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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庭嬌 青銅穗 4386 字 6個月前

蕭淮聽到這裡倒是頓了下,扭頭看過來。

沈羲清著嗓子,說道:“我是赫連人,世子不妨仔細想想,我這種情況,怎麼能成親呢?”

大家也都年紀不小了,有些事不用明說也就能明白的。

蕭淮屏息半刻,雙眸微閃,立時也就意會了。

可不是?她是赫連人,成親時總得落紅,生孩子時還得出血,但凡哪一宗她都瞞不住。更彆說日常起居還有料不到的危險。

而就算婆家人知道後不立刻上報朝廷,也絕對不會再留著她放在房裡,這對她來說可是半點好處都沒有。

她那麼怕死,自然是不會冒這種險的。

雖然想到某些場麵讓人略有尷尬,可他卻因此心頭大石落了地,積壓的陰雲也立時散開。

原來他是白擔心了。他捏著下巴想。

“挑對了人的話,還是可以嫁的。”

想完他睨她道。

隻要不跟彆人成親就好。

世上男人又不全都是些保護不了她的廢物。也還是有本事的人存在的。

“怎麼才能算是對呢?”沈羲可想不到他在想什麼,她凝著雙眉感慨起來:“這世上最難測的便是人心。

“何況這也不是等閒小事,我可不會輕易把自己身家性命交給彆人。

“就算是對方承諾不會把我交出去,可是一輩子這麼長,日後的事情誰又知道呢?

“誘惑大了,什麼人都會變的。就算其人本身不受誘惑,可他身邊人未必不會起心。

“總之,與其冒險嫁個人,那我還不如呆在沈家養老。至少我還有把握保住不會泄露這秘密出去。”

溫嬋不就是這樣麼?她敢肯定當初在鄉下見到她時,她是肯定沒想過要殺她的。

就是在徐靖出現之前,她也肯定還沒有想過殺她。

可是隨著誘惑一點點增多,她的**也在逐漸變多。

倘若她日後嫁的人也因為誘惑變多而覺得她是個障礙了呢?

她輸不起的。一輸就是一條命了。

蕭淮眉頭緊擰,沒有說話。

他倒是從來沒瞧出過她對人還有這樣的提防心,她不應該是對一切都%e8%83%b8有成竹的嗎?

他還以為她說不成親僅隻是因為血統而已。

難怪她在他麵前一直都這麼謹小慎微的了,而她在彆人麵前,哪怕是在韓頓麵前,都不曾害怕過。

她是有多怕他會殺她?

他心裡有點發堵,原本一早想要吐露出來的話語,在這一刻又吞了回去。

沈羲看他沉默不語,便覺自己說的有些過多,連忙道:“所以我是肯定不會成親的,那麼世子是不是能夠寬限個幾年?”

蕭淮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慢吞吞端起粥來喝了半碗,才說道:“那就減兩年。”

多了他也不能給。就算不信任他,可沒有他護著,她離了他能怎麼辦?

她擔心的不無道理。

就算他能護著她,可一旦她進了燕王府,哪裡還能與外頭相提並論?那裡處處都是耳目。

不說彆人,隻說倘若燕王起心要殺她,他也難以保得她萬無一失。

他說完,便又斜眼覷著她,說道:“好好表現,日後還是有機會‘減刑’的。”

沈羲並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已經在他腦海裡滾過一輪,她泄氣地撩起眼:“那敢問我該怎麼表現?”

蕭淮頓了會兒,說道:“打今兒起,每逢二六到這兒來值一個時辰的崗。要是哪天缺勤,仔細年數又會往上增。”

沈羲臉色有些發黑。

——他也不要欺人太甚!

她吃癟的時候可不多見。

蕭淮揚唇淺笑,忍住想揉她臉的衝動,略想之後起身,走到窗前將窗門關上,而後又把窗紗掩上。

再回到屋裡,將房裡也關起來。

很快屋子便變得幽暗私密。

但還沒等沈羲表示疑問,他已經回到原處,伸手打開身旁抽屜,取出隻巴掌大小的盒子。

“打開。”他指指道。

沈羲板著臉未搭理。

他便收了扇子,一麵拉起她左手,一麵不由分說將盒子塞在她手掌上。

沈羲滿心裡冒火,又掙不過他,隻能把盒蓋揭開。

這一開,一顆龍眼大小的夜明珠便就帶著亮幽幽的光華呈現在眼前,不到半刻那光華便又將幽暗的屋子照得滿室暈亮。

她雖然見識過許多寶貝,但麵前這麼大小的夜明珠卻也還是不由得心生歡喜。

☆、第178章 春潮無垠

“月暈白的熒光珠!”她把它拿出來托在掌心上,雙眼亮如星辰。

“這是昔年被大秦皇帝嵌在寢宮玉如意上的珠子呢!這麼大顆的,應該不少於八千兩銀子!”

珠光映著她的五官,使她看起來愈發靈動明豔。

“是要放櫃上賣麼?”她問道。

蕭淮隔著一尺遠距離望她,目光在這緊閉的空間裡溫柔如水。

“不賣。”他垂眼遮住那抹柔情,淡淡道:“你不是要報酬嗎?這就是報酬。”

赫連人都好迂腐,他要是說送給她,她必然不會收吧?

