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上,生生淘煉成了刑訊上獨擋一麵的酷吏。
除去公務,日子過得順遂而無趣。
他第一次見到沈嫣時也覺得她與尋常的大家閨秀沒有什麼兩樣,不過是因為沈羲的身份而放下`身段逗了逗她。
直至後來看到她柔中帶剛的一麵,才頗有些刮目相看之感。
然這也不算什麼,帶她去燒火烤芋頭一是無聊,二仍是帶著兩分捉弄的意味,三才是好奇。
但及至方才,於一夜汙糟事中,陡然看到岸上纖小柔弱的她,他才清晰地察覺心下顫了一顫。
燕王素日赴飯局,也常捎上他和賀蘭諄,風月場上的把戲,他先是新奇,後來也看得透徹。
偶爾代表王府去赴宴會,也偶有少女們夠膽獻殷勤,當中不乏也有品貌俱佳的,又總覺不是一路人。
於是以為自己將來挑中的人縱然不會是那種出挑到可以處處獨當一麵之人,必然也該是性子張揚的將門虎女。
這隻時不時伸個爪的弱兔子,真真出乎他的意料,一下蹦到了他心裡。
“你就當我是你親哥哥。”他料想是他嚇著了她,因而道,“關心自己的哥哥也沒有什麼不對。”
沈嫣想起自己的親哥哥,有些冷漠。
但莫名的,聽到他這解釋樣的話,方才的窘迫又因此消失了些,他或許不是故意那樣輕浮的吧。
她也不願意讓外人覺得她矯揉做作。
既然柳夢蘭已經走了,那她就留下來等等蕭淮他們的消息好了,也省得回頭沈羲再讓人來回的跑。
“大人!有情況了!”
恰在這時有侍衛到了簾下:“碼頭上的人下遊五裡處的河灘上發現一批屍體,人數是一十九個,正合先前那幫突襲的刺客逃走的數量!”
霍究前一刻神思還在沈嫣身上,這一刻渾身冷氣卻已驟然凝起,提起長劍出了門!
沈嫣也立時將滿腦子胡思亂想拋開,跟了過去。
柳夢蘭回到沈家,沈羲還在沈若浦書房裡。
回到抿香院聽他說霍究留下了沈嫣,心道也好,留下來關注關注,有霍究在側,總不至於護不住一個沈嫣。
想想沒什麼事,也就打發柳夢蘭回去了。
霍究帶著人趕到屍體發現地,河灘上已經有嚴沁的人嚴密把守。
沈嫣緊緊跟在他身後。
重新回歸這種冰冷到不帶絲感情的氣氛當中,她什麼消極的情緒都沒有了,因為大事當前,沒有一個人會在乎你,會注意到你的存在。
“從屍體上的衣著來看,確是與先前大人與賀蘭大人留下的屍首一致。”侍衛引了霍究到跟前。
霍究蹲下來,就著火把光,卷起袖子仔細地查看屍體上的傷口,五官,手足,甚至是連鞋都親手除了下來。
沈嫣見他右臂有傷極不靈活,侍衛們又都是糙漢子,並未察覺他不便,於是自覺地上前幫著遞些物事。
他扭頭看了她一眼:“你不怕?”
她搖搖頭。
他略頓,將腰間礙事的長劍取下來給她:“幫我拿著這個。”
沈嫣便老實地抱著他的劍站起來。
“傷口深而狹小,應該死於劍傷。”
直到把所有屍體全部翻遍,他才站起來,走到河邊洗了手,回來說道:“從形狀來看,凶器應該正是他們所持的這種長劍。
“而傷口周圍血跡不多,應是被水衝過,再者屍體身邊武器並不齊全,所以應是在水裡受到襲擊而亡。”
說到這裡他看向一旁的嚴沁:“煩請嚴大人派人打撈這段水域,查仔細點,如果發現有同樣的兵器,務必記得把地點位置告訴我。”
嚴沁連忙頜首,立刻交代了水性好的水手溯河而上搜查。
霍究扶劍望著河麵,神情凝重,卻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到又有侍衛小跑著過來稟道:“王爺回城了!請大人忙完手頭事之後即回府!”
他這才扭頭看了一眼來人,又看一眼抱劍立在身後的沈嫣,說道:“走吧。”
☆、第409章 覺得巧合
燕王一行是四更天回的京師,同時被請到王府來的還有沈若浦。
霍究將沈嫣送回沈家後才回的王府。
沈羲聽說該回的都回來了,也算是鬆了一大口氣,著人去奉了燕窩給沈嫣,這裡才拉著說起來。
王府這邊,霍究先將碼頭上情況稟報完,然後道:“據目前跡象來看,那十九個人多半是遭滅口。因為碼頭封鎖,他們根本逃不出去。
“但是這滅口的人藏在哪裡,他們究竟如何得手的,卻令人十分費解。但據眼下看來,他們除去隱藏在漕運河工之中,便應是在兩岸村莊裡。
“我已經著人封鎖了河段,應該不出三日就能有消息。”
蕭淮這裡也將屯營裡的事情說畢,然後望著沈若浦道:“屯營裡的刺客留下了三個活口,但暫時還未曾交代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但是從他們這般飛蛾撲火的行為來看,卻並不像是韓頓所為,他不至於這般狗急跳牆。”
沈若浦是刑部老官,他的意見自然重要。
他凝眉想了下,與燕王道:“先前羲姐兒著人探回來的消息,也未曾現韓頓這幾日有何異狀。
“而且此事若真是幾個月前就有了預謀,則更不能說明是他。
“至少他若有這番埋伏,那麼翠湖的事他不會再做,而應該在這段時間裡保持緘默。”
說到這裡他頓一頓,又望著蕭淮道:“還有一點也很奇怪,如果對方要對王府下手,那麼很應該是同時向王爺與世子出擊。
“而世子今夜無人針對,這顯然不合情理。
“再據霍大人所說,對方盯了他已有數月之久,那麼對方的真正目標是否是賀蘭大人與霍大人?”
