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不到移稱心的人參,這日聽說山海閣興許有,但得他們大掌櫃鬆口,底下人去了不管用,穆氏隻得自己走一趟。
女兒蘭姐兒也想去,穆氏便帶了他們姐弟一道。
剛出大門便遇上韓頓回來,兒子韓敘見到他,當即撲過去:“父親!給我帶慈寧宮的金絲糕了麼!”
穆氏聽到這聲慈寧宮,臉色瞬時一變,即刻下車撈起韓敘回來,著人打了馬離去!
這裡正是大街上,沿途還有路人。
韓頓麵色冷峻地往街頭一掃,再看看遠去的馬車,而後回了屋。
不遠處樹下立著等人的一個漢子等他進了門,隨即也離去了……
穆氏攥著韓敘的手過了好半日才鬆開。
回頭看看車後的韓前大門,她咬咬牙而後撐額閉起眼來。
韓頓進了府,路過穆氏住的偏院時他頓了頓腳,而後才又徑直走向書房。
書房裡薰籠散發的熱氣將案頭一盆水仙烘得一夜之間全開了,滿屋子的香氣有些逼人。
他推了窗,吹了半晌冷風,然後道:“傳譚先生。”
譚緝很快到來。
韓頓道:“近來太太可有什麼異常?”
譚緝凝眉:“一切如常。”他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韓頓回想起先前穆氏那匆忙的一抱,眉間黯色又深了幾分。
“沒什麼。”他說道。
但是沒什麼才怪呢。
如果沒什麼,韓敘不過是說了句慈寧宮,她怎麼會那麼慌張地跑上來阻止?
還有之前鄭太後著周福安送來的那封信。
那封信她雖然沒有動,但她能猜不出來嗎?要知道這些年他沒有碰她,她也沒有問過他什麼。
“明兒遞個帖子給梁將軍,明兒下晌我過府拜見。”
他拿起大氅起身,留下這句話。
上晌蕭淮陪沈羲上了趟街,下晌在書房忙公務。
沈羲瞧著天氣好,便在太後底下給黃金白銀洗澡。兩隻貓體重跟吹氣球似的在長,如今身子已經滾圓了。
戚九忽然進來:“許容回來了,韓家那邊聽到點消息!”
“什麼消息?”沈羲接過大布帕子將貓包住,站起來。
“韓頓跟慈寧宮恐怕有些貓膩!”
戚九眼裡浮現出一絲詭異的謔色,然後便將許容讓了進來。
許容再將先前在韓家門前看到的情形一說,沈羲就定住了。
韓頓跟宮裡關係緊密,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平日裡來自慈寧宮的賞賜必然很多,韓敘說句慈寧宮的點心這也沒什麼。
然而假設真沒有什麼,穆氏為什麼又要匆匆地將韓敘抱走?
如果他和鄭太後沒有貓膩,那麼韓敘這話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韓頓當時什麼反應?”她忙問道。
“什麼都沒說,也沒有什麼特彆反應,甚至整個前後也不過一瞬,街頭路過的人有看到了的,似乎也沒有太把這當回事。”
沈羲沉%e5%90%9f起來。
之前在察覺小皇帝對韓頓的敵意她就隱隱有種感覺。
但又自認這猜測太過荒唐,所以下意識地避開了。
畢竟如果韓頓與鄭太後有奸情,彆的人不知道,難道畢太傅會不知道嗎?
要知道韓頓自己是畢太傅的門生,如今圍繞在他身邊的擁躉也有很多是畢太傅的人。
內閣與六部除去後來提拔上來的官員,建國初期的高官多數都是當年李錠的謀士與畢太傅的手下。
畢太傅一心輔佐李錠,他能容忍韓頓背著他與鄭太後禍亂朝綱?
然而穆氏的反應太令人費解了,連戚九他們都能看出來她是在回避什麼,慌張什麼,那她還能把韓頓與鄭太後之間想象得那麼單純?
這就怪不得那日朝上小皇帝會那麼堅持了!
韓頓總攬朝綱,直接影響的便是他的實權!他怎麼可能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不敲打他?
他就是登基時間再短,也不可能對危及自身利益的事情沒反應!
但韓頓通過這件事必然也會察覺到小皇帝的心思,他接下來又會做什麼?
“你們接著洗!”
她來不及想更多,將貓丟了給他們,然後轉身往書房裡走去!
☆、第326章 他的恃仗
到了書房,蕭淮正站在簾櫳下與蘇言說話,看到她進來,他隨即吩咐了蘇言退下去。
“急慌慌的,怎麼了?”他說道。
沈羲凝眉到他跟前:“許容查到點事兒,韓頓與鄭太後似有奸情。”
蕭淮正準備坐下的身子頓在半路,拗成了一個奇怪的姿勢。
沈羲幫忙將他往下扯了扯,他這才順勢坐下來,略帶駭色地望著她。
等到沈羲把許容所見情形說出來,他這才擰緊眉頭沉%e5%90%9f著道:“這就難怪了……他竟有這樣大的膽子!”
沈羲也是覺得這事有些不可思議。
如果確定韓頓與太後有染,那很多事情就都能說得通了,穆氏為何多年無孕,為何前世會避去田莊,為何身為首輔夫人,在韓家之前卻一直沒有什麼存在感!
