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家產下落的警惕,紀家家史她雖然不十分清楚,但是也知道個八九不離十。
而她印象中的紀家,從來沒有富有到可以隨便掛著好幾百兩銀子的玉佩上街的地步過!
如果不是紀家發了筆橫財,怎麼會這樣?
“也就尋常。”
珍珠因知剛才的事,因此並不意外她問起。
“紀家老太爺也隻有個獨子,由於至今沒考中,便賦閒在家,除去祖上傳下來幾間鋪子,並沒有彆的營生。
“不過紀家不如沈家人多,日子應還是過得容易的。
“而這兩年紀家舅老爺在南邊又發了筆財,家裡也愈見殷實起來了。”
“發財?!”沈羲目光倏地淩厲起來。
“也不清楚做什麼營生。”珍珠道,“反正那會兒咱們還沒出事,就聽說他往南邊去了,直到去年才又回來。
“——算了,姑娘彆去理她。三太太那個樣子,可見紀家也都沒有什麼有講規矩的,犯不著與他們去較真。”
她以為沈羲乃是與紀錦之置氣。
沈羲聽到這裡,眼裡的疑心卻又轉為了疑惑。
沈崇信夫婦還沒出事,紀錦之的父親就去了南邊,人也是去年才回來的,而原主手上的財產卻是兩年前開始被人算計,這麼看來,硬說紀家有嫌疑又有些牽強。
擷香院裡,紀氏拉著紀錦之問了幾句家常,紀錦之看到紀氏殘餘的印痕也小心地問了幾句,然後便就把話題扯開,聊起了彆的。
沈嫣一眼看到腰間的翡翠,拿起來道:“你倒舍得,這麼貴重的東西這就佩出來了。”
紀錦之說道:“這幾日家裡不是準備騰新宅子麼,我怕東西讓丫鬟們弄丟,就索性戴身上了。”
說到這裡她又撇起嘴來,不屑地道:“想不到羲姐兒也認得這玉呢,說了一大串來曆,還拿著它問我打哪裡買的。”
她輕嗤起來。
“羲姐兒問你的玉?”紀氏本在榻上吃茶,聽到這話驀地扭過頭來。
紀錦之點頭:“還看了好一陣。八成是在嫉妒我了。”她輕笑道。
紀氏卻沒有說話,看了她片刻又看向沈嫣,那眼裡可沒有借勢附和的意思。
☆、第092章 是表少爺
沈嫣也沒有說話,隻似漫不經心地敲著顆核桃。
紀錦之察覺,不由問:“怎麼了?這玉難道有什麼不妥?”
紀氏將茶放下來,揚唇道:“沒有不妥,隻是覺得招搖了些。也難怪羲姐兒說你,回頭還是把它摘下來吧。來日作為壓箱底,豈不好?”
她既這樣說了,紀錦之又怎能說不好?
到底如今這位姑母在紀家,也是很有幾分權力的。
這裡正說著,門外綠萍又忽然進來道:“表少爺到府了。”
紀氏還沒答話,沈嫣手下卻忽然一抖,手裡兩顆核桃頓時滾到了地上!
紀氏皺著眉頭瞥了眼她,說道:“請表少爺進來說話。”
沈嫣下地撿核桃,恰與低了頭過來的丫頭撞上了,素日總不會出錯的她,眼下倒似是有些手足無措。
“我下去洗個手。”她說道。然後便勾著頭,撩起簾子出去了。
“姑母好些了麼?”
才剛拐進去往她疏月館的月洞門,身後就傳來道輕而亮的聲音。
她往左行了兩步,折回牆下,透過牆頭如意窗往外看去,隻見穿堂那頭走進來個二十出頭的男子,邊走邊往月洞門這邊瞥來。
與紀氏有三兩分相似的鼻眼,令她即便看不全正臉也能認出來這正就是她舅舅紀鵬的長子紀頡。
她下意識避開這目光,背抵著牆壁。
不知是頭頂的芭蕉遮去了陽光,還是她垂下的睫毛太濃太長,平日總含著嬌嗲的目光,此時卻變得深沉陰晦起來。
午前裴姨娘回了府,衣裳工錢總共八兩銀子。
每件都拿做工精良的木匣子裝著,盒子外頭還雕著花,看著就貴氣。
裴姨娘自她月銀裡出的錢,沈羲非讓從公中出她偏不讓,說道:“姑娘如今裡外都打點得極好,我也沒有什麼花錢的地方,連差下人辦事都不必掏錢,留著不也是閒在那裡?
“你不把姨娘當外人,又分什麼你我。”
沈羲便也就沒再說了,把衣裳試了試,倒是不寬一分也不緊一分,如同套著模子做出來的,果然禦繡莊的名氣名不虛傳。
再看看針腳線頭,以及鑲嵌方式,繡工紋路,果然也都是尚衣局宮人慣用的手法。
這裡穿上後對著鏡子看了看,才發現屋裡眾人竟沒了聲音。
轉身看著她們,珍珠當先驚歎起來:“原先還不覺得,換上這身衣裳,姑娘可真真是——儀態萬方!”
她點頭額角想到這個詞!
“是啊!”眾人眼裡都布滿著驚豔走上來,元貝話也說不太利索了:“奴婢就說人還要衣裝!
“姑娘美是美,我是說麵容——可換上這樣的華衣,這氣度,比起那韓閣老府上的韓二小姐都還要更像個雍容華貴的千金閨秀呢!”
