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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庭嬌 青銅穗 4333 字 6個月前

她的心也跟著靜下來。

她記得徐靖到府來的那天下晌,溫嬋就在牡丹林旁的八角亭裡撫琴。

她素喜歡劃船散步,但溫嬋卻喜歡焚著香,放著簾幔,在水榭裡撫琴獨奏。

溫嬋剛進府時,不止看到廊下的宮燈害怕,就連香也不認得。

她的到來讓張盈多出許多事做,教她辨香,識音律,鑒賞,采花製胭脂,還有梳各種美麗的發髻。

溫嬋也學得很很快,不出一兩年,就能彈出流暢的《高山流水》來了。

她喜歡沉水香,龍涎香,牡丹和芍藥,喜歡赤金與翡翠,喜歡琴棋書畫,一眼就能看出質地不錯的綢緞,還有高雅的曲目,就連走路,也讓女師教她貴族少女們流行的一字步。

她愛的一切事物都是有“格調”的。

所以入府之後她一年比一年像個地道的赫連貴族少女。

但是徐靖當時在牡丹花林外聽過她彈的曲子後卻皺眉說,這調子也太急進了。

徐靖是安國公世子,大她三歲,是她打小結著伴兒去五軍都督府大槐樹上掏鳥窩,在順天府學裡趴在後窗看美貌先生的同盟。

徐家有軍功,掌著中軍都督府已有兩代,安國公有著一把漂亮的長髯,張盈小時候看到他,總是忍不住湊上前摸上一把。

他們掏鳥窩的時候被靖國公當場捉到了,挨板子的那個總是徐靖。

安國公夫婦跟張解夫婦很要好,都是很疼她的。

後來徐靖不知是因為替她把中軍衙門裡鳥窩裡掏得太多,還是因為替她打聽國子監美貌老師的授課時間被抓包,結果被安國公踹去蘇北服役,一去便是五年。

那年回來時正是立夏,張盈已經及笄了。

她已經出落成了個盤著元寶髻,插著數量恰到好處的釵環,穿著自己繡上的纏枝西番蓮的月華裙,安安靜靜坐著軟轎到徐家來,衝他行著完美禮節的大姑娘了。

而徐靖也變成了高大挺拔,被邊關少女追捧為“銀狼”,並且叱吒大秦的少年將軍。

看到了兒時的好夥伴,張盈的衿持維持不到半個時辰,頓時又聊到了一處。

徐靖如此點評完時,溫嬋恰恰看了過來。

張盈自幼習音律,哪裡不知道徐靖這句急進代表著什麼意思?

溫嬋區區幾年便將自己生生變成個高貴小姐,她渴望進入貴族圈子的心情彆人不知,張盈卻看得清清楚楚。

但彼時她卻以為她的心情可以理解,因為畢竟她本來的身份與張家格格不入,她若不刻苦將自己好生雕琢,豈非也辜負了張家一片苦心?

何況這些才藝全是她自己努力學來的,張盈覺得靠自己本事獲得,這並不可恥。

所以徐靖的話她沒有感到意外。

她意外的是另一樁。

她那時並不太懂兒女之情,哪怕也曾常聽人把她與徐靖安做一對,她也隻覺得那隻是他們少時情誼罷了。

她並不知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動心時會有些什麼表現,溫嬋當時也隻是盯著徐靖看了半刻,然後便垂著頭,抱著琴往亭子那頭走了。

徐靖去服役之前他們也不是不認識,從前也曾在一處閒聊吃茶。

可愛情來的就是這麼不可思議,事隔五年,溫嬋動了春心,那日她害羞得很。

張盈在徐靖麵前有多隨興張揚,她溫嬋就有多衿持柔%e5%aa%9a。

如今想來,在她不曾察覺的時候,溫嬋對徐靖的情意,居然就像這被逐漸煮透的立夏蛋一樣,不知不覺也滲入內心了。

☆、第081章 沒好男人

擷香院裡的立夏蛋除了徐懋之外,沒誰有心思吃。

紀氏被打得狠,不止是皮青眼腫,就連頭發也被捋下一大把來。再加上哭得久了嗓子也啞了,整副形容,簡直不是一個慘字了得。

沈嫣陪在屋裡,也不敢多說話,反正挨罵就聽著,這個時候,再笨也知道該裝孫子的。

終於等到勉強用了些飯,紀氏才心情恢複了些,拿熱雞蛋滾著眼角淤青,咬牙罵道:“都是沈崇光那個渾蛋!那個挨千刀的!我這輩子就是被他害慘了!”

沈嫣瞧她說著說著眼淚又要出來,連忙遞了帕子過去道:“彆氣彆氣,氣多傷身!您隻要日子過得滋潤,還要男人做什麼?

“天底下哪有什麼好男人?個個都該遭天打雷劈!”

紀氏氣順了點。擦了眼淚,又望著她道:“你一個閨女家,怎麼說話這麼毒?你將來不嫁人了?天底下男人若都該遭雷劈,那你不成了寡婦?”

沈嫣雙手頓住,垂下的眼裡滑過絲冷光,抬頭又笑道:“寡婦就寡婦,隻要自己過的好,當寡婦又有什麼!”

紀氏被她的話弄怔住!

她可還不到十四歲!對男人哪來那麼大敵意?

“往後可不許說這種話了!”她沉聲道。

“不說就不說!”沈嫣笑著剝雞蛋,無所謂的樣子。

紀氏望著她,又不禁沉默下來。

分明當初把她送去紀家之前還是隻會爭零嘴兒吃的小丫頭,在那裡住了兩年回來,便就變了個人似的。

不但心性成熟,而且還讓人根本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什麼……

“母親放心,就是歆姐兒這婚事又挽回了,我也會替您出這口氣的!”

