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頁(1 / 1)

錦庭嬌 青銅穗 4383 字 6個月前

裡會出這麼多變故,鼓響的時候還在慈寧宮安睡。

等到她起來洗漱梳妝,去到前殿遠沒有那麼早。

百官們看到上首隻有小皇帝單坐著,也沒有太過意外,畢竟有韓頓攝政,也是一樣的。

“底下所跪何人?”小皇帝拍了龍膽木,沉穩而仍帶著稚氣的嗓音立時撫平了滿殿雜音。

“回皇上,此乃雲南布盧抓獲的欽犯周黔,周犯原為秦時廣平侯周煦之孫,隱匿在深山為蔻多時。

“前不久淩雲閣衙內許桐帶人將其抓獲,意外得知其居然正是四年前沈崇信夫婦窩藏過的赫連賊子。

“周犯因說有隱情相報,微臣不敢擅專,因此請示了韓閣老將之帶回京師受審。”

曾毅三言兩語將情況概述完畢,隨即挪開兩步立在旁側。

聽到沈崇信夫婦,殿裡立時如炸了鍋。

但沈若浦如今也是一朝閣老,且早就得了賀蘭諄的消息,此番又怎會再如上次般被動?

他朗聲道:“曾將軍此舉甚為妥當。

“昔年犬子一案始終沒有真憑實據,如今突然抓到個赫連人,他便主動開口說與犬子有關,不審清楚來龍去脈,也難解老臣心頭之惑。”

小皇帝看了眼下方,說道:“許桐,你是如何得知雲南有赫連人出沒的?”

許桐站出來道:“回皇上,微臣奉曾將軍之命趕赴布盧的。”

曾毅又站出來:“臣約摸在一個月之前,收到匿名舉報,說是雲南布盧仍有赫連餘孽。隨後即指派許桐帶人前去查探虛實。”

許桐接著道:“微臣到了布盧之後,查訪了幾日,果然自當地一名大夫口中獲知了確切消息。

“而後帶人上山捕獲了正在山林之間養病的欽犯周黔。

“微臣原意是要就地正法,但行刑之時,周犯卻說有重要情況相告,接而就交代了沈崇信這段出來。”

小皇帝看了眼周黔,又看向沈若浦:“沈愛卿可有什麼要說的?”

沈若浦俯了俯身,說道:“臣請皇上允準,問這周黔幾句話。”

“準。”龍膽木拍起來。

沈若浦到了周黔麵前,說道:“敢問,犬子是在何時何地救的你?”

“四年前臘月雪地裡。”

“他長什麼模樣?當時穿的皮裘什麼顏色?”

周黔語塞。

韓頓走過來:“四年時間,他當時又有傷在身,哪裡還記得那麼多?”

“韓閣老好像在為他說話?”蕭淮走過來。

“犯不著。”韓頓道。

“那你就自己說。”蕭淮也走到周黔麵前。

周黔盯著地麵看了半晌,忽而抬眼,說道:“其實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沈家。你們要殺便殺,要剮便剮!

“救我的人根本就不是沈家!沈家是拓跋人,他們怎麼會救我?”

“不是沈家,那又是誰家?”蕭淮問。

韓頓臉色變了變。

周黔抬頭冷哼:“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們一丘之貉,說了我們豈非得全遭殃?”

“那你為什麼又要說有隱情相告?”

蕭淮在他身邊遊走:“欺君之罪,罪加一等,你可想好了,本來可以隻挨一刀的,現如今你要是不說,那可就是極刑,淩遲之刑了。”

韓頓走上前:“若是誣告,那也是淩遲!”

周黔眼底有精光閃過,沉默下來。

小皇帝於龍案後說道:“你若說出來,也不一定死。

“刑部天牢還很寬獄,你若是想在裡頭呆到老死,朕也不是不能答應。”

“皇上!”韓頓沉聲。

小皇帝溫聲道:“韓閣老勿憂,眼下這周黔已插翅難飛,若他能把這背後彆有用心的賊子挖出來,朕覺得他這條命留下來反倒是極為值錢。”

韓頓眉頭驟擰。

“你說的可當真?”周黔望著小皇帝。

小皇帝繃著臉道:“君無戲言!你們大秦皇帝莫非時常朝令夕改麼?”

周黔笑了笑,點點頭,說道:“有你這句話,那我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反正我也隻是個貪生怕死的小人,隻要能保我不死,我是不會在乎什麼恩啊義的。

“方才我之所以會主動這麼說,完全是因為被捉之後,有人交代我這麼做的。”

話到這裡,周圍站著的幾個人俱都靜了靜。

韓頓整個人身子繃直,更甚至有了幾分淩厲狠絕。

蕭淮渾然無視,說道:“這個人是誰?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本來也不知道他是誰,因為他是派了身邊門客來找的我。

“他這麼做是要我替赫連人報仇,他說當朝閣老沈若浦是亂臣賊子,一心幫著皇帝屠殺赫連人。

“而我之所以答應,則是因為他的身份。他的門客說,他家主子是赫連後人。

“而我半信半疑,剛才也並沒有打算照說,可是當我看到他之後,我開始確信——”

周黔目光直直望向韓頓。

“確信什麼?”蕭淮環著雙臂,順勢看過去。

“確信此人所言不虛,因為你們的韓閣老,他的的確確就是赫連族後人!派人來找我的,就是他!”

他戴著鐐銬的一隻手,不偏不倚就指向了韓頓!

