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勝!
“即便她不能死在我手上,我也要讓她死在她自己手上,明白了嗎?”
她蒼老而沉緩的聲音不斷擊打著宋姣的耳膜。
宋姣從來沒有見過溫嬋這副樣子,也許她往日暴怒的樣子還不如現如今這麼可怕。
在這番言語下,她多年來的認知忽然坍塌,原來大家閨秀的衿持與高傲竟不再重要了……
夜風仍然在窗外呼呼地刮。
遠處傳來隱隱的梆子響。
沈羲遁聲望去,更夫竟是個孩子。
“嬌嬌!醒醒,要睡去床上睡!”
耳畔傳來的聲音將她倏地拉回現實,她睜眼望著麵前的俊臉,有那麼半刻才回過神來。
麵前還是彆院裡蕭淮的書房,她也還是靠坐在窗戶下。
原本枕著她大腿睡著的蕭淮,這時候正半蹲在她麵前懊惱地望著她,低咒的聲音也很黯啞:“你怎麼不叫醒我?怎麼就由著我枕著你睡了三個時辰?!”
三個時辰!
那豈不是快天亮了?
沈羲被這句話驚到,手忙腳亂爬起來,然而左腿卻如木樁子似的已全無知覺!
蕭淮及時將栽倒的她接住:“我那麼重,壓在你腿上這麼久,不廢就不錯了,你還想走路?!”
“快天亮了!我得趕緊回去,不然回頭碰到我祖父出門上朝我搞不好得關佛堂!”
“關什麼佛堂?有我呢!”他深深望著她道。
然後又起身打開牆角的鬥櫃,拿出隻裝著藥油的瓶子來:“我給你擦些藥按摩按摩,活活血才恢複得快。”
沈羲隻好又安靜下來。
但是見他拿著打開的瓶子蹲在麵前,她腦袋又轟地一下清醒起來!
麻是麻在大腿上,這藥要怎麼擦?
“我自己來。”她紅著臉去奪瓶子。
蕭淮伸手避開她,說道:“你又沒受過什麼傷,哪裡知道怎麼用?把褲子脫了,我幫你擦。”
他說得自然得很。
沈羲聽得讓她脫褲子,想到他先前的衝動,忍不住咬牙:“蕭寄寒!”
也太過份了……居然讓她脫褲子!
蕭淮輕咬著舌尖定定看她,眉眼神情裡全是涼意。
沈羲瞪眼跟他對視。
“嚷嚷什麼,我很急色嗎?”
他吐字很慢,聲音很不屑。
沈羲沒吭聲。
他粗裡粗氣拖來薄毯覆在她腿上,說道:“你在毯子下脫,我不看,總成了?”
她還是沒動。
那還不是一樣,終歸要摸大腿啊!
他歎氣,望著她瞳孔道:“嬌嬌,我的定力真沒有你想像得那麼差。
“王府那麼多歌舞姬,至今沒有人摸到過我半根頭發絲兒。
“彆人送給我的姬妾,大半夜地就拿著片薄絲綢包著抬過來,我連門都沒讓她們進就丟給了彆人——”
“好了,彆說了!”
沈羲瞪他!
還想跟她炫耀不成?!
他笑起來。“嬌嬌,我一直在為你守身如玉。”
沈羲表情淩亂。
她深呼吸一口氣,咬咬牙,磨磨蹭蹭把褲子自裙底褪下。“好了。”
他低頭倒了些油在掌心,搓一搓然後伸進薄毯之下。
沈羲長這麼大沒被人這麼摸過,陡然接觸到的時候禁不住一僵,他手停下來,抬眸看她:“放鬆些。”
沈羲咬著牙把腿放鬆,他便一下接一下地按摩起來。
手勢竟然真的很專業,仿佛經常做這類事情似的,且他神情專注,沒有一絲一毫的猥褻。
手掌所經之處也並沒有挨到她任何不舒服的地方,甚至他還順手將她上提的裙子堆在腿上方擋了一擋。
如此過了一刻鐘的樣子,沈羲漸漸感覺到他掌心與五指的力道,試了試膝蓋,也能彎得起來。
他收手站起來,就著銅盆裡的水洗手:“再坐片刻,我送你回去。”
沈羲在毯子底下把自己整理好,摸摸臉,臉上還燒得跟紅炭似的。
蕭淮轉身走過來,蹲在她跟前輕笑勾她的下巴:“還羞呢?”
“沒事兒。”她伏在膝上清清嗓子,鎮定地把臉抬起來。
“傻妞。”他揉她的腦袋。
完了他屈指往桌上輕叩了叩,緊接著門外便走進來兩名黑衣侍衛,到了跟前,齊刷刷地單膝跪了地。
從他們的著裝與腳步,不難看出是他身邊的隱衛。
蕭淮麵色如常,微凝雙眉道:“我留了他們倆給你,他們會守在你府門外,你在府裡呆著就沒事兒,但凡你出門,他們會跟著的。”
☆、第250章 什麼路數
蕭淮送沈羲回到沈府時,已經是三更天靠後了。
戚九竟然已經回了來,正與旺兒一道在角門下守門。而萬榮堂那邊已經亮起燈,再遲個一刻半刻,說不準正好就撞上沈若浦出門。
“怎麼去了這麼久?”戚九也忍不住問,一雙清亮的眼更是掩不住促狹地在她身上瞄來瞄去。
沈羲伸手拍了她一下,等進到屋裡便問:“柳絮那邊怎樣了?”