他這麼一說,屋裡就靜了下來。
隔了許久,賀蘭諄才說道:“但我與霍究卻並無結下什麼仇人。”
沈若浦也隻是推測,並未有實據,遂將目光轉向了燕王。
燕王在上靜坐半晌,撐膝起身道:“先這麼著吧。霍究把那三個人帶回去,明日與沈閣老一道好好審審。”
說完他看向沈若浦,又道:“明日我去刑部坐坐。”
沈若浦點頭。
這裡再問了問兩人傷勢,皆隻是皮肉傷,也就散了。
沈羲這裡自然也問過了沈嫣在碼頭上的事,心下也自有一番計量。
又聽得沈嫣提到霍究查看屍體時如何仔細利落,在船上如何威武,不由道:“霍究自然是能乾的。
“不過你這半晚上的都跟在他身邊,不怕他了麼?”
沈嫣呆了呆。
上次他見霍究用刑的時候還是怕的,但今兒夜裡她居然從頭到尾除了敬畏,並沒有害怕過……
如此忙亂一夜便就到了翌日。
雖然王府眾人皆儘量低調地對待此事,但事情還是在早朝上傳開了。
小皇帝當即垂詢燕王父子,又責令嚴沁迅破案。
韓頓收獲了不少意味不明的目光,他隻是皺著眉,不該說的倒也一句沒說。
隻有梁修冷笑起來,因為這件事一出,正值水深火熱的他反倒少了些壓力。∫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不過很快他就笑不起來了,正因為他這裡壓力一減,朝中注意力都放在了王府眾人遇襲的案子上,受益的人成了他,是以他卻又多了不少嫌疑。
不過一下晌時間接連有人親軍衛部將被傳去審訊,雖然沒指明到他頭上,這意味卻很明顯。
於是他又開始在府裡破口大罵起韓頓來!
而朝堂及坊間則對此持兩派意見。
一則認為此事是梁修偷雞未成,另一則認為梁修不會這麼做出這麼明顯的事。
王府對此卻反應平淡。除去當日下了朝,燕王即去刑部坐了坐,其餘幾日依然該乾嘛乾嘛。蕭淮也依舊不怎麼呆在衙門裡。
如此過了四五日,這日下晌王府掌宮賀蘭諄與定獄司監霍究,卻突然率領侍衛押了個傷痕累累的黑衣人到菜市口行起刑來。
王府雙雄親自監斬,自然又是圍觀者甚多。
人群裡有人觀完刑之後回到住處,將犯人麵容五官一報,就有人輕輕歎息:“到底是錯估了他……”
這錯估了的人是誰,到底讓人摸不著頭腦。
三日後,第二個黑衣人便就又被押上了刑場。
沈羲不禁問蕭淮:“到底審出來目標了沒有?”
蕭淮目光落在軍報上,頭也未抬說道:“沒有。”
“沒有?”沈羲簡直不能相信。世上還有霍究和沈若浦聯手審不出來的犯人?!
“緩緩——”蕭淮無奈地望著她,“也不是所有人都怕死。更不是所有凶手都知道自己為誰賣命。”
沈羲隔著條案托腮看他。
他被看得沒有辦法,隻好放了折子道:“雖然沒有招出背後凶手,不過,碼頭卻有新的消息傳來。
“那十九個凶手遭滅口的地段鎖定了,果然與霍究所猜不錯,他們是往下遊潛逃時遭誅殺。河床有他們遺落的兵器。
“此外,派去岸上搜查的人也有消息回來,附近賣南北雜貨的鋪子裡有些關於他們的線索,據說這些人皆是一水的燕京官話。
“也就是說,他們應該一直長住京師。
“而據他們如此訓練有素的攻擊手法來看,現估摸著,極有可能是豢養的死士。”
沈羲微驚:“誰會養下這麼多死士?!而且還預謀了好幾個月?”
蕭淮斟酌了一會兒之後,望著她道:“緩緩,你查安親王的事,查到些什麼了?”
沈羲聽他提到這裡,心下微動,說道:“當年除去溫嬋殺我,還有個人也等著殺我,我懷疑這人跟安親王幼子以及他們被辱屍的事情有關!
“——怎麼,你懷疑是他們?”
可她並沒有跟他具體說過這些,他怎麼會知道她的死還有這些隱秘?
蕭淮不便跟她提到賀蘭諄,隻說道:“我隻是覺得巧合。
“因為十三年前安親王辱屍案生的夜裡,也是一夜之間的事,甚至旁邊駐守的將士都未有察覺,可見他們行事十分高明。
“而且,殺手們皆是燕京口音,而安親王是秦朝宗室,隻管著宗人府,要與人結仇也是在京師。”
沈羲默然半晌,說道:“可若是這樣,他們為什麼要衝王府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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