“就是!”憑霜憑雪她們更是望著沈羲有些挪不開眼。
沈羲聞言笑起,這樣的華衣,她穿的多了,這樣的讚歎她也聽得太多,心裡早漾不出水花來了。
張盈不如原主秀美,但卻勝過她幾分嫵%e5%aa%9a,左右不分伯仲吧。
她關注的卻是元貝口中這位“韓二小姐”!
“韓家這位二小姐,很有名麼?”沈羲一麵換衣,一麵道。
“很有名!”裴姨娘上前幫忙,“她是韓閣老的堂妹,韓家二老爺的次女,是他們老太太最喜歡也得意的孫女。
“聽說得儘老太太真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擅調香製茶,是拓跋人裡數一數二的真正名門淑女。”
聽到這裡沈羲唇角勾起來。溫老婆子那手功夫也敢稱作樣樣精通?連她都不敢說精通呢!
不過在張府住過幾年而已,如今赫連貴族都快滅絕了,就輪到她來裝貴族了?
她端起桌上的蓮子羹吃了一口。
但心思繞來繞去,到底還是繞回到紀錦之那塊玉上。
方才看紀錦之的著裝,雖然也體麵,除去那塊玉身上卻沒有什麼特彆值得一說的物件兒,可見紀家不是家底厚到真能隨便一抓就抓出把金銀財寶來。
既然如此,那塊玉的來曆不就更可疑了嗎?
雖然總盯著人家私物不放顯得有些可笑,可是原主財產被人算計得太沒理由。
身為沈家親戚的紀家既對沈家情況相當了解,而且也對原主的情況十分了解,再加上紀氏這兩年忽然殷實起來,這難道不是招人疑心的理由嗎?
紀鵬早年南下經商,到去年才回,雖然與原主失財的時間並不極之%e5%90%bb合,但他也具有這個作案時間。
那麼紀錦之那塊玉,還有紀家這兩年的殷實,足以證明他們嫌疑不小!
會是他們嗎?
裴姨娘她們又喊來沈梁試起新衣服,而她則倚著窗戶思索起來。
——是了!
她驀然想到,如果那玉真是沈崇信夫婦的遺物,那麼胡氏留下的帳目上或許會有記載!
於是回頭看了眼說笑熱鬨的裴姨娘她們,起身進到裡屋,把那摞帳重新翻了出來。
從中找到當年的私產明細單子,逐行逐行往下看,果然就有一欄專為玉囂建檔的!
數數共有二十幾項,但想來胡氏在建這檔的時候沒想過會給彆人看,因此名稱寫的相當簡略,無非是和田籽玉,羊脂玉手鐲一類。
玻璃種也寫了四五項,卻沒寫是雕刻玉還是原玉,帝王綠或是祖母綠。*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紀錦之那個便是玻璃種,但她的玻璃種會不會是胡氏這單子裡其中之一,卻無法求證。
她再次感到迷惑。
看來這帳本裡也找不出確鑿證據來。
抱著簿子再次靜默半晌,忽然她走出門口,到簾櫳下喚來憑霜:“把旺兒叫過來。”
旺兒在片刻後到達梨香院。
沈羲避開院裡人,在前院裡與他道:“去打聽打聽紀家,黃家,吳家,柳家,馮家,鄭家這幾家的情況,還有與沈府結交深的友鄰家。
“看看這些人家近三年裡有沒有忽然變得更寬裕。
“尤其是紀家,他們家關於錢這方麵的情況多打聽些來。
“此外柳家也要著重打聽清楚。我不拘你時間,但一切隱蔽點兒,彆驚動了人家。”
旺兒點頭,拔腿出去了。
☆、第093章 誰的嫌疑
黃家自然是黃氏娘家,吳家則是老太太的娘家,而柳家則是姑太太沈彌音的夫家,馮家鄭家則分彆是黃氏與吳氏的姻親。
這些便是與沈府關係最貼近的姻親,此外還有幾戶與沈家是世交,來往也很密切。
那姓魏的如果不是本身就是沈家的親友,那必然也是從沈家親友處得來的消息。
告訴他消息的人若沒有好處可得,人家會乾嗎?自然也會要分贓。
這就是說,幕後黑手必定就處在以沈家為中心的這個圈子。
而這兩年裡,周圍誰家的經濟突然有了變化,都逃不脫嫌疑。
直到午飯後,紀家兄妹走了好一會兒,沈嫣才回到正房裡來。
才剛進門,紀氏便就指著桌上幾大包零嘴兒道:“你表哥特地給你帶的,你倒好,也不出來見見。”
屋裡還飄著股子甜香味,沈嫣並沒有看向那堆紙包,隻走到窗邊先把窗門全開了,才笑著回頭:“近來不冷不熱,正好睡,方才回房吹了會兒南風,竟趴在榻上睡著了。”
說完又挪到她身邊坐下,望著她臉上道:“母親臉上怎樣了?我再給您上點藥。”
時間過了三四日了,黃氏雖然下手不輕,但也沒落下什麼明傷。
經過這幾日的藥敷,實際上淤腫早已散去,除去還有幾處隱隱泛疼之外,也已經不打緊。
隻不過消腫的地方仍有些黯淡臘黃,平白地使人看起來老了幾歲。
紀氏正對著鏡子塗粉,擺擺手避開她道:“你去吧,我這裡也正犯困,我歇會兒。”
鏡子裡的她不斷地著著眼圈周圍的細紋,但是再壓,那紋路也還是有些顯眼。
沈嫣盯著她看了片刻,口裡稱著是,退身往外走。
“把東西帶回去。”紀氏又喚住她,指著桌上那堆紙包。
她回轉身笑道:“我近來腸胃不好,還是母親留著給懋哥兒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