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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意 天如玉 4359 字 6個月前

“是,已前往傳訊。”

舜音遞出信,低低交代:“隻憑他們人數也不夠阻攔,隻不過藏於暗處伏擊有些棘手,消息既已傳給總管,等待總管兵馬即可,一旦總管揮兵清除過去,立即攜我信趕赴秦州。”

斥候將信藏入懷中,即刻出城等待。

舜音剛要往城上走,對麵忽而走來一人。

“夫人。”是閻會真,依舊一身胡衣,剛從大街那頭走來,臉上很凝重,近前便問,“夫人可要幫忙?”

舜音止步:“如何幫忙?”

閻會真皺著眉,打量城上:“我閻家隻擔心再來一回當年的圍城,雖我當初年紀小沒親見,但料想不是小事,夫人既可在此親守,我也可為夫人往西去搬回鶻援兵。”

舜音意外地看她兩眼,安撫般笑了笑:“雖是好事,但回鶻援兵還是太遠了,敵軍卻近在眼前,就近的援兵隻能往中原去搬,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閻會真以為她不放心:“眼下西麵沒有來敵,路上是安全的,夫人不必擔心,這也是我閻家長輩交代的,不是我一時興起。”

舜音見她說得認真,想了一下,隻好道:“閻家既有此心,那就協同守軍固守西城門吧,西麵暫時安全,若有事,也好隨時接應。”

閻會真仔細記下,應了一聲,才總算沒再往下說了。

舜音走上城頭,上麵擂鼓仍響,遠處天際黯淡,拖拽著塵煙,是巡視的隊伍在與混入的殘部人馬交手。

尚未看見穆長洲親率的人馬,她往東北向看,便知他已先往那裡去了……

涼州城外三兩交戰仍在繼續,兵馬卻並未急著趕去清剿。

一支五百輕騎悄然出關,直奔向一片崎嶇不平的莽原。

風一吹,原上矮草起伏,像是隨時會從草下冒出隱藏的人影。

穆長洲環視四周,辨認了方位,一手從馬背上拿起弓,一手抬起,倏然一落。

“唰”一陣亮刃輕響,胡孛兒一馬當先,猛衝了過去。

後麵輕騎立時跟隨撲進,直往前衝殺而去。

聲音響起的瞬間,四周不平的溝壑窪地裡,茂密草底下,如同被驚動了一般,倏然鑽出一群一群藏匿的兵卒,像是被用力掀土翻出來的一般,慌張又匆忙地拿起兵刃來抵抗,身上甚至還穿著涼州製式的戎裝。

輕騎快馬卻已毫不留情地殺進,槊尖挑去,慘嚎四起。

從這裡往東,他們可以翻山混入商路,再憑借一樣的漢民相貌,熟知的涼州情形,混去涼州城外圍。

雖然艱險,可他們竟也甘願為了外敵去廝殺自己人。

一名斥候飛快打馬奔來,近前報訊。

穆長洲勒馬外圍,耳中聽完,點一下頭,眼睛始終盯著廝殺場,倏然策馬出去,馳至後方,張臂搭弓,接連射出兩箭。

正中兩個想要逃出的殘部副將,二人前後摔落下馬,喊都沒喊出來。

他勒馬回身,輕騎過處,殘部餘兵已經跪倒了一片,紛紛告饒。

胡孛兒“呸”一聲:“內賊最可恨!告饒也不會留你們!”罵完喘氣奔來他跟前,“沒看見那婆子!”

