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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裡拿了一把匕首, 那把匕首上像是燃燒著火焰。”顏許和景其琛討論的時候忽然記起了之前看到的凶器, 那把匕首給顏許的感覺很不好, 明明圍繞著火焰卻讓他感覺陰森極了。

景其琛眉頭緊皺,他對這樣的一把匕首毫無印象,這也正常。在上古時期, 擁有法力和怨力的武器多不勝數, 不知凡幾。

景其琛拿好自己的東西,準備帶著人去確定的凶手所在的地方去。

“你把錦囊帶好, 我先過去看看。”景其琛囑咐道,他親%e5%90%bb了一下顏許的額頭,然後便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這次跟著景其琛過去的都是武力值最強的妖怪, 他們這次沒有準備給凶手逃離的機會。

顏許坐在沙發上,青岩這次沒有跟過去,他陪著蛋蛋他們玩耍,蛋蛋已經很多天都沒有看到青岩了。好不容易能再見麵,蛋蛋還是很激動很興奮的, 他對青岩有種毫無來由的好感。他年紀太小,不知道這是種什麼樣的好感。

但是蛋蛋知道, 隻有夫妻才可以長久的生活在一起,就像自己的爸爸媽媽一樣。

“青岩,你和我結婚吧。”蛋蛋經過“深思熟慮”之後向青岩請求道。

青岩吃了一驚,不過很快笑起來,孩子們童言無忌,大人是不會當真的。青岩把蛋蛋抱起來,他也喜歡這個孩子。

大人的世界往往是很複雜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像小孩子,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什麼都寫在自己臉上。

然而大人可不能這樣,至少青岩就不是那種敢於直接表達自己情緒的人。

這也是公司的那麼多妖怪,明明跟他沒什麼矛盾,也沒有利益糾葛。但是會在背後說他壞話,看他不順眼,想辦法給他使袢子。青岩有次實在沒憋住,問他們為什麼要處處針對自己。

結果妖怪們說:“你太圓滑了,和人類一樣,假。”

青岩是被人類養大的,他一開始就是個寵物,沾染了人類的氣息,是不可能和野獸轉化的妖怪一樣。從行為處事上來說,他確實是跟人類更相似。

妖怪們喜歡直來直往,人類則有彎彎繞繞。

說不上哪種處世方式更好,但是少數總是會被排斥的。

青岩就是那個被排斥的妖怪,雖然現在看起來好像沒有妖怪敢在背後給他找不自在了。可是妖怪們對他的態度卻沒有任何改變。

他們不服青岩,也不喜歡這個在他們眼裡一無是處的妖怪。

一隻花枝鼠,天生的體質讓他無法更進一層,就算活上幾千年上萬年,也不會有什麼本事。成不了可以呼風喚雨的大妖怪。

對妖怪來說,實力就是全部。

青岩笑著對蛋蛋說:“好啊,等你長大了還喜歡我的話,我就和你結婚。”

蛋蛋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說:“你要記得你說的話哦,不能騙蛋蛋,騙人會有長鼻子的。”

青岩忍俊不禁,他抱著蛋蛋的姿勢有點彆扭,但是動作很輕,唯恐讓蛋蛋覺得不舒服。

雖然蛋蛋還小,是個小妖怪,但蛋蛋也是第一個對青岩如此親近的妖怪,青岩很開心,這種愉快是從內心迸發的,無法被青岩自己左右。

顏許看了一會兒,突然就開始發困,上眼皮和下眼皮不聽使喚,很快就糾纏到了一起。他坐在沙發上,睡意將他淹沒,閉上眼的一瞬間便沉睡過去,進入了夢中。

這是個格外真實的夢,在夢裡,恢複了年輕時外表的楊婆婆站在一處高坡上,四周都是鬱鬱蔥蔥的高大樹木,因為是秋天,有些樹葉已經變成了黃色,隨風垂落,淒涼地落到了地上。冷風圍繞在她的身邊,可是她不為所動,似乎一點也沒覺得冷。

“我知道你在。”楊婆婆突然拔高了音量:“給我滾出來!”

回音就在耳旁,長久不斷,似乎不會停下,又等了一會兒,楊婆婆高舉自己手裡的巨錘,狠狠砸在地上。原本棲息在樹上的鳥兒紛紛展翅逃離,大地似乎都在震動。

鳥類的驚聲尖叫就在耳邊,樹欲動而風不止,就在楊婆婆快要喪失耐心的時候。

有一棵樹的樹梢動了動,那明顯不是鳥類能有的動靜。

楊婆婆緊緊盯著那棵樹,準確的說,是那棵樹上的妖怪。

楊婆婆眼睛也沒有眨,她動也不動,就這麼仔細看著。穿著黑色鬥篷的妖怪來到了楊婆婆麵前,他臉上的燒傷比顏許上次見到的更嚴重了,整張臉就像是要融化了一樣,眼睛大的令人心理發慌。

“你終於出來了。”楊婆婆的嘴角帶著一絲說不上是痛苦還是欣慰的笑容,她忽然問道,“你還記得我嗎?”