戚九正色:“我跟她談過了,她也不肯說是怎麼出府來的,但是聽說我能替她把彌香給弄出來,她還是動了心的,一個勁地問我能不能得手?
“還說彌香昔年幫著溫嬋乾下過許多缺德事兒,韓家內宅好些陰私都透了些端倪出來。我尋個機會潛進去弄垮彌香還是不難。
“但是她對我的身份還是有些猶豫。到底在韓家呆過多年的,她非問出我的來曆才肯乾。”
沈羲凝眉。略想後說道:“彆跟她這麼纏來纏去的。果斷些!你跟她撂幾句硬話,再給她點甜頭,她愛乾不乾!
“她若不乾,你就不光把彌香拉下來,還把她也給拖下水!
“來曆你總之不能說,編個假的反而還得牽扯許多謊言來彌補,反倒是麻煩。”
“懂了。”戚九頜首。
說完她又道:“還有件事,韓家這幾日有道士進出。
“最早是十來天前,本來我沒覺得什麼,但是那道士這幾日又往韓家出現了兩次。
“昨夜下晌安氏她們自戲社回來,那道士又去了溫嬋屋裡,神神叨叨不知做什麼。”
道士?
沈羲聽到這裡倒是也納了悶。秦周兩朝都偏信佛。溫嬋也不去佛寺的,她請道士上門是為驅鬼?
“合著是要來捉我?”她笑起來。
戚九也笑:“說不好。”
沈羲沉%e5%90%9f。
的確是說不好。
她雖然不怕她來這些亂七八糟的,不過她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她不是也不清楚麼?
再者,那木偶的事溫嬋心知肚明,定是懷疑起韓府混進了她沈羲的人。
後來韓頓又直接擼了安氏而讓穆氏上陣嚴整家務,難保不是她的主意,而借穆氏的手將府裡下人來個大清洗。
反正不管怎麼說,她提高了警惕並且未再浮躁這是肯定的。
那麼她請道士上門,會不會跟對付她有關呢?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如果是用來對付她的,那麼未來幾日倒是個好時候!畢竟蕭淮不在京師。
而她若真是這麼打算的,那就必然知道蕭淮明日會出京的事……
窗前坐了坐,她見著天邊已有晨曦,估摸著裴姨娘該起來了,遂往知夏齋走去。
裴姨娘才起身,並未來得及梳妝,見了她到來也立刻迎了上來:“越發沒規矩了啊,我聽戚九說你昨兒半夜了還沒回來。”
沈羲拉她的手坐下:“世子要出京,我就陪著多說了會兒話。”
無心糾纏這些,她直奔主題:“姨娘可知道燕王妃的事情?”
裴姨娘微愣:“世子跟你提到了燕王妃?”
“簡單說了下,我沒怎麼問。”
裴姨娘沉%e5%90%9f道:“嚴格地說起來,並沒有燕王妃這個人。”
沈羲略頓。
裴姨娘又說道:“因為自打燕王他們進京時起,他的身邊就沒有妻妾。王妃之位虛懸至今,誰也沒有見過這個人。
“大夥都知道燕王府隻有燕王父子,以及燕王身邊的心腹屬臣們,再就頂多是宮女與歌舞姬什麼的了。”
沈羲心下震驚,燕王打從進京時候身邊就無妻妾,難怪滿京師的人從來沒提過燕王妃這個人!
可從蕭淮與燕王十分相似的容貌來看,他們定然是親父子無疑。蕭淮又說他母親已逝,這麼說來她是在燕王進京之前就已經過世了。
十二年前蕭淮頂多也就十來歲吧,那麼早就失去母親了?
她心裡亂糟糟地把這些事過了一輪,很快又落回正事上。
“那麼,關於世子生母的事情,京師有人知道麼?”
“應該知道的不多。”裴姨娘道,“反正燕王從來沒有提起過,不過當年跟燕王一起打江山的那批老臣必然知道。”
是的,打江山的老臣定然知道!
那韓頓混跡在權貴圈中,又怎麼可能會不去打聽這些?
既然打聽到了,那麼溫嬋就必然也會知道蕭淮要去滄州祭母的事情。
從蕭淮對母親的惦記來看,他定然是年年有去。
而她如果是溫嬋,在感受到威脅的時候選擇一個對方靠山不在的時候下手簡直再正確不過!
所以,溫嬋這段日子的平靜也就有了解釋,她算準蕭淮定然會去滄州幾日,而她還沒有辦法不讓他去,於是她能夠安下心來等待。
而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布署,她應該也準備得差不多了吧?
那這個道士究竟是用來做什麼的?
總不會是真用來把她當鬼捉?
她忽然就有些摸不清楚溫嬋的路數。
如果她是溫嬋,她當然會挑準對方的軟肋下手。
可她的軟肋是蕭淮,是沈家人,最多,也就是日前遇見賀蘭諄之後心底升起的莫名隱憂。
可是蕭淮她們動不了,沈家人她們動起來動靜太大,而且還不保險。
至於賀蘭諄,她仍然覺得他不會被溫嬋利用起來對付她……至少在這種事情上不會明目張膽地被利用。
畢竟她也是王府未來的女主人不是嗎?
那除此之外,她還能有什麼軟肋在她手上呢?
因為一個道士,她居然已摸不透她的想法。
“這幾日我就不出府了,戚九可以去盯盯韓家。柳絮那裡可以先放放,等世子回來再說。”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