果然,沈羲將它放回桌上:“太貴。”

蕭淮停了扇子,臉色也沉了沉:“你昨兒在校場表現不錯,給我長了臉。而且看在你給鋪子白做了幾個月工的份上,還有未來幾十年的工錢,七七八八加起來,這個就當是賞給你的了!”

沒見過賞東西還賞不出去的!

沈羲聽他說完,這才沒再拒絕。

這麼說起來,那還差不多。她身價也不隻值顆珠子的。

好幾千兩的東西,真到了山窮水儘的時候還能救個急呢。

想了下,便把珠子再拿起來:“那就多謝世子賞賜!”

蕭淮沒說什麼。稍傾,放了扇子,略婆媽地幫著她把珠子塞到荷包:“隨身帶著,就當火折子用。”

他湊身在她跟前,額頭壓在她頭上方,微啞嗓音聽著溫厚親切,男人氣息順勢飄在鼻腔,沈羲心跳略有加速,動作也笨拙起來。

“我自己可以的。”她說道。

蕭淮也未強求,看她垂臉束口子,心下五味雜陳。

從前是彆人絞儘腦汁地給他送東西,如今反過來,變成他送個東西表達心意都要找各種借口掩飾。

可是又能怎麼辦?

沈羲心頭異樣還未消去。

他凶起來的時候能讓人嚇死半個膽,可是好起來的時候,又完全沒有半絲威懾力。

如今他距她也不過一尺,可她就是沒有害怕的感覺,所以有時候,她甚至都分不清他究竟於自己是不是還有著威脅了。

“世子……”她抬頭,目光恰正投進他瞳孔。

蕭淮揚眉。心下春潮翻湧,麵上靜海無波。

她卻不知道要說什麼。許是因為叫順了口罷?

她望著他衣襟上的蛟龍紋樣,往上再看到他襟口,恍覺這也太近了些,隨即不動聲色往後挪了挪。

蕭淮收回目光,將案上小桌子往一旁推了推,然後起身將門窗都打開,最後邊走回來邊說道:“你為什麼會想要韓家老夫人的鐲子?”

說回正事,沈羲就自在多了。

因為早就防著他會問及韓家,因此道:“宋姣這麼過份,跟韓老夫人的驕縱是有關係的。因此我就鬥膽跟她討要鐲子了。”

蘇言帶著人進來收桌子。

蕭淮接了茶漱口,沒急著答話,而是接了新茶又啜了半口,才又漫聲道:“你最近跟韓家接觸得可有點多。”⊕思⊕兔⊕在⊕線⊕閱⊕讀⊕

她在玩什麼火嗎?

沈羲忙正色:“並沒有。如果不是宋姣撩我,也不會有昨兒這事的。”

就知道他會懷疑她有不軌之心,還是趕緊撇清自己要緊。

蕭淮沒說什麼。

即便是他放過她那麼多次,到如今他也沒有能走進她的心,要想她把他當自己人,哪那麼簡單?

他站起來,說道:“我要去衙門。你去哪兒?”

沈羲略怔。回過頭來:“我回府。”

沒事乾當然回府。

蕭淮伸手撫過她頭頂:“乖。”

說完下了樓去。

乖???

沈羲愣在那裡,已如石化。

沈若浦昨兒夜裡近三更才回到府。

宿醉之後雖然整個人有些發懵,但也還不至於懵到連輕重都分不清。早上以比往常更早兩刻鐘的時辰起來,收拾妥當匆匆去往宮裡,宮門前還隻有小官兩三隻。

其實皇帝已經準了他的假,他可以在府裡連休幾日的。

可這當口他卻不能不格外謹慎,因為連他自己對這官升得都有些莫名。

他在乾清宮與林鈞韜吃酒吃得好好的,沈嫣忽然著人把他請到宮門口,讓他務必就近挨著皇帝站著,讓他務必護著皇帝。

他還將信將疑,覺得她們是在胡扯,有那麼多重兵護著,皇帝怎麼可能會有危險?

但因為是沈羲交代的,他也就聽了。可沒想到他回到殿裡沒多久,居然就真出事了!

刺客出現的時候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撲向了皇帝,出於一個臣子的本份將小皇帝牢牢護在懷裡!

事發突急,他甚至連就近的韓頓都給撞開了!

而直到他胳膊上傳來疼痛他才有一絲真實感,而他居然就這樣得了個救駕之功!

他忐忐忑忑,再加上下晌沈羲又將宋姣虐了個渣都沒剩,這一夜哪曾歇踏實?

宮門口剛站了會兒,便就有不少人前來跟他打招呼。到了散朝,上來攀談的人也就更多了。

他當了幾十年官,頭一次被人如此追捧,這一上晌的心情便愈發惴惴。

好容易熬到出了午門,各自散去,沒走幾步卻是又在端門下遇見一路人馬。

等看清來人,又連忙垂首側立挨壁站著。

蕭淮原是要去見小皇帝的,看了眼沈若浦之後忽然又掉頭回來,到了他跟前站定。

沈若浦也不知道他有什麼示下,連忙又施了一禮。

蕭淮道:“聽說今日往沈府裡遞帖子的人很多。”

沈若浦微愣。

蕭淮眺望著遠處天空:“這種時候彆有用心的人實在太多,不知道你怎麼想?”

沈若浦更愣,彆有用心的人?

他這是在提醒他不要被榮譽衝昏了頭腦?不要一時衝動卷入朝堂矛盾?

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