黑鬥篷的妖怪沒有說話,他看著楊婆婆,似乎不知道這個素未謀麵的人為什麼要問自己這個問題。

這隻妖怪,已經失去了屬於他自己的所有的意識了,他的過去和未來,都已經消失殆儘,甚至稱不上是個獨立完整的妖怪。楊婆婆的眼角有淚花,她偏過頭去,誰也看不見眼淚滑落。

隨後,楊婆婆揮舞著她的巨錘,衝了過去。

妖怪在巨錘快要落下來的時候送出自己的匕首,明明他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力氣,甚至因為燒傷,看起來虛弱非常,可是就這麼四兩撥千斤的抵禦住了楊婆婆的攻擊。

楊婆婆吃力的收回巨錘,隨後,又狂風驟雨似的擊殺過去。

就好像她現在正在戰鬥的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殺子的仇人。

她沒有任何動搖,一個心如磐石的女人,一個連血緣親情都不能使之動搖的女人,從某種程度來說,是非常可怕的。

她現在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不想要,隻是把自己的命都放在這裡,殊死一搏而已。

從一開始,她就沒想過活著回去。

楊婆婆再次衝了過去,她莫名覺得有些奇怪,她一次又一次的衝過去,但是她的動作卻一次又一次被破解,她終於發現了,這個已經不算是她兒子的妖怪,從始至終都沒有主動攻擊過她。

就好像很多年前,還年輕的自己讓才剛剛提的起刀的兒子朝自己攻擊,然後那個小崽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站起來,不願意對自己的母親揮刀相向。

那時候她是怎麼做的?是欣慰還是憤怒?

欣慰於母子間的感情,還是憤怒於自己的孩子連提刀的勇氣都沒有?時間過的太快了,她已經記不得了,早就忘了當年發生了什麼,也早就忘了當年的自己是不是個合格的母親。

楊婆婆的眼眶通紅,她再一次衝了過去。

這場戰鬥,甚至可以說是楊婆婆單方麵的戰鬥維持了三天三夜,她的法力耗儘,慢慢從美麗強悍的年輕女人,重新變回了孱弱的老人,她再也舉不起自己的巨錘了,當年那個女巨人,女戰士,迎來了她一生中最後的階段。

楊婆婆已經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了,她坐在了地上,此時她的大腦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想,也沒什麼可想的。

黑色鬥篷的妖怪慢慢走到了她的麵前。

楊婆婆抬起頭,她看著這張燒傷毀容的臉,想到她的孩子小的時候,也和孫子一樣,白白嫩嫩的。沒吃過什麼苦,沒受過什麼罪,那時候自己是第一次當母親,對孩子很嚴苛。事事都要求他做到最好。

可是這個孩子隨他的父親,沒什麼大誌向,天生也不愛爭鬥,他甚至說他想要去當個木匠。

楊婆婆當年太失望了,她沒想到自己不僅遇到了一個廢物一樣的丈夫,還生了一個同樣的兒子。

妖怪蹲了下去,和楊婆婆平視,他伸出自己的手,目光似乎變得溫柔了起來,他的聲音很沙啞,像是很多年都沒有說話了,吐字也不清晰,但是這兩個字,聽在楊婆婆耳朵裡卻再清楚不過了:“媽媽……”

楊婆婆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她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悔恨。

她隻是不願意承認,她早就已經後悔了,在家破人亡的那一刻,兒子失去蹤跡,兒媳婦葬身火海的那一刻,她就後悔了。她嘴上逞強,從來不承認自己的過錯。

可是她無數次夢回千年前,夢到她剛剛做母親的時候,她不再逼著兒子去做那些她認為正確的事,不再一意孤行的要成為那片大地的主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孤身一人的時候,她可以為了自己的欲求付出一切。

有了家人之後,她卻沒有分清對自己而言究竟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一步錯,步步錯,人心貪婪,妖怪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殊途同歸而已。

妖怪那燒傷嚴重的手撫摸著楊婆婆臉上失去水分和光澤的皮膚,他撫摸著她的皺紋。

楊婆婆閉上眼睛:“昊兒,原諒我。”

——妖怪扭斷了楊婆婆的脖子,一切戛然而止。

顏許從夢中驚醒,他知道,這不是一場夢,這是楊婆婆用儘最後的法力將一切呈現在自己眼前的手段,那把匕首太恐怖了,顏許即便隻是在夢裡,都能感受到那巨大的能量。

就連景其琛都不知道那把匕首的來曆,顏許更覺得奇怪。

這次景其琛帶走的妖怪,除了那四個大妖之外,公司所有戰鬥力比較強的全部都被帶走了,或許景其琛也有預感,那把匕首確實與眾不同。

顏許好歹可以安心一點,他不想去給景其琛添麻煩。

公司現在剩下的妖怪幾乎都是文職,他們都不算強大,但是武力不強的妖怪能活到現在。並且活得好好的,還能進景其琛的公司,每個妖怪都有自己的本事。

人類社會的發展,對妖怪產生的影響也是巨大的,他們雖然還是以武力為尊,但是也明白,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個體的強大永遠不是絕對的。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今天打倒了彆人,明天就會被更強大的人打倒,這是個自古以來就一直存在的道理。

隻是人類幾千年前就悟到了,妖怪們確實步入現代社會之後,才慢慢明白了這個道理。

顏許給景其琛打了個電話,他詳細說了自己在夢裡看到的場景,包括周圍的地理特征。

景其琛看著周圍,他說道:“我已經在這兒了。”

隨後景其琛掛斷了電話,顏許的耳邊隻有忙音,他知道,景其琛或許已經遇見張昊了。顏許歎了口氣,造化弄人,張昊並不是個壞人,楊婆婆也不是。隻是有時候,陰差陽錯,一切就變了。

就好像如果當年寧采臣沒有留宿蘭若寺,或者說他沒有準備進京趕考,是不是就不會遇上聶小倩,就不會遇上燕赤霞。

聶小倩的死,究竟是誰的錯呢?

如果她沒有遇到寧采臣,就不會反抗,黑山老妖就不會殺她。

可是緣分這個東西,向來都是說不清楚的,誰也不知道自己會遇到一個什麼樣的人,又會和一個什麼樣的人相伴一生。

所有的一切,都隻能說是陰差陽錯而已。

顏許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