沈嫣走過來,挨著她坐下,像隻貓兒一樣嬌昵地道:“都是沈羲,我定會想辦法治她,讓您繼續安安穩穩地當您的官太太!”

紀氏被她一說,眉頭又舒開了。

沈羲揣著憑霜打聽回來的消息又輾轉了半夜才睡。

消息打聽到這個叫做魏詢的人麵前便戛然而止。直覺告訴她,如果找到這姓魏的,則必然會有答案。

但人海茫茫,她沒有人脈,沒有勢力,又要自何處去尋找?

除非求助沈若浦,但是求助他的代價太大了,首先如果這筆錢若找了回來,沈若浦即便是擔著侵占亡子亡婦遺產的罵名,也肯定不會交給她打理。

可如果錢不交給她,她豈不還是捉襟見肘?

她需要錢,而且還是大量的錢!

所以這件事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不能驚動沈若浦。

何況,沈若浦未必不知道這個姓魏的,如果能查到,他必然也早就查了下去。

而說不定,這個魏詢也隻是個化名而已——

沈羲感覺自己遇到了瓶頸。

早上醒來漫不經心地吃著粥,元貝抱著捧繡球花進來插瓶,順道告訴說丁氏剛才派人來府傳話。

說是昨日已經遞了帖子去楊府,楊夫人答應今日她上府麵談。

聽起來事情還算是比較樂觀,就是不知道丁氏這談判能力究竟如何。

楊夫人曾經親見過沈歆,究竟心裡應是有數。

既是當時瞧著還喜歡,那總歸還有幾分情麵在。

沈歆當著陌生人的麵,還是知道收斂的,針線方麵也還過得去。

挑兒媳婦不也就是看上幾麵,沒有什麼汙點便就成了麼?

又不能先接回家住上幾個月觀察之後再決議,這種事,除去眼光,終歸還是靠點運氣的。

一早上就思緒亂飛,人懶得動,話也說得少。

直到何貴家的來傳話,說老太爺有吩咐下來,著二姑娘早飯後直接去庫房挑衣料,她這才打起精神,領著裴姨娘往庫房去。

沈家欠她們梨香院的多了去了,除去待遇,還有本屬於他們的抿香院呢!

不過眼下也不是計較的時候,先一步步把腳跟站穩再說吧。^思^兔^網^

到了庫房,婆子們早已經開了門在等候了。

沈羲瀏覽了一圈四麵的綢緞架子,先給沈梁選了幾匹質地輕薄柔軟的錦緞,再讓裴姨娘自己挑了幾身合意的。

自己又從中選了六匹夏衣料子,四匹秋衣料子,再又給丫鬟們還有旺兒的全都挑齊了。

此外鑲邊繡線什麼的有合意的,也拿了些。

何貴家的原道她們定要趁機搬回去許多,因此還著了婆子亦步亦趨地跟著,最後看她們隻挑了當季夠用的,反倒是有些意外。

回到房裡,先把丫鬟們及旺兒的都發下去,這裡娘倆才坐下察看起來。

裴姨娘看了兩回,便就說道:“你如今是當家的,總要有幾身撐門麵的衣裳。

“我看不如就拿幾匹去街上繡坊裡做,她們有些是宮裡尚衣局出來的,到底手工更講究,說出來的款式也更時興。

“其餘家常的便由我慢慢來做好了。”

沈羲道:“既是我要做,那你和梁哥兒也去做兩身。工錢也花不了多少。”

裴姨娘先是不肯,後來經不住勸,想起這次月錢是發足了的,過日子倒還夠用,也就答應了。

便讓珍珠與旺兒去那繡莊裡排了號,約定了日子上門量尺寸。

雨水少了,天氣就日漸的暖和,初夏的風將梨香院廡廊貫得處處花香。

沈羲趁空便整理了兩日衣櫥。

把衣服被子薰了薰,又教丫鬟們如何把控製香薰火候,又摘了許多花自己製香調香。

沒想裴姨娘從旁看見,竟訥訥望了她半晌:“姑娘怎麼識得這些?”

“看書學會的。”沈羲答。裴姨娘識字,但並沒有看書的習慣,所以不怕她會懷疑。

但是裴姨娘盯著她手下嫻熟的動作,眼裡的疑惑卻並未散去,並且若仔細看的話,還有一絲驚訝。

沈羲便道:“隻要掌握了配方火候,其實很容易的。”

裴姨娘點點頭,望著她,走到一旁去疊衣服,卻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她。

沈羲也覺得有些奇怪,若說她是懷疑她製香的舉動讓人疑心她換了人,可是以往比這更出格的事情她也不是沒有做過。

何況近來她的確多出許多時間翻書,就算是她忽然學會了,這也沒有什麼好特彆值得驚訝的。

不過除去這回,後來她也沒再有問到什麼彆的,想來是說過就忘了。

☆、第082章 賀蘭大人

夜裡沐浴完,發現居然來了癸水!

立時也緊張起來!萬幸量不多,想來應是初潮,那麼珍珠她們應還不會留意。便連忙自己收拾好了,裝作無事發生。

但這樣一來便不能馬上出門,便又跟裴姨娘多推了兩日。

到了這日身上清爽了,才又打點著上街事宜。

大清早就聽門外馬蹄響,問了問,說是沈若浦回來了,又走了,今日刑部有大事,十分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