“也快現身了。”穆長洲目光掃過四下,“除儘便走,回往城外清除混入的殘兵,尤其是往中原的路徑。”

這裡端乾淨了,那些混入的不過少數,就好辦了。

胡孛兒馬上回頭安排,領人回返……

報戰的鼓聲稍停,涼州城中卻已靜得快沒聲息。

舜音站在城上,細細理著各處送來的消息,知道真正的戰事還沒開始,但隨時就要來。

“夫人。”一名斥候悄然接近,低低報上新探到的情形。

舜音看過他口型,眉心稍擰,沒表露出來。

外麵,兵馬遊走,忽而整肅起來。

她凝神望去,看見胡孛兒打馬而過的身影,才知他的兵馬已經趕回城外來清除殘兵。

幾乎同時,就見她安排送信往秦州的斥候快馬而去。

尖利的笛嘯聲早已停了,四處拖拽的塵煙也逐漸遠去,直至消散無影,被涼州兵馬逐殺碾儘了。

舜音心頭微鬆,眼裡遠遠看見玄甲凜凜的身影快馬馳來,披風翻飛。

她立即下去,剛到城下,穆長洲已策馬入城。

他下了馬,大步走來,站到她右側,低聲說:“這裡一除,他們應該就要動了。”

舜音當然明白,那些殘部不過是兩麵大軍眼裡的螻蟻,拿來襲擾糾纏涼州兵馬的手段,眼下被就此清除,動靜也許還沒傳去雙方大部,但也藏不了太久,或許馬上就會壓進。

那才是真正的戰事。

她看了看左右,想著斥候剛剛報來的情形,壓低聲:“恐怕他們仍有兵馬在調動。”

所以他們的兵馬可能還會更多。

話音剛落,聽見一陣縹緲不清的沉悶號角聲。

舜音不確定地抬頭。

一名兵卒自城外快馬奔來:“西突厥大軍推進了!佐史正嚴守關口!”

頓時城頭又擂響鼓聲,比先前急促萬分。

城上守城將領匆忙奔走,呼喝安排,守軍腳步陣陣響起。

舜音心頭不自覺扯緊,手被穆長洲一把抓住。

“你仍守城中,繼續與我互為策應,小心。”他鬆手要走。

舜音反手抓住他手指,下意識跟近一步,借著披風遮擋,抵近他身前,眼緊盯著他,意思不言而喻。

穆長洲身稍轉,擋著她,一手悄然攬在她腰上,低聲說:“有你與我策應,先前的事不會再有,屆時你也來接應我。”

舜音鬆了手。

穆長洲低頭,動著唇,無聲又說一句。

她眼一動,臉色忽緩,點點頭。

穆長洲笑了下,走去翻身上馬,看她一眼,疾馳出城。

瞬間後方兵馬皆去,城頭鼓聲愈發擂響,通報大戰已來。

第一百零三章

天陰將暮, 風呼卷過北麵橫亙的關城。

沉悶的號角聲停了,高豎的黃金狼頭纛卻已遙遙揮向關口。

轟隆馬蹄聲踏來,西突厥大部已直直壓近。

先鋒在前, 足有兩部之眾,皆是持輕盾, 持細弓的騎兵隊伍。

兩部首領用突厥語高喊下令, 當先一陣漫天箭雨, 直射向關城之上。

城上隻豎起了一排草人,後方攔起一排鐵盾,避過了弧落而來的箭矢,卻並未反擊。

西突厥兩部先鋒見狀, 立即再進,直逼關城大門。

倏然城上人影顯露,關城守軍似憑空多出一倍,張弓滿射。

猝不及防一陣箭雨迎頭落來,敵軍先鋒瞬間受創, 有的反應過來也沒來得及舉盾, 摔落馬下。

頓時下方首領呼喝後退,整兵防備。

穆長洲在關城上擺一下手, 守軍齊齊架弓防範。

先前他特地下令按兵不動, 關口也沒有增防,便是在等這一刻。

對麵大軍必一早就留意著關城,以為此處防範薄弱,果然重兵壓來時很輕敵,竟敢如此直撲關口。

天眼看著昏暗下來, 一名斥候飛奔上關城,到他身後低低報上幾句:“夫人送來報訊……”