這麼說來,穆氏應該是早就知道他們這檔子事,就是不知她如今又會是什麼心態?
她避去田莊,究竟是韓頓的意思還是她自己心傷退避?
跟太後**這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也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穆氏住去田莊,豈不是等於露了破綻給人?
韓頓應該不會傻到給自己挖坑,更何況目前為止,外麵並沒有人傳說他與穆氏之間不和。
她所有的信息都是從沈嫣口中以及自己打聽得來,可見韓頓對於這層遮羞布還是看重的。
那麼就很有可能是穆氏自己的意思。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難道跟方才的事一樣,她是故意在借故向外傳遞著什麼訊息?
“穆氏娘家是什麼身份?”她忽然問。
蕭淮看了她一眼,將撐住下巴的右手放下來,說道:“跟韓家是遠親,穆家在襄陽,也是個大戶,家底是有的,也有人做官,但是跟韓家比差出一大截。”
跟韓家有差距那是必然的。
畢竟當今天底下幾戶人家能跟他們家相比?
穆氏知道這件事,絕不可能鬨,她一鬨,對誰都沒有好處。所以她就隻有忍。
可是但凡有些骨氣的女子,這樣的事情如何忍得下去?
她不能鬨又不想忍,那便怎麼辦呢?便隻好借助外力來除恨。
所以,這麼說起來,方才的舉動出於故意,竟是十分之可能……
可是在那種情況下,她能夠那麼快速地反應過來,可見是早就有了打算。
而這份打算,又會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仔細想想,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她這裡正琢磨著,蕭淮忽然又道:“但是我們就算是知道了這件事,眼下也拿他們無可奈何。”
沈羲頓住。
他目光清冷地投過來:“畢太傅對李室的衷心勿庸置疑,而親軍十二衛的兵權又在鄭太後手上。
“整個皇宮的消息被鄭太後壟斷了,韓頓仗著首輔之名在宮裡進出,旁人就是猜到也沒有什麼用處,因為根本拿不到實證。
“除非——”
“除非能把親軍衛爭取過來。”㊣思㊣兔㊣網㊣
沈羲學著他的樣子咬起了唇角。
但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在五軍營幾十萬兵馬都被燕王掌在手中的情況下,親軍衛這幾萬人就等於是宮裡母子的保命符。
而這幾萬人又是當年李錠從自己的人馬裡挑出來的重中之重,對李錠一脈的忠心在正常情況下是絕對沒有問題。
燕王府的強權,一定程度上又已經迫使著親軍衛堅定站在了鄭太後那邊。
為了護主,他們的立場也顯而易見,一旦宮裡與燕王府有爭端,他們隻會選擇宮裡。
怎麼可能會倒向燕王府?
“先不要灰心。”蕭淮略想,說道:“在揪住這事作文章之前,得先確定他跟鄭繡到底是怎麼開始的。”
沈羲點頭。
的確,她目前還隻是捕風捉影抓到點影子,雖然這事簡直如同韓頓的死%e7%a9%b4,但他們什麼時候開始的,是基於什麼基礎走到一起的,他們還都不知道。
這些不弄清楚,又怎麼去揪他們的尾巴?
“我出去下,你先自己玩。”
蕭淮拍拍她臉蛋,站起來,快步出了門。
沈羲也走到門口,眉頭並未曾解開。
她總算知道小皇帝為什麼寧願引火燒身也要攪渾這鍋水了。
如果他已經親政,親軍衛統兵權到了他手上,一個韓頓或許不足為慮,有些利用價值就留著,沒價值就殺掉,但偏偏是眼下他拿他們根本無可奈何。
而韓頓既然走出這一步,不可能不考慮後果。
首輔地位雖然足夠高,卻還遠不足以保住他高枕無憂。
因為小皇帝遲早會聽政,一旦聽政,他和太後也不能不放權,而一旦放了權,小皇帝必然饒不了他,能夠保他的命的,隻有燕王府手下的兵權……
這麼說來他的野心就很明確了!他不管做什麼,都是為得到這份權力!
說到這裡她不由自主地直起腰來。
如果韓頓目的已明確是要把王府兵權攬到自己手上,那就必須得有個前提條件,那就是燕王和蕭淮都得死!
哪怕有一個活著在世他都做不到!
隻有他們死了,這兵權才可能由彆人來接手……不,也還有第二種可能!
想到這裡她四肢忽然又是一冷,燕王那麼強,又正值壯年,哪那麼容易死?
但是蕭淮不同,他還沒燕王那麼強,殺他可比殺燕王容易得多!
如果蕭淮有意外,那麼燕王隻有再生個子嗣將王府傳承下去,這個孩子將成為蕭淮一樣重要的存在,但卻遠比蕭淮要好控製得多!
而巧的是,韓凝不是還沒訂親嗎?
能“配得上她”的舉世還有幾個人?……
“戚九!”她突然道。
戚九挾著貓走過來:“有事麼?”
“韓凝議婚到底有眉目了沒有?”
戚九看她麵色鄭重,隨即道:“還沒聽說定下來誰家。”
“再去探探!”她催道。“順便也著重再去探探穆氏。”
沈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可她就是覺得韓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