大對付,多數時候隻是在一旁看著。

蕭枎對於葉綺給衛啟渢送花引發的風波也是有所耳聞,便好奇地問起了此事。

葉綺聽見蕭枎提起這個,臉上的笑收了收,絞著衣袖道:“那……那是我不懂事。”

葉綺現在想起這件事還是心有餘悸。她當時根本沒有多想,隻是想將剛摘的梧桐花送給那個風姿華茂的少年,卻沒想到闖了禍。

幸好那位哥哥沒跟她計較。不過後來她爹將她叫到跟前狠狠訓了一頓,直道那位公子身份貴重,他們根本開罪不起,讓她往後不要那麼莽撞。

蕭槿見葉綺悶聲不吭,笑道:“當時為何要給他送花?就是覺得他好看?”

“嗯,”葉綺聲音放得很低,臉上浮現出追憶之色,“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我聽爹爹說過一個詞,叫月窟仙枝,我覺得……他就是月窟仙枝。”

蕭槿挑眉,月亮裡的仙樹?

溫錦見葉綺說到衛啟渢便雙眸晶亮,麵色沉了沉,又笑道:“表哥一碰到梧桐、榆樹、楊樹的花粉就會不適,也是葉妹妹獻錯了花。”

葉綺驚道:“他是溫姐姐的表兄?!”

溫錦微笑道:“是啊,我們是姑舅兄妹。”

蕭槿看了溫錦一眼。溫德不過是衛啟渢的遠房表舅,實則跟衛家關係很遠,但溫錦似乎總是忽略這一層,往日走動,待衛承劭夫婦宛若嫡親的姑父姑母一樣。

葉綺瞪大眼睛,豔羨不已:“真好!我要是也有這樣的表兄多好……”

溫錦垂眸一笑,低頭喝茶。

蕭枎素喜爭勝,瞧出溫錦顯擺的意思,當下不樂意了,忙道:“要是算起來,我跟衛家公子也是表兄妹呢。”

蕭槿一頓,想起蕭榆跟她說過蕭枎自稱衛啟渢表妹的事,忍不住想,她四嬸馮氏怎麼可能跟蕭枎胡扯這種事,這不是自找沒臉麼?

蕭杫暗裡扯了蕭枎一把,示意她少說幾句,但蕭枎怎肯罷休,拉著葉綺繼續道:“我聽我母親說啊,算起來,衛公子其實是我表兄……”

“三姑娘也是表哥的表妹?”溫錦嘴角溢出一絲冷笑,“哪路的親戚?不如說來聽聽?”

蕭槿覺得今日的溫錦有些不對頭。溫錦雖然骨子裡驕矜,但還是很會做表麵功夫的,譬如那天她被她噎得不輕,但也是忍住了沒有發作。

但溫錦眼下說話就很是不客氣了。

蕭枎打一開始就不喜溫錦,如今被她搶白,心下不忿,但又確實說不出是哪路親戚,憋了半晌,惱道:“我母親說的,沒有假的!你管哪路親戚。”

溫錦笑了兩聲:“那我倒要去問問表哥了,看三姑娘到底是哪路來的表妹。”

蕭槿瞥了蕭枎一眼,暗暗搖頭。衛莊落水是蕭枎害的,但蕭枎從未愧疚過,反而因為衛莊的追債而厭憎衛莊。如今又來跟啟渢這株仙枝亂攀親戚。

被溫錦嗆幾句也是活該。

蕭枎正預備嗆回去,就聽衛啟渢的聲音自身後傳來:“表妹,舅父使人來給你遞話兒,你去瞧瞧。”③思③兔③網③文③檔③共③享③與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蕭枎一扭頭就看到衛啟渢長身立在曲廊上,隻是這一聲表妹顯然不是在叫她。

蕭槿暗道,仙枝來了。

溫錦丟給蕭枎一個諷笑,起身去到衛啟渢跟前,不一時,將衛啟渢領來,笑著道:“三姑娘適才說,她與表哥也是表兄妹,不知三姑娘與表哥是何表親?”

衛啟渢與眾人見了禮,聞言神色一凝,道:“我亦不知。”說著話望向蕭枎,“敢問三姑娘家中與敝族有何淵源?”

蕭枎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溫錦在一旁竊笑,看蕭枎的笑話。

衛啟渢麵色漸沉,眾人齊齊望向蕭枎。

蕭枎頭上冒汗,臉色陣紅陣白,末了咬了咬牙,丟下句“我去問我娘”,扭頭就跑。

蕭杫覺得她跟蕭枎一個房頭都丟人,當下也不好待在這裡,作辭離開。

蕭槿也想走了,但她還要等衛莊。而且,總不能就這麼把葉綺扔這兒。

溫錦覺得衛啟渢一定是借故來看她的,否則他何必親自來傳話。但她不能表現得太過歡喜,並且她還要裝憔悴。

溫錦雖然一直在用衛啟渢給的藥膏,但等傷口愈合之後,還是沒有即刻恢複如初。

她對鏡望著自己額頭上那道淺淺的印子,擔心日後難以消掉,氣苦難當,卻又無計可施,最後便想出了拿脂粉暫且遮掩的法子,如此一來還能使自己看起來麵色憔悴,衛啟渢看了必定心疼,說不得就不再跟她置氣了。

衛啟渢的目光果然在溫錦臉上停留了須臾,和聲道:“表妹似乎氣色欠佳。”

溫錦抿唇應了一聲:“興許是……沒休息好。”

蕭槿卻是覺得衛啟渢跟溫錦之間的氛圍有點奇怪,難道是……鬨了彆扭?

葉綺暗暗睃看衛啟渢好一會兒,此刻鼓足勇氣上前致歉道:“哥哥,上回的事……對不住。”

溫錦暗瞪葉綺,什麼哥哥!

衛啟渢擺手道:“無事,不知者不罪。”

蕭槿望著立在眼前的仙枝,便想起了當初他被她拿的梧桐花刺激了之後,是怎麼打著噴嚏紅著眼睛訓她亂往家裡拿東西的。

溫錦見衛啟渢態度似乎真的軟了下來,竊喜不已,跟衛啟渢一道作辭,轉身出了抱廈。

溫錦不知她父親找她何事,忐忑之下步子便不自覺加快,走到了衛啟渢前麵。然而才剛走了幾步,天色忽暗,罡風驟起,傾盆大雨兜頭澆了下來。

蕭槿坐在抱廈裡喝茶,眼睜睜看著溫錦瞬間被淋成了落湯雞,衛啟渢還沒完全走出飛簷的遮蔽,倒是比溫錦好上不少。

蕭槿暗笑,夏天的雨說來就來。看來,連窮鄉僻壤的雨都跟溫錦作對,這下她的妝要被衝個乾淨了。

兩人又迅速折了回來。溫錦正要查看衛啟渢的狀況,一抬頭就發現他正盯著她看。

溫錦起先不明所以,旋即想起自己臉上的粉,心裡一跳,下意識抬手摸了摸。官粉不溶於水,她攤開手時隻看到了零星的白色粉末,說明她麵上的妝已經被澆得差不多了。

露餡兒了。

溫錦臉色一白,倒真有了幾分憔悴的意思。她忙解釋道:“表哥,我……我這麼做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