雙方領戰首領原先皆不露麵, 現在才探知情形,西突厥為可汗親自率軍,吐蕃則為手握實權的大相。

穆長洲盯著遠處那杆狼頭纛,下方隱隱露出了垂辮戴帽的可汗身影,果然是舉國前來的陣勢。

他轉身下令:“吐蕃就快一並攻來,傳令蘭會二州,援兵即刻調動。”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

張君奉領了軍令,匆匆下城去安排。

斥候得訊而去,回報城中。

幾乎同時,外麵的狼頭纛一搖,西突厥大軍又再度攻來,馬蹄震踏衝近……

天剛黑,東城門開了一半,方便往來斥候報信。

一行人悄然鑽出,往外而行,腳步雜亂急切,仿佛是偷跑出去的,肩上還搭著包裹。

跑出沒多遠,暗處荒野裡忽而鑽出三兩人影,直朝他們而來,用漢話與他們招呼:“你們都是跑出來的?城中如何了?”

一行人走了過去,看著都是普通百姓裝束,卻忽然動手,肩上包裹一落,自其中抽出兵刃,直襲向問話的幾人。

舜音站在城上,很快,之前出城的一行人返回,扔下包裹,除了外衫,皆是斥候。

其中一人登上城頭,向她報:“夫人推斷不虛,果然已有敵方斥候接近,皆自吐蕃而來,本留了活口問話,但對方早有準備,自儘而亡,隻從他們身上搜出些東西。”

雙方交戰,派出斥候是必然。舜音本以為揪出他們要頗耗些功夫,沒料到對方已如此急切,被輕易一吸引就露了頭,那隻能證明對方大軍已急切萬分。

斥候將一件鐵爪一樣的器具送到眼前,是抓冰的工具。

舜音心一緊,西北之地開春緩慢,很多地方還冰凍著,這樣的東西是他們攀援過冰潛入用的,吐蕃的兵馬一定也能混入。

“總管已下令調動周邊幾州的援兵了?”她問。

斥候回:“是。”

舜音細想一下,快步下城:“將我所說消息回報總管……”她邊下城邊說了幾句,繼而吩咐,“馬上通知南城門戒備,吐蕃一旦攻來,那裡最危險。”

守城將領跟來,抱拳:“陸刺史已帶官員守在那裡,眼下城南民心尚穩,特地叫人來稟報夫人,請夫人安心。”

舜音腳步才停。

下一瞬,忽然一陣悶響傳來,仿若從遙遠天邊傳來的一般,聽不真切。

緊跟著遙遙傳來擂響的鼓聲,她轉頭循聲望去,正是自南城而來。

“報——”一名兵卒快馬來報,“吐蕃大舉攻來!正轟擊關城大門!”

果然來了。舜音立即看向城上的守城將領:“快!”

穆長洲早已吩咐過,守城將領毫不遲疑,調兵支援南向……

連續幾日,不見日升,唯有風急雲沉。

夜色又降,北麵關城上火光熊熊,四處彌漫著一股火油味,關城外的樹木都被燒去了一片。

連續攻到今日,此刻西突厥的大軍剛退,還不到一個時辰。

斥候在身邊來了又走,穆長洲手裡握著弓,站在城上,臟汙的披風早已除去,盔甲在火光裡映出冷光。

那日舜音給他送來消息,吐蕃斥候已潛入,除了陳兵關外,必會在其他地方混入兵馬,而後互為呼應,大舉攻來。

附近小道都已被他切斷,西突厥和吐蕃如今消息難通,卻仍能各在一邊強攻不止,且毫不分兵,隻攻涼州。

難怪是一副早有計劃之態。

胡孛兒自後走來,喘著粗氣:“都安排好了。”

“南向如何?”穆長洲問。

張君奉快步走近,回:“吐蕃仍在強攻!我們南麵人馬已快不夠,蘭會二州援兵按軍令往南向深入,明早可至。令狐拓的甘州兵馬急行迅速,今夜就能到了。”

穆長洲點頭,眼緊盯著關外遠處黑乎乎的大部暗影:“他們