“胡說八道!”韓頓冷笑,“我乃堂堂首輔,昔年周軍進京,韓家也曾出一臂之力!我怎麼可能會伸手救你?!”

“可是韓閣老的祖母是大秦權臣張家的養女,韓閣老也曾為張家門生,這個事實你總無法否認?”

周黔直起腰來,雙手撫在膝蓋上,竟然一掃不久之前在囚車裡的慌亂驚恐,鎮定地道:“韓閣老的祖母溫氏深受張家多年養育之恩。

“溫氏昔年不過隻是徽州小山村裡一個父亡又不備受繼母欺淩的幼女。

“是賴張家小姐才得以脫離苦海成為的張家表小姐。

“張家不但保留了她本來的姓氏,更將她當親生女兒般用心栽培,就連婚嫁時的嫁妝也是得自張家。

“自張家小姐過世之後,張夫人肖氏更是將溫氏視如己出,當年更曾利用張家的權勢多番提拔韓家。

“這難道不是事實嗎?”

“住口!”

韓頓陡然色變,雙拳已攥得生緊。

他韓家上下是大周貴族的代名詞,溫嬋的真正出身無人得知,豈能容他當眾把他的皮給撕了?!

“你這孽賊死到臨頭還妄想挑撥我們君臣關係,來人——”

☆、第451章 被孤立的

“簡直豈有此理!”

未等他說完,小皇帝壓著案頭,也拍案道:“韓閣老為我大周鞠躬儘瘁,誰不知道他是個高風亮節的君子!

“即便是他曾為張家後輩,那也早已經恩斷義絕,將與張家的關係一筆鉤銷,豈容你這廝信口玷汙!”

韓頓扭頭驀地看向上首,這番話下臉色更為難看!

百官們的臉色也變得微妙起來。

無論如何,與對自家有恩情的人家恩斷義絕,放在哪朝哪代都不是什麼光彩事。

小皇帝這番話下來,韓頓仿佛被蓋章成了個徹頭徹尾的白眼狼……

周黔冷笑:“照你這麼說來,你們的首輔豈非是個無情寡義之徒?

“這樣的人當首輔,你這當皇帝的也放心?就不怕他哪天突然之間被更大的利益誘惑,把你這個皇帝也給賣了?”⑦本⑦作⑦品⑦由⑦思⑦兔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網⑦友⑦整⑦理⑦上⑦傳⑦

小皇帝抿唇未語。

殿內又有人開始議論。

梁修冷笑:“皇上,臣看韓閣老也不像那等薄情寡義之輩啊!

“外頭不都傳韓閣老待夫人情深義重麼?一個那般尊重愛護妻子的男人,怎麼可能會對自己的恩人半點情麵不講呢?

“難道他就不怕夜裡被冤混討債麼?”

“梁修你休得在此混淆視聽!”

韓頓隻覺自己已成為眾矢之的,往日圍繞在身邊的那些人,如今個個三緘其口,躲避著他的目光而裝成俯首貼耳的模樣。

他曾經想過自己或許也有被孤立的時候,卻未曾想這一日來得這樣快!

他抬頭看向珠簾,珠簾後仍然是空的,鄭繡也還沒來……

“韓閣老,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梁修扶劍大步走到他麵前。“難道你果真是那等無情無義之人,對尊夫人的情義都是裝出來的?!”

韓頓瞠目,他這才發現,今日梁修竟是帶劍上朝的!帶劍上朝,是須得皇帝允許的!

“梁將軍說的很對。”蕭淮望著周黔,“剛才你這麼一說我又想起來,不光是溫氏得了張家的養育之恩以及嫁妝,似乎連張家後來的宅子田地也儘歸了韓家囊中。

“倘若韓閣老不是懷念張家之恩,想來是不會這麼用心的了!”

“何止是感念張家之恩?”周黔道,“韓閣老私下裡對赫連貴族都頗為照顧。

“我曾聽說,張家那位於溫氏有救命之恩的小姐的就葬於安國公府墳園,去年溫氏病入膏盲之前還曾著其女代替夜祭張小姐。

“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但卻足能證明溫氏是對張家打心底裡惦記著的——”

韓頓渾身發冷。

事情不但超出了他的掌控範圍,居然還歪曲成了這樣!

這怎麼可能?

蕭淮和沈羲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是怎麼令到一個素不相識的赫連人死心踏地替他們說話的?

他驀地上前一腳,正踹在周黔身上!

“說!是誰唆使的你?!”

周黔歪倒在地,冷笑著:“不是你嗎?

“你派人到雲南,搶在刀落之前收買我,讓我誣告沈家,你說沈家是拓跋人!

“還說拓跋人是我們的仇人,你讓我把沈家徹底拉下馬,給赫連人報仇!

“本來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你們皇帝答應了我可以不死,我當然選擇交代實情!

“因為我不想死啊!我逃亡了十三年,不就是為了活著嗎?

“眼下有機會讓我堂堂正正地活著,哪怕是蹲牢獄,我也心甘情願!

“——對不住了韓大人,你一心為了赫連人,今日我卻害了你,有什麼怨仇,來日等我壽終正寢你再尋我報吧!”

韓頓身子晃了兩晃,眼前有些發黑。

“大哥!”韓縉終於走上來來扶住了他。

眼前的變故也是他所不能控製的了,這場局整個兒是衝著韓家來,而他們竟然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